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從那一天開始，夏佐可以很明顯感覺的到有什麽發生了變化。

奧麗蓮娜真的把他視作俘虜來對待。

她嚴格禁止他說出除了回答以外、多餘的話，又不再允許他離開她的視線範圍，去到她看不到的地方。

就像是一個主動接受催眠的患者，當發現自己快要清醒，便不斷想方設法地想要把虛假的真實延長得更久一些。

她的情緒變得很不穩定。

奧麗蓮娜：“說你喜歡我。”

夏佐：“我喜歡你。”

奧麗蓮娜：“你那麽厲害，所以即便是雅沙和佛勒斯他們加起來也不能壓制你，你一定是自願跟他們過來的。”

夏佐：“當然。”

奧麗蓮娜：“告訴我你在這裏很開心，很幸福，並不會因為惡魔的存在，而讓你覺得難受。”

他的回答只是慢了一點，她便忍不住激動大喊：“難道不是嗎？？！你為什麽不回答我——！！”

可他剛開口，聲音就又被她給壓了下去。

“算了，別說話，我不想聽。”

而過了一會——

奧麗蓮娜：“告訴我，你會永遠在我身邊。”

夏佐：“我會永遠在你身邊的娜娜。你忘記我對你——”

奧麗蓮娜：“不準說多餘的話——！！！！”

他安靜了。

而等她緩過了氣，一切周而覆始。

也是從那天起，那只綠茶貓不挑釁他了。

他一變成人，就被奧麗蓮娜大哭大吼著給逼回了原形，委屈得簡直跟那個囂張狂妄的魔王判若兩人。

黑貓形態的他不能說話，於是就在奧麗蓮娜的懷裏一個勁兒地盯著夏佐，瘋狂給他施壓，讓他趕緊想想辦法。

夏佐已經在努力地想辦法了。

當他安靜地觀察奧麗蓮娜而被後者察覺時，她會沖他彎唇而笑，很開心的樣子，一派嫻靜美好。

但更多的時候，是她的眼神飄忽，猶如迷失在了濃霧之中，目光恍惚迷離。

她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角，用像是在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樣子註視著他。

從嘴邊流出的低語宛如夢囈。

“……告訴我你從來都沒有忘記我。”

“告訴我你沒有遇到比我更重要的人，你不是被威脅的，就算沒有雅沙……你也會來到魔界，來到我的身邊。”

說著說著，她捂臉哭了。

那就像是連她自己也不相信從她嘴裏說出的話。

而這是夏佐難得可以自由說話的機會。

可即便他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拿了下來，迎著她淚漣漣的臉龐，她仿徨無助的視線，一字一句沈定冷靜地告訴她：

“娜娜，我從來都沒有忘記你。”

“沒有任何一個家夥能威脅我，我現在在這裏，僅僅是因為我想在你身邊。”

——也好像沒有用。

夏佐看見她破涕為笑。

那笑容中又帶著濃烈的苦澀，像是信了，又好像沒有信。

拼命想去相信，卻始終無法相信。

她滿足地點點頭：“恩，這樣就好。”

於是夏佐便明白了……

他的話沒有能傳遞給她。

她……

不相信他。

夏佐覺得無計可施了。

明明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話，可從奧麗蓮娜的表情他可以得知，她把一切當成了謊言，無論他重覆說多少遍，她也不會相信。

就算讓他那麽說的人是她，想聽到那些話的人是她，但那個悲傷難過的人……

也是她。

看到奧麗蓮娜難受，夏佐同樣覺得好像有塊大石頭壓在他的心上。

他想要破開眼前的困局。

既然奧麗蓮娜認為他之所以在這裏，全是因為受到了魔王的脅迫，是被迫留在了她的身邊，那麽只要證明魔王沒有這個能力……

她是不是就會願意相信他的話了？

於是只靠著一個眼神的交互，他們短暫地統一了戰線。

當著奧麗蓮娜的面，夏佐把雅沙揍了一頓。

——對於他們而言，這是雙方最恥辱的時刻。

一個身為魔王，卻要假裝被區區人類打倒。

但沒辦法，為了奧麗蓮娜，他忍了。

一個身為聖殿騎士，居然要和惡魔演戲假打。

但沒辦法，為了奧麗蓮娜，他也忍了。

可就算是他們同時忍受了奇恥大辱……

事態也沒有發生轉變。

是的。

奧麗蓮娜她依然不信。

甚至，因為看到對她而言最重要的兩人大打出手，她更加傷心了。

面對這無解的困境，走投無路的夏佐終於孤註一擲了。

他第一次對奧麗蓮娜用上了苦肉計。

然而，這大概是全世界最失敗的苦肉計了。

遠遠地看到他負傷流血，奧麗蓮娜連走都沒有走過來，而是留下了三句話，便徑直轉身離開。

她說：

“……你走吧。”

“現在……馬上就回到人間去吧。”

“我不需要你了，不要再留在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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