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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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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宮

夜深時分,平熙抱著麟兒輕輕晃悠著,一遍又一遍輕柔地哼唱著歌謠,雙眸不舍而慈愛地掠過麟兒的小嘴、小臉、小鼻子。熟睡中的麟兒粉嘟嘟,臉頰上覆著薄薄一層小絨毛,看得平熙心底一片柔軟。

平熙離宮那日,殷羨和顧蕓寧前來相送,平熙抱著麟兒在他的小臉上蹭了又蹭,親了又親,才將麟兒交給顧蕓寧。

她深深地望了顧蕓寧一眼,希望她能照顧好麟兒。

出了宮門,平熙平靜地對若梨說:“若梨姐姐,多謝你多年相伴,此次離了皇宮我就要回家了。姐姐你也應該去追尋自己的生活,不要再被我牽累了。”

平熙懷抱著瓷罐,將臉湊在瓷罐上蹭了蹭,心想著終於塵埃落定,了無牽掛了。

“阿熙這是要趕我走?”若梨吸了吸鼻子,眼眶濕潤著詢問平熙。

不等平熙回答,若梨急切地繼續開口:“這些年我早已習慣陪在你身邊,只有和你一起,我才感受到家的溫暖。或許沒有與姐姐接續的緣分在你身上才能延續下去。”

平熙這才想起若梨的姐姐若華,是一個長得同自己很像的女子。或許,若梨之所以對自己那麽好,是將對姐姐的懷念與愧疚轉移到自己身上了。

“可我不是若華,你是一個獨立的存在,不要因為情感連接而束縛住自己。若梨姐姐,請你去過自己的人生吧,日後你也會遇到所愛、得到所求。”平熙耐心勸解道。

若梨搖搖頭,雙目定定地望著平熙道:“我早已認定你是我的家人,是我的好妹妹,愛你並不會阻礙我的人生。”

平熙粲然一笑,笑瞇著眼輕輕點頭,伸手拉住若梨的手。

即使重活一世,一直陪伴著自己的仍然是若梨,既然若梨堅定了方向,自己更要堅定一些,才不能叫若梨寒了心。

雖然失去了親人和愛人,但平熙身邊還有個好姐姐,這讓平熙感到甜滋滋的。

平熙和若梨先回了醫館,醫館自業茗回來之後被打理得越來越好,此刻憶安和業茗正忙得暈頭轉向。

見他們忙著,平熙就沒有打擾,她也不準備向他們辭行,相信憶安和業茗一定會協力辦好醫館的。

離開醫館,平熙回了殷棄買的宅子,這套宅子只剩一位老管家守著,裏頭雖空蕩蕩卻幹幹凈凈的。平熙很快找人賣了這套宅子,又給了老管家一筆豐厚的報酬,讓他回家養老去。

平熙和若梨又去拜訪了柳靈犀和甄玉,甄禮已經將甄府宅子贖了回來,二人便住回到甄府,白日裏柳靈犀便跟著甄禮在鋪子做買賣。而甄玉則住在葉清知的宅子裏,有空也會去鋪子幫幫忙。

平熙來時正巧甄玉和柳靈犀都在鋪子裏,一人打包木雕,一人記錄賬本,甄禮則在後頭隔間聚精會神地雕刻著。

“靈犀、阿玉。”平熙悄悄走上臺階,趴在櫃臺前輕喚一聲。

二人紛紛擡頭張望起來,見平熙和若梨在外頭,急忙起身將她們迎進鋪子。

“姐姐怎麽突然來了,快坐快坐!”靈犀搬來凳子熱情地招呼平熙和若梨坐下。

“許久不見,妹妹們可好?”平熙笑瞇瞇地寒暄。

靈犀嘻嘻一笑,望了一眼隔間,小聲道:“挺好的,甄禮對我很好。”

