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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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什麽？”赤橙笑了，她以為尤鳴遠在開玩笑，結果尤鳴遠直接用極為嚴肅的口氣又補充了一遍：“我感冒了，你要負責，至少在我好了之前。”
尤鳴遠話音剛落，周遭水面靜止無風無浪，甚至連空氣流動的聲音都已經消失不見，就好像是周圍的世界被尤鳴遠隔絕開了，赤橙原本是笑著的，可是她敏銳的發現事情的不尋常，下意識的去摸脖子上戴著的紫琉璃，但紫琉璃並沒有感應到危險，所以也沒有自動生成保護罩。和赤橙面對面坐著的尤鳴遠眼睛黑白分明，看著赤橙的時候赤橙能感受到他的真摯。
真摯的表達自己的想法，也就是字面意思的那個想法。
赤橙的嘴唇動了半天，遲疑地看著尤鳴遠半天沒說出來半句話來，兩個人又沈默了不知道多久後赤橙開口了：“那個，衣服給你？”
雖說是疑問句，但是赤橙已經開始脫外套，不過剛脫到肩膀處就被尤鳴遠低垂著眼眸給拉了上去，不光如此，他還順手打了個響指，衣服的扣子自己系上了。
直到這時赤橙才意識到這位看不清面容的男鬼是位和冥王同樣擁有神力的男鬼，在冥界擁有神力的鬼其實是列仙班的，但是很多時候多數人並沒有顯露自己的神力，所以會被其他鬼當成是同自己一樣的鬼，但其實，列仙班的鬼地位要比普通鬼高出很多，普通鬼需要行三叩九拜之大禮。
但是在冥界，冥王覺得這種禮數實在是不符合正常的時代發展，是腐朽的，是應該被摒棄的，所以冥王未經過上頭的同意直接把這規矩給廢除了，也直接導致了赤橙看到面前這位列仙班的男人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但什麽表示都沒有也不太行，赤橙急得心頭冒火，最後也不知道她怎麽想的，唰的站了起來，對著尤鳴遠鞠了三個躬，邊鞠躬還邊說：“您一路走好。”
這其實是送小鬼兒進輪回道的時候黑白無常需要說的祝願，算是種和地球上人類互相說一路順風差不多的程度，真情實感沒有多少，但是不說又覺得不是太好，所有所有人都說，赤橙覺得所有人都說的話，那麽鬼常說的話是不是所有鬼也都說呢。
結果尤鳴遠直接笑出了聲，這一笑，倒是把臉上的霧氣全部拂了去，這次赤橙看著他的臉，看的楞住了，劍眉星目，鼻梁高挺，眉眼單看便是世間難得，湊在一起更是舉世無雙。
赤橙不合時宜的想起了一句許多年前聽過的話。
‘陌上人如玉，君子世無雙。’
早些年剛聽到這話的時候赤橙覺得這是多漂亮的人才能說出這樣的話啊，哪怕是冥界的第一美人劉淵，也是配不上這句話的，可是眼前的男人，他卻配的上。
公子如玉，舉世無雙，翩翩君子，踏月而來。
到底是走了多大的狗屎運才能在一天之內看到了兩位絕色，而這絕色又當真是一位更比一位絕色，赤橙只覺得自己的小心臟跳動的節奏有些奇怪，砰砰砰的有點兒快，赤橙看著他的臉，不自覺的羞紅了自己的臉，不但如此她還有些不好意思看。
不過當事人就好像是什麽也沒意識到似的，笑得燦若朝陽，不但如此他還拂袖給自己換了一套衣服，之前是西裝革履，而現在，是套黑色交領長袍，頭發也從剛剛的毛寸短發成了現在素於腦後的長發，發色黑如潑墨，赤橙本就害羞，現在更是手腳不知道往哪兒放。
她那雙不知道放在哪兒的小手小腳最後不聽她的話，直接在她驚訝的目光中握住了尤鳴遠頭頂的小包包，不聽話的小嘴兒還順便問了句：“你古時候叫什麽名兒？”
“幽冥。”化名尤鳴遠的幽冥笑，明眸皓齒地望向赤橙，其實此時太陽已經下山，弦月慢慢爬上山崗，掛在黛色天際，和船上的美人相得益彰。
