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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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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白天從事的腦力勞動往往是超負荷的,往常到了睡覺的時間,韓沈魚總是會準時犯困,寫著寫著就睡著了也是常有的事,因此趕稿期間必須要靠咖啡或者茶飲來延續精力。

可是今天她沒有攝入咖///啡///因,卻輾轉反側。

周擇紳家的客房比她自己家的客廳還要大,空曠寂靜,連蟲鳴鳥叫都在冬日的嚴寒裏銷聲匿跡了,不像她之前度過的那些歲月,住哪兒哪兒有噪音。住學校宿舍的時候,會有附近籃球場上傳來的“砰砰”的打球聲;住老家的房子,有車水馬龍深夜路過制造的轟鳴;住自己新家的時候,也會遇見連休息時間都在裝修的鄰居。

周擇紳家萬籟俱寂,她包裏的耳塞毫無用武之地。

然而她就是換一萬個姿勢都睡不著。

明天就要去見周擇紳的爺爺了,周擇紳卻什麽也沒跟她交代。

他們是怎麽認識的,怎麽相戀的,哪一天在一起的……

這些都沒有串通好。

難道他是仗著她擁有編故事的能力,讓她臨場發揮嗎?

要是他爺爺故意拉他們分別談話,他們兩個說的不一致,豈不是露餡了?

按理說周擇紳是個做事嚴謹的人,不會想不到這些,她想提醒周擇紳,又怕他會覺得她這樣指手畫腳是在賣弄聰明。

她這可憐的小半生,在學校裏怕老師,出了校門怕編輯,出門打工怕老板,始終卑微。

算了,不想了。

是周擇紳請她來冒充女友的,又不是她自己提出的。

要這麽強的責任心做什麽。

明明就該周擇紳來操心,何苦費這個心神?

韓沈魚用被子蒙住頭。

不知不覺間還真睡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韓沈魚隱約聽到門前有腳步聲。

不過人只是從客房門口經過,並未停留和敲門,應該是家裏的保姆開始工作了。

冬天的被窩太暖和了,外面又是飄雪的極寒天氣,躺在床上實在愜意。

要不是在周擇紳家裏,韓沈魚鐵定在蘇醒後在床上賴上一個小時再起來。

可她看著房間裏的陳設,知道這不是在自己家,不能隨心所欲地賴床,便擁著被子坐起來,等神智恢覆後才下床。

韓沈魚昨夜裏睡得雖晚,睡眠質量卻極好,一夜無夢,將精神養足了。

她換上和昨天不同的一套衣服後,向門外不遠處的保姆要了一次性的洗漱用品,把儀表整理整潔。

早餐已經備好了,周擇紳和周佳棠,還有周擇紳的父母都在餐桌前等她。

周擇紳正吩咐保姆去客房請她,她就不請自來了。

看到周擇紳的父母的一瞬間,韓沈魚嚇得差點縮回去。

周擇紳看見她便站起身,將自己對面的椅子拖開,做了個請的手勢,安置她坐下來。

韓沈魚剛睡醒沒多久,原本還有些困,在見到周擇紳的家長後徹底清醒了。

周擇紳的母親溫婉和藹地笑著說:“韓小姐是吧?感謝你從百忙之中抽出空來陪擇紳回家。你不要緊張,也不用客氣,就把這兒當成自己家,隨意一點就好了。就算他爺爺耳提面命,催婚催得要緊,我們家擇紳以前也從沒帶女孩子回來過,看得出他對你的上心。”

什麽上心啊,估計只是前面催那麽多次把周擇紳催煩了,他這次才會出此下策。

瞎貓碰上死耗子,歪打正著。

還不至於讓她自作多情。

正所謂做戲做全套,要瞞他爺爺,自然也要瞞著他家的其他人。

周佳棠這個早就知情的人例外。

韓沈魚看了周擇紳一眼,會意微笑道:“阿姨,你這麽面善,一看就是好相處的人,我怎麽會緊張呢?只不過昨天行程倉促,來的時候您睡下了,沒看見您,所以今天一見感到有些意外。”

周擇紳的父親也笑呵呵地說:“你阿姨一直在家裏養身體,很久沒見到我們幾個之外的人了,今天見到你格外高興,你很合你阿姨的眼緣呢。聽擇紳說,你是個作家啊?”

