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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一百一十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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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一百一十一天

許嬌河的“外室”之言, 對於宋昶而言,終究帶了些羞辱性質。

他精心準備的一番告白場景,弄到最後落得個不了了之的下場。

二人懷揣各異的心事回到雲銜宗。

宋昶告辭返歸客居之所, 許嬌河則徑直去了懷淵峰。

纁鸞血雖已取來, 但她還要另外融入材料來穩固顏料特性。

許嬌河又忙碌幾日,堪堪趕在紀若曇出關前準備齊全, 心裏卻始終惦記著宋昶在後山的言語。

身負瑩骨, 天生仙命。

縱然率先提出坦誠相對的是紀若曇, 可他身上又有著諸多自己看不透的謎團。

許嬌河將最終制成的顏料放在燒藍瓷罐中, 只等待著紀若曇傍晚出關的時辰到來。

這一夜, 他們一同用了晚膳。

分房而居七年, 也是第一次宿在了一起。

共眠是許嬌河提出的。

蓋因紀若曇第二日一早便要動身前往極雪境。

他們唯有這一夜的時間。

相比紀若曇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的赧然面孔,許嬌河卻沒有相對應的羞澀和忐忑之感。

她望著紀若曇的眼睛,昳麗流暢,尾線略挑。

眼黑與眼白的比例分配得當, 瞳孔深邃, 自然生出一股讓人信服依靠的氣度。

可真的能依靠嗎?

猶如煙霧繚繞的遠山,只見輪廓,不見內裏。

他待自己的心究竟又是如何?

跪坐在紀若曇被毯素凈的床榻之上, 許嬌河一手握著纖巧的紫毫筆, 一手摩挲著掌心器皿的頂蓋, 她一副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樣, 讓坐在旁邊木桌上佯裝看書的紀若曇暫且釋懷了幾分不自在。

他又翻過書冊的一頁, 卻是用餘光瞥向許嬌河的身畔, 問道:“你有心事?”

紀若曇的一句關懷, 沒有叫許嬌河卸下防備,反而收攏思緒, 不動聲色掩去了眼底的思緒,狀似尋常般扭過頭,略帶促狹地輕笑道:“夫君今晚明明知曉要做什麽,怎的還不上榻?”

許嬌河不說話還好。

一開口便似微小的火苗般竄進紀若曇的軀體,燒得他失去了往日的敏銳和端持。

骨節分明的手指攥著書的邊緣,幾乎要將其攥成皺巴巴的一團。

紀若曇的反應比之前端進步了些許,沒有青澀到睫毛亂抖,但也好不了多少。

許嬌河見他耳垂染紅得飛快,沾惹顏色的美人面叫人心神動蕩,心底又自欺欺人地安慰起自己:之前說好的,有一日過一日……眼下來都來了,到嘴的肉就算裹著鋒利的魚鉤,焉能不嘗?

木椅在地面發出後撤的輕響聲。

紀若曇放下書冊,站起身來,雪白的道袍在淺灰的床榻邊盛開又墜落。

仿佛一枝不染塵埃,偏又墜入萬丈紅塵的月下幽曇。

許嬌河膝行著後退幾分,檀口半開道:“脫了。”

她也有許多不好意思,卻比兩百餘年不動凡心的紀若曇輕。

為了在今晚占據主動,刻意做出種種嫻熟手段,不叫對方看低。

“嬌河你……”

