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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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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

北港第一監獄。

十月初的北港天總是陰著,刮起風來更是有點凜冽的感覺。

這所監獄離海岸很近,出來活動時偶爾能夠聽見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聲音。

執法人員站在臺上,望著底下穿著囚服的圓寸男人,平靜宣布:“…鑒於你在獄中認真遵守監規,表現良好,接受教育改造,確有悔改表現,故允許提前假釋。希望假釋期間不再犯新罪。”

“……涼自明,你聽清楚了嗎?”

站在底下的男人望著拷在自己手上新式的玫瑰金手銬,有些遲鈍又緩慢地點了下頭。

送他來的獄警問:“之前你家裏留的號碼我們撥過去是空號,你還有別的能聯系的家人嗎?有的話讓他們三天後到豐北第一看守所來接你。”

涼自明動動唇,遲緩道:“空號……?其他人、我不知道,還能不能聯系上……”

獄警耐心道:“叫什麽名字?是你什麽人?身份證號還記得嗎?”

涼自明慢慢將記憶裏那個已經模糊了的身份證號一個個報出來,然後有些恍惚地望著高高的窗戶外投進來的一縷昏暗的光:“是我兒子。”

他低聲說:“他叫凉不怨。”

這個名字……是他老婆因他而取的。

不怨不怨,她不怨他。

他從前覺得她太軟弱,又從心裏嗤笑認定了她是離不開他。

但在這裏十年,涼自明終於明白了這個名字的含義。

她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要在怨恨中長大,該快快樂樂地活下去。

《屬於我們的音樂時代》的事,又有新的翻轉。

有個有著幾十萬粉、但和娛樂圈毫不相幹的炫富微博號曬出了一段監控視頻。

【@再咕一次:#紀憑語和凉不怨是跟全易杠上了嗎#叫我雷鋒[視頻]】

而視頻點開後,可以看見全易一開始進了準備室時還沒有哭,畢竟節目組是要求選手提前一小時化好妝進準備室等候,留出一小時的空白時間給他們應對突發狀況。

從那個監控視頻可以看出,全易最初還沒有怎麽樣,視頻沒有剪輯,但也沒有放滿一個小時,而是在這裏做了快進處理。

於是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在表演開始前的二十分鐘,節目組的工作人員過來說了一聲待會凉不怨會和紀憑語帶著攝影師一塊來,就算是正式開始錄制了,讓大家都做一下準備。

再然後——

視頻放大,做了銳化處理,讓人可以清晰地看見全易好像從口袋裏拿了什麽出來,擦了下眼睛,然後就開始淚眼汪汪哭了。

這條微博一出來,微博登時就炸了,熱搜直接#全易假哭#爆了第一條。

全易好不容易虐回來的粉絲不僅分崩離析,剩下還在苦苦支撐的一些奇形怪狀的粉絲直接被全網嘲。

就連他之前一直沒離開的大粉都發了小作文說自己脫粉了。

因為太失望,大家最初是真的相信他想好好回歸舞臺,也是真的期待他能夠在他所說的熱愛的音樂事業上發光發亮,而不是搞這些亂七八糟的小動作。

當然也有腦子不正常的人說是紀憑語故意整全易,為此,微博名為“再咕一次”的用戶直接發了條微博。

【@再咕一次:有一說一,紀少那個身份,一堆人變著法子想要討好哦。】

他這話說的沒錯。

因為全易很快就被爆出學歷造假、騙粉絲錢,直接宣布封殺。

而這些紀憑語都沒有關註到。

因為天紀這段時間太忙。

凉不怨也不會拿這種事情和他說,他默默把人處理完了就行了。

沒必要讓紀憑語再記一個人名。

凉不怨也接到了看守所那邊的電話。

紀憑語望著沈默不語的凉不怨,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是假釋麽?”

他剛剛有聽到凉不怨說“看守所”和“涼自明”這兩個詞,能夠猜到。

凉不怨垂著眉眼,說不出是什麽情緒地應了一聲。

紀憑語挨著他,輕聲問:“你怎麽想?”

這句話翻譯一下就是“要去接他嗎”。

“……他被判刑後,我媽就和他離婚了。”凉不怨語氣淡淡:“他現在和我沒有關系了。”

“好。”

紀憑語說:“那我們就不去理會。”

凉不怨伸手,將紀憑語抱在自己懷裏,紀憑語順從地動動腿,直接跨坐在了他身上。

紀憑語身上有很淡的蛋糕香,因為剛剛他們合力做了小蛋糕,還是奶油的那種。

聞著很香,讓人想要咬一口。

凉不怨用額頭抵著紀憑語的頸窩,脊背弓著,繃成了一條弧線,像是被拉得緊繃的弓。

即使再如何平靜,有些情緒還是不住的往外冒。

畢竟那些東西是他再如何努力也沒有辦法改變的過往。

他的親生父親是個罪犯。

不僅是個罪犯,還是個令人不齒的、最惡心的罪犯。

凉不怨不需要說什麽,紀憑語都能夠明白他在想什麽。

他低著頭,用自己的雙臂環抱住他的腦袋,是一個標準的保護且帶著占有意味的姿態。

恰好能夠堵住凉不怨的雙耳,也能夠保護住他暴露在外的所有弱點。

而也正是這個姿勢,讓凉不怨禁錮在他腰背的手臂收得更緊,像是一條龐大的蟒蛇為了防止其逃跑而絞緊了自己的獵物一樣。

“凉不怨。”

紀憑語輕聲說:“你很好。”

凉不怨沒有吭聲。

紀憑語繼續道:“真的,就算你不相信自己,你也該相信我,對嗎?”