“是悠悠知我心，明月清風來的悠明嗎？”赤橙呆呆地問。
“好。”幽冥笑著開口。
這次幽冥在赤橙的心裏成了溫潤而雅的代名詞，她其實已經不想去幽冥之界了，原本想去也沒多想要去問自己的姻緣，赤橙對自己的姻緣其實是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心態，雖說死的太早沒談過幾次，但其實就那麽兩次已經足夠她把一切都看清了，愛情這東西吧，太玄學沒那麽靠譜。
以前她做鬼的時候親眼見到過被家暴致死的女人，女人家裏的把女人生的孩子帶走之後不再追究，那麽個活生生的人，就好像是個生育機器一樣，赤橙其實特別不明白這件事，一個人的存在如果是為了繁衍後代的話，那麽他們的後代是不是也會變成人，變成人存在的目的就是繁衍後代的話，赤橙覺得這就是個死循環，一個人生出來的意義就是長到一定的年歲繁衍後代，沒有自己的人生，沒有自己的夢想，甚至連自己決定生活方式的權利都沒有。
赤橙覺得這樣很可悲，雖然她是個鬼這事兒本身也挺可悲的，兩者相比可能做鬼更可悲吧，生和死相比，赤橙可能會選擇生，無論生的方式如何。
不打算信愛情這個屁用沒有的東西後，赤橙便對自己的姻緣沒那麽在意了，可能她的愛情觀有問題，但是她不在意，反正都是鬼，鬼生要自由。
害羞了一會兒後，赤橙蹲了下來，她瞪著漂亮的大眼睛對幽冥說：“我決定可以對你負責。”
“哈哈，好，”幽冥笑聲清朗：“不過你不是還有事情要做？”
“那事兒不重要。”赤橙忙說，她只覺得，鬼生在冥界，就是要喜歡什麽做什麽，愛喝酒那就多喝點兒，不愛喝酒那就少喝點兒，這些都是沒那麽重要的。
“去吧，”幽冥眼裏含著淡淡地笑意：“之後我們再見。”說話間，行船靠岸，赤橙驚訝地站起身，看著皎潔的月光，和黑幽幽的周圍，還有自己胳膊和背上豎起來的毛孔，真切的意識到自己真的到了幽冥之界，但同時她也意識到周圍沒有幽冥之怪出現，自己的紫琉璃沒有生出保護罩。
赤橙知道幽冥位列仙班，對行船速度快於常人沒什麽看法，對怪物不敢靠近幽冥也沒什麽看法，但是當她發現幽冥拂袖將自己帶到了劉淵劉府門口的時候她有那麽點兒意見了：“你怎麽知道我要來這兒？”
幽冥楞住，他看起來是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來這兒，但是很快他便憑借幾萬年的年歲，編出了個借口：“我要來打些酒，怎麽？你是要來找劉淵兄的？”
赤橙對著這張臉毫不懷疑的點了頭，兩人正要再說點兒什麽的時候，劉府的門開了，開門的是兩個小童，一男一女，他們見到幽冥後走出大門下了臺階，跪到了幽冥的腳前，行了那三叩九拜的大禮，幽冥淡淡地提起唇角，拂袖道：“起來吧，你家主人可在家？”
“在家，我家主人等您已多時。”其中的小男童說起話來奶聲奶氣，赤橙十分沒有禮貌且不見外地伸手捏了把那孩子的臉蛋，結果那孩子躲開：“姑娘，你的年歲比我還要小上幾千歲，請姑娘自重。”
“好、好的。”赤橙磕巴回答道。
幽冥笑了笑，接著將赤橙帶了進去，因為赤橙是想來問姻緣的事兒，所以劉淵先請幽冥在客房等候，他則帶著赤橙進了自家的後院兒，院子九曲十三彎的小路，赤橙跟在劉淵身後，腳下的步子匆匆，劉淵身形高大，腿也是很長他邊走還邊問赤橙：“外面的人你可認得？”
“不認得。”赤橙走路走得太急，說起話來氣喘籲籲。
“你竟將他忘了。”劉淵的笑意裏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赤橙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本來就不認識幽冥，就算是忘了又有什麽奇怪的？走著走著劉淵突然笑了：“我竟忘了，原本你就該將他忘記。”
