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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九十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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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九十九天

明澹作為仙道魁首, 此刻自降身份做起和事佬,在場針鋒相對的眾人,自然要賣他這個面子。

葉流裳離開木椅的身體坐了回去, 扭曲的面色變換幾瞬後, 勉強恢覆了往日的端持。

唯有紀若曇沒有任何表態。

似乎為了許嬌河受傷的事,不肯退讓分毫。

想要一個臺階下的葉流裳左等右等, 都沒有等來紀若曇的和解, 表情再度難堪起來。

“你——”

她要說話, 又被笑意盈盈的許嬌河打斷:“宗主, 不知您口中的真相指的是什麽?”

葉流裳搭在座椅上的手指幾乎整個嵌入木質扶手之中。

這一對道侶, 紀若曇為妻出頭不肯讓步, 許嬌河又直接無視自己的發言。

他們的眼中究竟還有沒有如夢世的存在!

許嬌河將葉流裳的反應映入眸底,自覺狠狠出了口惡氣,她起先思忖自己能夠大搖大擺回到雲銜宗,大約是沾了紀若曇的光, 案件的根本其實並未查明, 若如夢世執意追究,弄不好兩宗反目成仇。

但依照剛才明澹話裏的意思,仿佛是有了新的進展?

比起和葉流裳鬥氣, 洗去自己的汙點才是當前最重要的。

她眼巴巴地盯著明澹, 渴望對方能給予一個答案。

明澹沒有辜負她的期待, 起身向不明就裏的眾位說明:“清晨我本想直接來到清思殿議事, 忽然接到隨同若曇一起前往地牢的侍從來報, 說是有關於媧皇像失竊一事, 聞羽手上有證據想要提供。”

他的話說到這裏, 大殿中央的游聞羽忽然擡起手來。

一顆小巧的灰白色石頭,自他的掌心漂浮到半空。

這種石頭名為留聲石, 是小洞天內很常見的術法工具。

有留存聲音的功能。

留聲石內隨即開始播放一段對話。

許嬌河側耳細聽,發覺是婚禮舉行之前,她同扶雪卿在寢殿內的對質。

呼之欲出的真相,與呈現在攫念術中的後半段記憶息息相關。

可她在欲海生活了月餘,早就過了攫念術生效的期限。

再想驗證,只能使用禁術搜魂。

只是這種術法一旦使用,哪怕是修為不俗的修仙者,都有極大概率會沖撞到他們的神魂。

輕則意識動蕩,境界受損,重則變成癡兒,危害生命。

如今許嬌河有紀若曇撐腰,在座的各位,誰又敢鬥膽提出這樣出格的建議?

不過對話進行到底,其中的內容和兩人的態度語氣,傳遞出了一個信息——許嬌河並不知曉內情,無論是否為扶雪卿的控魔印所操縱,這件事都並非出於她的本心。

有這層驗證所在,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許多。

明澹聽完留聲石記錄的對話,面上已表現出對於許嬌河的信任,他詢問游聞羽:“觀渺君,這些天你待在扶雪卿的身邊,可有查探到同他勾結之人究竟是誰?”

游聞羽道:“沒有,扶雪卿把我捧到高位,假作近身之人,也不過是為了掃小洞天的顏面。”

這樣彼此防備的關系,他又怎麽可能透露真正的機密?

明澹頷首,表示理解,繼續如例行公事般查問了幾句,最後得出結論:“觀渺君就媧皇像失竊一案,貢獻出重要的線索,洗刷了嬌河君的嫌疑,又在欲海一戰中重創魔尊扶雪卿。因此我認為,他並不具備反叛之心,當日錯殺如夢世弟子的事情,或許有隱情也未可知。”

“能有什麽隱情?”

葉流裳聲音尖刻,陰惻惻地諷刺道,“就算游聞羽真的沒有背叛小洞天——但功就是功,過就是過,他自己對於殺害我如夢世弟子的罪名也供認不諱!明宗主如此包庇,莫非想叫整個九州都以為,這世間沒有任何法度規矩可言,只要立下功勞,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掩蓋自己犯下的罪?!”

葉流裳的質問極重,她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挑釁,言語間也失了分寸。

明澹被她刺得抿緊薄唇,眸中慣常的溫和同平易近人亦消散幾分。

他無言片刻,轉而問游聞羽:“觀渺君可有什麽想要解釋的?”

游聞羽:“我為何要殺此二人,其中確有隱情,但他們的言辭太過誅心,恕聞羽無法說出口。”

“誅心?”

葉流裳自鼻尖哼出一聲,“依本尊看不過是找補不到借口,隨意推諉罷了。”

明澹面沈如水:“請觀渺君直言。”

游聞羽卻沒有開口,只將目光對準了坐在一旁觀望的許嬌河。

許嬌河正依偎在紀若曇的身邊,饒有興趣地聆聽著殿中三人的唇槍舌劍、你來我往,冷不丁瞧見游聞羽看向自己的覆雜眼神,心臟忽然突突著跳快了一拍。

咚。

雙膝觸及冰涼堅硬的地面,發出一聲敲擊在心上的動靜。

游聞羽面向紀若曇和許嬌河的所在,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

許嬌河咋舌道:“聞、聞羽,你在幹什麽呀?”

