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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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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江淩楓所說的“好吃的”是西餐, 又不是正經西餐,其實是香江流行的一種西式快餐,這家快餐店裝修很特別, 裏面放了一個穿著黃衣服有著蓬松紅頭發的外國人, 看上去像是一個小醜?旁邊燈牌上有中文繁體和英文, 繁體字大概是“送麥當勞禮券”六個字。

葉天卉:“禮券?”

她不懂,沒吃過。

江淩楓卻是很懂的樣子,他帶著她找到一個位置,讓她坐下,他過去點餐了。

葉天卉好奇, 非跟著過去看看:“這個怎麽點餐啊?”

江淩楓看她那好奇的樣子:“那你跟著我,看我怎麽點。”

葉天卉猛點頭, 於是兩個人一起過去, 發現這邊是排隊,很多人想點餐,之後便點套餐,江淩楓給點了漢堡, 薯條,還有炸雞塊。

拿了一個點餐條後, 他帶著葉天卉過去一旁出餐口等著。

葉天卉小聲說:“這麽快就做好了?”

江淩楓:“所以是快餐,當然比較快。”

葉天卉:“哦,這樣。”

果然西方資本主義就是不一樣!

葉天卉吃上了漢堡和炸雞,炸雞漢堡她吃得喜歡,有滋有味特別香。

更讓她驚喜的是這裏竟然有可樂, 和她在家裏喝的口味一樣。

吃了一會炸雞漢堡, 便覺得膩,這個時候喝可樂, 冰冰涼涼的滋味就很好,特別解渴!

葉天卉很滿意:“怪不得這麽多人來吃,這個好吃!”

江淩楓:“對這個很有名,這家店也是最近才來香江的。”

葉天卉:“怪不得呢!”

江淩楓:“說說你吧,你最近怎麽了,我之前去馬場找你,他們說你已經不在了。”

他好奇地看著她的衣著,雖然不太懂,但也能感覺到,她的衣著和以前不太一樣了,現在穿的衣服雖然看著休閑,但很貴的樣子。

葉天卉美滋滋地喝了口可樂,便把自己的情況說給了江淩楓,前因後果都說了。

最後她舒服地道:“事情就是這樣了,我已經有了一套銅鑼灣的房子,你如果有時間可以過去看看,我請你們吃飯!”

江淩楓聽著,只覺得這故事太過離奇。

他試探著說:“所以……你現在是富人家的千金大小姐了?”

葉天卉點頭:“理論上可以這麽說,反正他們認我了,還給了我一些資產。不過當富人家的千金大小姐也不是什麽好事,他們給了我資產,一些文件,股權,還有什麽什麽卡,我可以隨便刷,但我現在煩惱的事也挺多,富貴人家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我都得搞起來了,該學的都得學明白,不然回頭被人家連渣帶骨頭都吞下。”

江淩楓聽她這麽說:“你爹地不是對你挺好的嗎?”

葉天卉:“不好說,我看這爹地不太關心家族的爭端,我自己不操心的話,靠他是不行的。”

江淩楓:“那你慢慢熬吧,反正你現在的身份,吃香喝辣,再不濟也比之前強。”

葉天卉:“嗯,只能這麽想了。”

不過她當然得琢磨著在葉家爭取更多資源,爭取更多權利。

任何時候都必須往上爬,只有往上爬才能得到更多自由,不然只能是被擺布的工具人。

在她那個時代,送過去和親的公主也不是沒有過。

江淩楓:“那你剛才說的聯姻又是怎麽回事呢?”

葉天卉便大致講了,最後她分析道:“我當然不可能嫁給那個什麽顧家人,要聯姻,讓那個葉文茵去聯吧,我是不可能的,我只是為了錢,我絕對不可能在他們家葬送我的婚姻。”

她想起葉老爺子,嘆道:“他是沒經過社會主義改造的人,滿腦子封建思想,包辦婚姻,大家族,不過我看,家裏那些孫子孫女有幾個聽他話的,還不是一個個包明星的包明星,搞劈腿的搞劈腿,等以後他兩腿一蹬走了,這一家子還不定鬧成什麽樣呢!”

江淩楓抿唇,沈默地看著她半晌,終於問:“如果這樣,你真的要和他們家攪合在一起嗎?聽起來這種家庭很麻煩。”

葉天卉:“當然了,為了錢我也要攪和。”

江淩楓:“你想有多少錢?”