韓沈魚的書火爆暢銷了兩三年,名氣是越來越大了,但是她一直沒敢擔作家的名,見誰都謙虛地說:“作家哪裏敢當?我只是個勉強能靠寫書維持生計的寫手罷了。”

周擇紳的父親鼓勵道:“能靠寫書掙到錢就相當不錯了。”

說著他指指周佳棠,“不信你問我女兒,她開家出版公司一年虧多少。我們都權當她做慈善呢。”

周佳棠帶著笑隨口道,“本來就是在做慈善,不用當作。”

話音一落,韓沈魚的臉色頓時變了。

周擇紳的目光也冷冷掃過周佳棠。

這句話是周佳棠脫口而出的無心之言,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未經思考說出了大實話,連忙補救,把方才的話圓了回來:“每年我都會自己掏腰包再貼一點,和利潤一起做慈善捐款,幫助那些弱勢群體。”

韓沈魚松了口氣。

周擇紳不動聲色剝了枚雞蛋,將蛋清去掉,用筷子夾起蛋黃放進她碗裏:“蛋清給你去掉了,你喜歡吃蛋黃就只吃蛋黃吧。”

韓沈魚一怔。

他怎麽知道她吃雞蛋只吃蛋黃?

她好像沒在他面前吃過雞蛋,他又是從何得知的呢?

不過她轉念一想,逢場作戲演貼心而已。

一枚雞蛋,不是蛋清就是蛋黃,他只不過二選一賭一把,恰好賭對了,有什麽稀奇的,二分之一的概率還是很大的。

韓沈魚對他一笑,配合地演出:“還是你了解我,觀察得真仔細。”

看來昨晚是她多慮。

怪不得他沒有事先知會。

他的戲演得這樣出神入化,不去當演員真是可惜了。

用過早餐後,周擇紳將她帶到了書房,要她在書房看看書,稍事休息。

得等主治醫生巡過老爺子的房後,他們才方便探望。

書房裏別有洞天,三方墻面繪制著一幅山水長卷,餘下的一面墻貼滿了書法作品。

韓沈魚見了問:“這些字是叔叔寫的嗎?”

周擇紳雲淡風輕地答:“是我寫的。”

韓沈魚驚訝。

這些字看起來一派老成的氣質。

筆走龍蛇,筆鋒銳利,勾折遒勁。

儼然是練了很多年才能有的功底。

她還以為是他的父親寫的。

畢竟五十上下的中老年人,多的是這般閑情逸致。

這些書法作品不是臨帖所得,而是信手拈來的。

詩句楹聯皆在她的學識之外,是她聞所未聞的。

如果不是他滿腹經綸,閱讀量在她之上,就只可能是原創了。

韓沈魚讚嘆道:“您還真是才華橫溢,很有幾句無需仔細品析都很出彩。太佩服了。”

她腦海裏都能想象得出他在這間書房裏揮毫潑墨的畫面,真是符合她審美的仙品。

此時她是真的對他動了心。

周擇紳回頭沖她一笑:“我不但會賦詩,還會作畫,書畫同源,本是一家。只不過畫幅太大,書房裏已經有這幅江山圖了,放不下別的,所有就裱起來掛在客廳了。”

他到底還有多少技能是她不知道的。

韓沈魚欽佩道:“畫得真好啊,我還以為是哪個朝代的名家的真跡呢。”

周擇紳忍俊不禁:“你是會誇人的。”

說得她都不好意思了,跟她特意溜須拍馬似的。

但她發誓,她說的是真心話。

確實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韓沈魚難為情地別過臉,頭一甩,頭發甩在他胸前,竟無意中勾住了他第三根肋骨處的扣子。

她的頭發自來卷特別嚴重,一覺醒來會彎得相當厲害,洗漱的時候沒找到梳子她就沒梳頭,她也不知道會出現這樣的意外。

韓沈魚的頭皮被扯得一痛,發絲在他的扣子上纏得更緊。

她不得不狼狽地歪著腦袋,姿勢像極了投懷送抱。

“你別動,我來。”

周擇紳清潤低醇的嗓音從她頭頂傳來,蘇得她頭皮發麻,不由屏住了呼吸。

陽光透過窗欞照在她烏黑柔滑的發間,反著靈動的光。

周擇紳修長的指節在她耳畔靈巧地翻動,有輕手輕腳的細致,又不失耐心。

牽動發梢時她有觸感,卻與痛感相去甚遠。

韓沈魚覺得自己沈溺在他的溫柔裏,無法自拔了。

光線落在她白皙瑩潤的臉頰上,映襯著她的肌膚煥發出珠玉般的光澤,皓腕凝霜雪。

周擇紳看入神了,手上的動作凝滯了一瞬,隨即措置裕如地將纏繞在扣子上的發絲解開。

這頭發怕是成精了,青絲變情絲。

她要是對他有情意就好了。

連她的發絲都比她善解風情。

頭發解開後,韓沈魚聲如蚊吶地道了聲謝。

周擇紳只能通過口型判斷她在道謝,聲音是一點也聽不見,心裏覺得她羞赧的樣子挺可愛的,眼底不由自主地染了幾分寵溺。

周擇紳說:“這裏的書你隨便看吧。”

韓沈魚說話的語氣像是接連一個月頓頓吃魚的漁民:“又看書。在飛機上看得我眼睛都花了,還看。周總,我要說我不愛看書您信嗎?”

周擇紳竟從她埋怨的語氣中聽出了真誠,不禁彎起唇角:“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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