“我你都記不得了，更何況是他。”劉淵在開啟面前房門前說了這樣一句話。
赤橙走進去後看到暗紅色的古代家具莫名生出一股子熟悉的感覺，她遲疑的對劉淵開了口：“我應當記得您，也應當記得他是麽？”
“是。”劉淵倒是毫不遲疑，他沒有遲疑的必要了，把冥王也算在內，他們原本是想要留住赤橙，不過這是後話，赤橙慢慢會知曉，但是結果這人自己回來了，這之前劉淵毫無將一切告訴她的心思，不過最近他起了這個心思，可能是他蔔卦不到了什麽，也可能是他自己不忍心了。
“好吧。”赤橙十分鹹魚的回答。
劉淵往裏間走的腳步頓住，他疑惑地回頭：“你不想知道？”
赤橙笑：“知道行，不知道也行，你要是想告訴我我不攔著你，但如果你不想告訴我我也不會強求。”
劉淵嘆了口氣，腳上的步子再次加快，赤橙只得小跑跟上，等她跟上了，劉淵轉動手邊的石獅子，面前的墻，自己像一扇窗那樣朝著兩邊打開，裏面是另一幅的光景。
石壁流水，最終赤橙被帶到了一間圓形石圈內，石圈很大，中間一座石山，山上是顆圓形的透明夜明珠，這珠子是由北海鯤鵬呵護而成，幾萬年也不過只有這麽一顆，劉淵拿她封了赤橙的記憶。
赤橙好奇心很重，她直接走到了珠子跟前兒，拿手去碰了珠子，結果指尖兒剛一碰到，她的心裏就開始難過到讓自己都無法承受，等到她恢覆意識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臉上都是水，她背對著劉淵站著，好半天她才說：“我想知道，請告訴我。”
“真的想知道麽？”劉淵詢問，畢竟是太久之前的事情，赤橙知道與否還是要她自己決定。
“真的想。”赤橙說。
她的話音剛落，劉淵便走上前讓赤橙的手握住了那顆珠子，霎那間，赤橙暈了過去。
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赤橙對劉淵的稱呼已經變了：“弟弟。”
是的，幾千年前，劉淵是赤橙唯一的弟弟，而赤橙也是因為劉淵而死，對外宣稱的妹妹其實只是劉淵不願意別人也管赤橙叫姐姐，他的姐姐只能他叫，在那個古老的年代赤橙為了保護劉淵被羞辱而死，劉淵心裏含著怒火，赤橙轉世的時候帶著怨念，結果就成了無論哪一世活得都不會太久。
而外面坐著的人，是赤橙那時的戀人，封建社會的部落不會存在自由戀愛的概念，他們是偷偷在一起，偷偷戀愛，赤橙死後的事情，這顆珠子裏沒有，所以她也不清楚幽冥後來的事情。
赤橙過了好一陣子才說第二句話，不過這第二句話也已經完全恢覆了正常，做了千年的鬼，似乎把一切都看淡了，不過她不是很清楚為什麽會有沈星的出現，所以她直接問了劉淵：“弟弟，沈星是怎麽回事兒？”
“這件事等你應該知道的時候自然會有人告訴你，好了，你想知道的事情已經知道了，可以離開這兒了。”劉淵美人下了逐客令。
赤橙感覺到了人性的淡漠，血緣的沒必要性，她沒跟劉淵說什麽，直接大搖大擺的走了，但走出來之後，看到月色下的院子，赤橙的心臟還是狠狠一疼，那時候的死，真的很可悲。
三十六件利器插入身體，皮膚上被寫著當時部落裏的符號，那符號代表的意思是骯臟，一件利器紮入身體後，部落的人圍著她赤／裸的身體唱著當時部落認為可以洗滌靈魂的歌曲，可是摸到夜明珠的赤橙只感覺到了無盡的羞辱，尊嚴被踩在腳下，身體暴露在外，但是她的父母是部落的首領，赤橙的羞辱感達到了有生以來的最高峰。
她當時看到的時候其實在想，如果是現在的她，能不能受的住，能不能守住劉淵的秘密，想過的結果是不知道。
人性的惡，從來就沒有最下線。
鬼不可怕，人可怕，相對於古代的部落，赤橙突然覺得科技時代似乎也很好，最起碼人與人之間沒有那麽多的勾心鬥角，部落內部的爭鬥永遠不部落外部要多，人心太難測。
還在石室內的劉淵，一頭白發跌坐到地上，兩行清淚把青色的衣服沾濕，他劉淵，覺得自己終於可以魂飛魄散，再不入輪回。