葉天卉:“不知道,應該是多多益善吧。”

江淩楓:“如果你不喜歡他們,那還是算了吧,你憑著自己也能掙到錢。”

葉天卉卻是道:“才不呢,就要錢!那是我親爺爺親爹,從來沒養過我,反而因為他們的疏忽讓我餓了這麽多年的肚子,我當年投胎的時候,但凡投一個正經人家,我都不至於受這種委屈。”

她嘆了聲:“也怪我自己吧,從來投胎技術差,就沒個安生日子過。”

江淩楓:“……說得你好像投胎過多少次一樣。”

葉天卉默了下,便笑了。

像她這樣投過兩次胎的,這世間估計也是少有。

吃過麥當勞後,江淩楓便帶著她乘坐巴士車過去了維多利亞港灣,如今的香江經濟發展得快,這邊也興旺發達很是熱鬧,海岸上可見繁忙的渡海小輪,郵輪和觀光船等,也有一些看上去略有些陳舊的破敗小船夾雜其中。

江淩楓帶著葉天卉過去坐渡輪,其實只是不大的船,約莫能容納二十多人,一張票也才幾港幣,江淩楓交錢買了兩張票,帶著葉天卉上船。

因為便宜,一切就格外簡陋,從碼頭過去甲板,只搭了水淋淋的木板,眼看著要糟腐的樣子,看上去很不結實。

江淩楓自己先跳過去,之後牽了葉天卉的手過去。

船艙內部是暗紅色木質的座位,上方都貼著繁體的廣告,艙內雖然並不算大,但這個時刻人較少,除了他們兩個,只有一對白人夫婦並兩三個年輕學生,所以倒是顯得空曠自在。

兩個人坐了靠窗的座位,可以遠眺港灣風景,海風出來,帶來濕鹹的氣息。

葉天卉笑看著那遠處,遠處隱隱可以見到對岸的樓房,應該是低矮的吊腳樓,就那麽籠罩在一片霧蒙蒙中。

她笑道:“這麽看,其實也不算,很短的距離,但我卻游了很久。”

江淩楓微側首,看向葉天卉。

秋日微涼的海風吹起她的鬢發,一縷細軟的發絲輕撲打在她白凈的臉頰上,讓那臉頰透出一些紅暈來。

她讓他想起年幼時看到的桃子。

走了很遠的路,饑渴之中看到路邊的桃園,那桃子已經熟了,透著一抹粉紅,仿佛輕輕一咬就能出汁。

只是他不能吃罷了。

他低頭看看自己腳趾間的泥巴,到底邁開步離開了。

後來那桃子一直在他夢裏,香味縈繞了許多年。

他收回目光,道:“你為什麽來這裏?你一個人,其實怎麽都能活吧。”

葉天卉:“為了吃飽飯。”

她輕笑了下,道:“我上輩子臨死前挨了很久的餓,只想著這輩子吃點好的,誰曾想投胎技術不行,從生下來還是挨餓,就沒吃過什麽好的,我才不管什麽世道正義,更不管誰是誰非,我只要掙錢,只要吃香喝辣,我還要享盡世間富貴!”

她說的是實話,然而江淩楓顯然並不會當真,只以為她說笑。

江淩楓抿唇,笑著,用很低的聲音說:“那你現在終於如願以償了,你進入葉家,成了葉家的女兒,再也不愁富貴了。”

葉天卉看著維多利亞港灣上空飛過的海燕,笑道:“看起來是不用愁了,但我又不太滿足,我總覺得一切都猶如空中樓閣,我不喜歡別人施舍我,就像豬圈裏的豬,一輩子只盯著食槽,靠著主人的施舍過日子,那樣還是會擔心,擔心下一頓別人不給了,我就沒得吃了。”

江淩楓便懂了。

她進入葉家,成了千金大小姐,但她並不甘心當一個豪門的棋子,更不甘心被長輩當成聯姻的工具嫁人,她是想在這豪門拼殺出來一些勢力,想掌控財富。

這世間女子,若她這般的倒是少見。

不過想想倒是也能懂,有多少錚錚男子在這片水域的波濤狂浪之中喪了性命,更不要說她一年輕女子。

她能跨越怒海過來香江,又在後面難民的混亂中獨善其身,甚至還有餘力曾經幫扶了自己阿婆和妹妹,這樣的女子,本就不是尋常人。

他還清楚記得那一晚,眾人呼朋喚友,彼此照拂著搭建臨時房屋,把鋪蓋放開來,安置老人孩子,開始安頓奔忙。

她卻起身,毫無留戀,亦不曾有什麽指望的樣子,轉身就走。

江淩楓一直覺得自己性情孤僻,但她好像比自己還孤。

孤冷之中又有幾分人間氣。

他良久沒造聲,最後終究低聲道:“你一定可以的。”

