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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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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

龍牙深深地看了阮聽一眼,輕哼一聲道:“你的鬼話能信?”

阮聽聽到這話更是窩火,不由得提高了聲音:“龍牙!我要宰了你!”

說著,阮聽一把將黑將軍的狗繩搭在餘笙的手上,擼起袖子便朝著龍牙沖了過去。

餘笙盯著狗繩,無聲笑了笑,這位禮司還真是無所顧忌,一言不合就要動手。

另一頭,龍牙豈會任由阮聽揍他,早在她趕至身邊前便飛身躍到了宮墻上。

他懷抱長劍,站在墻頭垂首笑看著阮聽,有些挑釁地道:“你上來。”

“我才不要,你快下來!”

龍牙搖了搖頭:“不下。”

阮聽跺腳道:“等師父醒了,我一定要跟她說,你老是欺負我。”

“哪有欺……”龍牙剛吐出幾個字,眼角餘光不知看見了什麽,神色一肅,便輕飄飄地從墻上落了下來。

阮聽上前攥住他的衣領,將人推得一個趔趄,懟到後面的墻上,緊接著又抓住衣領拽回來,咬牙切齒道:“可叫你落到我手裏了。”

龍牙聳了聳肩,一臉無所謂的神情。

餘笙註意到了龍牙的表情變動,頓時有些緊張,牽著黑將軍走到墻根下,垂手而立。

阮聽則是一無所覺,還以為是龍牙怕了自己,忿忿不平地說:“我也要把你拴在樹上餵蚊子。”

“四五歲時候的事了,還記得呢?”龍牙忍不住道。

“我可記仇啦!”阮聽恨恨道,“哼,你以前就老是喜歡欺負我。”

說著,阮聽又推了一把,將龍牙抵到墻上,伸手便要奪他懷中的長劍。

豈料阮聽還未得逞,就聽見一個十分威嚴的聲音道:“胡鬧。”

阮聽皺眉,猛地轉過頭,想看看究竟是哪個不長眼的敢斥責於她。她正在想,除了臭龍牙還有師父,世上敢罵她的人不就只剩下一個了麽,思緒與視線在那一刻同時貫通,阮聽想到了女帝辰欽。

而後,在她眼角餘光中,看到女帝在幾名女官的陪侍從織夢宮外墻的轉角處走過來。

在場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阮聽還未開口,便聽龍牙搶先道:“陛下恕罪,是卑職的錯,不該帶著禮司在宮闈禁地喧嘩。”

辰欽來到近前,淡淡掃了二人一眼,看見阮聽高高撅起的嘴,也沒說責備的話,只問阮聽:“可與千音辭行了?”

“還沒……”阮聽摸了摸鼻子。

辰欽點了點頭,道:“隨我一同進去。”

阮聽站起來拍了拍裙子,嘆了一口氣,又偷偷瞟了龍牙一眼,小聲嘀咕:“師父還沒醒呢,吵不到她的。”

“你要能吵醒她,孤得好好謝你。”辰欽沒好氣地說。

阮聽哼了一聲,別開臉去。

見到餘笙等人都還跪著,她上前搖了搖辰欽的胳膊,又說:“陛下,讓他們都起來,我們進去吧。”

辰欽眼底的冷酷化開了些,淡漠道:“平身。”

“起來、起來。”阮聽來到餘笙身邊,連拖帶拽將她從地上撈了起來。

她小聲抱歉道:“對不起啊,再等我一會兒,行李很重吧,我讓龍牙幫你拿著,去旁邊懷雪春庭等我吧。”

餘笙還能說什麽,只得輕輕點頭,嗯了一聲。

等到女帝帶著阮聽走開,餘笙才隨龍牙一起牽著黑將軍,去了阮聽在織夢宮旁邊的住處。

途中,龍牙見她頻頻回頭望向織夢宮的大門,臉上寫滿了擔憂,冷不丁道:“你無需替聽聽緊張,陛下待她,就像對自己的孩子一樣,她不會有事的。”

餘笙錯愕地看著龍牙,見他依舊是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不知為何忽地心虛起來,小聲辯解道:“我……我……我沒有擔心禮司,我只是……”

她紅著臉,“只是”個半天都沒找到借口,便沈默下去。

好在龍牙並不是個多話的人,見她說不上來,沒怎麽在意,隨口轉移了話題:“懷雪春庭快到了。”

織夢宮附近最為舒適的院落叫做懷雪春庭,阮聽每次來皇宮都會住到這邊。

當餘笙問起為什麽阮聽不與祭司一同住在織夢宮時,龍牙欲言又止,表情有些耐人尋味,言簡意賅道:“不太方便。”

師徒二人住在一處不是很正常嗎?

有什麽不方便的?