他們很多鬼都知道，幾千年後，一切都不覆存在。
宇宙的力量能夠讓他們存在，當然也一定能夠讓他們消失，消失和存在之間只隔著一個宇宙的能量轉化。
赤橙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到客房的，總之到客房的時候就看到美人自己喝著茶水，看著電視機裏播放的人類綜藝，他目不轉睛且十分嚴肅的看著，赤橙在門口站了會兒，在思考怎麽面對幽冥思考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後一腳踏進去，走到幽冥面前，推了他一把，幽冥楞住。
隨機赤橙便笑著說：“哎，兄弟你怎麽不早說你是我初戀啊！”
幽冥笑，笑得很幹凈，但是他其他什麽話都不說，赤橙覺得得到過的美色沒有那麽美了，所以什麽害羞緊張統統不見了，她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到了幽冥旁邊，嘆了口氣：“生死面前什麽愛情都是小事兒，我真沒想到你在我被人羞辱的時候眼睛滴出了血。”
對，赤橙被人殺死的時候，幽冥就站在那群人的身後，他從眼睛裏留出了濃濃的血，這對於現在的赤橙很震驚，至於以前的赤橙，到底不是現在的赤橙。
幽冥活得年歲算是久的，所以他能感覺到赤橙似乎和從前不同了，現在的赤橙好像，好像沒有特別充沛的感情，幽冥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好事兒，沒有充沛的感情，不會體驗到失落，絕望，但是同樣的，沒有充沛的感情，人生會被巨大的空虛充斥。
突然，幽冥抓住了赤橙的手，放到了手心裏，他問她：“你想和我走麽？”
赤橙知道他是很正式的在問，所以遲疑了很久才開口：“我有件事必須要做。”
“無法阻止。”幽冥。
“我會想辦法。”赤橙。
幽冥笑：“好。”
好字話音剛落，幽冥變成了透明碎片，一片片消失在了赤橙面前，赤橙伸手去抓，但什麽也沒抓到，緊接著赤橙周圍的一切也全部消失不見，霎那間，天空黑成墨色，在黑暗中不知過了多久，久到赤橙都快適應的時候，她正前方的黑暗破開一條縫，有光從裏面透出來，赤橙伸手去擋，結果就看到無數的光從四面八方照射而來。
最後，天亮了。
赤橙看清了款款走來的三個人——沈星、白墨、還有沈冰月。
“剛剛的是游戲系統從你記憶中提取而來的夢境。”沈星在眾人開口前解釋。
“所以，我們離開了游戲？”赤橙問。
沈星凝神解釋道：“嗯，最後幽冥問你的問題是最後一關，游戲的作者許陽給你設下的最後一關是遵循你的個人意願，選擇天下人的性命，還是選擇和某個人在游戲裏無限的生活下去，現在我們回到了2017年的地球。”
聽到這話，赤橙跌坐到了地上，沈星上前扶住赤橙，赤橙聞到了沈星身上熟悉的味道，與此同時，回到現實的眾人加上赤橙這個鬼都笑了。
天越來越亮，赤橙的身體逐漸變成透明，她笑著對眾人擺手：“宇宙靠你們了。”與她同時消失的還有沈冰月，系統內的代碼終究不是人，目前的時代無法實現轉換，白墨走上前，將沈冰月的大腦芯片收起來，而赤橙，沒人知道她會去哪兒。
至此，十一年的游戲系統生涯結束。
在一個人類的身上存在著無數的未知，在一個宇宙身上同樣存在著未知，或許在另外的時空裏赤橙選擇了許陽，或許在另一個時空裏赤橙同許陽生活到了九十幾歲白發蒼蒼。
或許在千年後，黑洞沒有無限擴張，沈星留在了科學院同自己的爺爺在一起，長安星對於他父母的愛情表示讚同，他們的大腦沒有被切除。
接下來沒有赤橙和沈冰月的日子裏沈星一如往常的計算黑洞，計算宇宙，未知的宇宙，浩瀚無垠，沈星、白墨，僅剩的兩個人，在地球生活兩年後進入了科學院，從此加入宇宙黑洞探索......