“我近來也很好,如今已有三個月身孕了。”甄玉抿了抿嘴唇,一手溫柔地搭在小腹上,眼中滿是幸福。

平熙欣慰地望了望甄玉又看了看柳靈犀,見她們過得舒心也替她們高興。

“你們成親之時我沒能到場,很是遺憾。今天我是來親自送賀禮的。”平熙說著從包裹裏掏出兩個小錦囊。

“不用不用!姐姐不是已經送過賀禮了嗎!”柳靈犀擺擺手道。

“我的心意,你們一定要收下!”平熙說著就強硬地將兩個錦囊分別塞給柳靈犀和甄玉。

二人捧著錦囊連連道謝,小心打開錦囊,裏頭是一把精致的金鎖和一枚清透的玉鐲,看起來就價值不菲。

“這是送給你們和未來孩子的,希望你們歲歲平安、幸福美滿。”

柳靈犀和甄玉聽平熙這麽說,開始意識到不對勁,忙問道:“姐姐這話說的怎麽像是在與我們訣別,以後我們不能相見嗎?”

平熙笑著點了點頭,認真解釋道:“我和若梨要離開京城,至於去往哪裏還不確定,以後可能還會相見,也可能不再相見。總之,你們要照顧好自己,莫要讓我牽掛啊!”

話音剛落,柳靈犀和甄玉便一擁而上,聲音哽咽著請求平熙不要走,但是平熙只是緩緩摩挲她們的脊背,沒有回答她們的請求。

辭別柳靈犀和甄玉,平熙與若梨便買了一輛馬車和兩匹健碩的寶馬,原本應該再雇一位車夫,但是二人想著此行漫無目的便決定親自趕馬。

其實二人已經想好要在曾經生活過的岑州落腳一段時間,前往岑州的路上還可以去見一見樓鳴岳。

二人一路上走走停停,欣賞途中風景,品嘗各地美食,不知不覺間就到了嶺南黔州。

自從樓鳴岳被封為嶺南域刺史,便將駐地搬到了黔州刺史府,手下的老嘍啰盡數收編成為正規軍,附近地界的山匪們聽說此事也紛紛前來投誠。沒過多久,嶺南地區的各路山匪大部分都投入樓鳴岳麾下。

馬車慢悠悠地在黔州刺史府前停下,平熙和若梨同門口守衛說明來意,便有小廝返回府內通稟。

沒一會兒,樓鳴岳便親自出來迎接,但是平熙和若梨想著盡快趕到岑州,便沒有在刺史府待太久。

翌日,平熙和若梨再次啟程,樓鳴岳公務繁忙只好派人將她們送到城門口。

離開黔州地界,前方愈發荒涼,因地形險峻多崇山峻嶺,所以越往南人煙越稀少。

不過好在這一路上沒有遇到攔路劫匪,平熙二人很順利就到達岑州。

平熙循著記憶找到曾經平敬川開的醫館,如今已經變成一座大酒樓,洽談生意的商人大多選擇在此處,大門進進出出的人絡繹不絕。

“阿熙,咱們就在這酒樓歇歇腳吧。”若梨放下韁繩揉搓著酸痛的肩膀回頭對平熙說道。

平熙點點頭,將馬車上零散的包裹整合在一起,挎在胳膊下出了馬車。

“想不到幾年過去,醫館竟成了酒樓,不知秦安和他娘怎麽樣了。”平熙仰頭望著酒樓上的旌旗,喃喃自語地感嘆著。

這時,酒樓裏小跑著出來一個小二,他甩甩抹布搭在肩膀上,滿臉堆笑地朝平熙和若梨問好。

“二位客官裏邊歇歇腳!馬車會有專人牽走看管的!”小二一邊熱情招呼著,一邊揮手示意小廝來牽馬。

隨著小二指引進了門,一股濃烈的酒香撲面而來,隱隱夾雜著鹹香鹹香的飯菜氣味。正對著大門是一條寬敞的通道,兩邊整齊擺著四方桌椅,看上去都坐滿了人。平熙打量著四周酒客,大多是膀大腰圓的勞工,清一色身著幹練布衣,有些人額上圍著一圈厚厚的麻布,有些則將麻布放在桌角或者腳邊。他們大多面色通紅,怒目圓瞪地談論著什麽,時不時端起面前海碗大的酒碗狂飲幾口,酒水從嘴角淌到桌上又滴到地上。小二在酒桌之間來回穿梭,手上不停地擦拭著桌上或地上的殘渣。

