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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一百二十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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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一百二十五天

明澹似是而非的言語和動作, 將許嬌河的心撥弄成了一團亂麻。

她忍不住暗自猜測,如果明澹真的對自己存著不可言說的情愫,那麽跟隨蘭賦學習這件事, 亦不過是他明面上的借口, 真實的目的,在於借此創造二人獨處的時機。

究竟他的想法是什麽?

……倘若自己會錯了意, 屆時局面又將多麽難堪。

許嬌河左思右想, 終究不敢直接向明澹尋求暧昧背後的真相。

只紅著面孔, 喃喃推脫道先思量兩天, 想清楚了再給出答覆。

面對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 倘若換成旁人, 那麽對方的臉色多半會不太好看。

明澹卻仍然保持著寬和的神情,溫然補充一句,無論何時,虛極峰的禁制都為許嬌河敞開。

……

明澹離開後, 整個晨間時光, 許嬌河都頗為魂不守舍。

好不容易捱到中午,她匆匆用了幾口餐食,還是決定先將明澹拜訪的事告知紀若曇。

回到屋內, 她捏破符篆, 開啟屏聲結界, 而後釋放奚遙, 催促他再次化出分/身前往極雪境。

奚遙哼唧兩聲, 這次倒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拒絕。

概因上次因禍得福的際遇。

他的分/身被無極之雪溶解一半, 落在扶雪卿的手中, 後者卻向其中註入了一縷精純的魔息——如此一來,奚遙不僅補全了殘缺的分身, 還收獲了一股足夠助其長出第三只眼睛的力量。

有潛在的好處驅使,利益為先的死妖怪自然積極了許多。

蒼茫的極雪境內,紀若曇並沒更換棲身之地。

奚遙操控分/身,一路感知著他的氣息,駕輕就熟地找到了上次來過的雪山。

眼球圍繞山體轉了一圈,轉眼就被日夜在外守護的般若攥進爪子裏,帶回了深處的冰室。

許嬌河與奚遙共享視覺,此刻畫面盡數放大的利爪阻塞,耳畔是翅膀振風的聲音。

從山外到冰室尚有一段距離。

為著上次爭吵的事,許嬌河仍有心結。

她總覺得等會兒見了紀若曇怎樣開口皆是別扭,幹脆先趁此間隔思考起開場白。

誰知到了冰室,再度看見的,又是扶雪卿的面孔。

畫面的那頭,一雙如狼一般的翠綠瞳孔凝視著自己不放。

許嬌河心悸一瞬,想起他與紀若曇已結成同盟,繃直的肩膀才稍稍松懈下來:“我找紀若曇。”

“嬌嬌真是叫本座傷心。”

圓滾滾的眼球沒有遵循許嬌河的要求轉交給紀若曇,扶雪卿仍然牢牢把控著畫面,淡聲道,“本座被你那好徒弟偷襲刺中一劍,差點魂飛魄散性命不保,這麽長時間了,也不見你慰問一二。”

明澹的事本就鬧得人心緒躁動,許嬌河遭扶雪卿諷刺,眉心猛地一跳,再開口便帶上了幾分不耐煩:“哎呀,你別總來尋我麻煩——快把紀若曇叫出來,我有要緊事要同他商量!”

說著,她示意奚遙調動分/身的位置,替她找一找冰室內另外一人的位置。

可眼球堪堪轉動到一個方向,就被扶雪卿用力收緊的五指,桎梏得動彈不得。

見許嬌河絲毫不關心自己,扶雪卿秀美絕倫的面孔上呈現出一種呼之欲出的戾氣。他的半邊眉眼落在陰霾之中,喉結上下滾了滾,才勉強克制住心緒,側頭冷冷對某處道:“你還不表態?”

“?”

許嬌河的額頭緩緩冒出一個問號:“他現在就在你的旁邊嗎?所以為什麽不說話?”

“為什麽不說話,那你得問他。”

扶雪卿抓著眼球的力氣又大了些,使得奚遙忍不住發出幾聲痛呼。

許嬌河生怕他的分/身被捏爆,立馬出聲制止道:“扶雪卿,你手上輕些呀!”

聽到自己的名字在對方張合的檀口間出現,扶雪卿的心情這才稍微好了點。

他正想開口幫紀若曇解釋一二,冰室的角落內卻倏忽傳來青年淡漠的話音:“無須糾結你看見的是誰,我亦在不遠處同聽,你休要同扶雪卿拌嘴,抓緊時間說便是。”

這話清晰地傳入扶雪卿的耳朵,當然也送到了與奚遙共享畫面的另一頭。

許嬌河的思緒瞬間冷卻了下來,如同纏在一出的千絲萬縷被鋒利的薄刃攔腰砍斷。

楞怔過後,她的腦海隨即響起一道聲音。

紀若曇待她,似乎又回到了從前。

或者說,連從前都不如。

是因為上次爭吵的緣故嗎?

還是,如今紀若曇已重塑肉身,可以自行尋找靈劍碎片,自己在他眼裏,失去了用處?

許嬌河不願以最壞的想法去揣度人心,於是抱著僥幸心理問道:“宗主說極雪境無比兇險,哪怕是大乘期的修士進去,稍有不慎也要損耗大量靈力……你是不是受了什麽傷,才會藏起來不見我?”

