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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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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雙眼逐漸迷離時,一道纖細的身影闖入花海,那女子年紀似與他相當,而那與櫻花相映紅的粉頰竟是令人舍不得移開視線,他幾乎以為自己看見了仙子,舍不得闔眼</p>

“餵,你怎麽躺在這裏?春夜裏也是很冷的,咦?你……怎麽冒這麽多汗,衣裳都濕了,餵,你起來啊……”</p>

音色好聽極了,脆脆的好像咬果子的聲音</p>

“啊,你是不是病了,這可怎麽辦?”她聲音變得焦急</p>

他想請她別急,回菊院找姚大夫過來,可他幾次張口,就是發不出聲音</p>

“哎呀,你病得連話都說不了了嗎?這可真慘……算了,別說了,我背你去求救”</p>

纖弱的她竟要背他?沒了血色的臉龐忽然湧出一股熱氣,代表的是他羞惱的心情</p>

一個大男人卻讓女人背,真丟臉!包何況,他根本不相信她背得動他</p>

可她大大吸了一口氣後,奮力的將他往自個兒背上扛,搖搖晃晃地居然也開始走步</p>

真是奇跡,到底是自個兒太瘦,還是這丫頭有神力?竟然能拖得動他!</p>

“餵,你可別昏過去,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她邁著牛步,使盡力氣的走,邊走邊問,試著與他說話,怕他這一昏就醒不來了</p>

“梅、梅兒……”他努力幾回,終於發出微弱的聲音</p>

“梅兒?梅花的梅?”她再問</p>

發不出聲,他只好拉了拉她的長發,表示沒錯</p>

“怎麽取這樣的名字啊?抱歉,我不是說這名字不好,只是聽起來很像女孩子的?”察覺自個兒的語氣帶著嫌棄,她忙又解釋</p>

他心口處還痛著,半闔著眼,不知為什麽,他忽然想告訴她自個兒的小名</p>

他們三兄弟的名字本是以松竹梅取的,事實上,到他時,爹娘期望是個女娃,才好配上這個梅字,偏又生出個男丁,娘便主張梅字留待下一胎生女娃時再用,遂為他另取名菊,可惜娘生他時損了身子,再沒有其他孩子</p>

娘心有遺憾,總喜歡將他當成女兒養,不喚他有菊,不時稱他梅兒</p>

自從娘三年前過世後,再沒有人這樣喚他,此刻卻把這名字告訴她,他也鬧不明白,自己究竟想做什麽?</p>

“我與小姐剛到府上,梅兒這名字沒聽過,所以我該送你回哪兒去好呢?”她煩惱的問</p>

他身子太難受,想讓她送他回菊院卻說不出來,只能趴在她的背上喘息</p>

“真是的,既然你說不了話,那我只好先帶你回勾欄院,讓小姐幫著想辦法救你”她無奈的做出決定</p>

這人其實還挺重的,她冒著腰被折斷的風險,搖搖晃晃地背著他回自己和主子住的院落去</p>

他恍然原來她是勾欄院的人,聽說府裏來了姓蘇的遠親,還將二哥撥給她的院落取了個妓院的名稱,被當成笑話在府裏傳開,負責照顧他的下人有把這事對他提,他聽了只覺這位親戚定是位妙人,而背著他的這丫頭來自勾欄院,那便是那親戚身邊的人了</p>

小丫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的拖著他,可才走出園子,就聽到外頭炸鍋似的沸騰聲</p>

“三爺,咱們總算找到您了,天啊,您又病發了嗎?”</p>

“快,快去通知姚大夫——”</p>

“你是什麽人,怎麽可以帶三爺到園子來”</p>

“我……”</p>

“你知不知道三爺身子有病,哪能出屋子,是存心想害死三爺不成”</p>

“我……”</p>

“三爺要是有什麽萬一,你這不知死活的丫頭要負全責!”</p>

“我……”</p>

“走了走了,帶三爺回屋救治先,這丫頭回頭再教訓!”</p>

幾個人七手八腳將他由她背上移開</p>

見到她被誤會,一副啞巴吃黃連的氣呼呼神情,他不由得紅了臉,覺得自己真沒用,幫不了她</p>

再不敢多瞧她一眼,他繃著臉任人將自己帶走,可臨走前,他聽到她跺著腳,氣惱的嘀咕道:“又不是我帶他出來的,這樣冤枉我,真是過分……梅跟菊差這麽多,臭小子敢騙我,下次遇見……”</p>

