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65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六十五天

關燈
第65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六十五天

紀若曇說:“既然你已經為今後的人生做出了決定, 那就聽我的話,把眼睛閉上。”

他的眉目深斂,安靜站立如一枝月夜綻放的白曇, 並無向許嬌河解釋任何的打算。

縱使心頭有千言萬語, 許嬌河還是決定相信紀若曇一次。

於是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失去視覺的瞬間,她感覺到有一只手牽住了自己。

這只手帶著她向前走了幾步, 來到床畔的位置, 然後拍了拍肩膀, 示意她坐下。

許嬌河照做, 紀若曇下一步的指示卻遲遲沒有響起。

在等待的間隙裏, 被忐忑不安填滿的她, 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

真是奇怪。

在那些民間的小說話本裏,作為主人公的凡人想要變得強大,皆需要闖秘境、斬妖獸,歷經重重艱難險阻, 方能從中得到不世的法寶和傳承。

怎麽輪到紀若曇傳授給自己秘術, 卻是要床上練?

還搞得這麽神神秘秘,連眼睛都不能睜開。

許嬌河想不出來不需要外出冒險,光光在床上修煉能有什麽丟掉命的危險。

她耐不住寂寞的雙手又在周圍小幅度地摸索著, 試圖找到類似法寶秘籍的可疑物體。

下一秒, 紀若曇的嗓音沈沈響起。

他說:“許嬌河, 這是你選的路, 開始之後就沒有反悔的餘地。”

“在我沒有說話前, 你不能睜眼, 也不可以中途喊停。”

“我……我知道的, 夫君,不管怎麽樣, 都謝謝你。”

周身的寂靜,受限的視覺,以及紀若曇話語中的鄭重影響著許嬌河。

她擠出一絲笑容,努力表現出自己的無怨無悔。

只是堅強的偽裝樹立不過一秒,又垮下臉問道,“我是不是真的有一半幾率會死呀……?”

紀若曇沒有說話。

某種輕飄飄的東西忽然落在許嬌河的眼眶,類似布料的質感。

青年修長的雙手勾著它,迅速穿過許嬌河的腦後,靈巧地打了個活扣。

他終究還是不放心許嬌河,便借用這種外在的方式,幫助她履行“不可睜眼”的承諾。

眼皮上方能夠接收到的最後一絲光亮也被掩去,黑暗徹底降臨在感知之中,突兀的安靜叫許嬌河心跳加速,她無措更甚,於是沒話找話道:“我都說了,我不會睜眼的,你怎麽還唔唔!!”

然而話沒說完,一根冰涼細膩的東西鉆進了她的齒關,直直貫到喉頭,隨即堵住整個口腔。

與此同時,許嬌河的四肢均受到了古怪事物的侵襲。

它們牢牢纏住許嬌河渾身上下最為纖細的部位,拉扯著她背靠墻壁,呈現出手腳大張的姿勢。

怎麽、怎麽會這麽怪異……

紀若曇到底在幹什麽,竟然把她的嘴也堵住了?!

許嬌河扭動著舌頭,嘗試把那粗圓一條的物什推出去,舌尖卻忽然體味到植物淡淡的辛澀香氣。

難道,自己口中的這玩意兒,是他那具烏漆嘛黑的……曇花真身?

許嬌河綢布下的眼瞼騰地紅了起來。

薄緋暈染在她的眼尾和顴骨四周。

這似乎有些太超過了。

與其說是修煉的功法,倒更像是什麽難以啟齒的淫/行。

桃色的泡泡一個一個浮現在許嬌河的腦海,它們快速張大,又驟然破碎。

整個世界之中,能夠接收到的聲源,仿佛只剩下一瞬更比一瞬強烈的心跳。

它們如同上漲的海潮,在許嬌河的耳際來回沖蕩。

嘩啦……

嘩啦……

嘩啦……

控制不住的心猿意馬驟起。

而一股幾乎把許嬌河撕成兩半的劇痛,亦同時進攻了她的身體。

“唔!!”

包裹在衣衫之下的腰肢緊繃到極致,無關情緒的濕熱淚水迅疾濡濕睫羽,順著眼尾滑落頰旁。

許嬌河難以形容她所感受到的痛楚。

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撕裂閉合的血肉,折斷連接的骨頭,不管不顧地擠進來——擠開內臟秩序分明、擺放合理的身體,去強行開辟一塊屬於自己的領地。

這種痛不只是身體上,還有精神上的。

每一滴腦漿,每一寸脈絡,不再歸屬於許嬌河的控制——它們成為樹木紮根土地的觸須,每向四周延伸出一分,許嬌河的大腦便仿佛被多鉆出一個洞穴般,迸發出突破生長、天翻地覆的痛感。

許嬌河很想尖叫。

她的身體痙攣著、抽搐著,不斷掙紮著,想要擺脫纏繞在四肢上的束縛。

為什麽要承受這種痛苦?

為什麽紀若曇只說有一半死亡的概率?

那還有一半是什麽?

是讓她在這種漫長的生不如死中,等到著意志和身軀支持不住、同歸於盡嗎?