他低笑:“你不會連我的眼光都不相信吧?”

凉不怨輕呼出口氣:“沒有。”

只是這些就像是一座大山,死死地壓著他。從頭到尾就沒有放過他。

以前是酒鬼家暴,後來是罪犯……

如果沒有紀憑語,他的確可以做到不在意。

可就是因為紀憑語。

他愛紀憑語,所以他恨愛著紀憑語的自己不夠完美。

甚至會因為這些胡思亂想。

去想紀憑語是不是因為這些令人作嘔的過往所以才沒有第一時間來找他,就連他想找他都不被允許……

“那不就是了。”

紀憑語溫柔地撫著他的頭發:“在我看來你是最好的,那你就是最好的。”

“我喜歡你。”紀憑語捧起他的臉,對上他過深的眸色,認真而又專註:“我一直都很喜歡你。”

凉不怨微垂著眼睫,看上去有些小心地在紀憑語唇上落了個吻。

紀憑語呼吸一滯,說不出的感覺從心裏湧上了他的大腦,瞬間就將他侵襲。

他不知道要怎麽形容這種感受,他只知道在這一刻他是真的好難受好難受。

他知道凉不怨愛他。

也知道凉不怨對他的愛有多少偏執,甚至到那種把他視作了全世界的地步。

哪怕這些的確會令他有點頭疼,甚至偶爾會覺得有那麽一點壓力,可他在這些情緒之餘,更多的是滿足和歡喜。

誰都希望自己被放在第一位。

他也不例外。

但這並不代表他想看見凉不怨因為愛他而那麽卑微小心又謹慎。

所以紀憑語捧著凉不怨的臉,毫不猶豫地加深了這個吻。

他直接撬開了凉不怨的牙關,生澀地探入卻是強勢的掠奪。

瞬間就激發起了凉不怨原本冷寂的血液。

在某次換氣間,紀憑語的改口,更是讓凉不怨失了控。

他對凉不怨說:“我愛你。”

於是這個吻不僅蔓延起了血的味道,還順著往下,在紀憑語右邊精致的鎖骨上留下了幾抹過濃的顏色。

紀憑語雖然神思有幾分恍惚了,但還是察覺到了。

畢竟好幾次了,凉不怨都有避開他的左肩。

所以在凉不怨的手從他腰上摩挲著離開,激起他渾身雞皮疙瘩後又要往下探時,紀憑語直接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他微瞇著一雙含情脈脈的狐貍眼,去跟凉不怨說一些醞釀了許久都沒能開口的話:“你沒有什麽想要問的麽?”

凉不怨頓了頓。

紀憑語就拉著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處,暗示的舉動已經成了明示:“沒有麽?”

凉不怨垂眼,看著自己掌心下壓著的湖藍色襯衫。

今天他和紀憑語出去買了東西,所以這會兒紀憑語還穿著外出的衣服,一件顏色偏深的湖藍色休閑襯衫。

他脖子上掛著的撥片在剛剛的混亂中不知道怎麽從襯衫裏出來了,正歪歪斜斜地躺在紀憑語的頸側。

黑色的繩子在紀憑語的脖頸上纏繞著,與他白皙的肌膚相襯,惹人發瘋。

紀憑語的心跳很有力。

一下又一下的。

即便他的思緒是如此嘈雜,依舊能夠很清晰地數出每一下。

凉不怨沒有說什麽等你說,紀憑語開口了,他就問:“你這裏…是怎麽了麽?”

他觀察過,紀憑語看上去不像是肩頸病不舒服,更像是有什麽……精神上的障礙?

紀憑語閉了閉眼,隨後松開了凉不怨的手,沖他露出個笑:“你可以自己看。”

凉不怨沒有遲疑,單手解開了紀憑語的扣子。

休閑襯衫的扣子本身就間隔大,只解開兩枚,就能敞出一片肌膚。

紀憑語的肌肉雖然說不上誇張充滿力量感,但也練得恰好漂亮。

但凉不怨沒有心思看這些。

因為他的視線猝不及防地撞見了一個過於猙獰的傷口,就開在紀憑語的心口上。

饒是他見過不少傷口,也沒見過這樣的。

它是那麽的醜陋,和紀憑語這具身軀完全不符。

可它就開在了那。

凉不怨的指尖都有幾分顫抖。

他克制著輕撫上那個圓形,眼白已經泛起了血絲,冷沈的嗓音更是淬著冰:“誰幹的?”

“……已經抓到了大部分,只有一個人在逃。”

紀憑語覺得癢,但沒有躲,只擡手用指腹擦了下在他上面撐著的凉不怨的眼睛,將那點濕潤撚在了指腹上:“槍傷。”

凉不怨在這兩個字裏徹底失了所有理智。

他俯身重新抱住紀憑語,小心而又溫柔,熾熱滾燙的液體也砸落在紀憑語的心口,像是要化作神奇的藥水將它抹去。

紀憑語頓了頓。

他擡手撫上凉不怨的腦袋:“沒事了已經。”

“…對不起。”

紀憑語有點莫名,不由失笑:“這和你有什麽關系?”

這件事的確和凉不怨沒有關系,可凉不怨還是嘶啞了嗓音:“我沒保護好你。”

他是真的在怪自己:“我該保護好你的。”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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