**********

葉天卉告別了江淩楓時,天已經不早了。

這時節正好趕上那些上班族下班高峰期,華燈初上間,巴士車站人群擁擠,那計程車喇叭一直閃。

葉天卉想起又要回去葉家,面對那些人,難免有些不快。

鬥志昂揚是一回事,但一進門是非關系就是八卦陣,總歸不喜。

是以如今和江淩楓這麽說話,自由自在的坦誠,她倒是有些留戀,甚至想著,若不是自己非要進入葉家,靠著自己看賽馬贏些錢來過日子,也未嘗不可。

江淩楓陪著她等巴士時,卻是低聲告訴她道:“我生來貧寒,並不懂那些豪門是非,但是偶爾也聽人說起一些事,想著那大戶人家雖在一個屋檐下,但只怕心面不一,彼此傾軋也是有的。你初來乍到,這日子並不自在。”

他略頓了頓,眼睛看著她,道:“有什麽事,你說一聲,我別無長才,但有一身力氣,我能做到的一定替你做。”

葉天卉聽著,道:“謝謝。”

她伸出手,輕握了下江淩楓的手,看著那熙熙攘攘的人群,道:“你是我來香江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我若遇到難處,定會找你商量。”

說話間,葉天卉要做的巴士到了,她松開了江淩楓的手:“我上車了,你早些回家吧,不然白白讓你阿婆掛心。”

江淩楓頷首:“好。”

他嘴上這麽說,不過腳下卻沒動,他就站在那裏,沈默地看著她上車,看著那巴士走遠了。

之後,他擡起手,低頭看了看她握過的手。

他知道她是不拘小節的女子,且心中一片澄澈,對他斷然無半分男女之情。

但他手中,到底殘留了幾分餘香。

*********

顧志鐔和年輕一輩們打網球時,總是數輸球,他有些心不在焉,想著那葉天卉不知道去哪兒了。

她才當了葉家大小姐,難道不知道懂些禮數循規蹈矩一些嗎?她這樣子,若是自家爺爺不喜,或者招了父母的反感,她以後怎麽進顧家的門?

顧志鐔對此陷入了深深的憂慮中,恨不得趕緊找到葉天卉,告訴她你到底該怎麽辦。

他覺得她太沒出息了,果然是鄉下來的,不懂得大戶人家禮數。

不過很快他又原諒了她,她不懂這些也正常,一直在內地,聽說經常挨餓,她受過那樣的苦,又憑什麽會知道這些?

顧志鐔想到這些,心中竟然湧起了對葉天卉的憐愛,他想,如果這樣的話,以後她嫁給自己,自己一定要好好待她,再不讓她吃苦了。

他又想起來葉文茵,穿著運動服的葉文茵,姿態優美,很是好看。

這樣的葉文茵固然是動人的,他以前也覺得葉文茵不錯,但是總覺得她可能欠了一些什麽,至少是沒法和葉天卉比的。

葉天卉縱身一躍,那抹飄逸的身姿已經落到了他心裏,讓他念念不忘。

顧志鐔整整半日功夫,都在這種心思恍惚中度過,一直到快離開時,他跟著自家爺爺和葉老爺子告別,卻聽得葉老爺子用很欣賞的目光看著他,說志鐔年少有成,以後定是有所為。

他聽了心裏一動,想著這是什麽意思?

然後他就聽到自家爺爺說,心性浮躁,還是得好好歷練,又提起說,葉天卉要學車,回頭就讓志鐔幫襯著,志鐔車技很好。

兩個老人說笑間,似乎都安排好了,之後問他意思,他當然點頭稱好。

就在這老人家你一言我一語中,顧志鐔明白,這是要安排自己和葉天卉了。

他只覺得臉上火燙火燙的,像是被烤著一樣,然後心裏卻滋滋滋地冒著泡泡,那是快樂的泡泡。

看來兩家老人也覺得自己和葉天卉合適了!

