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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索額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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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索額圖

“請罪?”呵,康熙冷笑出聲,在胤禛大著膽子說了那句話後,滿室寂靜,康熙鐵青著臉,拂袖而去,只剩下胤祥不知所措地望著胤禛,卻只見到胤禛沈靜的眼眸。

康熙目光沈沈,意味不明的看向雲珠。

食盒中的湯碗被層層包裹著,熱得燙手,雲珠將湯碗拿出的瞬間,白皙的恍若透明的指尖瞬間被燙到,露出頹靡的紅色。

康熙捏住雲珠的指尖,輕輕揉著,終是軟了心腸,他和雲珠對視著,輕聲安慰:“胤禛的事,你便別操心了,朕會處理好的。”

寒風將窗戶吹得砰砰作響,正如同雲珠緊張跳動的心,她嘆了口氣,無奈的說著:“胤禛大了,主意也大了,但到底是我費盡心血養大的孩子,我還記得他小時候舉著小手喊額娘的情景,又怎麽會不操心呢?”

雲珠的這番話,看似在給胤禛開脫,卻讓康熙同樣也想起了幼年時太子對他依賴的模樣,父子之情壓制了帝王的暴戾以及懷疑。

“朕知道了,放心吧。”康熙拍了拍雲珠的手,給了她承諾。

得到定心丸的雲珠,終於放下心來,憑著她對康熙的了解,這話說出,不僅胤禛的事在他那兒翻篇,太子也有了生機,。

果然,翌日,天還沒亮,康熙派出去的人便冒著嚴寒,快馬加鞭往京中趕去。

“萬歲爺?”被康熙下旨動靜鬧醒的雲珠,不滿的往被子裏縮進去。

前一日夜間本就歇得晚,康熙一整晚還翻來覆去的,連帶著雲珠也沒能睡踏實,直到天光將明,才模糊著睡去。

“沒事,朕令人將索額圖召來,你接著睡便可。”康熙隔著被子拍了拍雲珠的背,安撫兩句。

索額圖!

這個名字,雲珠再如何不涉朝政,對於這皇太子的舅舅,赫舍裏家最有出息的人,太子最忠心的支持者,也聽過大名。

隨著這些年康熙和太子關系越發微妙,索額圖在朝中已經處於賦閑狀態,在康熙的考量下,太子與索額圖的相見機會,越來越少。

這一次居然會將索額圖召來,康熙對太子,是真的心軟了,就只希望,太子能把握住他皇阿瑪這份難得的心悲憫。

然而,康熙的這片慈父之心,到底還是被辜負了。

雲珠聽聞,索額圖晝夜不停,快馬加鞭奔赴德州,剛從昏睡中醒來的太子,死死抓住索額圖的手,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大聲喊道:“舅父救我,皇阿瑪要殺我。”

即使索額圖立時便將伺候的下人都趕了出去,但也於事無補,這番話連雲珠都能聽見,更別說康熙了。

在將下人揮退後,不知索額圖和太子說了些什麽,太子的精神一日好過一日,病情也開始好轉。

然而,康熙周身的寒意,卻一日重似一日。

太子到底還是慌了手腳,在宮人們退下後,他忙不疊的將這些日子的事情向索額圖傾洩而出,猶如握著救命稻草一般望著索額圖,只求他這英明睿智的舅父能給他指出一條活路。

索額圖沈思許久,謹慎地打量過四周之後,他布滿皺紋的眼睛精光四射,他走近幾步,靠在太子的耳旁,低聲說到:“事已至此,太子何不取萬歲而自立。”

“自立!”驚呼聲響起,隨後太子脫口而出,隨後警醒地環視四周,見四下空曠,並無他人,這才放下心來,倒在榻上,驚恐不已。

索額圖聲音依舊低低的:“太子爺還請想想衛太子,父已疑子,還請您先下手為強。”

太子驚疑不定地望著索額圖,終究沒有給出準話,猶豫著不敢決定。

然而,他們到底還是低估了康熙,行宮裏看似空曠的地方,也全是康熙的眼線,太子和索額圖的對話,沒多久就被呈到了康熙的案前。

念著太子沒有讚同,康熙暫時壓抑住了暴怒,他冷冷等著,看太子何時會將索額圖揭發。

康熙的等待,以失望告終,等了好幾日後,太子那兒還是毫無動靜,康熙並未等到那封彈劾索額圖的奏折,太子奢侈,任性,暴戾,甚至寵愛小太監,在康熙看來,都不算大事,將那些帶壞太子的人都處置了便罷,但這次,太子竟然疑心他會弒子,甚至聽到索額圖進言的謀逆大事,也毫無反應,太子這番行為,一再的消磨著康熙對他的父子之情,暴怒的康熙當即決定停止此次南巡,攜“重病”的皇太子回京。