許嬌河輕飄飄道出的二字實在過於隨意,隨意之中又帶著燒灼紀若曇肌膚的無邊滾燙。

他說了三個字,再也說不下去,沈默且緩慢地解起勾勒出一段精悍窄腰的袍帶。

結扣散落。

衣衫半敞。

與霜雪同色的無紋內襯撞進許嬌河的視野。

這衣衫輕薄,隱約可見肌肉起伏的線條。

許嬌河的眼睛停在肋骨向下的位置不敢再動,咕咚一聲唾液吞咽,方覺自己也並非游刃有餘。

她偏了偏頭顱,將小罐的頂蓋揭開,紫毫筆深入其中,蘸取著比血液更加濃郁的顏料。

與纁鸞舌尖口涎同等氣息的異香在屋內擴散。

紀若曇見多識廣,稍一思忖便確定了顏料的成分。

這世間唯一一對纁鸞,養在紫臺的後山,更是宗主宋闕的寶貝,想要取血自然十分困難。

它何以會成為為自己紋身的顏料出現在懷淵峰,紀若曇並不清楚。

但他清楚以紫臺無利不起早的個性,定是同許嬌河做了什麽交易。

紀若曇本想隱忍,又怕許嬌河被欺騙著落入構建的陷阱,便委婉道:“這顏料可是纁鸞血?”

“夫君好眼力。”

許嬌河又攪弄了幾下,說不清是在攪弄顏色,亦或攪弄紀若曇的心。

她擡起一雙明眸,懷著叫紀若曇在意的念頭,綿裏藏針道,“這可是恒明君親自帶我去取的。”

紀若曇眉心一跳。

硬質的指甲邊緣已然借著衣袖的掩蓋掐入掌心中央。

一個游聞羽還在不爭峰上虎視眈眈,怎麽這種時候又多了個宋昶?

把覬覦者通通打斷手腳扔下懷淵峰,再將許嬌河鎖在房內不得出門的陰暗想法,在他腦海產生。

明面上,紀若曇望著許嬌河的雙眸,依然透出十足的溫和容忍。

許嬌河一貫是自己不舒服,也不許別人好過的性格。

她望著紀若曇立時緊繃的下頜線條,無處發洩的淤塞之氣才順了不少,面對紀若曇晦澀的心情,她故作一無所知,催促道:“夫君還在等什麽呀?還有最後一層裏衣沒有解開呢。”

紀若曇彎曲手指,覆而順從地完成許嬌河的要求。

於是再也沒有什麽東西阻擋在兩人之間。

紀若曇的面孔不如尋常男子般粗豪,身軀卻同樣看得許嬌河臉紅心跳。

淺青脈絡如蛇蜿蜒在勝雪的肌膚之上,向下隱入不得為人觸碰的所在。

許嬌河看了一眼,難以想象若把繪制其上的紫毫筆換作自己的手,會是何等心猿意馬的體驗。

她指揮著紀若曇:“再把裏衣,朝兩邊撩一撩。”

一瞬後,紀若曇幹脆將身上的衣衫褪到臂彎間。

馥郁的曇花香順著肌理滲出,沖淡了無處不在的纁鸞氣息。

許嬌河將沾滿顏色的紫毫筆架在指尖,垂下眼簾,勉強克制住羞澀,尋找著落筆的地點。

她早在閉關的洞府時就想好了。

要在紀若曇的身上留下“嬌河的曇花”這五個字樣。

“你坐得那麽遠,下筆時肯定會手抖。”

紀若曇異常平靜的嗓音貼著她的發頂響起。

他修長的雙腿向兩面側開,不覆過往打坐盤腿的莊嚴自持。

許嬌河的心中半是宋昶的話,半是紀若曇的美色,有關自身境地的思考,早已拋到九霄雲外。

她自覺紀若曇的提議說得合情合理,便以快要一頭埋進青年懷抱的姿勢湊近袒露的小腹。

挺秀的鼻尖感知著肌膚的溫度,即將蹭上眼前的雪白。

許嬌河下意識吐了口氣,卻見紀若曇難耐地收縮一下,肌理的輪廓愈加塊壘鮮明。

“我、我要下筆了,你別動。”

命令出口,許嬌河結巴著差點咬到舌頭。

聽話而乖巧的紀若曇,卻在這時分別捏住她的兩只手腕。

手指略使巧勁,一陣酥麻自脈絡傳到掌心,許嬌河的雙手頓時失了力氣,而她指尖的紫毫筆和燒藍罐,在即將跌落的剎那,被紀若曇身上溢出的靈力托起,狠狠摜在了遠處緊閉的大門之上。

啪!