科幻練筆至此完結，計劃裏還會寫一本科幻文，有興趣的可以先收藏專欄裏的《第一只眼[星際]》純科幻，下次不會加靈異的元素了，這本的靈感來自於《你一生的故事》，寫這本的時候問過學習物理的前輩，他認為一切皆有可能，絕對值達到理想狀態時，我們所有想到的都可以實現，但是就現實來說，理想狀態幾乎無法達到，就像沒有絕對的1和0。
另外，赤橙混亂的夢境也會在另外的小說裏展開《幽冥》。赤橙在夜明珠裏看到的感受到的，靈感來自我看過的一個考古紀錄片。
就這樣啦，最近接著寫那本懸疑，懸疑之後是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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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赤橙笑了，她以為尤鳴遠在開玩笑，結果尤鳴遠直接用極為嚴肅的口氣又補充了一遍：“我感冒了，你要負責，至少在我好了之前。”
尤鳴遠話音剛落，周遭水面靜止無風無浪，甚至連空氣流動的聲音都已經消失不見，就好像是周圍的世界被尤鳴遠隔絕開了，赤橙原本是笑著的，可是她敏銳的發現事情的不尋常，下意識的去摸脖子上戴著的紫琉璃，但紫琉璃並沒有感應到危險，所以也沒有自動生成保護罩。和赤橙面對面坐著的尤鳴遠眼睛黑白分明，看著赤橙的時候赤橙能感受到他的真摯。
真摯的表達自己的想法，也就是字面意思的那個想法。
赤橙的嘴唇動了半天，遲疑地看著尤鳴遠半天沒說出來半句話來，兩個人又沈默了不知道多久後赤橙開口了：“那個，衣服給你？”
雖說是疑問句，但是赤橙已經開始脫外套，不過剛脫到肩膀處就被尤鳴遠低垂著眼眸給拉了上去，不光如此，他還順手打了個響指，衣服的扣子自己系上了。
直到這時赤橙才意識到這位看不清面容的男鬼是位和冥王同樣擁有神力的男鬼，在冥界擁有神力的鬼其實是列仙班的，但是很多時候多數人並沒有顯露自己的神力，所以會被其他鬼當成是同自己一樣的鬼，但其實，列仙班的鬼地位要比普通鬼高出很多，普通鬼需要行三叩九拜之大禮。
但是在冥界，冥王覺得這種禮數實在是不符合正常的時代發展，是腐朽的，是應該被摒棄的，所以冥王未經過上頭的同意直接把這規矩給廢除了，也直接導致了赤橙看到面前這位列仙班的男人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但什麽表示都沒有也不太行，赤橙急得心頭冒火，最後也不知道她怎麽想的，唰的站了起來，對著尤鳴遠鞠了三個躬，邊鞠躬還邊說：“您一路走好。”
這其實是送小鬼兒進輪回道的時候黑白無常需要說的祝願，算是種和地球上人類互相說一路順風差不多的程度，真情實感沒有多少，但是不說又覺得不是太好，所有所有人都說，赤橙覺得所有人都說的話，那麽鬼常說的話是不是所有鬼也都說呢。
結果尤鳴遠直接笑出了聲，這一笑，倒是把臉上的霧氣全部拂了去，這次赤橙看著他的臉，看的楞住了，劍眉星目，鼻梁高挺，眉眼單看便是世間難得，湊在一起更是舉世無雙。
赤橙不合時宜的想起了一句許多年前聽過的話。
‘陌上人如玉，君子世無雙。’
早些年剛聽到這話的時候赤橙覺得這是多漂亮的人才能說出這樣的話啊，哪怕是冥界的第一美人劉淵，也是配不上這句話的，可是眼前的男人，他卻配的上。
公子如玉，舉世無雙，翩翩君子，踏月而來。
到底是走了多大的狗屎運才能在一天之內看到了兩位絕色，而這絕色又當真是一位更比一位絕色，赤橙只覺得自己的小心臟跳動的節奏有些奇怪，砰砰砰的有點兒快，赤橙看著他的臉，不自覺的羞紅了自己的臉，不但如此她還有些不好意思看。
不過當事人就好像是什麽也沒意識到似的，笑得燦若朝陽，不但如此他還拂袖給自己換了一套衣服，之前是西裝革履，而現在，是套黑色交領長袍，頭發也從剛剛的毛寸短發成了現在素於腦後的長發，發色黑如潑墨，赤橙本就害羞，現在更是手腳不知道往哪兒放。
她那雙不知道放在哪兒的小手小腳最後不聽她的話，直接在她驚訝的目光中握住了尤鳴遠頭頂的小包包，不聽話的小嘴兒還順便問了句：“你古時候叫什麽名兒？”
