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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補周五的雙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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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補周五的雙倍更新)

白晝的話被對方誤解, 他垂下眼睛說:“你現在也嫌棄我出身低微嗎?”

白晝一時頭大。

四周的仙鳥都在偷笑,大約是沒見過山主這幅糾結為難的神情。

“你不要多想,也不要誤解我的話。”

九曜面對白晝和其他小仙完全是兩副面孔, 他十分懂得順著臺階下的道理:“那……你總該請我進去坐坐吧?”

“我來了這麽多次, 連你的一面都沒有見到。”

少年星君生得十分美貌, 聽說他的那位凡人生母也是世間一等一的美人, 才讓天帝甘願鋌而走險。也不知天帝是用了什麽法子,在天雷之下保全了那凡人的性命, 還讓她育有一子。

白晝忽然想通其中關竅,問道:“我遇見你的時候, 你是否身懷至寶?”否則祂沒道理會誤認為他只是個普通凡人。

九曜自知理虧不說話,過了一會兒才為自己狡辯道:“你那時不也瞞著我?”雖然他後來隱約猜到了祂的身份。

“那麽你又來找我,是為何事?”

要是白晝沒記錯的話,祂上一次談戀愛距今也有近一萬年了, 他若真心有不甘,為何這個時候才找來?

祂不怒自威:“你屢次來我山上搗亂,是覺得我會因為舊情無法懲處你嗎?”祂的話說得這樣直白,卻又精準地戳中了九曜那難以言說的小心思。

在世人眼中, 這位諸神時代遺留下來的母系上神神秘而強大, 脾氣莫測,就連他的父親也不敢觸祂的黴頭,找祂的麻煩。三界眾仙皆知, 合虛山是連天道都不敢管的地帶,所以當年他的父親才會將他母子二人藏於合虛山附近。

那日天後得知他母子二人的存在, 派親信前來追殺他們, 他的母親為了保護他引頸就戮,可是天後卻出爾反爾, 並沒有放他一條生路。

他在不得已的情況下闖進了那座禁山,即使父親曾告誡過他,說這座山裏住著可怕的事物,一旦誤闖進去,誰也救不了他。

可當他問父親山裏究竟有什麽的時候,父親卻閉嘴不言。

誰又知道,最後竟是這座眾仙眼中的禁山給了他這輩子最渴求的東西。

……

九曜遇見白晝的時候,是一個雪夜。

黑夜籠罩了大地,冰雪成了唯一的點綴。

十六歲的少年忍著眼淚,強咬牙關,一聲不吭地往前奔跑。他並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多遠,只知道自己一旦停下來,就會被天後的爪牙抓住。

母親慘死的畫面仍浮現在眼前,他既恨天後,也恨他的父親。既然父親已經有了強大的仙人妻子,為什麽還要招惹他的母親?既然已經招惹,為什麽沒有能力保護他們?

他並沒有發現身後的天兵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追上來,但是他也已經精疲力盡,撲通一聲跌進了雪地裏。

他大半個身體都陷了進去,紛紛揚揚的雪花瞬間沒過他的眼睛和口鼻。漸漸地,他感受不到饑餓與寒冷,身體開始麻木,眼前的世界一片昏暗。

他的感官卻在這個時候變得無比敏銳,他看不見,卻聽到了有人踩斷藏在雪裏枯枝的聲音,慢慢地朝他的方向走來。

他還聽見鳥叫聲,不過奇怪的是他竟然能聽懂那這鳥在說什麽。

“是個凡人!怎麽會在這裏?”

剛剛孵化出來的鯤鳥性情活潑,對凡人還沒有後來那麽大的仇恨,好奇地撲棱翅膀,把他從雪地裏翻出來。

他聽見一道女聲:“他不是凡人。”

他是半人半仙,又因身上藏著父親給的法器,看起來就是個法力低微的小仙。

“真沒用!”鯤鳥嘟囔道。

事實證明,他和鯤鳥在初見的時候就不對付,後來鯤鳥千方百計地想要把他從白晝身邊趕走,而他也很想拔光這只破鳥身上的毛。

但在那個時候,九曜顧不得想那麽多,他不知道這個神秘來客的身份,更不知道祂是敵是友……最終他想要活下去的心占了上風,於是他伸手抓住祂潔白的衣袍:“救我……”