燒藍罐與堅硬的門框相撞,隨即碎成四分五裂的瓷片。

許嬌河的意識也伴隨這聲脆響,碎得腦袋一片空白。

“夫人,道君,可是出了什麽事?”

候在廊下的露華聞聲,立刻敲門相詢。

紀若曇淡淡瞥了許嬌河一眼,仿佛無事發生一般簡言道:“退遠些,別在近處值守。”

“……是。”

露華的腳步聲遠去,許嬌河才回過神來。

她望著自己辛苦了幾日好不容易做好,此時此刻卻變成地上一灘汙漬的顏料,氣得渾身發抖。

……還沒有清醒嗎?

紀若曇從來都是紀若曇,不要以為幫了他幾次忙,就真的會對自己千依百順!

許嬌河抹了把臉頰,冷笑著擡頭:“既然不願,無衍道君為何不早說,我還能強迫你不成?”

言罷,她騰地起身,竟是鞋也不穿就想赤腳下床。

“你別走。”

紀若曇拉住她的衣袖。

“大家只為利益相聚合作,道君還真的把自己看作是我的道侶不成?憑什麽讓我不要走?”

許嬌河氣得狠了,什麽話戳心窩就挑什麽說。

她用力打掉紀若曇拉扯的手,又被紀若曇雙臂一展,抱進懷裏。

“我也會在意的……我不是無知無覺……”

紀若曇收緊手臂,嗓音又沈又悶。

“你在說什麽呀?”

許嬌河一時沒有聽懂,在他懷裏掙紮起來。

“我說,我怎麽能夠忍受你留在我身上的印記,是另一個男人給予的!”

紀若曇一口咬住在唇畔晃動不休的小巧耳廓,臨了又舍不得,放松齒關變成了含。

“……”

竟是這樣。

許嬌河到嘴邊的指責便說不出口。

她發覺自己自詡油鹽不進,時至今日,卻也怕他人示軟露弱。

半晌,她問:“那你答應我的事,沒有纁鸞血,可怎麽做得成?”

紀若曇不假思索道:“還有一種辦法。”

許嬌河正要問是什麽,倏忽渾身不能動了。

紀若曇覆在她耳畔輕聲道:“我憂你不允,只能暫且委屈你一下。”

許嬌河的瞳孔露出疑惑的神色。

很快,她的右手食指被人從根部圈住,精純的水靈之力註入體內,聚而不散匯聚在她的指尖。

紀若曇握著許嬌河的手,將她保養得極好的指甲湊近自己的肌膚。

他的目光仍然註視著許嬌河的眼睛,手指突兀動作起來。

靈力刺破血肉,痛楚從傷口處傳入四肢百骸的感覺中。

腹部的肌肉收縮到極致,紀若曇白皙的額頭也隱約迸出幾分青紫筋脈。

哪怕面對自己的身體,他依舊毫無憐憫。

仿佛陷入癲狂的畫師,在空無一物的畫布之上盡情揮灑自己的得意之作。

許嬌河的指尖或淺或深,一路游移,血液堆滿了她的指縫,又一路滴滴答答弄臟了潔凈的衾被。

她的瞳孔驚恐地擴大。

……不要纁鸞血,用的卻是這種傷害自己的方式。

只為了取悅於她。

紀若曇是瘋了嗎?!

許嬌河定住的身體自脊骨開始蔓延開一縷寒氣,越來越多的血液滑落,亦濡濕了她的衣裙。

不知過了多久。

漫長到像走完整個人生。

許嬌河收回了自主控制身體的權利。

她失神地低頭,眼睫顫抖著覆下,窺見紀若曇光潔無瑕的左腹,鮮血淋漓五個大字橫亙其上。

——嬌河的曇花。

如此血腥,

又如此心有靈犀。

“別怕,無需纁鸞血,我用靈力所繪,同樣會成為身上永不褪色的痕跡。”

冷汗涔涔在紀若曇的眉眼。

他的瞳珠剔透,端的是如月皎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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