餘笙不是很明白。

……

來到千音的房中,辰欽摒退了所有的宮人。

阮聽抱著雙臂,鼻翼翕動,嫌棄地嗅著滿屋子的藥味兒,有些心疼地道:“師父她最怕苦了。”

辰欽眉眼暗了暗,應了一句:“是啊。”

阮聽自顧自地走至床邊,正巧見到一旁的瓷瓶裏插著今早剛采的木芙蓉。

她伸手攏了下嬌嫩的花瓣,忽然難過起來,心道太可惜了。

師父最愛時花,卻再也看不見大千世界的一切繁華。

辰欽也走近,在床邊坐下。她垂眸,撫摸著千音瘦削的臉頰,想起了什麽似的,嘴角帶笑,放緩了聲音道:“還記得有一次你到我面前告狀,說師父搶你糖吃,我夜中審她、她還不認,後來被我當場抓了現行。”

阮聽笑了起來,“還不是陛下您處處管著,不許她吃太多。”

女帝也笑了,說:“她跟小孩似的,做了祭司也不夠穩重,牙疼起來看著怪可憐的,當然得管著。”

“得把人好好放在身邊,時時刻刻守著才能安心啊。”辰欽慨嘆道。

兩人圍繞著千音,閑話一番從前,女帝目光柔和了不少,讓阮聽走到近前來。

阮聽上前跪坐下來,雙手靠在床邊,下巴枕在手臂上。

辰欽摸了摸阮聽的頭,忽然欣慰道:“長高了不少。”

阮聽嗯嗯兩聲,突兀地說:“冬月快到了哦,到時候我就十五了!”

辰欽笑她:“還早,現在才九月。”

離冬月阮聽的生辰還有兩個月呢,這小家夥,那麽想長大嗎?

阮聽擡起一根食指搖了搖,嚴肅地道:“不早,總之,我已經是個獨當一面的大人了。”

生怕辰欽不認,她還特地用獨當一面來強調。過了冬月阮聽就整整十四歲了,虛歲十五。

辰欽於是問她:“聽聽已經不是小孩,有想過以後做什麽嗎?”

“我早就想好了。”阮聽沈吟片刻。

她說:“等師父醒來,宮裏的事情處置妥當了,我就跟她辭行,背著刀劍獨自闖蕩兩年,好好地見識一下大千世界,體察地方人情,看蒼生黎民所求為何。”

辰欽非常欣慰:“很好。”

到底是她和千音教出來的孩子。

阮聽聽到她的誇獎很是高興,但隨即又失落了下來,嘟囔道:“可是……師父要什麽時候才能好呀?”

“會好起來的。”辰欽沒有多說什麽。女帝目光沈沈,蘊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傷。

不過她很快收拾好情緒,又含笑問:“聽聽喜歡誰啊?可要我替你主持?”

楚國女子十五及笄,就到了可以議親的年紀。

聽到這話,阮聽倏地一楞,腦海中一片空白,眼前卻浮現出一張溫馴安靜的臉。相處了半個多月,她還挺喜歡餘笙的。

想到那個人,阮聽耳朵猛然紅了,支支吾吾半天,“我……我還沒……沒這方面的,考慮。”

辰欽嘴角上揚,笑而不語。

阮聽看著那個笑,越發的心驚膽戰,總覺得辰欽似乎發現了自己竭力想隱藏的秘密。她又陪辰欽坐了一會兒,說了些體己話,便轉身離去。

合上大門之前,她剛好看見辰欽正俯下身,親吻千音的唇。

阮聽心裏想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聽,趕緊將門關上,紅著臉往懷雪春庭走。

路上,她忽然想起了小時候的事。

彼時,她年紀尚幼,黏人精一個,一直吵著鬧著要跟師父睡,結果總是被半夜摸過來的辰欽丟出去。

第二天早上,在師父脖子上見到紅印,阮聽還以為是蚊子咬的。

後來年歲漸長,阮聽倒是明白了個中緣由,也就很有自知之明地再也不瞎往前湊。

只有一點,阮聽略覺不滿。

女帝讓師父一直待在皇宮,說得好聽點是方便照顧她,實則為變相的囚禁。

她總覺得辰欽過於偏執且占有欲太強,師父的身體又不是很好。

辰欽過於頻繁的渴求索取,師父吃不消,臉色總是蒼白的。阮聽總覺得師父生病,八成是讓辰欽給壓榨的。

回到懷雪春庭中時,阮聽正好碰上龍牙帶著餘笙四處游覽,介紹庭中風景。

餘笙第一次來這裏,見什麽都好奇,正在問:“既然叫懷雪,為何又喚做春庭?”

“庭中有梅園,植白梅上百株,這種梅花的名字叫懷雪。祭司不喜歡冬天,覺得懷雪庭太冷,命人加了個春字,改名為懷雪春庭。”龍牙一如既往,冷著一張臉,活像全天下都欠他錢似的,解釋起來卻異常地耐心細致。

阮聽穿過梅樹的空隙,笑著跑過去,“我回來了!”

餘笙見到阮聽,不由得彎了彎嘴角,緊趕幾步迎上前去,也看著阮聽傻笑。

她自個兒都說不清到底在瞎樂什麽,只是一見阮聽,便感覺到發自內心的歡喜。

龍牙無奈搖頭,心說小孩子就是簡單啊,心思純凈得很。

哪像辰欽,看上了就一定要弄到手裏百般咂摸,說得好聽點,那叫情深不渝,說得難聽那就是病態偏執。

阮聽的東西多且雜亂,龍牙和餘笙幫著整理了小半個時辰,才找出所有準備帶走的物品,一一打包好了拎到庭院裏。

“不要隨意外出,好好準備秋祭慶典。後院錦鯉池的石頭估計早長滿了青苔,她不讓旁人碰,得了空你去撈出來洗幹凈,再放回去。還有……”龍牙頂著一張冰山似的冷臉嘮叨,事無巨細,叮囑阮聽回到神宮後需要註意的事項。

阮聽鼓著腮幫子,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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