她關懷的言語傳入冰室,紀若曇那頭卻再也沒有回應任何。

半晌,不知是誰的嘆息聲率先響起,扶雪卿松開眼球,放任它懸浮到更高處。

紀若曇的身影便直直投入許嬌河的眼簾。

白衣勝雪,潔凈無汙。

沒有傷口,也不見虛弱。

……所以,紀若曇不接分/身只剩下了一種可能。

他不願見自己。

令許嬌河呼吸發顫的結論刺入心口,眼球展示的場景也從紀若曇身上,回到了扶雪卿的眼前。

他望著許嬌河忽然有些蒼白的面頰,眸中暈開一絲不忍的暗光。

又很快用若無其事的語氣說道:“你看見了吧?紀若曇在這裏好得很。極雪境是本座的地盤,有本座在,他能出什麽事?不想同你相見,純粹是近幾日頻繁尋找補天石太累了而已。”

太累了。

曾經靈根初成的那段日子,紀若曇衣不解帶地照顧了自己好多天,也從未喊過累。

到如今,累卻變成了一個簡單粗暴的借口。

許嬌河的心口又酸又澀。

她很少出現這種陌生的感覺,而此刻的心也拒絕深究下去。

她強迫自己拋開亂七八糟的念頭,只記住一點: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今日辰時,宗主來懷淵峰尋我,說紫臺已經將媧皇像破碎,欲海封印難以加固的消息傳遍了小洞天,現下連民間也有所耳聞。群情激奮,大部分知情者都要求進攻欲海,徹底收服妖魔二族。”

許嬌河盡力讓說話的語氣維持公事公辦的意味。

只是到結尾處,依然不小心洩露出幾分真實的心境。

扶雪卿與之凝視,欲言又止,許嬌河並沒有給他置喙的機會,一口氣說了下去,“紫臺如此作為之後,一切有關欲海之事,便不再只是我們幾個宗門關起門來可以商議的內務。我雖然依舊提出了反對的意見,但在大勢所趨之下,恐怕就算你即刻從極雪境歸來,也無法控制局勢。”

“我知道了,你只要聽從我的吩咐做事就行。”

“剩下的,自有我來處理。”

許嬌河說得詳細,力求把明澹每一處話語的言外之意都表達清楚。

換來的,卻是紀若曇平淡敷衍的回覆。

兩人一時落入緘默,許嬌河順勢想結束這將人反覆折磨的對話。

只是在命令奚遙關閉畫面前,她的視線無意識從扶雪卿留戀著不願移開註意力的雙眼間掠過。

同樣是冰冷。

紀若曇冷心冷肺,用完就丟。

反而是他,口中說著不好聽的話,臉上卻掩蓋不住關心的表情。

許嬌河抿了抿幹澀的唇面,只覺得那股幹澀從口中蔓延到了五臟六腑。

扶雪卿敏感捕捉到她神態的變化,心間情不自禁湧起幾分期待。

他害怕期待再次落空,只能譏諷不改:“怎麽又不說話了?是不是又想叫本座回避,好留出空間來給你和你的恩愛道侶,互訴那些肉麻得要死的衷情?”

“扶雪卿,你別總是這樣嘴壞。”

許嬌河回懟一句,聲音相比前端柔軟了幾分。她猶豫一瞬,壓低聲音詢問道,“你的傷口好些了嗎?萬一人族真的要進攻欲海,沒有你這個魔尊在,妖魔二族怕是根本沒有勝算。”

幹巴巴的關切。

硬邦邦的語氣。

全然算不上是真心實意的詢問,扶雪卿聽進耳畔,依舊從苦澀中品嘗到一絲珍貴的甜蜜。

他生而冰冷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冰室的寒氣便從後心的破損處灌入,引起如刀摧攪的痛苦。

可扶雪卿仿佛感覺不到。

他線條優美的薄唇勾起一抹笑意:“嬌嬌,你這般孤陋寡聞,有空還是多讀點書吧——只要雪之心好好長在本座的胸腔之內,本座的形魂就永遠不死不滅,便是與神仙相較也沒有區別。”

“……也是,畢竟禍害遺千年。”

許嬌河想了片刻,稍稍放下心來,已是沒話找話也問無可問的境地,她不想再憶及紀若曇的臭臉,催促奚遙關掉畫面,隨口對扶雪卿道,“那就祝你這個禍害長生不老,孤獨無邊。”

“我還有事,不同你說了,告辭!”

……

作為分/身的眼球潰散在空氣中的下一刻,紀若曇捂住胸口,悶聲嘔出一口鮮血。

扶雪卿收起眼中的柔和之色,陰鷙地看了他一眼:“你交代本座的事,本座完成了。”

“多謝。”

紀若曇簡短地道完謝,立刻盤腿打坐,平覆起紊亂的心脈。

扶雪卿隨便找了個遠離他的地方坐下,默默回味起許嬌河明媚的笑臉。

回味著回味著,他想到冰室之內另一個對心上人做出的種種傷人行徑,新仇舊恨一起湧到心間。

索性直接無視了紀若曇療傷需要安靜的環境,走到他身邊,居高臨下地冷嘲熱諷道:“我真不曉得你是踩了什麽狗屎運,才能娶到嬌嬌這樣好的女子做道侶。”

“你覺得你什麽都不對她說,是為了她好嗎?在本座看來簡直是愚蠢!”

“明澹想利用你尋找補天石,卻又使出詭計害你受傷,靈力也被侵蝕,你——”

“夠了。”

有扶雪卿在耳邊聒噪,紀若曇再想潛心療傷亦難以做到。

他拂袖擡首,冷如冰霜的目光成功令對方噤聲。

而搭在膝頭,不覆掐指撚訣動作的雙手,也隨即攤了開來。

扶雪卿視線下滑,發現在紀若曇左手的掌心,五道指甲留下的傷口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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