“如夢世弟子的話,事關師尊和師母的聲譽,唯有得到您二位的允準,聞羽才敢出口。”

許嬌河忍不住同紀若曇對視。

相比她的不知所謂,紀若曇卻是鎮靜異常:“講。”

得到應允的游聞羽從地上站起,撫了撫膝蓋上不存在的灰塵,目視前方道:“那日我前往地牢想要探望師母,卻聽見作為看守者的如夢世內門弟子樂情、長唐,坐在桌前肆意侮辱師尊師母。”

“他們說師尊之所以會被勘塵之劫劈得魂飛魄散,是因為滿心沈迷女色,才叫上天降下懲罰。”

“又說師母是個長了一副禍水面孔,只知道勾引男人的娼/婦,還敢作威作福爬到雲相師兄頭上去,害得雲相師兄被尊主罰以鞭刑。”

“等到尊主煉化鑄劍鼎內的靈氣,開啟攫念術的後半段記憶,坐實了師母的罪名,他們定要將師母囚禁在房間內,弄得她求生不得,求死——”

“夠了,住嘴!”

聽著游聞羽不帶半分個人情緒的闡述,清思殿內的所有人面色均變化得精彩紛呈。

許嬌河先是素面微粉,接著又羞又怒整片肌膚漲得通紅。

明澹面無表情,連最後一絲和煦都消失無蹤。

而其中情緒最激動的莫過於如夢世尊主葉流裳。

她終於還是猛地站起,指著游聞羽的鼻子喝令他閉上嘴。

“這怎麽可能是我的弟子能夠說出來的話?你、你在造謠,你在造謠!無知後輩,怎敢如此踐踏我如夢世千百年的聲譽!!”葉流裳奔下高座,來到游聞羽的面前,故態覆萌,又想一掌打去。

卻被祭出長劍的明澹攔在身前。

游聞羽無所畏懼,仰面直視葉流裳:“師尊師母待我恩重如山,他們的話叫我如何忍耐?”

“你胡說,你是為了脫罪在砌詞狡辯!!”

“我看未必是狡辯。”

臉紅一陣白一陣的許嬌河終是緩和了過來,她想不管游聞羽說的是不是真話,但葉流裳先是傷她,現在又不管不顧想要掌擊游聞羽來打她的臉,她決計不能夠忍氣吞聲。

索性新仇舊恨一起算。

她順勢從座位上站起,冷著嗓音說道,“那日藏寶庫內,樂情在事態還沒有明了的情況下,頻頻對我語出犯上,甚至言語陰陽怪氣不夠,竟還想抽出鞭子來打我。”

“葉尊主若不信我的話,當時雲銜宗、如夢世的弟子皆在,我派宗主和葉尊主宗門的紀雲相皆可以證明,再不濟把參與者全部叫過來對峙一二也可以。”

葉流裳不可置信地後退半步,看向在旁不曾出聲的紀雲相:“這是真的?”

紀雲相滯澀一瞬,不知在想些什麽,才緩緩點了點頭。

連自己的親傳弟子都肯定了樂情的無禮在前,這下葉流裳再怎麽不肯承認,都反駁不出話來。

她目露失望地看了紀雲相一眼,而後憤然拂袖轉身,重新回到座位上,調息片刻,變了副面孔說道:“就算是這樣,上天有好生之德,小洞天內也有不得隨意戕害同道者的規矩!樂情二人冒犯無衍道君和嬌河君,此事或可以通知本尊,或可以上報明宗主,再由我們二人商議決定懲罰。”

“觀渺君此舉不僅狠毒,而且僭越,依舊有些說不過去!”

面對葉流裳的有心偏袒,許嬌河底氣十足,她皮笑肉不笑地回懟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這句話是不假,但大家也都說寬以待人,嚴於律己——怎的葉尊主聞聽自己弟子犯下的罪過就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對著我懷淵峰弟子的失誤就窮追不舍?”

“更何況,修仙先修德,如果聞羽面對別人侮辱自己的師尊師母,一顆心都感到無動於衷,那他還修什麽仙、證什麽道?就算飛升了也不會是一個好神仙!”

“許嬌河你!”

一番邏輯縝密、嚴絲合縫的攻擊,叫處於盛怒狀態的葉流裳氣得紅了眼睛。

她何曾被人如此冒犯過?

一時間心中將許嬌河千刀萬剮了無數次。

明澹亦於此刻不認同地蹙起修眉:“葉尊主,你我俱為一宗之主,做事還需立身為正。”

“本尊何時立身不正?”

“你們雲銜宗的弟子殺害了我的兩名徒弟,安敢如此振振有詞!”

眼見葉流裳失了理智,又招架不住明澹同許嬌河兩人的連番炮火,就連原本他們占理的媧皇像一事都要拋諸腦後,紀雲相也顧不得遵守小輩不得隨意開口的禮儀。

他只身向前跪在殿上,雙手執禮舉過頭頂,喚了一聲:“師尊!”

譬如炭火燒至通紅時,迎面而下的沁涼冰水。

葉流裳被紀雲相喊得一個激靈,頓時冷靜了幾分。

她看了看跪在游聞羽身邊的愛徒,又分別望向道貌岸然的明澹,和臉上明晃晃掛著報覆二字的許嬌河,忽然想起事情發展到現在,似乎尚有一人從未表過態。

於是她調轉槍口,一雙惱意未褪的眼睛望向不置一詞的紀若曇。

問道:“本尊聽聞在如夢世時,觀渺君就對自己的師母諸多看顧,關心之情更是甚於旁人許多,面對這般情誼深厚的弟子,不知無衍道君有何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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