“幽冥。”化名尤鳴遠的幽冥笑，明眸皓齒地望向赤橙，其實此時太陽已經下山，弦月慢慢爬上山崗，掛在黛色天際，和船上的美人相得益彰。
“是悠悠知我心，明月清風來的悠明嗎？”赤橙呆呆地問。
“好。”幽冥笑著開口。
這次幽冥在赤橙的心裏成了溫潤而雅的代名詞，她其實已經不想去幽冥之界了，原本想去也沒多想要去問自己的姻緣，赤橙對自己的姻緣其實是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心態，雖說死的太早沒談過幾次，但其實就那麽兩次已經足夠她把一切都看清了，愛情這東西吧，太玄學沒那麽靠譜。
以前她做鬼的時候親眼見到過被家暴致死的女人，女人家裏的把女人生的孩子帶走之後不再追究，那麽個活生生的人，就好像是個生育機器一樣，赤橙其實特別不明白這件事，一個人的存在如果是為了繁衍後代的話，那麽他們的後代是不是也會變成人，變成人存在的目的就是繁衍後代的話，赤橙覺得這就是個死循環，一個人生出來的意義就是長到一定的年歲繁衍後代，沒有自己的人生，沒有自己的夢想，甚至連自己決定生活方式的權利都沒有。
赤橙覺得這樣很可悲，雖然她是個鬼這事兒本身也挺可悲的，兩者相比可能做鬼更可悲吧，生和死相比，赤橙可能會選擇生，無論生的方式如何。
不打算信愛情這個屁用沒有的東西後，赤橙便對自己的姻緣沒那麽在意了，可能她的愛情觀有問題，但是她不在意，反正都是鬼，鬼生要自由。
害羞了一會兒後，赤橙蹲了下來，她瞪著漂亮的大眼睛對幽冥說：“我決定可以對你負責。”
“哈哈，好，”幽冥笑聲清朗：“不過你不是還有事情要做？”
“那事兒不重要。”赤橙忙說，她只覺得，鬼生在冥界，就是要喜歡什麽做什麽，愛喝酒那就多喝點兒，不愛喝酒那就少喝點兒，這些都是沒那麽重要的。
“去吧，”幽冥眼裏含著淡淡地笑意：“之後我們再見。”說話間，行船靠岸，赤橙驚訝地站起身，看著皎潔的月光，和黑幽幽的周圍，還有自己胳膊和背上豎起來的毛孔，真切的意識到自己真的到了幽冥之界，但同時她也意識到周圍沒有幽冥之怪出現，自己的紫琉璃沒有生出保護罩。
赤橙知道幽冥位列仙班，對行船速度快於常人沒什麽看法，對怪物不敢靠近幽冥也沒什麽看法，但是當她發現幽冥拂袖將自己帶到了劉淵劉府門口的時候她有那麽點兒意見了：“你怎麽知道我要來這兒？”
幽冥楞住，他看起來是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來這兒，但是很快他便憑借幾萬年的年歲，編出了個借口：“我要來打些酒，怎麽？你是要來找劉淵兄的？”
赤橙對著這張臉毫不懷疑的點了頭，兩人正要再說點兒什麽的時候，劉府的門開了，開門的是兩個小童，一男一女，他們見到幽冥後走出大門下了臺階，跪到了幽冥的腳前，行了那三叩九拜的大禮，幽冥淡淡地提起唇角，拂袖道：“起來吧，你家主人可在家？”
“在家，我家主人等您已多時。”其中的小男童說起話來奶聲奶氣，赤橙十分沒有禮貌且不見外地伸手捏了把那孩子的臉蛋，結果那孩子躲開：“姑娘，你的年歲比我還要小上幾千歲，請姑娘自重。”
“好、好的。”赤橙磕巴回答道。
幽冥笑了笑，接著將赤橙帶了進去，因為赤橙是想來問姻緣的事兒，所以劉淵先請幽冥在客房等候，他則帶著赤橙進了自家的後院兒，院子九曲十三彎的小路，赤橙跟在劉淵身後，腳下的步子匆匆，劉淵身形高大，腿也是很長他邊走還邊問赤橙：“外面的人你可認得？”
“不認得。”赤橙走路走得太急，說起話來氣喘籲籲。
“你竟將他忘了。”劉淵的笑意裏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赤橙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本來就不認識幽冥，就算是忘了又有什麽奇怪的？走著走著劉淵突然笑了：“我竟忘了，原本你就該將他忘記。”
“我你都記不得了，更何況是他。”劉淵在開啟面前房門前說了這樣一句話。