當他再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合虛宮裏。

他身上的傷全部消失不見,只覺得全身煥然一新,擁有使不完的力氣。

他那時只有十六歲,又驚訝又忐忑,甚至還有一些天真的愚蠢。他在這座宮殿裏等了三天,可是救他的那位神秘神仙始終沒有來過。

人類少年只好主動去找祂,卻被祂的侍從告知:

“山主不會見你。”

九曜至今還記得那位傲慢的侍從的眼神:

“山主救你是因為憐憫,你不要生出不該有的妄想,每年都有像你這樣想要投懷送抱的人,我們山主的要求那可是很高的,你知道梅景勝嗎?像梅景勝這樣的,才夠格做我們山主的前任!”

梅景勝是青河洞君的真名,他是諸神時代留下來的神仙,竟在這裏被一個侍從直呼其名。

據說諸神時代之後,眾神歸墟,只有一些名不見經傳的小神仙僥幸存活,不過滄海桑田,能從那個時代活到如今的,都已經是隱世的大佬,連天庭也不敢去貿然打擾他們。

真沒想到,清河洞君竟然和這裏的主人有一腿。

九曜覺得自己受辱,當即就道:“你以為你家主人是什麽樣的人物,誰見到了都要往祂身上撲嗎?祂救了我,我想當面對祂道謝,僅此而已。”

侍從看他反應激烈,語氣才稍微柔和一些:“主人說你醒了就可以走了。”

“祂讓我走?”

“難不成你以為主人還會特意來見你嗎?”

九曜那時確實存了想見祂的心思,他不知道祂是誰,卻猜到祂一定是一位法力強大的神仙,他的母親慘死於天後之手,他的父親軟弱無能,他只能自己想辦法。

可他沒有想過,對方並不想見他。

他在下山的路上徘徊了很久,始終沒再見到那日的神秘女子,只好失望而歸。

他沒敢直接回去,而是在旁邊的山頭上躲了一陣子,才回到了和母親居住的小木屋裏。

曾經的住所已經被天後的爪牙損毀,母親的屍首也不知所蹤,他便只能給母親做了一個衣冠冢,向母親發誓,自己一定會替她報仇。

可是自那天之後,他似乎被遺忘了。不僅他的生父沒有再來過,就連天後也再沒出現過。

他深切地意識到自己的存在是怎樣的無足輕重,只有變得強大,才不至於讓上位者捏死自己如同捏死一只螞蟻。

可是他身體裏的半仙血脈只是延長他的壽命,他的父親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教他法術,九曜是後來才明白這件事情:他的存在對父親來說是一個恥辱。

九曜在那座荒山上獨自生活了一百年,他空有半仙血脈,無法突破父親設置的屏障,只能待在山上,而他也不能再次進入合虛山,除非那位山主主動出來。

在剛開始的十年,他孤獨得幾近發瘋,滿懷著對天後的仇恨,卻無濟於事。

後來他連母親的樣子也漸漸忘了,每日生不如死地活著,他也說不清楚,他為什麽沒有尋死,是仇恨嗎?似乎也不是。

也許是因為那位神秘的女神,他堅信自己有再見到祂的那一天,然後他果真再次見到了祂。

那是母親死後的第一百年,而九曜的容貌永遠地固定在了二十五歲左右。

那日山上突然闖進來一只猛獸,雙目發紅,周身被黑氣包裹,儼然已經入魔,它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九曜按在了爪下。

九曜也說不清楚當時自己心裏是什麽樣的感受,大約是一種平靜和不甘,他終於要結束這孤獨的壽命,卻不甘於沒能再見祂一面。

偏偏祂每次都在他最絕望的時候出現。

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妖獸轟然倒塌,而祂站在他面前,向他伸出手:“你還好吧?”

白晝沒能認出來他就是他曾經救下的少年,畢竟二十五歲和十六歲的臉還是有些差別。

他上次沒能看清楚祂的容貌,這次才算第一次見面。

祂的眉眼清冷,就像山上終年不化的冰雪,祂的頭發也是瓷白色的,從肩上滑落,一直垂於腰間,左手握著一支筆,似乎是祂的法器。

九曜的時候沾了地上的汙泥,不敢去握祂的手,反而將手藏於身後,從地上站起來:“我沒事。”

九曜不知道該如何和祂搭話,餘光瞥到一旁的妖獸屍體上,問:“這妖獸為何全身被魔氣縈繞?”

