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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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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隔天清早,馮父馮母目送二人上車,又看著車子離開別墅駛上大路,他們二人彼此依靠著。

馮母:“你覺不覺得馮聽白有點兒不對勁?”

馮父冷哼一聲:“他對誰都沒太大情緒反應,偏偏對懷星,負面情緒那麽強烈,這讓我以後怎麽對許家交代。”

“就是說啊,怎麽就對懷星反應這麽大呢。”

車裏許懷星靠著窗,擺弄著自己的手機,她在給孟迪解釋。

“你真的聽錯了。”

“我聾是吧!?”

根本解釋不通,許懷星收起手機,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感覺的看著窗外,從馮家搬出來,即將住進馮聽白租住的房子,也就意味著,從今往後,他們兩人開始同居。

車裏安靜,一直安靜到停在學校隔壁小區的地下車庫裏,馮聽白沒有著急熄火。

半明半昧間,他開口:“要不跟我跟父母攤牌吧?”

許懷星沒說話,她正手托下巴看窗外,外面也有車子停下沒人下車,過了會兒,老男人摟著年輕女孩兒的腰往外走,老男人時不時還低頭嘬一口女孩兒的嘴。

她屈指輕叩車玻璃:“那也太開放了吧?”

順著她的目光,馮聽白看過去,又收回目光伸手攬住許懷星的腰:“這小區名叫二奶區。”

顧名思義,包二奶的多,在後面居住過程中,許懷星見證小三打小四嘴裏罵道:“我就算是妾,也是妾裏最大的,你算個什麽東西。”

許懷星慢吞吞回頭看他:“你是怕別人誤會我是你包的二奶,所以才想和父母攤牌?”

馮聽白挑眉直接樂了:“沒那回事,這小區包二奶的都是四五十歲老大爺,像我這麽年輕用得著麽?”

“馮聽白。”

“嗯?”

“你真的喜歡我麽?”

“喜歡,我喜歡你。”

可是,什麽是喜歡?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身邊同齡人結婚的結婚,生子的生子,只有她許懷星,躲到柬埔寨,一躲就是三年,如果不是在那邊惹到人,她還會繼續躲下去,躲到七老八十,躲到徹底把馮聽白這個人從腦子裏摳出去。

“二姨,二姨,快粗來呀。”

小豆丁是許竹的孩子,許竹大二生下的,這孩子今年剛好五歲,和許竹性子不同,跟許懷星特別親。

別看她剛回來不到一個月,這小子已經快忘了自己親媽是誰。

許懷星掀開被子,揉著眼給他開門,門剛打開條縫,小豆丁鉆進來摟住許懷星的腿,仰著小臉聲音很奶:“二姨二姨,晚上家裏聚會二爺爺也回來。”

許懷星蹲下身,把他抱在懷裏:“什麽二爺爺呀?”

“就是馮二爺爺呀。”小豆丁給加了姓氏。

馮二爺爺?

許懷星知道是誰了。

許懷星從戚碩那裏得知馮聽白這些年和許家走得很近,許家即便心裏有許箏的那口氣卻不好表現出來,一來二去的,對馮家的那點氣也就消了。

她和馮聽白當年的事,家裏沒人知道,都當許懷星得馮家庇護卻不知恩,在馮家住了四年,臨走連句感謝都不肯說。

小豆丁聽到許竹在樓下喊他,松開許懷星蹬蹬蹬跑下去。

許懷星隨手抓起衣服披好,走出房間。

長廊很長,長廊盡頭終年不見陽光,伸著手指劃過墻壁,一直向前走,走到盡頭。

盡頭的這間房,曾經住著許箏。

許懷星根本不知道自己當年離開馮聽白,有多少是因為她知道許箏死了,也知道許箏的死因了。

還有多少是因為馮聽白那晚對她說:“人死不能覆生,許懷星,你就不能把這個事翻篇麽。”

那晚她怎麽答的來著?

哦對,她說:“馮聽白,你當我死了吧,明天你就把我這個人忘掉。”

‘哢噠。’

門把手不知什麽時候被她按下去,許懷星手裏有汗,這門,她不知道該不該推開,樓梯那邊有聲音傳來,許懷星忙推門進去。

許箏的房間不是想象中的那樣布滿灰塵,反而很幹凈,靠窗的桌上還擺放著許箏死前沒看完的書,那本書從三分之一處被扣在桌子上,就好像它的主人某天還會回來把它讀完。

床鋪上鋪著的依然是許箏的被子,帶著碎花的被子,陽光取走粉色碎花的顏色,讓它變得暗淡,一如這間房,幹凈卻陳舊。

空氣中飄蕩著舊木家具的味道,像有只手穿過時間扇了許懷星一個重重的巴掌。

在這瞬間,她才意識到許箏真的死了,死了整整十三年,許懷星蹲下身把臉埋在手心裏,不多時從手指縫裏滲出水漬,她哭了,嗚嗚咽咽地哭。

三年沒哭過,在這間屋子裏摧毀自己所有防備,那些痛苦那些不甘那些難過,全都一股腦地鉆出來,想把她的心鉆個洞出來。

什麽是遺憾啊?

