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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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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紅發男子師徒二人離開後,一道黑氣悄然鉆進屋內,回到了葉聞的身體。

葉聞放下手中的茶盞,起身伸展了下手臂,坐到榻上,閉目打坐。

昏黃的燭火在魔氣造成的氣流下左右晃動,燭影搖曳間明暗交雜。

過了許久,躺在榻上的人像是感受到了周圍魔氣的流動,長長密密的睫毛像受驚的蝴蝶扇動翅膀,迅速顫動了兩下,露出一雙暗紅色的眸子,一汪血色裏透著嗜血與兇戾。

他的眼睛轉動,視線落在坐在他身側的人身上,緩緩的瞇起眼睛,身上散發著漆黑的仿若實質化的魔氣,手上冒出黑長的指甲,眼中的殺意驟現。

葉聞不知何時睜開了眼,單手扣住釋言偷襲的手,“想不到堂堂聖僧也幹背後偷襲的事。”

“你……唔。”釋言額頭上的金色印記閃過一道金色的流光,雙手抱住頭,口中溢出痛苦的悶哼聲,黑長的指甲漸漸縮了回去,暗紅色的瞳孔在黑與紅之間不斷變化著。

葉聞看著釋言詭異的雙目和他額頭上奇怪的印記,微微皺眉,“你怎麽了?”

“頭疼。”釋言抓住葉聞扣著自己的手,想讓她離自己遠點,卻發現頭疼的癥狀減輕了。

暗紅色的眸子微瞇,啞聲道:“我這是怎麽了?”

葉聞的視線在被釋言抓住的手上掃過,“你被天雷劈了頭,頭疼是正常的。”

釋言擡起蒼白的臉,一雙暗紅色的眸子在葉聞臉上流連,緩緩張開那張沒有血色的唇,“你是誰?”

葉聞驚訝的“咦”了一聲,“你不記得我了?”

“我們認識嗎?”釋言看著葉聞的眼中帶著迷茫,“你知道我是誰嗎?”

葉聞挑了挑眉,釋言居然用‘我’自稱,新奇啊。

他的腦子不會真被劈壞了吧?

釋言疑惑的看著她,眨了眨眼睛道:“我為何會被天雷劈?是我做了壞事嗎?”

疑是賣萌的表情把葉聞嚇壞了,她拍了拍釋言的臉道:“大哥,你別這個時候傻啊,你還沒給我提供回去的地圖呢。”

釋言抓住葉聞的手腕,讓她停止拍打自己的臉,“我是你的大哥嗎?”

葉聞盯著他看了好幾眼,見他眼中的困惑不似作假,頭疼道:“以前盼著你失憶,你死活不肯,現在到好,需要你了,你倒是立馬失憶了,哎,真是一刻功夫都不耽誤。”

盼著我失憶?釋言低下頭,觀察自己的衣服,在葉聞看不見的死角,眸子暗了暗。

葉聞捏住釋言的下巴,讓他擡起頭,那雙暗紅色的眼睛在眼白的對比下特別顯眼,想忽略也忽略不掉。

“你的眼睛……”

釋言一怔,擡手擋住自己的眼睛。難道他察覺到了我的心思?此人的觀察竟如此極致?

葉聞拿開他的手,“看著我。”

釋言不安的看向葉聞,從額頭蔓延到眉間的金色印記讓他的臉看起來妖異了許多。

人界修士入魔的前兆是眼如熾火,入魔之後眼若陳血。

他現在的樣子,明顯是入了魔。

這種入魔不是指身體入魔,而是靈魂沾染或是生出了魔氣。釋言之前被種了魔種,但一直未入魔,這次怎麽就入魔了?

難道是被天道用雷劈的那一下造成的?

葉聞百思不得其解,雙指並攏按在他的眉間,想要一探釋言入魔和失憶的真正原因,卻被一道金色的光給彈開了。

葉聞看了眼被紫光震麻的手指,轉眸看向釋言,卻見他眉間的金色印記又亮了幾分。

釋言正襟危坐,放在腿上的手指不安的動著,“我……我想問一下,你是我的什麽人?”