赤橙走進去後看到暗紅色的古代家具莫名生出一股子熟悉的感覺，她遲疑的對劉淵開了口：“我應當記得您，也應當記得他是麽？”
“是。”劉淵倒是毫不遲疑，他沒有遲疑的必要了，把冥王也算在內，他們原本是想要留住赤橙，不過這是後話，赤橙慢慢會知曉，但是結果這人自己回來了，這之前劉淵毫無將一切告訴她的心思，不過最近他起了這個心思，可能是他蔔卦不到了什麽，也可能是他自己不忍心了。
“好吧。”赤橙十分鹹魚的回答。
劉淵往裏間走的腳步頓住，他疑惑地回頭：“你不想知道？”
赤橙笑：“知道行，不知道也行，你要是想告訴我我不攔著你，但如果你不想告訴我我也不會強求。”
劉淵嘆了口氣，腳上的步子再次加快，赤橙只得小跑跟上，等她跟上了，劉淵轉動手邊的石獅子，面前的墻，自己像一扇窗那樣朝著兩邊打開，裏面是另一幅的光景。
石壁流水，最終赤橙被帶到了一間圓形石圈內，石圈很大，中間一座石山，山上是顆圓形的透明夜明珠，這珠子是由北海鯤鵬呵護而成，幾萬年也不過只有這麽一顆，劉淵拿她封了赤橙的記憶。
赤橙好奇心很重，她直接走到了珠子跟前兒，拿手去碰了珠子，結果指尖兒剛一碰到，她的心裏就開始難過到讓自己都無法承受，等到她恢覆意識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臉上都是水，她背對著劉淵站著，好半天她才說：“我想知道，請告訴我。”
“真的想知道麽？”劉淵詢問，畢竟是太久之前的事情，赤橙知道與否還是要她自己決定。
“真的想。”赤橙說。
她的話音剛落，劉淵便走上前讓赤橙的手握住了那顆珠子，霎那間，赤橙暈了過去。
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赤橙對劉淵的稱呼已經變了：“弟弟。”
是的，幾千年前，劉淵是赤橙唯一的弟弟，而赤橙也是因為劉淵而死，對外宣稱的妹妹其實只是劉淵不願意別人也管赤橙叫姐姐，他的姐姐只能他叫，在那個古老的年代赤橙為了保護劉淵被羞辱而死，劉淵心裏含著怒火，赤橙轉世的時候帶著怨念，結果就成了無論哪一世活得都不會太久。
而外面坐著的人，是赤橙那時的戀人，封建社會的部落不會存在自由戀愛的概念，他們是偷偷在一起，偷偷戀愛，赤橙死後的事情，這顆珠子裏沒有，所以她也不清楚幽冥後來的事情。
赤橙過了好一陣子才說第二句話，不過這第二句話也已經完全恢覆了正常，做了千年的鬼，似乎把一切都看淡了，不過她不是很清楚為什麽會有沈星的出現，所以她直接問了劉淵：“弟弟，沈星是怎麽回事兒？”
“這件事等你應該知道的時候自然會有人告訴你，好了，你想知道的事情已經知道了，可以離開這兒了。”劉淵美人下了逐客令。
赤橙感覺到了人性的淡漠，血緣的沒必要性，她沒跟劉淵說什麽，直接大搖大擺的走了，但走出來之後，看到月色下的院子，赤橙的心臟還是狠狠一疼，那時候的死，真的很可悲。
三十六件利器插入身體，皮膚上被寫著當時部落裏的符號，那符號代表的意思是骯臟，一件利器紮入身體後，部落的人圍著她赤／裸的身體唱著當時部落認為可以洗滌靈魂的歌曲，可是摸到夜明珠的赤橙只感覺到了無盡的羞辱，尊嚴被踩在腳下，身體暴露在外，但是她的父母是部落的首領，赤橙的羞辱感達到了有生以來的最高峰。
她當時看到的時候其實在想，如果是現在的她，能不能受的住，能不能守住劉淵的秘密，想過的結果是不知道。
人性的惡，從來就沒有最下線。
鬼不可怕，人可怕，相對於古代的部落，赤橙突然覺得科技時代似乎也很好，最起碼人與人之間沒有那麽多的勾心鬥角，部落內部的爭鬥永遠不部落外部要多，人心太難測。
還在石室內的劉淵，一頭白發跌坐到地上，兩行清淚把青色的衣服沾濕，他劉淵，覺得自己終於可以魂飛魄散，再不入輪回。
他們很多鬼都知道，幾千年後，一切都不覆存在。
宇宙的力量能夠讓他們存在，當然也一定能夠讓他們消失，消失和存在之間只隔著一個宇宙的能量轉化。
赤橙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到客房的，總之到客房的時候就看到美人自己喝著茶水，看著電視機裏播放的人類綜藝，他目不轉睛且十分嚴肅的看著，赤橙在門口站了會兒，在思考怎麽面對幽冥思考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後一腳踏進去，走到幽冥面前，推了他一把，幽冥楞住。
