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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五十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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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五十七天

擔心許嬌河在自己冰冷的懷抱裏受凍, 紀若曇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加熱靈力,來讓她靠得更加舒服。

一夜無夢,許嬌河將青年的身體當成了柔軟的抱枕, 睡得踏實且安心。

這一覺進行到日上三竿才結束。

許嬌河揉著惺忪的睡眼, 一時忘了置身何地,對上紀若曇徹夜未眠的深黑瞳孔, 下意識有些發楞。

幾轉呼吸後, 她若無其事地眨了眨眼睛, 一面同紀若曇道了聲“早”, 一面利索離開他的懷抱。

“我現在成了從雲銜宗叛出的逃犯, 只能委屈夫君隨我一同在這裏住下了。”

許嬌河坐在床沿, 替自己穿上鞋襪,絕口不提昨日失態的哭罵。

她背過身體不看紀若曇的模樣,像極了風流快活一夜後,打算提褲子跑路的負心人。

紀若曇沒有同許嬌河計較昨日的種種。

他一揮手, 淩亂的衣襟和下擺便恢覆了平整, 連許嬌河留在他胸膛上的哭痕都瞬間抹去。

在許嬌河仍在同手上的羅襪作鬥爭的時候,他已經先行一步下了床榻,立在一丈之外。

襯著窗外的綠樹青柳, 盈然一副白衣勝雪的無塵之態。

不作半分鋪墊, 紀若曇開始說起正事:“這幾天我雖被鎮在樓閣之中, 卻也從守門弟子的口中聽到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相信媧皇像失竊一案與你無關。”

“夫君相信我嗎?”

許嬌河穿好鞋襪, 又想凈手, 然則此處不同於懷淵峰, 不會常年備著供她洗漱的金盆和熱水。

她只好把雙手遞到紀若曇面前,上下搖晃著示意, 口中慢慢說道,“可藏寶庫的凹槽裏留下的血液,女婢舞蘊死前的證詞,以及進行了一半的攫念術畫面,已經把我逼向了辯無可辯的死路。”

“就是因為證據確鑿,才不會是你。”

紀若曇配合地將她手掌滌凈,道,“你不過是潛伏在雲銜宗中的內應豎起來的一面靶子。”

他的話言簡意賅,叫許嬌河登時明白了整件事最突兀的地方。

她擰起柳葉眉,繼續把自己同明澹提起過的懷疑,仔仔細細和紀若曇說了一遍,又頗為窘迫地垂下眼睫道,“我當時一下子就想到了早上起來時,你詢問我是否感覺到異樣的話語……可我答應過你,不能將你活著的消息透露給任何人知道,所以只好告訴他們,一切都是我自己猜想的。”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事發之時,那枚控魔印就在你的身上,只是後續的你沒有了利用價值,那名內應亦不想留下任何指向真相的線索,於是接著某個機會,偷偷將控魔印抹了去?”

紀若曇的話令許嬌河一怔。

“可是……從事發到我逃跑前,有那麽多雙眼睛盯著我,對方怎麽能輕易抹去呢?”

紀若曇只道:“你且認真想想,這幾日靠近你身邊的人都有誰?”

靠近自己的身邊?

這些天盡管許嬌河大多數的時間都身在囚牢之中,但細致算來,接近她的人還真的不少。

紀雲相、蘭賦、明澹、葉影、游聞羽、葉流裳。

範圍再擴大點,還有舞蘊、樂情……和幾個分別來自雲銜宗和如夢世的弟子。

莫非他們之中有一人是魔族內應?

許嬌河思考出神,腦海中反覆輪轉著這些人的面孔。

她向紀若曇一五一十地告知了他們的名字,又摸了摸鼻尖,苦惱地說道:“可這些接近我的人,每個看起來……都不像是會和魔族勾結的人……”

紀若曇搖了搖頭:“很多時候,肉眼看到的,並非是事物的真相。”

“所以,你心裏有懷疑的人是嗎?”

許嬌河擡起臉,向他尋求答案。

紀若曇靜默一瞬,卻在這個要緊關頭惱人地打起了啞謎:“沒有掌握確鑿的證據,不語他人是非。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對於任何人,你都不要過分信任。”

“……無趣。”

許嬌河撅起嘴,從床上站起,她拍了拍裙擺上的灰塵,嘟囔道,“明明上次還說我可以相信你。”

“……”

等不到紀若曇的回應,許嬌河索性向外走去。

只是在推開門之前,那緘默著不肯言語的青年忽然道:“昨夜牢籠之事……”

許嬌河心裏一緊,頓下了腳步。

她知曉紀若曇公正無情,最遵宗規法度。

游聞羽為了救她而殺死如夢世弟子,行事作風顯然違背了紀若曇的準則。

她早在同紀若曇交談時便憶及了此事——只是游聞羽終究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不願他朝師徒二人因此事勢同水火,而要自己夾在中間變成一個左右為難的磨心。

許嬌河權衡再三,並沒有顧慮紀若曇是否會在意游聞羽強吻自己這件事,僅是滿心為他隨意殺人的過失犯愁,她回過頭來試探著向紀若曇求情道:“聞羽他……到底是為了救我,夫君可否念及舊情?”