只要她不要太別扭,那自己和她豈不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顧志鐔就在這種飄乎乎的快樂中,坐上了車,跟著大部隊離開。

**********

就在顧家一行人離開時,葉天卉正乘坐計程車上山,她自然看到了那群下山的車隊,猜到這應該是顧家的。

很好,完美錯過。

她舒服地靠在座椅上,籌劃著自己接下來的種種,晚上她挑選的第二次班際賽就要開始了,在如今她對賽馬情況掌握了足夠多信息後,她很有把握。

這一次如果順利贏了,那她在葉家的威望必然提升。

接下來,最後一次班際賽,她也要贏。

贏得三場班際賽後,她就可以獲得葉家賽馬的部分掌控權,從而開始在葉家取得不可或缺的地位。

至於那葉文茵,沒法和她比了。

她愛聯姻那就去聯姻,反正從目前看,顧志鐔和顧嘉悅都是不成器的,將來是不是要仰仗這顧家,都是不好說的。

她若是能在葉家獲得一定權利,那自然是攪和一個風生水起,哪怕最後一敗塗地,也必是能青史留名。

葉天卉這麽打了自己的如意算盤,心裏自是暢快,甚至恍惚間仿佛回到了昔年她擺兵布陣馳騁沙場的時候。

這麽想著,自是想起來那顧時璋。

她覺得自己在這種時候想起顧時璋,絕對不是因為自己那蠢蠢欲動的女兒情懷,而是因為他像極了聖人。

顧時璋是不可信的。

顧時璋這個人不能交心。

她對自己重覆了一百遍。

甚至比起顧時璋來,她心裏更信任江淩楓。

因為她知道是坦誠的,就像上一世,那些可以和她並肩作戰的好友,是刀槍劍雨中一起拼殺出來的兄弟。

沒有什麽不可以聊的。

但是顧時璋不一樣,她覺得自己和顧時璋隔著一層,她對顧時璋有所保留,同樣她也知道,顧時璋對自己有所保留。

他也許並不單純是一個什麽策騎師,他的見識以及涵養,遠比一個尋常策騎師要高。

只是葉天卉並不想去猜測什麽,有些人原本她就不該去猜。

所以,忘記這個人吧,她再也不要去想他了!

*********

回到葉園,葉天卉進去客廳,就看到了葉文茵,葉文茵穿著風衣,正要出門。

擡眼看到了葉天卉,她笑了:“天卉大小姐可算回來了。”

這言語中肯定是多有嘲諷。

葉天卉很是看出葉文茵這個人的性子,乍看是柔弱無辜的,也是良善可欺的,但其實那只是面對世人的一個假面罷了。

在自己面前,她足夠尖銳,她無時無刻不想著看自己熱鬧,想把自己趕出家門。

從她出現在香江的那一刻,她和葉文茵之間,就是你死我活。

葉天卉淡聲道:“今天來了重要的客人,看來你收獲不錯。”

葉文茵整理了下大衣領子,之後打開門就要出去:“這不是你需要關心的,不過我要好心告訴你,爺爺說了,等你回來讓你過去一趟。”

葉天卉:“也對,晚上還有一場班際賽。”

提起班際賽,葉文茵臉色便有些不豫。

她知道家族中有些子弟已經對葉天卉迷信起來,有人暗暗地照著葉天卉的班際賽買了馬票,葉文彬估計還買了不少。

這些人都想著一夜暴富,都想著投機取巧,卻把希望寄托在一個葉天卉身上。

她當然希望葉天卉失敗,一旦葉天卉失敗,那就意味著那些兄弟姐妹也要跟著賠錢了,大家都會一起恨葉天卉,現實就是這麽殘酷。

她便笑著道:“祝你好運。”

說完,徑自出去了。

葉天卉上樓,略收拾了收拾,也就過去葉老爺子的正房了。

一進正房,果然各房人物都到了,唯獨缺了葉立軒和自己,聽說葉立軒是有什麽重要會議出去了,那只有自己無故遲到了。

她一到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她身上。

老爺子面色並不佳,問道:“今天去哪裏玩了,怎麽這會兒才回來?”

葉天卉上前,恭敬地道:“之前和朋友約好的,一大早就出去了。”

老爺子板著臉:“什麽朋友?”