雲珠不知內情,但她足夠了解康熙,收到康熙的吩咐後,雲珠緘口不言,當即便吩咐宮人,立時收拾行李,並給胤禛和胤祥傳信,讓他們兩人這段時間務必老老實實的,千萬不能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南巡的車隊,出京沒多少日子,又折返回來,這番動靜,不但讓後宮中驚詫不已,朝堂上的大臣,也感受到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然而康熙還得忍著,不能立時便將索額圖處置了去。索額圖出身於赫舍裏,對於這種滿族大姓,必須是確實犯了大罪才能真的處置,然而索額圖生性謹慎,沒犯過什麽要命的大錯,一旦以謀逆罪懲處,和索額圖過從甚密的胤礽,必然逃不開牽連。

胤礽到底是大清朝的皇太子,是康熙煞費苦心培養的繼承人,太子的身份,意味著傳承的穩定,只要太子立在這裏,大清朝的傳承就不會亂,就算康熙對太子防備甚重,再擡起其他兒子制衡,也沒生過廢太子的心思。

這一年的新年,在冰寒中度過,盡管依舊張燈結彩,但任誰都能感受到空氣中的肅殺之氣,頭上懸著的利劍久久未落,沒有人有興致歡度這個新年。

康熙依然不動聲色,甚至特意在新年之時放松了宮中的戒備,等著太子的行動。

不知幸或不幸,太子自從被康熙拎回宮中後,重新又老實起來,對於康熙故意露出的那麽大破綻,也恍若未見,只安心當著他的太子。

這讓康熙心中五味雜陳,最後落在太子沒有謀逆的欣慰上。

紫禁城裏的氣氛,瞬間緩和下來,最直觀的感受便是,康熙臉上終於露出了點笑的模樣。

“萬歲爺。”雲珠輕聲細語地將最近宮中的事情和康熙回稟,康熙揉著額頭,笑著說道:“你做事,我自是放心的,不必如此事無巨細地回稟。”

雲珠笑著應了。

康熙聞著從南邊送來的百合香,想了想問道:“去年的南巡中途停了,朕欲再次南巡,你準備準備。”

雲珠蹙眉,沒有一口應下:“萬歲爺您打算什麽時候去南邊?”

康熙談興突起,興致勃勃地望著雲珠:“都說煙花三月下揚州,自然是三月去,才能見著江南的好風景。”

雲珠不得不給康熙潑了盆冷水:“萬歲爺,高氏的肚子愈發大了,眼見著就是二三月發作,臣妾也想去見見江南的風景,但您將高氏交了過來,我自是要負上這一份責任。”

高氏也是曹家這兩年送上來的女子,身姿曼妙,很得康熙歡心,更何況,康熙已經到了五十知天命之年,到這歲數,還能讓後妃有孕,這更讓他覺著自己並未老去。上一年高氏剛生下一個小阿哥,沒多久又傳出有孕的消息,這讓康熙不由看中幾分,回宮後瞧著高氏行動不便,特意吩咐雲珠多照看幾分。

聽了雲珠的拒絕,康熙不悅的皺了皺眉,但到底沒說什麽,拍著雲珠的手:“辛苦你了。”

等到高氏痛了兩天,生下小格格後,康熙第五次南巡,拉開了序幕。康熙四十一年的那次南巡匆匆返程,早已讓江南人心惶惶,康熙必須趁著這次南巡,安撫下江南的人心,在這之外,其他事情都能退一射之地,例如對於索額圖的處置。

康熙的車架出京城,過冀州,到山東,見過濟南珍珠泉的秀致,又到泰安欣賞泰山的壯闊,過蘇州,到杭州,康熙召見了各地縣令、巡撫、總兵,又對大儒,名宿大加賞賜,一邊鞏固統治,一邊拉攏人心,連拉帶打下,將江南那兒的人心穩住。

“籲,還是你這兒舒服。”春日裏萬物覆蘇,紅的黃的花兒開成一片,蜂兒蝶兒在上面飛舞著,永和宮裏一派桃紅柳綠的模樣。

康熙愜意地躺在榻上,感受著雲珠輕柔的按壓,發出滿足的聲音。

雲珠抿著唇,輕柔地笑著,輕輕拂過康熙的額頭,感受著手下愈發增多的皺紋,軟著聲音:“萬歲爺,您一路奔波,還請您好好歇歇,保重身子。”