紀若曇同她對視,目光清冷,毫不動搖:“不論我是否留情,游聞羽徒增殺孽,他朝飛升之時,自會受到因果反噬,天地公正,法則無情,我即便要與他清算,也會等到一切塵埃落定。”

九州之內,無衍道君決定的結果,無人能夠更改。

許嬌河自失一笑,安慰自己至少也算是為游聞羽盡了力。

游聞羽向來如同狡猾的狐貍,不管做什麽事情都會留下數條退路。

他殺死樂情,而自己叛逃出宗,一時之間竟不知是哪一方的問題更加嚴重。

又或者說,相比靈力高強的游聞羽,手無縛雞之力的自己連以後怎麽生活下去都想不清楚。

彼此之間,除了走一步看一步,似乎沒有更好的出路。

許嬌河沒有辦法解決,索性暫時不再去想。

她不再關註紀若曇的表情,丟下一句“那隨便你們”,推開門走了出去。

……

既然要在木屋裏居住一段時日,許嬌河打算先熟悉一下這片地界。

她因著屋內的對話,感到同紀若曇單獨相處有些別扭——但不知為何,往日裏無事不愛在外面閑逛的紀若曇,並沒有回到柳夭中去,而是與她保持了一段距離,無聲無息跟在身後飄來飄去。

許嬌河懶得理他,徑自走到了屋外。

白晝之下,木屋的輪廓一目了然,二層樓的結構,該有的東西一應俱全,這叫許嬌河忍不住猜測,是不是游聞羽的身上也背負了什麽秘密,打算若是哪一日被人揭發,便隱姓埋名逃難到這裏。

木屋的外圍,用一人多高的木籬笆圍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院落。

東北面還開墾了一片土地,可以種些瓜果蔬菜。

只是荒蕪了很久,觀之十分蕭索。

土地的旁邊,是除卻正門以外的唯一一處側門,打開木拴就可以通往浮雲渡取水。

許嬌河想,次次都要依靠紀若曇的清潔術終是不便,萬一冷戰還得低聲下氣求他。況且自己又沒有辟谷,接下來的日子還要喝茶做飯,家裏空著的水缸怎麽也應該蓄一些水源,以便不時之需。

她把目光轉到了堆在角落的空木桶上,又看了看站在身後,眺望著遠處街巷的紀若曇。

想要使喚人的心思轉了又轉,可許嬌河終究還惦記著,面對自己的求情,紀若曇表現出來的態度有多麽的冷酷無情,於是一咬牙,將木桶的挑子擔到肩膀之上,打算獨自去往浮雲渡旁取水。

許嬌河故意走得很慢,想著或紀若曇發現之後,會主動承擔麻煩的家務和日常。

可直至她以烏龜爬行的速度走到河邊,紀若曇依舊沒有跟出來。

他一動不動地站在原來的位置,連頭顱保持的角度也沒變。

……死紀若曇、臭紀若曇。

沒長腦子的壞男人!

面對對方的不解風情,許嬌河終是無可奈何。

她只好分別往兩個木桶裏盛了小半桶水,吃力地擔了起來,慢吞吞地返回住處。

紀若曇瞧見她回來時,倒是多了幾分眼色,把即將合攏的籬笆門拉開,方便她走進來。

“謝謝。”

許嬌河心不甘情不願地道謝,聽見紀若曇無比自然地回了一句“不客氣”,心理的不平衡剎那間到達了頂點,她轉了轉眼珠,悄悄用餘光看向紀若曇停在眼前的鞋履和衣擺。

一個即興產生的壞主意頓時在她腦海浮現。

而後故意裝作崴腳驚叫一聲,肩膀上的木桶便順勢滑落,裏面的清水也盡數灑向了紀若曇。

紀若曇背著手,居高臨下瞧著她,並沒有躲閃。

那砸下來的木桶和潑出去的清水,徑直穿透了他的軀體,落在了身後的土地上。

許嬌河傻了眼。

紀若曇平靜無波地說道:“我是靈體,只要我願意,可以在萬物之中穿梭來去。”

他的言語一本正經,可若那時許嬌河有心擡頭,便可以撞見他眼底浮現的淺淡笑意。

在許嬌河快要跳起來發怒前,他及時彎下腰,扶正了兩只倒地的木桶,而後喚醒許嬌河腰間的柳夭,將靈力灌註在劍身之上,操控著它釋放法術,引得浮雲渡的河水自動灌滿了水缸。

這還差不多!

許嬌河抱起手臂走進屋內,又搬了把凳子出來,坐在屋檐下看紀若曇把外面的院落也收拾幹凈。

柳夭上下翻轉,一時在空中轉起小型漩渦,將地上的落葉雜草通通吸起,丟到院落外面,一時又充當斧頭的效用,將堆積在田地上的枯枝殘木,盡數劈成方便燒火的大小。

而操控著它的紀若曇,僅僅立在許嬌河身側,形容遠不似許嬌河擔水時狼狽。

許嬌河欣賞著他游刃有餘的動作,剛想在心中讚嘆一句,冷不丁醒悟過來:“……夫君明明知曉我剛才需要幫助,卻故意裝作沒看見對不對?”

紀若曇並未作答,而是靠近了許嬌河一步,彎腰握住她被木桶上的汙漬弄臟的雙手。

滌塵之術憑空而生,溫潤的青光包裹著許嬌河的手指,從指甲到指縫,每一處都沒有放過。

他斂眉做得專註,清雋至極的面孔在許嬌河的眼前數倍放大,口中緩緩而道:“你我是結契道侶,只要此等身份一日未變,日後你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地方,直接開口就是,無須旁敲側擊。”

許嬌河愛美,也愛美麗的事物。

對上紀若曇無雙的美人面孔,終是沒出息地紅了耳尖。

她咬著下唇,片刻後不確定地問道:“叫你做什麽都可以嗎?”

“……有違我行事底線的不行。”

許嬌河“切”了一聲,膽子頓時大了起來,頤指氣使地命令道:“那以後家務活全都你來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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