葉天卉:“剛來香江時候認識的。”

她頓了頓,才補充道:“就是普通朋友,都是從內地過來的,之前也是互相幫助,如今我突然認祖歸宗了,想著和朋友報報喜。”

她這一說,在場眾人難免有些鄙薄。

那“內地”來的朋友,一聽便知道,必然是窮苦下等人,說不得住在貧民窟鴿子籠裏,這樣的人和他們顯然不是一類。

事實上就連葉家的傭人都懶得和那些人打交道。

誰知道老爺子聽了,卻是微頷首:“你雖說身份和以前不同了,但是既然是朋友,那就不能因為自己身份地位的改變而疏遠。”

葉天卉點頭,恭敬地道:“好,爺爺說得,我會謹記在心。”

老爺子又道:“不過今天有貴客上門,你怎麽還出去了呢?無論如何應該先打個招呼吧?”

葉天卉聽著,卻是疑惑:“貴客?什麽貴客?”

老爺子皺眉:“你不知道?”

葉天卉:“倒是知道有客人,但我想著,爺爺既然請了客人過來,想必是生意上的客人,我也不懂那些,我在不在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便出去玩了。如今爺爺既這麽說,那我以後出去玩,都先和爺爺提一聲罷了。”

她渾然不覺的樣子自然讓老爺子生疑,當下一雙銳眸掃向旁邊譚媽。

譚媽心裏一慌,忙道:“我說了,當時就和天卉小姐說了,說了貴客,可是天卉小姐根本不聽!”

她嘆了聲:“天卉小姐要出去,我攔都攔不住,我又能怎麽著呢!”

葉天卉驚訝:“可是,你不是說,貴客來了要學禮儀學待客之道,我看你那樣子,倒是覺得我學得不精,我也怕萬一我出現了惹人笑話,倒是丟了葉家的臉面,我才幹脆出去躲躲啊!”

譚媽萬沒想到葉天卉竟然當著大家的面這麽說,忙解釋道:“老爺,我哪敢這麽說天卉小姐,我是苦心勸了的,可,可我——”

旁邊二太太突然開口:“罷了,譚媽,不許說了。”

她這一說話,譚媽頓時不敢聲張了。

譚媽的依仗就是二太太,現在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老爺子對譚媽擺臉色,其實就是下二太太的面子,這時候只能二太太自己出聲了。

二太太望著譚媽,面上冷得很:“這裏哪有你解釋的份,無論孰是孰非,既然事情沒辦好,可不拿你問責。”

譚媽噤聲,再不敢言語的。

旁邊人自然明白,這二太太是覺得老爺子當面叱責譚媽,讓譚媽下不了臺,這就是下了她二太太的面子,所以只能自己出聲。

這時候,顯然老爺子要出來勸幾句,為譚媽說句話,事情和緩下來就沒事了。

然而,讓大家沒想到的是,老爺子竟是置之不理。

他這麽不理會,都是把二太太晾在那裏,畢竟是自己房裏的人,繼續罵幾聲不像樣,就這麽輕輕放下也說不過去,倒是讓她不知道怎麽辦了。

現場氣氛頓時有些凝滯,大家心裏也泛起微妙的感覺。

這個時候,大家都懂了,其實葉天卉在貴客來臨時錯過了,出去了,這裏面顯然譚媽有些故意的,但是葉天卉未必就沒錯,若是換個別的孩子,必然被斥責教育的。

但是老爺子卻並沒責備葉天卉,反而拿著譚媽開刀,這分明是要殺雞儆猴,也好讓家裏這些傭人知道,新來的天卉小姐不是你們隨便欺負的。

也有人暗暗看向葉天卉。

其實這個時候葉天卉如果出聲,承認下錯誤,也能給二太太一個臺階。

可問題是,葉天卉就是不出聲,她仿佛什麽都不懂的樣子,就是不作聲。

二太太臉便有些紅了,家裏除了老爺子外,她是最有威望的,她還不曾這麽被人下臉過。

葉文茵見此,低聲開口道:“爺爺,二奶奶,消消氣吧,我看譚媽也不是故意的,她每天要操心的事也不少,便是一時忘了也是有的。”

她這一說,總算是緩和了場面,其它人也都附和。

二太太感激地看了眼葉文茵。

葉文茵便輕柔柔地笑了下。

誰知道這時候,葉老爺子卻道:“譚媽最近很辛苦是嗎?”