隨機赤橙便笑著說：“哎，兄弟你怎麽不早說你是我初戀啊！”
幽冥笑，笑得很幹凈，但是他其他什麽話都不說，赤橙覺得得到過的美色沒有那麽美了，所以什麽害羞緊張統統不見了，她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到了幽冥旁邊，嘆了口氣：“生死面前什麽愛情都是小事兒，我真沒想到你在我被人羞辱的時候眼睛滴出了血。”
對，赤橙被人殺死的時候，幽冥就站在那群人的身後，他從眼睛裏留出了濃濃的血，這對於現在的赤橙很震驚，至於以前的赤橙，到底不是現在的赤橙。
幽冥活得年歲算是久的，所以他能感覺到赤橙似乎和從前不同了，現在的赤橙好像，好像沒有特別充沛的感情，幽冥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好事兒，沒有充沛的感情，不會體驗到失落，絕望，但是同樣的，沒有充沛的感情，人生會被巨大的空虛充斥。
突然，幽冥抓住了赤橙的手，放到了手心裏，他問她：“你想和我走麽？”
赤橙知道他是很正式的在問，所以遲疑了很久才開口：“我有件事必須要做。”
“無法阻止。”幽冥。
“我會想辦法。”赤橙。
幽冥笑：“好。”
好字話音剛落，幽冥變成了透明碎片，一片片消失在了赤橙面前，赤橙伸手去抓，但什麽也沒抓到，緊接著赤橙周圍的一切也全部消失不見，霎那間，天空黑成墨色，在黑暗中不知過了多久，久到赤橙都快適應的時候，她正前方的黑暗破開一條縫，有光從裏面透出來，赤橙伸手去擋，結果就看到無數的光從四面八方照射而來。
最後，天亮了。
赤橙看清了款款走來的三個人——沈星、白墨、還有沈冰月。
“剛剛的是游戲系統從你記憶中提取而來的夢境。”沈星在眾人開口前解釋。
“所以，我們離開了游戲？”赤橙問。
沈星凝神解釋道：“嗯，最後幽冥問你的問題是最後一關，游戲的作者許陽給你設下的最後一關是遵循你的個人意願，選擇天下人的性命，還是選擇和某個人在游戲裏無限的生活下去，現在我們回到了2017年的地球。”
聽到這話，赤橙跌坐到了地上，沈星上前扶住赤橙，赤橙聞到了沈星身上熟悉的味道，與此同時，回到現實的眾人加上赤橙這個鬼都笑了。
天越來越亮，赤橙的身體逐漸變成透明，她笑著對眾人擺手：“宇宙靠你們了。”與她同時消失的還有沈冰月，系統內的代碼終究不是人，目前的時代無法實現轉換，白墨走上前，將沈冰月的大腦芯片收起來，而赤橙，沒人知道她會去哪兒。
至此，十一年的游戲系統生涯結束。
在一個人類的身上存在著無數的未知，在一個宇宙身上同樣存在著未知，或許在另外的時空裏赤橙選擇了許陽，或許在另一個時空裏赤橙同許陽生活到了九十幾歲白發蒼蒼。
或許在千年後，黑洞沒有無限擴張，沈星留在了科學院同自己的爺爺在一起，長安星對於他父母的愛情表示讚同，他們的大腦沒有被切除。
接下來沒有赤橙和沈冰月的日子裏沈星一如往常的計算黑洞，計算宇宙，未知的宇宙，浩瀚無垠，沈星、白墨，僅剩的兩個人，在地球生活兩年後進入了科學院，從此加入宇宙黑洞探索......
科幻練筆至此完結，計劃裏還會寫一本科幻文，有興趣的可以先收藏專欄裏的《第一只眼[星際]》純科幻，下次不會加靈異的元素了，這本的靈感來自於《你一生的故事》，寫這本的時候問過學習物理的前輩，他認為一切皆有可能，絕對值達到理想狀態時，我們所有想到的都可以實現，但是就現實來說，理想狀態幾乎無法達到，就像沒有絕對的1和0。
另外，赤橙混亂的夢境也會在另外的小說裏展開《幽冥》。赤橙在夜明珠裏看到的感受到的，靈感來自我看過的一個考古紀錄片。
就這樣啦，最近接著寫那本懸疑，懸疑之後是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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