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莊園這邊，已經將近下午兩點。

囡囡終於醒了。

小臉睡得紅撲撲的，加上那雙忪惺的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軟萌到不行。

偌大的房間裏，就只有她一個人，小家夥心裏是有些害怕的，但她難得的沒有哭，咬著唇，小手揪開被子，蹬腳從床上爬了下來。

“爸爸……”房間的把手太高了，她夠不著，不禁有些著急地喊人。

季曜瑉就在套房外的小書房，房間的隔音太好了，他並沒有聽到囡囡的叫聲。

此刻，他站在書桌前，目光久久地凝聚在墻上裝裱的那副字跡上。

半米長的雪白宣紙，上面寫滿了他的名字。

各種各樣的字體，或蒼勁，或端麗，或疏朗飄逸，即使他對書法涉獵不深，卻也知道，這是一手風骨極佳的好字。

這些字，都出於林小鹿之手。

每一筆，每一畫都充滿了她對他的愛意。

昔時的甜蜜，歷歷在目。

他走了過去，指尖輕拂在那一塊飛濺的墨滴上……

像是想到了什麽，緊抿的薄唇微勾，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那個時候的林小鹿特別容易害羞，他記得自己當時沒有推門進來，當場撞見她寫這些字，她臉紅的厲害，明明對他真情流露，情不自禁地寫下這些字，她卻嘴硬地不肯承認。

腦海裏，掠過她窘迫而緋紅的臉，薄唇間的弧度不禁更深了幾分。

明明都已經過去了三年多了，可這些就好像就發生在昨天一般，她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眼神都那樣清晰地烙在他的記憶裏。

哪怕他再不願承認，卻也知道，自己對林小鹿終歸是不同的。

她並不僅僅只是替身而已。

他對她……

“砰！”臥裏傳來的巨大聲響，讓季曜瑉臉色微變。

這麽大的動靜，該不會是囡囡從床上掉下來了吧？

顧不得再多，季曜瑉連忙轉身，疾步沖向臥室。

剛一打開門，一個小小的身影立刻朝他撲來，“爸爸……”

囡囡仰著睡得毛絨絨的小腦袋，扁著嘴，可憐兮兮地看著季曜瑉，琉璃一般的黑眼睛這會兒都是紅的，顯然嚇著了。

濃密忽閃的睫毛上，甚至還掛著濕潤的淚花。

明明都怕得想哭，但她依舊沒有放聲哭出來，只是執拗地咬著唇，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這副樣子的囡囡，讓季曜瑉這個脾氣狠戾的男人都心疼地揪緊起來。

他蹲身下來，依舊消瘦的手臂緊緊地囡囡抱了起來。

“告訴爸爸，是不是摔到哪裏了？”他問，低沈的聲音比任何時候都要溫柔與耐心。

囡囡軟呼呼的小手抱住他的脖子，委屈地嘟嚷：“囡囡一個人，害怕～”

季曜瑉心房狠狠一震，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地撞了一下，過於消瘦的臉龐心疼之色濃的都快要溢出來，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小孩子的內心其實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

特別是像囡囡那樣聰明早慧的孩子。

估計真的嚇壞了。

他伸手輕揉著女兒的頭發，“對不起，是爸爸的錯，爸爸答應你，以後在囡囡睡覺的時候，爸爸都守在邊上，不走開了。”

囡囡輕眨著眼睛：“真的嗎？爸爸不騙人？”

“真的，爸爸說話算話，不騙你。”季曜瑉低道。看著三言兩語就被安撫好情緒的女兒，他的心房酸酸脹脹像是被涓涓的熱流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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