“仇敵。”葉聞說完這句話,便下了榻。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從這初元大陸出去,釋言身上的異變等出去後再想辦法解決吧。

按照那個紅發男人的說法,他們離變成石頭的時間可能半個月都不到。

她應該再去找一下那個紅發男人,看看有沒有更多出去的線索。

葉聞的手剛抽離手掌,釋言的瞳孔便是一縮,迅速抓住葉聞的手,啞聲道:“別走。”

葉聞眉毛一挑,“還有什麽事嗎?”

“你一放手,我的頭就疼。”

葉聞掃了眼釋言顫抖的手,抽了抽眼角,她還沒見過世上有這種病,強硬的抽離。

“那便忍著。”

她的手一離開,釋言的臉色就變得一陣慘白,暗紅色的眸子一顫,緊緊的抱住了自己的頭,臉上不斷有冷汗冒出,聚集成大滴的汗水從他的側臉滑落下來,喉嚨裏溢出痛苦的呻.吟,額間的印記時明時暗。

“唔……好疼……有東西在我腦子裏亂竄。”

釋言的模樣不像是裝的。難道真有魔氣在他的腦子裏作祟?

可哪裏來的魔氣?

魔種?

“啊——”釋言抱著頭在榻上翻滾,暗紅色的瞳孔不斷擴大,身上的魔氣也由原本的黑色向暗紅色轉變。

魔身上正常的魔氣是黑色的,只有兩種情況會使魔氣變成暗紅色。一是身上的殺氣太重,與魔氣混在了一起;二是魔身上的魔氣快要爆炸了。

而釋言明顯是後者。

魔氣爆炸是因為體內的魔力混亂不堪,流向不一致,導致魔氣不斷互相撞擊。即便是再厲害的魔,魔氣一旦爆炸,他的身體就會‘啪’的一下炸成粉末。

葉聞的手掌搭在釋言的肩上,迅速將他體內暗紅色的魔氣給壓了回去。

釋言卻不管自己身上的魔氣是怎麽回事,抓住葉聞的手就不放了,把那只手放在自己的眉間,腦子裏的撕裂感終於得到了舒緩。

“不要走,不要松手。”

葉聞試探性的去觸摸釋言額間的印記,想要看看是不是真有魔氣進了釋言的腦子裏,可看著釋言漸漸平靜下來卻還是心有餘悸的臉,打消了這個念頭。

“現在感覺如何?”

“不疼了。”釋言看著葉聞的目光有些閃躲,臉上更帶著可疑的紅暈,“謝謝你。”

看著釋言臉頰上像喝醉酒一樣的紅暈,葉聞眼角抽搐了一下,“不客氣。”

釋言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臉上帶著驚奇,“不知道怎麽回事,抓著你的手時,我的身體就特別舒暢,這裏也不疼了。我們真的是仇敵嗎?”

葉聞懶懶的道:“差不多。”

“我喜歡你。”釋言的眼睛微微發亮。

葉聞心跳突然停了一下,楞了楞,表情有些呆滯,“啥?”

釋言重覆道:“我覺得我喜歡你,我們可以做朋友。”

葉聞默默的擡手,擦了擦臉上不存在的虛汗。原來是這個喜歡啊,嚇死了。

釋言盯著葉聞臉上的面具看了一會兒,疑惑道:“你為什麽要戴著面具?”

“這和你沒關系。”葉聞單手撐著下巴,上下打量著他的臉,“你真的傻了?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

“我是誰?”

“你是釋言啊。”

“我叫釋言?那你呢?你叫什麽?”

葉聞見釋言的傻樣,起了逗弄的心思,“我是你哥。乖,叫聲哥聽聽。”

釋言緊閉著嘴,盯著葉聞,就在葉聞快要放棄這個惡作劇的時候,一聲甜膩的“哥”從釋言口出傳出。

葉聞“嘶”了一聲,摸了摸身上的雞皮疙瘩,心中的違和感怎麽也去不掉。

這一定是假的釋言!