下次遇見他如何?他沒聽見,可他心知一定是饒不了自個兒的</p>

“三爺,睡著了嗎?三爺?”</p>

坐在椅子上低首半瞇眼的他沒應聲,像是睡著了</p>

秋兒撅起粉唇“什麽嘛,這就睡著了,還沒一個時辰呢!”她瞧著滿桌的帳冊,一本厚過一本,再看看外頭的天色,煩惱著方才說了大話,雖然離入睡還有些時間,可若要在上床前核完帳是不可能的,自個兒非得通宵熬夜才行</p>

盯著那坐著都能睡的家夥,她不滿的瞇眼,“瞧您都向大爺說了什麽?『我身子是差了點,可腦袋並不差,舉凡和帳有關的,我樣樣做得到……』”她學著他溫文低沈的語氣說話“是啊,這些都難不倒您,可偏難倒我了,吹牛也不打拿稿,見您熬夜我能放心嗎?</p>

這不是全撿來自個兒做了,當真是欠您的,當初小姐與二爺要走時,我就該跟他們一塊走才是,留下來簡直是自找罪受!”她咕噥</p>

她瞧天快黑,不久就晚膳了</p>

“姚大夫交代他三餐得正常,這一睡不就錯過晚膳了嗎?真是的,既然要睡也不上床去睡,這是讓我再背他一回嗎?”她喃喃道</p>

腦子忽然憶起那年在櫻花下背他之後的事——</p>

她在菊院外探頭探腦前日那家夥被人接走後,隔日便有人上勾欄院來道歉,說他家主子是自個兒偷上園子與她無關,這事是誤會,要她別見怪</p>

她大人大量也不計較,收了那人送的一包杏花糖便算了,可小姐聽說這事後,卻十分好奇秦家老三是怎樣的人</p>

小姐手上正在寫一本有關秦家二爺秦藏竹的八卦文,而他病魔纏身的弟弟秦有菊也是挺戲劇性的人物,因此小姐讓她過來探探,可有趣聞能寫入書中?</p>

小姐喜歡寫作,立志做個揚名立萬的大作家,自個兒奉命過來,自然得探個仔細,而她其實也很好奇,聽說三爺自幼身子骨差,成天臥病在床,怎會自個兒跑出屋子,在櫻花園子裏病發無人照顧?</p>

另外,她還聽過一個詭異的傳聞,許是照顧生病的主子太辛苦,近來在菊院伺候的下人陸續不明原因的死了</p>

這事也不知是真是假,令人匪夷所思她走進菊院,這院落的規模比勾欄院大了好幾倍,她走著都快迷路了,小腦袋東探西探想找個人“聊聊”,看能聊出什麽八卦來</p>

院裏人不少,卻是個個忙碌,不是在煎藥就是打掃環境聽說這位三爺非常愛幹凈,受不了一點灰塵,所以在這打掃的人力比其他院落都多</p>

見這些人皆埋頭在工作上,她也不好打擾,只好自個兒瞎晃,晃著晃著,晃至一間特別僻靜的屋前,見屋門是開的,也沒多想就拉長脖子往裏頭探去——</p>

“餵,你新來的嗎?杵在這兒做什麽,沒見大夥都在忙?喏,三爺說要洗手,這盆水你端進去”忽然不知從哪冒出的人塞了盆水給她,順道推了她一把,將她推進屋裏去</p>

屋裏有兩個人,一位是白發蒼蒼、滿臉皺紋的老夫子,另一位她見過,就是今兒個她要打探的人,秦家老三秦有梅……有菊</p>

想起他騙她,她心頭不由得起了悶氣,不懂他騙她做什麽,那時他都快病發身亡了,還有興致耍著她玩?</p>

聽見有人進屋,秦有菊擡首朝門邊望去,立即露出吃驚的表情,但很快又面無表情,好似根本不曾見過她</p>

他的態度讓她更惱,自個兒雖算不上是他的救命恩人,好歹也沒在乎男女授受不親的咬牙背他,這樣的犧牲不值他親口道謝嗎?</p>

不道謝也無所謂,但這樣冷漠的態度就有些過分了,莫非嫌她只是下人,還是跟著小姐過來依親的人,因而瞧不起她吧?</p>

既是如此,昨兒個又何必打發人來道歉,這一點意義也沒有,為了不招人怨,她還是走的好想到這裏,她轉身就要出屋子</p>

“小丫頭,你端著水要上哪兒去?還不快過來讓秦小子洗洗手,老夫要在他手腕上紮針了”老夫子在她出去前叫住她</p>

她往手上瞧,倒忘了自個兒手中還有一盆水,只得板著臉走回來,不情不願的將那盆水放在秦有菊面前</p>

忍不住地,她又瞥了他一眼,想確認他是不是真沒認出她來?</p>

可這一瞧,發現他的臉竟泛起可疑的緋紅?是天氣太熱還是他又不舒服了?可看他臉雖紅,那神情依然冷得很,完全不想和她說話的樣子,她氣堵,秦家人眼高於頂,沒關系,她放下東西就走人</p>