她也終於明白紀若曇顯出真身,用花瓣亦或根須堵住自己口舌的原因。

什麽暧昧,什麽旖旎。

在這種劇痛之下,不依靠外物,沒有人能夠忍住不直接咬舌自盡。

眼淚汗水濡濕了許嬌河眼眶上的綢布。

它被崩潰與難堪交織的液體渲染成了半透明的顏色,黏糊糊地附著在許嬌河緋紅一片的肌膚。

綻放、破碎。

毀滅、新生。

許嬌河已經在極致的折磨中失去了所有的感知能力。

她恍恍惚惚,卻又神志清醒,無法用昏迷作為逃避。

“啊——”

有痛苦的低吼聲同在不遠處響起。

急促的、短暫的,害怕被人察覺,又很快咬著牙止息。

許嬌河揚起汗濕的頭顱,茫然朝著聲源中傾過身去。

恍然以為自己在無盡的折磨之下產生了幻聽。

……

很久之後,許嬌河仰面靠著被體溫捂熱的墻壁,蒙著綢布的雙眼朝向上方,鼻尖和唇畔的吐息微不可聞,只剩下略略起伏的胸膛,昭示著她還沒有死去的事實。

身下的床單皺成一亂,隱約顯出一個濕透了的人形。

尊嚴、體面、風光……她無從在乎這些平日看得要緊,如今卻不能抵消半分疼痛的東西。

那來自外界,在體內開疆拓土的異物,已然找到了合適的棲息地。

頭腦的餘痛仍在持續。

透明的汗水順著濕黑額發滑下許嬌河小巧的鼻尖,搖搖欲墜地懸停在咬破的唇珠上方。

她無意識地伸出舌尖舔去。

鹹澀味在口腔泛開,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紀若曇松開了對於自己的桎梏。

“成功了。”

沙啞的男音自面孔的斜前方傳來。

許嬌河沈默了很久,仿佛沒有聽到紀若曇的宣告。

待青年湊近過來,想要查看她的情況時,她又歪過身子,直接癱倒在床榻之上。

“呼、呼……”

汲取空氣的呼吸聲,由小變大,許嬌河劫後餘生般大口喘著氣。

她很想摘下眼睛上的綢布,看看自己半只腳踏入修仙界後嶄新呈露出來的世間。

可她太疼了。

疼得沒有一點力氣,連手指彎曲這個輕而易舉的動作都做不到。

“還不能摘下綢布。”

紀若曇說道。

他的聲音同樣不穩,只是許嬌河實在沒有多餘的心緒去關註他的狀況。

法術釋放的破風聲隱入許嬌河躺著的位置,骯臟潮濕的被褥重新恢覆光潔清香。

她勉強翻了個身,疲乏已極的精神,在柔軟如同母親懷抱的布料圍擁下,沈沈睡了過去。

也錯過了床畔重物倒地的撲通聲。

……

許嬌河在床上昏睡了四天。

偶爾短暫地清醒過來,吞咽紀若曇咬破手指,向她體內輸送的、維持生機的靈力之血。

到了第五天,許嬌河才有力氣將自己眼睛上早已幹透的綢布取下

她睜開眼,世界依然是那個世界,似乎並無不同。

褐色的房梁,簡陋的擺設,透明無色的空氣並沒有顯示出靈力運行的軌跡,也沒有什麽肉眼凡胎看不見的東西忽然出現在她的眼前——一切都和她昏過去之前一模一樣。

許嬌河楞了幾瞬。

下意識想到:總不能是失敗了吧?

她用手撐住床榻,慢慢坐了起來,身體像散架後又重裝一般處處陌生又熟悉。

許嬌河揉著額角,尋找著柳夭和紀若曇的存在。

耳邊冷不丁接收到,從酒肆處傳來的,顧客和小廝因為價格不對,而爭吵起來的謾罵聲。

你一言我一句,唇槍舌劍的輪番轟炸下,令她初醒的脆弱意志感受到堪比滅世法術爆裂般的沖擊。

“好吵,我的頭好疼……”

許嬌河情不自禁地發出低弱的抱怨。

但隨著雙方的叫罵聲越來越大,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不對勁的事,那酒肆開在距離木屋幾十丈外的街角……自己怎麽可能會在家中的臥室,聽到買酒客和小廝們的爭執聲?

正當許嬌河困惑之際,房門被人無聲推開,不知去了何處的紀若曇走了進來。

他瞧見眼睛上方沒了綢布的許嬌河,腳步微微一頓。

隨即若無其事地靠近,於她床畔駐足,道:“可感覺好些了?”

“疼是不那麽疼了……但還是沒什麽力氣,渾身上下軟綿綿的。”

許嬌河將自己的感覺誠實告知,轉頭又問起最惦記的事,“夫君,我們真的成功了嗎?”

紀若曇不答,取過床尾的外衣披在許嬌河的肩頭。

他問道:“你現在能站起來嗎?”

“應該可以吧……”

許嬌河望著紀若曇的臉,又將目光落在他未離開自己肩膀的手臂上,理直氣壯地要求道,“不過躺了這麽多日,肯定腿軟得不行啦,還得麻煩夫君替我穿鞋,然後扶著我起身。”

分明是無禮的要求。

無衍道君紀若曇這一生,何曾淪落到彎腰為人穿鞋的地步。

可許嬌河半昂著頭顱,眼尾微微吊起。

那穿過門窗縫隙的日光灑落在她的面頰上方,將五官勾勒出幾分刁蠻也動人的俏麗。

紀若曇看了許嬌河一會兒,巋然不動的眸光直令許嬌河有些發怵。

但一轉呼吸後,他順從地彎腰,半跪在地,任白皙雙腳踏上膝頭,任勞任怨地為她穿好了鞋襪。

他扶著行路不穩的許嬌河走到臥室的另一扇窗前站定,握著她的手向緊閉的窗扉探去。

有風在他們交疊的指尖滑過,轉瞬又被紀若曇收攏在閉合的掌心。

他問許嬌河:“準備好了嗎?迎接屬於修士的世界。”

待許嬌河點頭,他帶動她的雙手用力,開啟了窗戶背後全然不同的生命。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