“夜深了,睡吧。明日我們還要去尋找出去的辦法,這裏不是久留之地。”

心靈全面崩潰的葉聞不敢再看釋言那張臉,閉上眼打坐調息去了。

釋言見葉聞閉目坐在一邊,看樣子是不準備再理會自己了,可他一點都不覺得困,反而覺得葉聞不說話之後就特別無聊,於是靠著她耳邊,輕聲道:“你叫什麽名字啊?”

釋言的聲音輕輕的,溫熱的呼吸落在耳畔,伴隨著特殊的檀香味,透著一種莫名的誘惑。

葉聞性子本來就冷,對自己書中的人更不會抱有什麽特殊感情,在心裏早已經畫了一條三八線,即便看見那一張張俊美到不似凡人的臉,也沒什麽感覺。

可是現在,她竟然覺得一個大男人身上的味道有些惑人?!

葉聞猛然睜開眼,毫不留情的拍開釋言湊近的臉,“給你一只手你就好好抓著,再在我耳邊念叨,我就不管你的死活了。”

“哦。”釋言捂著被打疼的臉,奄奄的垂下頭。

葉聞揉了揉被釋言引起不適的耳朵,見他的委屈樣,心中不知為何有種罪惡感,真是見鬼了。

搖了搖頭,不再多想,葉聞繼續打坐修煉,她早一點回去,就可以早一點遠離這些糟心事了。

釋言看著漂浮在空氣中的魔氣,好奇的伸出手指碰了碰,那道魔氣飛快的進入了他的身體。

此時的葉聞沒有發現,釋言暗紅色的眸子突然就變回了墨黑色,溫潤的眼睛迷茫的看著自己緊緊抓著葉聞的手,擡了擡手指,想要收回手,眼睛卻再度變成了暗紅色。

清晨第一縷微光從窗玖照進屋內。

葉聞睜開眼,半掩著眼睛看著腿上的釋言,安詳的睡顏看起來毫無防備,像是一只無害的羔羊。

她還是第一次以這樣的角度看釋言的臉,他的臉過分的精致,就像是白玉精雕而成,微濃的雙眉給這張柔和的臉平添了三分英氣,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張顏色淺淡的唇,他的唇形很好看,即便什麽都沒塗,也不會顯得幹燥。

視線落在對方輕輕眨動的睫毛上,葉聞挑了挑眉,竟然是裝睡?

像是察覺到了什麽,釋言緩緩掀起眼簾,對上葉聞的眸子,立馬展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早。”

葉聞將他的頭移開,站起身道:“既然沒事了,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出發?去哪?”釋言抓著葉聞的手,一刻不離她身旁,緊緊跟著。

葉聞感覺手上的異樣,眼眸微斂,往下看去,只見自己的手與釋言的手被縛魔帶纏在了一起。

擡起手,看向釋言,“什麽意思?”

釋言有點怕看葉聞的眼睛,移開視線道:“我……我怕你甩開我,不抓著你的手,我的頭會疼死的。”

葉聞的視線落在他躲避的臉上:“為何不看我,我看起來很兇?”

釋言僵硬的轉過頭,看著葉聞,不安的眨動著眼睛,“我怕惹你生氣。”

“你怕我?”

釋言點了點頭,又飛快的搖了搖頭。

葉聞擡手抽走縛魔帶,塞回他手上,“我若是想松手,你靠這東西是沒用的。”

釋言垂眸看著手中的縛魔帶,暗紅色的眸子微動,將它重新纏回了手腕上。

此時,門外傳來一道男子的聲音:“前輩,晚輩有一事請求原諒。”

葉聞透過門板看向門外,發現是昨夜的那個紅發男子。

“何事?”