再往前是幾級臺階,上面是一個寬闊的平臺,也整整齊齊擺著四方木桌,這片區域坐著的多為衣著端正的商人,他們面前除了酒還擺著各類素菜葷菜,這些人倒是斯文許多,小口小口飲著酒,就著菜肴劃拉碗裏的白飯。

再往前是左右兩節樓梯,都是通往二樓的,二樓大多是包廂,時不時能看見衣著奢華的男男女女進進出出。

平熙與若梨只想簡單吃點東西歇一歇,便讓小二將自己安排在平臺角落一些的地方。

落座之後,小二先上了一壺溫茶,細致地為平熙和若梨倒了兩杯,才將胳膊夾著的竹簡攤開,裏頭便現出各種菜肴酒水的價目。

平熙和若梨簡單點了些燒肉和素菜,又點了一壺桂花酒,小二便麻溜離開了。

“不知這酒樓的掌櫃是何人,應該是秦安娘將醫館賣給現在的掌櫃吧。”平熙百無聊賴地托著腮幫子猜測道。

這時櫃臺方向傳來嘈雜的爭吵聲,眼見著愈演愈烈,櫃臺後簾子被猛地掀開,裏頭出來一位手持砍骨刀的女子,身高比那些吵鬧的男子還要高,身形倒是挺纖瘦的。

“誰?誰再吵?”那女子嗓門也是響亮,這一聲都驚動樓上包廂的客人,他們紛紛趴在欄桿上探頭好奇地往下看。

“你就是老板娘?”其中一個鬧事男子口中嘟囔著質問,看起來喝了不少酒。

那女子捂住鼻子,有些嫌棄地瞥了那幾個鬧事男人幾眼,不耐煩道:“我是!有屁快放!在這鬧什麽鬧!”

“你們這酒一股尿騷味還拿出來給客人喝!退錢退錢!”另一位喝得醉醺醺的男子癱軟在櫃臺上大吼著,一手對著那女子指指點點。

“喲!有尿騷味你們還喝完了?”那女子“砰”的一聲把砍骨刀杵在櫃臺上,掐起腰尖聲怒罵道,“怎麽就你們喝的酒有尿騷味兒了?喲喲喲快閉上你們的□□嘴吧,一股子缺德味兒!莫不是自己喝醉了往裏頭撒尿,來誣陷我們吧!”

那幾個鬧事的客人被那柄砍骨刀一嚇,又迎頭碰上老板娘這一頓奚落諷刺,下身竟當場湧出騷臭尿液。

“大大大大哥,好像真是咱自己尿的!這味兒一模一樣!”其中一人指著地上一大灘尿液驚叫起來。

這動靜一出,附近酒客紛紛嫌惡地抱著酒壺離遠了些,喧鬧中還能聽到不時爆發出的哄笑。

見丟了面,那幫人的大哥咂咂嘴,狠狠瞪了老板娘一眼便要轉身離開。

老板娘立即朝一旁打手使了個眼色,那幾個人瞬間被團團圍住。

“別急著走啊,酒錢飯錢還沒給呢!給了再走不遲啊!”女子輕松提起砍骨刀在櫃臺側面隨意劃了幾道,一臉笑盈盈地望著那幾個人。

這溫柔笑意在外人眼裏就像是毒藥和催命符,看得人一陣陣冒冷汗,那幾個人慌忙扔下碎銀便落荒而逃。

“誒!給多了!我先幫你們記著,下次再來啊!”女子踮起腳望著那幾個人倉皇的背影揮手高呼著。

語畢,女子瞬間變了臉色,冷聲吩咐小二將碎銀收好記賬,頭也不回地轉身進了後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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