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一般的戲，周導可能就直接開講了，但是今天這場是吻戲，比較特殊，周導覺得還是讓兩個年輕人自己去商量好了。

剛才向薇來問他這個吻戲要怎麽演，他正想著這個問題，也是巧了，一擡眼恰好看見裴雲墨進來，剛好把這個有些燙手的山芋扔給他。

周導去跟攝像溝通，向薇的視線從周導的背影移到裴雲墨臉上，她微笑著說：“裴老師，待會兒請多關照。”

裴雲墨聞言咳了兩聲，掩飾尷尬似的。

向薇說：“裴老師，待會兒咱們怎麽演啊，這一段劇本上就幾個字，只能靠我們自己發揮。”

演員拍吻戲，一般都是由導演或編劇、男演員、女演員三方一起商量好的。不能跟別的戲一樣，上來就說這段戲不知道怎麽演，那我們先試一下。

事先溝通好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如果一開始沒溝通好，開拍的時候男演員伸了舌頭，那樣女演員會感到委屈，男演員也會被人懷疑是趁機占女演員的便宜。

裴雲墨想了想，說：“借位。”

向薇伸手摸自己頭發：“是用我的頭發擋著鏡頭嗎？這種會不會太假啊？導演很可能會不滿意。”

向薇說的這種是拍“假吻戲”常用的一種方法，可以由男演員捧著女演員的臉，用女演員的頭發擋著鏡頭假裝接吻。

裴雲墨也覺得這種太假了：“那我親到你嘴角，不介意？”

裴雲墨提的這種，也是一個慣用的“假接吻”方法：側臉對著鏡頭，男演員嘴唇掠過女演員嘴唇，吻在女方嘴角上。

這種方法，如果鏡頭位置運用得好的話，足以以假亂真騙過大多數不懂行的觀眾。

“可以啊，我不介意。”向薇落落大方地說。

“那行，我先去化妝。”

“好的，裴老師。”

——

導演一聲“開拍”，演員們進入了狀態。

向薇扮演的夏書琬在電影院門口遇見了上次一起演話劇的孫老師。

“孫老師。”書琬跟那個穿一身青灰色長衫，戴著一副圓形眼鏡書生樣貌的男人打招呼。

“書琬。”

書琬看見孫老師手裏捏著兩張電影票，問：“跟女朋友來看電影嗎？”

孫老師苦笑：“就在剛剛，她正式跟我提了分手，現在已經不是了。”

“啊……對不起。”

“沒事。”孫老師想了想，說，“書琬你看，這票也不能退。電影又馬上就要開始了，不知道你現在有沒有時間，如果有的話，你進去看。”

“孫老師不進去嗎？”

最後，就變成了書琬和孫老師一起看電影。

蕭景行的朋友王公子約名媛鄭二小姐去看電影，人家沒同意，王公子追求不成倒犯了倔，說什麽都要拉著蕭景行去看那場電影，還說什麽這票既然買了就不能浪費，他王公子什麽時候那麽勤儉節約了？

電影開場前，蕭景行被王公子拉著，百無聊賴地走到他們那一排。忽然他的視線裏出現了一張熟悉的臉。

他伸手一把將已經在座位上坐下的王公子拽了出來。

“你幹嘛？”王公子怒。

蕭景行自己在剛才王公子坐過的座位上坐下了。

不知道蕭景行發什麽瘋的王公子只好委委屈屈地在蕭景行旁邊的位置坐下。

王公子不經意側頭時看見書琬的面容，一下子了然了。他拿胳膊捅了捅蕭景行，湊在他耳邊說：“早說嘛，你對那個美人感興趣？難得啊。”

蕭景行沒理他。

此時，孫老師在書琬另一邊坐下：“沒想到這裏還供應藍寶石的摜奶油，書琬你吃不吃？”說著他把一個小盒子遞過來。

書琬接過：“謝謝。”

暗中觀察著書琬的王公子又拿胳膊肘捅了捅蕭景行，興奮地說：“嘿，人家有男朋友了哎。”

聽到旁邊動靜的書琬轉過臉來，發現自己旁邊坐著的蕭景行。這麽巧？書琬先是驚訝了一瞬，繼而對蕭景行綻放一個笑，她張嘴想要打招呼，蕭景行卻別過了臉去。

無視她。

書琬訕訕的。

電影還沒開始，蕭景行就已經坐不住了。

他的右邊，是王公子悄悄的絮叨：

“哎，你說旁邊那個是美人的男朋友還是丈夫，要是男朋友的話，沒準你還有機會。要是丈夫的話，那就不太好辦了。”

“沒想到你小子喜歡這一款的啊，別說，你小子品味還真不錯。”

他的左邊是那眼鏡男和書琬的低聲交談。

“好像沒有很甜？”

“我覺得剛剛好。”

“書琬你很喜歡吃甜食？”

“嗯。”

“你還喜歡吃什麽？”