“餵餵餵,你這小丫頭怎麽做事的,放下水盆就想走,要走也得先將秦小子的於洗凈”老夫子又攔人</p>

“幫他凈手?這他不能自個兒來嗎?”她伺候小姐這麽多年,小姐也沒嬌貴到連凈手這種小事都要她幫忙</p>

“我我自個兒可以的”秦有菊終於發聲,那耳根莫名其妙的也紅了</p>

“你自個兒哪行,這藥敷了半個時辰都幹了,要洗幹凈,我才好繼續紮針”老夫子提醒他</p>

她這才瞧見他手上抹了層厚厚的藥膏,自個兒清洗不容易,才需要人家幫忙,而且她還聞到一股臭昧由那團藥膏傳出來</p>

她曉得這位老夫子是誰了,不就是秦府有名的姚大夫,他曾是前朝禦醫,金栩國破後,秦家人便重金禮聘他為秦家老三治頑疾,聽聞他擅長用針,不過在紮針前常有奇怪的動作,比方說敷上奇臭或奇香的藥草,或者進到冰池裏泡上好一會才開始醫治等等</p>

藥膏這麽臭,她不禁皺眉的想往後退,不巧見到秦有菊羞搬尷尬的表情,也自覺太失禮,再說對方是秦家的主子,自己與小姐寄人籬下,再怎麽樣,態度也不能不恭敬,萬一連累小姐被秦家人趕出去就不好了</p>

蘇府出事,老爺、夫人雙亡,小姐好不容易找到人肯收留,可不能因為自個兒的無禮害小姐得罪秦家</p>

這一想,她忙又往前跨一步,亡羊補牢道:“三爺,讓秋兒幫忙吧”</p>

“不用了,我自個兒來就行了”秦有菊漲紅臉的拒絕</p>

“三爺真的不用客氣,請將手伸進水裏吧,秋兒保證絕對將您的手洗得幹幹凈凈的”她說這話時樣子有些諂媚沒辦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p>

“我說不——”</p>

“三爺莫不是對秋兒惱了?讓秋兒給您賠不是吧”她索性抓過他的手,硬是要幫他凈手,哪知一碰著,一股奇異的電流同時竄進兩人的身體裏,他們嚇一跳,不約而同縮手,但她縮得太急,手撞上桌緣“哎呀!”她疼得輕喊出聲</p>

他大急“你沒事吧?”</p>

“沒受傷,只是疼”</p>

“會疼就是傷了,我瞧瞧”</p>

他探過去要檢視,還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她不好意思的抽回手,這一拉一扯,兩張臉不知怎地就撞上了,痛得同時兩人捂住鼻子,鼻血都流出來了</p>

“你們這是做什麽,不過凈個手也能弄出鼻血?”姚大夫大笑,身子跟著晃了過來,打算瞧瞧兩人的傷勢,只是不經意的瞥見水盆裏的兩滴血後,他臉色微驚,連笑臉都收了,專註的往盆裏瞧</p>

發現他的異狀,秦有菊也往水盆裏望去,當他見到兩滴血緩緩融合在一起後,也不禁變了臉色</p>

鼻血滴進水裏有什麽好瞧的?見兩人神情奇怪,她忍不住好奇地問:“你們瞧出什麽了嗎?”</p>

“咱們……”</p>

姚大夫瞧她的目光變得深詭起來,就連秦有菊的眼色都有幾分的毛骨驚然</p>

“你們……怎麽了嗎?”她聲音克制不住的顫抖</p>

“咱們沒怎麽了”姚大夫的語氣說不出的詭異</p>

“那……還需要我幫忙凈手嗎?”她問向同樣有著怪異表情的秦有菊</p>

“不用了,你還是走吧”他讓她離去</p>

這回她沒再堅持幫忙,趕緊離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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