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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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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下了飛機後,周擇紳一路上都幫韓沈魚拿著行李,倒真像是對她百般呵護的正牌男友。

韓沈魚沒有正兒八經談過一段戀愛,眼下被他這樣妥帖照顧著,仿佛心口被扒開了一條縫,見了光,埋藏在心底的欲望便開始萌芽,拔節瘋長,狠狠刺穿了這條縫隙。

她長久以來享受孤獨是真的,這一刻不想再孤獨也是真的。

陡然離開了充滿歡聲笑語的劇組,恍然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還好周擇紳還在,過去的這段祥和經歷的影子還在。

不至於讓她覺得一切都虛無縹緲、轉瞬即逝。

否則像她這種熱衷於悲秋傷春的人,又該emo了。

周擇紳此刻扮演的是保佑她的心靈不被掏空的精神支柱。

堅實而有力量。

她望著周擇紳頎長挺闊的身形,擡頭端詳著周擇紳的側臉,頭一次發現自己是看臉的人。

看著他長得這麽清雋英俊,他夥同周佳棠忽悠她打工的行為,好像也不是那麽可惡了。

周佳棠讓她把下本書也賣給他。

一開始是帶著點強迫的性質,現在她親自去探明了情況,也變成自願的了。

一部真正的好劇是需要時間去沈澱的,短則一兩年,長則五六年。

拋開題材限制不談,陣容和拍攝成本也要切合實際。

總之困難重重。

周擇紳的影視公司在這個大環境下,已經算是比較講情懷的了,特意命人在妝造和道具上費了一番心思。

新人們的演技雖然不算上乘,但經過她的一番分析,也掌握了人物性格經歷,得了要領,下戲以後還花個人時間認真揣摩,捕捉靈感,時不時爆出了創意和驚喜。

劇本有她的精修加持,錦上添花,只要後期剪輯不出問題,時間線和架構都是眼下看來最完美的。

每個人的誠意都擺在那裏了,她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想到這裏,韓沈魚主動對周擇紳說:“謝謝您這一個月來對我的關照。交易歸交易,我們互不相欠,但從我私人感情的角度,非常感謝您的看重。”

周擇紳抿唇一笑:“我還以為你謝了一圈,獨獨漏了我呢,原來我也是有份的。”

韓沈魚真心實意地說:“於情於理,我最該感謝的就是您了。要不是您親自坐鎮把關,我人微言輕的,真有什麽意見也不好開口,這部劇的拍攝效果也不會這樣盡如人意了。”

周擇紳垂眼看了她了神色,說道:“比起你現在這樣的恭謹謙虛,我更欣賞你剛才談起對毛姆看法時的神采奕奕。腹有詩書氣自華。韓小姐,你是有學識在身上的,何必學那些世俗的規矩。驕傲狷狂不可取,謹小慎微何嘗又能做得好人呢?”

韓沈魚垂眸看路:“我不懂得怎麽做人,偶爾想起應當照顧一下別人的看法,就推己及人,按著自己覺得舒服的方式與人相處,無形之中給自己增添許多煩惱,以至於時不時惱羞人怒。但大多時候我都不在狀態,無心思慮那麽多,可能什麽時候得罪了什麽人都不知道。我只是盡量在我清醒的時候與人為善,少生事端。與其說我自卑怯懦,不如說我確實沒有和人家叫板的資本。我要是您這樣的人,或是有您這樣的人撐腰,說起話來必當硬氣幾分。”

“哦?”周擇紳饒有興味地笑了笑,“我給你撐腰真能給你底氣?我倒是想看看你硬氣起來是什麽樣子,就是怕你只是嘴上說說,該退縮還是退縮,我會忍不住失望。”

韓沈魚不知道是不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她竟從周擇紳的話音裏聽出了不可思議的暧///昧寵溺。

想來是聊的太多了,總會有那麽幾句令人想入非非。

好端端的,亂想什麽呢?