“歇不了啊!”康熙長嘆一聲,擡起手,擋住眼睛,不再言語。

雲珠看了心裏一跳。胤禛在朝堂上如何行事,雲珠並不大管,只要胤禛沒求到她頭上,雲珠對於胤禛遇見的事情,全當沒見到,這既是因為康熙對後宮幹政格外警惕,雲珠插手太多反而容易引起警惕,也是因為雲珠相信胤禛的能力,能夠應對遇見的困難。

但這次,康熙聲音中的肅殺之意,讓雲珠心墜墜的跳,胤禛福晉例行請安的時候,雲珠讓秋菊從庫房裏找出幾匹厚料子,皺著細細的眉頭:“別看這天已經到了春天,眼見著風雨要來,我瞧著倒春寒也要來了,你和胤禛說,就說我告訴他,一定要多穿些,別仗著身體好便不當回事,越是這樣越要小心呢。”

福晉回到府中,魂不守舍的找到胤禛請罪:“四爺,臣妾做得不夠,讓額娘擔心了。”

胤禛驚詫地放下正在看著的書,溫聲安慰:“福晉別急,發生了什麽事?”

福晉慘白著臉:“額娘賞賜了厚料子,讓我叮囑您多穿衣服。”說完,福晉又著急說道:“四爺,您的新衣針線上早就準備好了,萬沒有怠慢於您。”

胤禛眉頭皺起,他肅著臉:“福晉,額娘是如何說的,你一字不漏的和我學一遍。”

福晉戰戰兢兢的,將雲珠的話全部重覆,胤禛的眉頭越鎖越緊,陷入了沈思之中,福晉捂著胸口,好像下一秒就要昏過去一般,還是胤禛註意到,安慰道:“額娘沒有怪你的意思。”這才讓福晉臉色好看起來。

雲珠的警示,確實不是無的放矢。

五月,康熙被近身的侍衛攔住,人高馬大的漢子跪在地上,哭得格外哀切:“萬歲爺,奴才兒子在赫舍裏府當差,卻被索額圖大人無故打殺,還請萬歲爺為奴才做主。”

一語出,四座驚。

康熙聞此,勃然大怒,令宗人府率兵前往索額圖府,將索額圖拘禁,兇神惡煞的官兵闖入索額圖的別院,將還在與妻妾同樂的索額圖捉拿,關入宗人府大獄。

以此為契機,康熙終於找到理由,對索額圖進行處置,也算是出了這些日不得不忍著索額圖的憋屈之氣。

宗人府的夜裏,格外的寒涼,靴子踩在地上,發出沈重的鈍音,胤礽裹著披風,帶著帽子,悄無聲息的進了宗人府。

“舅父。”索額圖被康熙親自下令關在宗人府中,太子破費了一番功夫,才進了宗人府的牢獄,他瞧著獄中那個蒼老了數十歲的老人,悔恨不已:“都怪我,是我害了你。”

索額圖在一直不見太子行動之時,便已預料到了結局,看著羞愧的太子,他面無表情:“太子,這兒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還請您趕緊回宮。”

熱淚滾滾流下,太子握著鐵欄桿承諾道:“舅父,你放心,我一定會求皇阿瑪,放你出來。”

索額圖疲憊地睜開眼睛:“太子,別費心了,老臣這條命,就要交代在這地方了,只求太子念在仁孝皇後的份上,日後對赫舍裏加多照拂幾分。”

胤礽痛苦地嘶吼著,青筋迸發:“舅父,不會的。”

索額圖只默默地望著,眼中的冰冷融化,變得沈靜而包容,等太子情緒穩定下來,索額圖才端正跪好,正聲道:“殿下,舅父只能陪你走到現在,日後的路再難,您也只能一個人走,還請您多加保重。”

隨後索額圖緩慢而鄭重地向胤礽磕了三個頭,是不舍,是擔憂,亦是野心難酬的失望。

大獄裏行道深深,旁邊的牢房都空空蕩蕩的,只能聽見索額圖身上的鐵鏈之聲,太子望著身子佝僂的索額圖,眼中的火焰徹底滅了下來。

正如索額圖所估計的,在入了大獄兩個月後,康熙派人送了一杯鴆酒,將索額圖秘密處死,也算全了君臣一場的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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