“你看得見?”白晝有些驚詫。

這是來自瞑昏身上的魔氣,一般其他神仙只能看到這魔獸發狂,無法察覺出異樣。只有與瞑昏同生的白晝,才能感受到來自至親失控的力量。

“我……說錯話了嗎?”九曜忐忑地看著祂。

“沒有。”白晝問道:“你平日在這座山上修煉?修習的是哪家的術法?”

九曜下意識地隱瞞了自己的身世:“我沒有師門,平日以自己修煉為主。”

白晝又確實沒有在他身上感受到其他特殊的力量,便以為他是散仙。

後來他請求祂帶他回去,祂一開始並沒有答應。

可是九曜不願意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一直跟著祂來到合虛山的結界入口,在那裏等了三年。

他甚至在那裏搭了個小木屋住下來,鯤鳥看不慣他對主人如此死纏爛打,每次在他把房子即將搭好的時候,都故意一翅膀扇過去,把他辛辛苦苦搭起來的成果扇塌。

說起來白晝最開始沒有註意到這個普通小仙,還是因為鯤鳥總找他的茬,引起了祂的註意。

於是白晝便開始留心起這個散仙,這一留心便發現他的修行之法中有許多錯誤,又忍不住開始糾正他。

然而當他想要拜祂為師的時候,白晝卻拒絕了:“我不收徒弟已久,指點你,不過是順手而為。日後你出去,也不要說我教過你。”

“哼!你小子就偷著樂吧,能被我家主人指導你是占了大便宜了!”鯤鳥仍看不慣他,只是知道他現在入了主人的眼,不敢再在明面上欺負他。

九曜無人可依,也只能討好這只破鳥,並試圖從它口中談話,結果這只破鳥嘴嚴得很,還看破了他的企圖:“想套話,沒門!姑奶奶我可不是好收買的鳥!”

那段日子是九曜過得最開心的日子,他幾乎忘記了自己的身世,安心做一個普通小仙。

在白晝的指導下,他的仙法也得以突飛猛進。他自然而然地也對這位強大的女仙心生愛慕,他開始期盼每日都見到祂,期盼祂的視線為他駐足。

可祂總是很冷淡,他從來沒有見過祂強烈的情緒,祂就像是凡人供奉的玉雕像,真正無心而無情的神仙。

哪怕是後來他們談戀愛的時候,他也總覺得那不過是神的一場憐憫。

……

九曜被祂反問,一下亂了手腳,慌忙地解釋道:“我被父親接回去之後,就被關了起來,我出來之後第一個來見的就是你!”

“我沒有來找你麻煩。”九曜很委屈:“你總是不見我,如果我不鬧,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出來?”

“你既然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就該知道我每隔六百年都會入凡塵轉世。我又不在山上,你為難他們做什麽?”

“我知道!我就是算好了你回來的日子才來找你的,他們卻攔著我,說你不在……”

“我確實不在。”白晝從九曜的話中察覺出一絲異樣,問侍從:“如今是什麽時候了?”

“是新紀三萬零一千年。”

白晝楞了一下,祂本以為自己這次提前結束轉世,誰知真正回來的時間卻比往常要晚。

難道是瞑昏那裏出了什麽變故?白晝急著去探查究竟,無心再去應付九曜:“你現如今見了我,有什麽事便直說,日後不要再來。”

“我……我想待在合虛山上。”九曜一咬牙,說道。

白晝沒問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反而問:“那麽你父親可知道此事?”

“我想去哪兒,他管不著!”

“但是我並不想你留下來。”白晝拒絕了他。

白晝態度堅決,亦不喜歡和人討價還價,九曜深知這一點,雖然不甘心,但也不敢惹祂生氣,只好黯然離去。

見主人三言兩語就勸退了九曜,侍從道:“這九曜星君之前可沒這麽好說話,我們煩都要煩死了,果然還是主人說話有用!”

鯤鳥則說:“主人,他明顯對你念念不忘呢!”

白晝把鯤鳥抓過來,敲了一下祂的腦殼:“你呀,看熱鬧不嫌事大。”

白晝嘆息道:“我卻在想,我從前怎麽會喜歡這樣不懂事的小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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