他分明是在嘲笑挑釁,說的是借她八個膽子她也不敢的意思。

夜幕已然降臨,氣溫隨著太陽落山降到今日最低。

北京的風雪比杭州的大多了。

韓沈魚沒戴帽子,耳朵都快被刺骨的冷風凍掉了,一出機場就搓暖了手捂住耳朵,手又被吹得通紅。

雪絨花一落在身上就化作了洇開的水漬。

周擇紳穿著黑色的大衣站在風雪裏,給漫天的大雪當了陪襯,卻與萬物剝離開,獨獨進了她的眼底。

韓沈魚忽然覺得有一瞬的心動。

她鬼使神差地握住了周擇紳的手。

周擇紳意外地回頭,垂首盯在了她與他親密接觸的手上。

韓沈魚也沒想到自己一走神就做出了這麽唐突的舉動,像個沒羞沒臊的女流氓一樣。

她慌亂了一瞬,隨即倉惶道:“行李還是我自己拿吧。”

周擇紳當真松了手,漫不經心地說:“我給接我們的人打個電話。”

有風度,但不多,可是這一點點風度已經足以讓韓沈魚淪陷了。

自從主動碰過他的手後,那種骨骼分明的觸感就刻進了她的心裏,讓她不由自主地回味。

韓沈魚現在心裏一團亂麻。

不久前她還在擔心周擇紳假戲真做。

短短幾個小時後的現在,她開始擔心自己對周擇紳動真情。

即便周擇紳鼓勵她凡事大膽些,她還是覺得,不門當戶對的愛情是沒有結果的。

不是她不配。

而是他們不合適。

韓沈魚心念至此,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一步。

失神間,行李箱還落在原地。

周擇紳用餘光瞥見了,用沒拿手機的那只手抓住了行李箱的拉桿。

韓沈魚見了錯愕了一下,再度看向周擇紳。

周擇紳已經在和家裏的司機聯系了,他環顧四周,找到標志性的建築做參考,報著自己的位置。

韓沈魚聽著他思路清晰地描述所在的地點,莫名有種安心的感覺。

她想她是太累了,才會指望生命中有一個人出現,分擔生活中的瑣碎,分享她的喜樂,安撫她的憂愁。

幾分鐘後,來接他們的車穩穩當當地停在了他們面前。

韓沈魚寫的言情小說一直都是古代背景下的,對車的品牌了解不多,但也知道車頭有立標的定是價值不菲的豪車。

況且面前的這輛車外形線條絲滑流暢,帶著靈動的美感,同樣是鋥亮的黑車,反光的亮度都比旁邊的車高上許多。

她頓時就害怕自己渾身的雪水把車裏的坐墊弄臟了,上車以後只敢坐到座椅的三分之一的部分。

跟她一同坐在後排的周擇紳留意到她的局促,疑惑地問道:“怎麽了?肚子疼?”

由於只坐到座椅的邊沿,她不得不讓上半身前傾,看起來像是捂著肚子不舒服的樣子。

韓沈魚聞言立刻搖頭:“我習慣這麽坐著。”

“習慣?”周擇紳挑起眉,出言提醒道,“你這樣坐得穩嗎?等會車一啟動當心摔。”

韓沈魚伸手扒住前方的座椅,訕訕說:“沒事,這麽扶著就好了。”

周擇紳又問了一遍:“你確定?”

韓沈魚點了點頭。

周擇紳便轉而囑咐司機:“起步慢一點。”

司機應了一聲,啟動車時當真四平八穩。

韓沈魚以為會這樣一直順遂下去。

結果大雪封路,路中央立了一塊閃爍著警示燈的黃色立牌。

司機開到近前才發現,猛得踩了一腳剎車。

韓沈魚摳著前排座椅摳得手指都酸了,哪禁得起這樣折騰,剎那間作人仰馬翻狀。

周擇紳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她纖細的手腕被他握在了手中。

他只是將她扶穩便放開了她的手,嚴肅地問司機:“怎麽開車的?”

司機疊聲跟他道歉:“對不起,少爺,前方封路,前面那輛貨車太高了,擋到了提示牌,我沒有看見。他一剎車,我不跟著踩急剎就得追尾了。”

周擇紳聽了說:“換原來的老路走吧,從三環繞。”

司機也是這麽打算的,只不過——

“繞行的話,要多兜一圈,到家都快十二點了。”

周擇紳鎮定自若道:“那也沒辦法。”

確實別無他法。

司機在前方調頭。

周擇紳偏頭對韓沈魚說:“抱歉,讓你受驚了。”

韓沈魚搖頭。

是她執意要這麽坐的。

終究還是讓濕衣服沾到這麽高級的真皮的靠墊了。

算了,他自己不也靠了嗎?

前功盡棄的韓沈魚嘆了口氣。

周擇紳看著她嘆氣,笑起來:“正所謂否極泰來,怎麽知道沒有好事即將發生呢?”

韓沈魚勉強一笑:“借您吉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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