譚媽忙道:“要說辛苦是不敢的,只是到底事情多,可能有些不周到的,這是我的不是,以後我也會多盡心。”

葉老爺子頷首,嘆了聲:“譚媽最近看上去臉色也不好,精力不濟,既這樣,那你就先休息一段吧,你這一段的工作暫時由孫媽來打理吧。”

眾人驚訝。

二太太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詫異地看向葉老爺子。

譚媽更是震驚,無法理解,明白後,臉色頓時煞白。

只是這麽幾句言語而已,老爺竟然要讓她“休息”,她可比誰都清楚“休息”是什麽意思!

休息的意思就是不讓她幹了,只給她支付最基本的雙糧、公積金和醫藥保健,其它的是不給了,一分錢工資都沒有!

若是休息的再長一些,那便是徹底裁掉,什麽都沒有了!

譚媽整個人腦子都是懵的,她怔怔地看著二太太,一臉求助。

二太太也是完全沒想到,她望向葉老爺子:“這,倒是不必如此小題大做吧?”

葉老爺子:“其實最近我一直都在想著,我們葉家雖然家大業大 ,也有些名望,但是積谷防饑是家訓,有些無所謂的派頭能省了則省了,這樣雖不能開源,但少一分負擔,也算是節流。”

他話都說到這份上,眾人自然不敢再說什麽,只有說是的。

那二太太臉紅一塊青一塊的,最後楞是憋出一句:“你說得在理。”

其它眾人聽著,也都暗暗心驚,想著老爺子這是幫內地妹立威嘛!

譚媽自是面如死灰,兩腿綿軟,她哀戚戚地看看二太太,看著二太太那臉色,她也不敢再說什麽,少不得挪著腿下去了。

老爺子這才下令:“先吃飯吧,等吃過飯,估計天卉選的那場班際賽也出結果了,回頭打電話問問。”

因這場比賽是黃昏賽,也沒電視和直播,只能電話知道結果了。

他這麽一提,眾人也都精神抖擻起來。

因葉天卉上次的班際賽押對了,這次大家也都多少買了馬票,都盼著有個結果呢。

吃飯間,飯桌上大部分時間是無聲的,只是偶爾會陪著老爺子閑聊了幾句。

葉天卉上輩子的宴席禮儀其實比葉家還要講究,她雖出身武將世家,但世代蒙受皇恩,也是鐘鳴鼎食之家,她年少時也是和皇子公主混在一起的,出入宮廷間,那禮儀自然是無可挑剔。

不過看起來,葉家在這方面雖然有些講究,但是卻並不嚴苛,他們家飯桌上也是可以說話的。

他們說話間自然提起來顧老爺子,原來今天老爺子之所以這麽重視,不光是因為顧老過來,還因為顧老的小兒子過來了。

聽他們言語中提起,那顧家小兒子簡直是傳奇一般的人物,很是不尋常,便是葉家晚輩提起,都有幾分崇敬。

至於葉老爺子,更是讚嘆連連,顯然欣賞得很。

葉天卉聽著便有些逆反,心想若是真那麽優秀,那就進入家族做些成績出來,讀了那麽多年書,最後什麽雲游四海,聽著就不靠譜!

這種豪門紈絝子弟,也沒什麽新鮮的,不務正業。

況且,不過是那顧志鐔的小叔罷了,侄子那樣,當叔叔的想必也不過爾爾。

當下不過是隨意聽聽罷了。

這時候,已經吃過飯了,早有菲傭上來收拾,但是顯然在場眾人已經有些按捺不住了

想著按照時間,那班際賽的結果已經出來了,都想知道情況,只是礙於老爺子四平八穩的,大家不好說罷了。

總算老爺子擡手示意說:“文敬,你去打電話問一問馬場吧,天卉押了那一場比賽出結果了嗎?”