生死相隔,這輩子你都不能再見到這個人,這輩子你都再也不能聽到她的聲音,這叫遺憾,許懷星不知道那時候的自己除了逃跑還能做什麽,她根本不知道要怎麽面對害死自己姐姐那人的弟弟,她過不去這件事。

可能這輩子都過不去吧。

高考失利、考研失敗、公考落榜,或者背著房貸被炒魷魚,看到自己老公出軌其他女人,這些崩潰,崩潰到像被人推下懸崖,可是至少還活著,活著還有希望,還能翻盤,還能把困棋下活。

許箏呢,她的希望在十三年前被掐滅,從許懷星知道這件事後,她心裏的光開始蒙沈,那層沈霧讓她收斂了自己所有光芒。

許懷星心裏清楚,自己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可她覺得無法原諒自己,無法原諒那個被蒙在鼓裏十年的自己,她從沒後悔愛過馮聽白,她只是沒法原諒自己。

坐在冰涼地面靠著門,臉始終埋在手心裏。

門外是馮聽白,他站在那兒靠著門,兩個曾經相愛到恨不能把對方揉/進/身體裏的人,如今只能隔門相靠,馮聽白看到許懷星走進許箏的房間,在門口聽到她在裏面嗚咽地哭,他的心臟像被人用刀子戳,但他沒有推開門走進去把她抱在懷裏的理由,更加不配。

那年馮聽白為了把金燦送進醫院,直接搶了關誠公司最大的項目,當時關誠根本沒時間去管金燦,就是這個當口,馮聽白把她送進公立醫院,等關誠發現時已經無力回天。

關誠來找他那天,馮聽白以為自己會挨打,結果沒有,關誠站在他面前,靠著自己的車,臉上沒什麽表情,那天關誠說得其他話馮聽白忘了,只記得關誠說得最後一句話。

他說:“馮聽白,我會讓你體會到我的感受。”

愛的人不在身邊,可能永遠回不到身邊的感受。

那時候馮聽白根本不在乎關誠怎麽做,他只想保護好自己的小仙女,只要能護住許懷星,其他什麽他都不在乎。

許懷星走了以後,馮聽白有過滿世界發尋人啟事時期,關誠把他請到自己公司,問他,‘心疼麽?’

馮聽白沒理會,關誠又問他:“你不想把她找回來鎖在身邊?就像我對金燦那樣。”

摔了關誠茶幾上所有杯子,馮聽白走了。

無眠日夜裏,馮聽白想過這個問題,等找到許懷星,他會不會也把她鎖在身邊?當時馮聽白心裏有愛,也有恨,他想自己會的,他要把許懷星鎖起來,鎖在自己床上,鎖在自己房子裏,讓她每天只能看著自己。

可現在,許懷星回來了,跟他一門之隔,那些傷害她滿足自己的想法全都沒了。

馮聽白從兜裏拿出手機,發消息給關誠。

‘我不會,永遠不會。’

‘什麽?’

忘了說,在這三年的時間裏,金燦每次恢覆到可以出院,都會被關誠接回家,兩人相互折磨一段時間後,金燦發病關誠會再把她送回去,反反覆覆幾十次,關誠找到了屬於他們兩人的平衡,他現在的情緒和心情都很好,所以對其他人也和善了許多。

不知為什麽,馮聽白突然想勸他,打了勸他放過金燦的話又全部刪掉,馮聽白將手機收起,他看著對面墻壁的掛燈,燈芯短得幾乎看不見,光卻還在跳動。

金燦和關誠的事與他無關。

愛情裏的願打願挨和其他人沒什麽關系。

他馮聽白旁觀者多清,也抵不過那兩個人愛著彼此更情願互相折磨也要在一起。

很快,墻壁上掛燈最後一點光搖搖晃晃地消失,馮聽白擡腳向外走去。

門內許懷星從地上站起來,她拉過書桌前的凳子坐上去,又對著書架裏許箏的照片喃喃道:“姐,我已經長到你的年紀,如果你還在,應該也已經有寶寶了吧?姐,我跟你說,許竹她兒子特可愛,每天粘著我讓我抱他去玩兒,但是許竹只要喊他,他就會放開我跑回去,連頭都不會回。”

“姐,我也好想有自己的孩子啊。”

“可我連喜歡的人都不能去喜歡。”

“姐,我喜歡馮奕的弟弟,我怎麽能喜歡馮奕的弟弟呢。”

“啪”得一聲,鑲著許箏照片的相框從書架裏毫無征兆地砸下來,砸到地上,許懷星慌忙去撿,相框玻璃全碎了,許箏笑臉扭曲得像是在猙笑。

許懷星顫抖著手去拆相框,木框落地瞬間帶出三張紙片。

以前有人說‘愛情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後來我想啊,愛情是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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