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水纖如雙手狠狠地攥住一株灌木，上面遍布的倒刺深深地刺入掌心，血淋淋的，可她卻仿佛一點知覺都沒有。

心中的恨意與痛苦，讓她在這一刻完全顧不上其他，眼裏只有那兩只一大一小緊扣的手，畫面久久地定格在她的腦海裏，如附骨之疽般，讓她深深地體會到什麽叫切膚之痛。

她真的沒有想到，季曜瑉會來，更加沒能想到，季曜瑉會替林小鹿擋子彈，那麽的無怨無悔，那麽的不顧一切……

她所做的一切，簡直就像是個笑話。

為什麽？為什麽要那麽對她？

她到底做錯了什麽？到底哪點比不上林小鹿？

她那麽愛季曜瑉，愛了他整整十二年，為他願意付出一切，她水纖如到底有哪裏不如林小鹿那個賤人了？

眼淚，迷離了她仇恨的眼睛。

她該怎麽辦？

誰能告訴她，她到底該怎麽做，季曜瑉才會願意多看她一眼，到底要怎麽做？他才有可能愛上她？

水纖如痛苦地咬著唇，任何眼淚無聲地宣洩。

……

“怎麽了？季曜瑉他是不是……”林小鹿見幾名醫療人員在給季曜瑉檢查完後，一個個沈吟不決地怔在那裏，她心慌極了，怕聽到季曜瑉已經不行的診斷結果。

月色下的小臉更加慘白了，唇瓣上的血色也消褪得一幹二凈。

季曜瑉看得心微微一揪，握緊了她的手，黑眸卻瞪向那幾名醫療人員，“發什麽楞，趕緊說結果！”

這幾人是他從莊園的醫護室挑來的，是阿鬼提供的名單。

平日裏這幾醫療人員都有給阿鬼打過下手，都是沈穩話不多的類型，沒想到現在就跟個呆頭鵝似的，沒看林小鹿都讓他們嚇壞了嗎，這幾人，實在讓他失望。

季曜瑉的低斥，總算讓震驚錯愕的幾名醫療人員回過神來。

其中一人看向林小鹿，連忙解釋：“…不不不，太太您誤會了，先生他暫時沒有任何生命危險，他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血住了……”

這太詭異了，不但是血止住了，他們還發現，季曜瑉背後面被子彈射入的傷口，似乎收攏了一些，他的血肉仿佛擁有排它性，自主地將子彈推出了深層的血肉。

起初，他們還以為看錯了，可是幾人輪流檢查的結果，很確定子彈已經偏移了位置。

不再是一開始的位置，而是子彈已經處於表層的皮膚下面，哪怕不用工具，只要伸手都能將子彈扣出來……

這一切，真的太詭異了。

他們從醫多年聞簡直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堪稱奇跡。

林小鹿瞪大眼睛，“真的止住了？你們確定？抱歉，我沒有懷疑你們的意思，只是季曜瑉他的傷口並沒有經過止血處理，真的穩定下來了嗎？”

過於訝異的林小鹿，都沒有發現那名醫生對她的稱呼。

她真的太擔心季曜瑉的，全部的心神跟註意力都在季曜瑉身上。“千真正確，太太，您真的不用太擔心，先生的情況比想像中要好得多，子彈沒有傷到內臟跟肋骨，我們現在馬上將子彈取出來了，之後給先生註射一下消炎針，上藥包紮後只要先生沒有太大的動作，傷勢

就完全穩定下來，太太，你放心吧。”

林小鹿聽到醫生的話，緊繃著的心弦微松一口氣，但看著季曜瑉月下依舊蒼白的臉色，她終歸沒敢完全松懈下來。

她握緊了他的手，用盡了她餘下的所有力氣，攥得緊緊的，似乎害怕自己稍微松手些，他真的會從這個世界消失似的……

“……這下你該放心了吧，我說了，我不會那麽容易死的，別哭了，把眼淚收一收，有你跟囡囡在，我怎麽可能舍得死？”

他微勾著蒼白的薄唇，目光低柔地聚焦在她臉上。

看著她哭得就跟個淚人兒似的，心疼的同時，又有幾分欣慰。

真好，林小鹿對他的感情沒有變，她依舊還是那麽愛他，那麽地在乎他。

思忖者，他笑出了聲，心中有郁結的得陰霾一掃面空，低醇磁性的笑聲很爽朗，聽上去一點也不像是一個剛剛中彈的重傷患者。

然而——

“咳咳……”下一秒，他的笑生生僵住，雖然子彈幸運的沒有傷到肺葉，但大笑依舊還是會拉扯到，他直接咳出了血腥沫子。

林小鹿慌忙給他擦去嘴邊的血跡，一邊求助向醫生，“醫生，快給他看一下，咳出血了，是不是傷口裂開了？”

醫生連忙上去檢查，半晌，“太太您放心，先生的傷口並沒有裂開，我們現在馬上就將子彈取出來，您請到這邊來。”

“好的，麻煩你們了。”林小鹿客氣地說，她挪開身子，將地方騰出來給醫生。

她蹲身坐在季曜瑉的右側，至始至終，他的右手都沒有松開過與她交握的手掌。

重新坐下來後，發現季曜瑉深邃的黑眸專註地凝視她，林小鹿被他看得心慌意亂，下意識地就想別過臉，卻讓他伸出另一只手捧住臉頰，不給她躲閃的機會。

幾名醫生的動作很利落，林小鹿都還沒有緩過神來，季曜瑉體內的子彈便取出來了。

他竟一聲不吭地扛下來了，他真的很能忍，讓她敬佩的同時，心裏悶悶地揪疼起來。

看著金屬托盤上的沾著著鮮血的金屬彈頭，林小鹿蒼白的眉心不由得緊緊蹙起。

彈頭都變形成那樣了，可想而知在射進季曜瑉的身體裏那一剎那，子彈的威力有多可怕。

很難讓人相信，被這樣的子彈從背後穿透的季曜瑉，竟然傷勢那麽快就穩定下來了，這簡直是奇跡。

不，不能完全說是奇跡，這其中，也有歸功於季曜瑉的強悍的實力與異於常人的應變能力。

林小鹿有些如釋重負地籲了一口氣，看到子彈成功取出來，季曜瑉的傷口已經讓醫生熟練地包紮起來，她一直高高懸起的心，總算重歸原位。

只是這一放松，她眼前不由一黑，厚重的暈眩感撲面而來，身子連晃了幾下，她整個人無力地暈了過去……“林小鹿，小鹿……”正讓醫生包紮傷口的季曜瑉猛然變了臉色，焦慮聲音帶著不自知的顫抖與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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