葉文敬得了令,便起身走到一旁,靠落地窗戶處有一電話,他便給馬場搖電話。

大家聽著那搖電話的聲音,都紛紛提著心等著。

畢竟這關系到他們的錢……

二太太坐在老爺子身邊,幫老爺子沏茶,不經意看了眼葉天卉。

葉天卉感覺到了,望過去,含笑看她,一臉恭敬。

二太太涼涼地挪開了眼。

葉天卉知道二太太必然是不待見自己了,不過這也沒什麽,隨她。

而就在一旁,葉文茵微微垂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葉立軫則是低著頭若有所思的樣子。

就在這種各懷心思中,葉文敬的電話撥通了,撥通後自然是先寒暄,之後問起來,對方便熱情匯報了一番。

隔著這麽遠,大家只聽到葉文敬一會點頭稱是,一會表示感謝,大家聽著他的話,那是心思就跟被風吹的海浪一樣隨著起伏。

最後,那電話掛了。

大家的心便被吊到了半空中,就那麽懸著。

這葉文敬啊,班際賽到底什麽情況,你倒是說一句話啊!

這時候,就見葉文敬葉掛了電話,走到葉老爺子面前,準備匯報。

大家全都支楞著耳朵聽著。

葉文敬:“爺爺,剛才我已經問過經理了,這場比賽已經播完了,錄像帶馬上送過來。”

眾人聽他說這話,一時也是氣結,恨不得上前搖晃他。

你說什麽廢話趕緊說結果呀!

葉老爺子微微頷首。

葉文敬這才繼續道:“得了頭馬的是——”

眾人的心齊刷刷地提起來,提到了嗓子眼。

就連葉文茵都擡眼看過來,盯著葉文敬。

葉文敬緩緩地道:“是四號馬,威武將軍。”

四號馬威武將軍!

這正是葉天卉選擇的那匹馬!

這話一出,客廳的氛圍頓時不一樣了。

盡管沒有人發出任何笑聲,盡管沒有人做出任何歡呼聲,但是客廳中瞬間充斥著喜悅和激動。

葉文彬的嘴巴一下子裂開,差點笑起來,不過很快忍住,努力地忍住。

他可是下註了不少錢,這一下子可贏大了!

至於其它下註的,自然也是高興,心花怒放,贏錢了。

要知道葉家雖然有錢,但輪到每個人的現錢也就那樣,誰不願意買馬票輕松撈錢呢!

這其中自然也有懊惱的,懊惱自己當時沒看上,不信邪,竟然沒買,這下子踏空了吧!

葉老爺子聽著,滿意點頭:“很好很好,天卉的眼力真是沒得說!”

如果說一次可以是巧合,但是兩次這就是實力,讓人心服口服的實力。

不得不說,這個孫女敢誇下海口,果然是有些本事的。

賭馬,這是對綜合信息的判斷,這是對天時地利的審度,也是對馬匹對騎師的把控,能兩次押中頭馬,這能力絕對非同一般了。

其他眾位兒孫們得了便宜的,自然是高興,也都紛紛點頭附和:“若是能贏一次也就罷了,這一口氣贏了兩次,真是讓人佩服!天卉若是去賣貼士,那必然是發大財了!”

葉立軫見此,便也扯唇笑了笑,隨著場面誇了幾句。

二太太笑道:“老爺子,你看你高興了吧,你這個孫女雖然流落大陸十幾年,但是回來之後可真是給你長臉了。”

老爺子哈哈一笑:“當時我們約好的是要押中三次班際賽,這還有一次呢,天卉你盡快想一想,你的第三次班級賽要選哪一個?”

葉天卉:“我已經有目標了,但是還需要幾天來確認,等我確定了再告訴爺爺。”

老爺子滿意點頭:“這次你選了之後,我也要跟著你去買一個馬票。”

大家聽到老爺子這麽說,全都樂開了花。

本來大家跟著葉天卉買馬票也只是私底下的,絕對不敢讓老爺子知道,唯恐老爺子覺得自己做事不踏實,引起老爺子的反感。

現在既然老爺子都這麽說了,大家自然也都不再忌諱,紛紛表示自己也要跟著買馬票。

一時氛圍自然熱鬧得很,七嘴八舌的,,也有人問起葉天卉為什麽這麽選,葉天卉便也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眾人聽她分析得頭頭是道,說得有條有理,一時也都不免佩服不已。

而就在這番熱鬧中,葉文茵一直微微垂著頭,不怎麽說話。

其實按照常理,她也應該上前去慶祝,但這個時候她實在是沒有心情,也沒有辦法做出任何的表示了。

她只覺自己的領土在一寸寸地被侵占,早晚有一日,這個來自大陸的女人會將自己趕走,讓自己無處容身。

而這,是她絕對不願意允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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