“中式的桂花糕，西式的奶油蛋糕、冰激淩，我都喜歡吃。”

蕭景行忍無可忍，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他一把拽起書琬胳膊，把她拽了起來。

孫老師立即站起來，他扶了扶眼鏡：“這位先生——”

王公子扯蕭景行的袖子：“景行，這可是在電影院！”

蕭景行從書琬手中搶過裝摜奶油的盒子，塞進孫老師懷裏，拉著書琬就要走。

孫老師阻攔：“這位先生，光天化日，你想幹什麽？”

“景行！”王公子也上來拉他。

蕭景行不鹹不淡地開口：“怎麽？我想要帶走我的未婚妻，這樣也有問題嗎？”

“未婚妻？”王公子驚詫不已，“你是說她是你那個——”

孫老師則是半信半疑地向書琬求證：“書琬，他說的是真……”

書琬平靜地點了點頭。

蕭景行得意地對孫老師說：“抱歉，我和我的未婚妻有些事要談，請讓我們借過一下。”

孫老師頓了頓，最後不得不讓開了去路。

蕭景行把書琬帶上了車，書琬望著車窗外，只見周邊行人越來越少，像是在往郊外開。書琬忍不住問：“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

“找個地方挖個坑把你埋了。”蕭景行側過臉來看她，“怎麽，怕不怕？”

書琬不言語，這是懶得跟他說話。

蕭景行見書琬不理他，有些生氣，他忽然來了個急剎車，書琬的身體由於慣性前傾，差點撞上。

書琬轉過頭，也有些生氣：“會不會開車？”

蕭景行答非所問：“你知不知道你在有未婚夫的情況下還跟別的男人約會看電影是不道德的行為？”

書琬：“那個未婚夫是包辦婚姻包辦出來的未婚夫，我作為新時代的女性應該反抗——”

扮演書琬的向薇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她被裴雲墨吻住了。

這段戲講的是兩個互生好感的年輕人，挑破了暧昧的面紗正式在一起。

向薇閉著眼睛。裴雲墨的手摟在她腰上，兩人緊貼在一起。對方身體的熱度通過兩層布料傳導過來。

裴雲墨吻在她唇角。他的唇有點兒涼。

“哢。”

裴雲墨聽到聲音立即松開向薇，坐回座位。

不占向薇一點便宜。

周導的聲音帶著些許不滿：“這個不行啊你們，借位吻，精一點的觀眾都看得出來，這段要拍得情真意切，不要敷衍觀眾。”周導微瞇著眼，雙掌朝上，神情看起來有些迷醉：“要吻得唯美。唯美，你們明白嗎？我要的是那種愛情的美妙、浪漫、夢幻的感覺。”

周導大概是越想越有感覺，最後親自指導細節，他對著向薇歪了歪頭：“向薇，你的腦袋要這樣……對……靠近攝像機這邊……再轉過來點……好好，就這樣，保持。雲墨，你手應該放她下巴上，對，對，就這樣。待會兒雲墨你吻上去，剛開始稍微魯莽一點，然後發現書琬沒有掙紮，就應該頓一下，這個頓一下你剛才做得很好。頓一下之後就應該慢慢吻得纏綿一點，最後來一個深吻，明白嗎？”

“導演。”

“嗯？”周導對裴雲墨投去疑問的目光，“有問題？”

裴雲墨走過去，在周導身邊說了什麽，只見周導點了點頭：“那行，那咱們先清個場。”

現場看熱鬧的立即傳來幾聲失望的嘆息。

剛才一直對著裴雲墨擠眉弄眼的紀楷也失望地誒了一聲。作為制片人，他如果硬要留在這裏也是可以的，但他怕被裴雲墨的眼刀殺死，所以還是跟著人流出去了，出去的時候還一臉惋惜地看了裴雲墨一眼。

裴雲墨卻是巴不得送走這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損友。

清場之後，現場只剩下周導、攝像、打光等必須的工作人員，當然還向薇的助理、裴雲墨的助理。

其實仔細數數，就算清場以後留下的人也不少。

“可以了，那我們再拍一次。”周導發話了。

周導一聲“開始”，吻戲重拍。

裴雲墨吻在向薇唇上，向薇能感覺到他的唇在她唇上溫柔地碾磨，然後他輕輕吮吸她的唇瓣。她的身體貼著他的身體，她感覺有小電流在身上躥。

“OK.”導演說，“這場戲過了，準備下一場。”

裴雲墨像是沈浸在劇情裏了，聞言頓了一秒才松開向薇。

——

冷凝和周佳想進攝影棚，被場務攔在了外面。

場務笑著說：“清場了。”

周佳跟這名場記挺熟：“裏面拍到哪兒了？”

場務擠眉弄眼：“吻戲。”

冷凝嗤了一聲：“吻戲也清場，真夠矯情的。”她以為清場的要求是向薇提出來的。

場務聽懂了她的意思，說：“裴哥提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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