紅發男子帶著他的徒弟一同跪在門口,“晚輩昨天騙了您,晚輩真名叫尚疏,本是初元大陸最大家族尚家的人,因被人陷害而被逐出尚家,只能隱姓埋名藏於此地。”

門‘吱’的一聲被從內打開,葉聞靠在門邊,淡淡出聲道:“你知道天元峰怎麽走嗎?最好能給我一份地圖。”

紅發男子臉上有一絲遲疑,“我們這裏沒有詳細的地圖,為了防外來者,所有地圖都是手稿,只有這裏的人才能看得懂。我可以帶前輩前去,只是天元峰有尚家人看守……恐怕會有些麻煩。”

“你只管帶我們過去,剩下的你不用管。”

“是,前輩。”尚疏擡起眼,見葉聞身後還跟著一個白衣男子,想起是昨夜葉聞抱來的那名男子,於是禮貌詢問道:“這是前輩昨日帶來的人吧,他可好些了?”

葉聞攤著一張臉往外走,“除了變傻了,沒其他問題。”

“變傻了?是從上面下來的時候摔到頭了?”尚疏疑惑的看了釋言一眼,見他和葉聞手拉手,想來和葉聞的關系很不一般。

葉聞停下腳步,視線在他身上掃過,指著釋言道:“渡劫期,摔到頭?”

“渡劫……”尚疏楞住了,渡劫期的大能們個個身體強悍,從高空墜下,別說是傷筋動骨,連皮都不會破,若是連這個人都是渡劫,那葉聞的修為豈不是更加可怕?

釋言聽著葉聞一句又一句的說自己傻了,心情不是很好,暗紅色的眸子洩露出了一絲不滿。

“我沒傻,只是一時想不起來罷了。”

葉聞看著他,輕笑了一聲,長袖一揮,右手背在身後,對著尚疏道:“他的事你不必多問,你只需告訴我,天元峰上真的有出去的線索嗎?”

渡劫期前輩的事,尚疏哪敢多問,聽到葉聞問他關於天元峰的事情,立刻回答道:“雖然是我的猜測,但卻並不是無憑無據的。根據我多年的觀察,外來者們的降落地點都在天元峰附近。晚輩猜測,天元峰上極有可能有通連上面人界的通道。”

“此外,在很久以前,晚輩曾聽外來者們問起過天元峰的位置。試想,若是沒人回去過,那些從來沒來過初元大陸的外來者們,是如何知道天元峰的?所以晚輩猜測,有部分或者某個外來者成功回去過,而回去的地點就是天元峰。”

尚疏滿臉紅光,周身纏繞著淡淡的靈氣,說話時身上的自信讓人很難忽視,和昨日的模樣判若兩人。

自從金丹被碎後,尚疏曾尋遍整個初元大陸,看遍古方怪談,卻始終沒有尋到一種能夠修覆他金丹的辦法。

本以為一輩子都只能做個凡人了,卻沒想到葉聞給的玉盒裏面,放的正是可以修覆他丹田的秘藥。

倒行逆施,返璞歸真,說的便是讓他體內逆行的氣血再度逆行,回歸本來的樣子。說句囂張的話,整個初元大陸沒有他不知道的丹藥,可葉聞給的那顆,他卻從未見過聽過。

見葉聞走出院門,尚疏連忙跟上,笑容滿面,“晚輩還要感謝前輩對晚輩的再造之恩,若是前輩不嫌棄,晚輩下半輩子願意跟在前輩身邊,為前輩效犬馬之勞。”

他有預感,葉聞會是他人生中的轉機,倘若能牢牢抓住,他的未來必然會變得不可限量。如果能跟著葉聞走出初元大陸,他還需在意那欺他棄他的尚家嗎?

“不必。”葉聞手掌一揮,天魔劍便出現在半空中,劍身的紋路之上閃過一道道亮眼的銀色流光,在朝霞的照耀下顯得刺眼又華麗。

葉聞拍了拍天魔劍,天魔劍瞬間變大了數十倍,帶著釋言一步躍上劍身,看了眼尚疏身旁的少年,見他身上泛著淡金色的靈氣,挑了挑眉,一揮袖,將人一同帶上了天魔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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