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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沖突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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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沖突爆發

鄭夫人的發言過於大膽,宋雲書聽得心裏發怵。

好半天,她才溫柔笑道:“……雲臺女學這樣難進,當做聯姻的籌碼實在是太可惜了。”

聽了全程的雁娘不比宋雲書的接受能力強,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看著鄭四娘的眼神登時更加憐惜起來,握著她的手都更緊了幾分。

鄭四娘卻輕輕搖頭,小聲道:“我早就知道的。”

關於一個普通的庶女只能用來聯姻的命運。

她是最清楚不過的,也早就全盤接受了這樣無奈的現實。

雁娘不懂她為何如此坦然,只好將茫然的視線投向交談的大人。

鄭夫人打了個呵欠,無精打采道:“你見得少了才覺得可惜。先賢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雲臺女學出來的占了個‘才’字,配上好出身,那才是要被踏破門檻的好籌碼。”

“你自個兒去打聽打聽,別說我們這樣的人家,就是平頭百姓送女兒來念書,那為的也是嫁個好人家?誰把念書當要事?再好的才名,也只是個好嫁妝!”

她說的是世間的常態,說不上多殘酷,可語氣平淡得也近乎涼薄。

宋雲書無法評判這話中的道理,只好扭頭與雁娘對視,從彼此的眼中看見了疑惑,還有說不出的嘆息。

她飲了杯茶,輕聲道:“也不是人盡如此的。”

“你是說——”鄭夫人看她姐妹二人情態,倒也明白了她們當真為求學而來,一時間竟笑得停不下來,只顧得上哎呦連天。

鄭四娘趕緊上前替她順氣,認真又乖順。

待鄭夫人緩過氣來,正想說什麽,場上卻傳來女子擊鼓聲:“還請諸位保持安靜,勿要嘈雜,笄禮儀式即將開始。”

場中果然迅速恢覆安靜。

接著是琴聲、笙簫聲並樂歌聲響起,奏起一段悠然靈動的曲子,俄爾就是那青碧色衣裳的侍婢開路,引著本場的主角緩步進入廊道。

鄭夫人看似認真地盯著場中,卻對宋雲書低聲道:“想正經念書,不必來這種地方。”

宋雲書不解,但也只好先看著場中的人。

讚禮是位中年女子,自稱是雲臺女學的一位先生,先是向在場賓客介紹了雲臺女學的來歷淵源,再是今朝笄禮有哪些人家的姑娘參與,最後是感謝賓客的話語。

發言之冗長,簡直能與學生時期校長國旗下講話的內容相提並論。

宋雲書聽得昏昏欲睡,暗暗嘆息。

——感情不管哪個朝代的學生都逃不過領導講話。

而後是笄者入場。

青碧衣裳的侍婢拋灑鮮花開路,著各色衣衫的女郎們散發垂肩,靜步而入,都是十五歲左右的少女,分明是俏麗靈動的年紀,卻顯得乖馴穩重。

初加的正賓通常是同族長輩,為其梳發總髻,束好後再引至臺上,象征性地正笄。

樂聲稍歇,讚禮唱祝詞。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綿鴻,以介景福。”

而後女孩們從有司手中接過素色衣裙,返回廂房換衣打扮,再來中臺之上向周圍的賓客們展示,最後向父母行跪拜禮,感謝養育之恩。

之後有司奉上發釵,正賓接過,走到笄者面前,讚禮高聲吟頌祝辭。

“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

讚者為笄者去發笄,正賓為笄者簪上發釵,幫笄者象征性地正發釵。

此後笄者再回到東房,去更換與頭上發釵相配套的曲裾深衣,向賓客父母師長各自行正禮,表達對他們的尊敬與感謝。

如此重覆第三次,讚禮再頌道:“以歲之正,以月之令,鹹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

笄者再回房中更換大袖長裙禮服,三拜軒轅黃帝畫像。

最後是父母訓話、賜字環節,這樣才算笄禮了結。

行完笄禮的少女們紛紛回到父母身邊,陪著父母應酬交際,觥籌交錯間芳景筵也正式宣布開始,美酒佳肴如流水般送上。

鄭夫人揀了菜嘗了口,輕笑道:“弄得跟看猴戲似的。”

態度輕慢,聲音還不小。

鄰桌的客人聽到了不高興,正要上來理論,卻被鄭夫人身後的侍婢用令牌嚇退,只好委委屈屈地坐回去,權當什麽也沒聽見。

但鄭夫人說的未嘗沒有道理。

及笄禮是古代女兒家的成人禮,很是重要,但雲臺女學弄這樣的場面……卻像是在給富貴權貴人家做酒會,姑娘們反而成了其次,重要的在於交際。

宋雲書想扯開話題:“倒也不愧這芳景筵的盛名。”

“你別嫌我說話難聽,”鄭夫人意志堅定,半點兒沒被她帶跑,眼神裏明明白白地寫著對雲臺女學的看不起,“這地方,今日裏能成就的姻緣比冰人館的還得翻上幾倍。”

“你看那王公權貴家當眼珠子疼的女孩,誰家往這兒送?也就是你們普通人家拿這兒當好地方,湊堆的往裏送!沒眼力!”

冰人館,換個說法就是媒婆開的店,不管是上門說親、還是買賣妾侍都能幹。

只是話又說回來,但凡兩戶人家各自尊重些的,都是叫德高望重的長輩上門說親,尋冰人館的媒婆子才是辱了門楣。

鄭夫人這話是又刻薄又陰陽怪氣。

雁娘聽得心裏發緊,看著鄭四娘的眼神越發擔憂。

鄭四娘卻沖她笑得明媚,低聲道:“說不定能嫁給個好人呢!”

鄭夫人聽沒聽著看不出來,宋雲書是聽著了,不由得擡手去捋肩頭的發,好遮掩去眼中覆雜的心緒:“我曉得了,謝過您的好意。”

“我可沒勸你的意思。”鄭夫人搖頭輕嗤,“反正你要是想給你妹妹找個好親事,這雲臺女學也不是不能念。”

讓雁娘念書當然不是為了嫁人。

可雲臺女學的師資的確是好,這讓宋雲書難免有些猶豫。

芳景筵的重頭戲並不在於及笄禮,而是笄禮之後少女們隨父母在筵席間行走,與平日裏難以見到的權貴人家進行交際。

來自太原鄭氏的鄭夫人顯然炙手可熱。

一張席面只坐得下四個人,然而卻生生地擠過來兩三家爭著與鄭夫人交談,把宋雲書和雁娘擠到了角落裏,索性就對視一眼,搬著椅子坐了出去冷眼旁觀。

比起諂媚的小士族,鄭夫人端得是高貴冷艷,全程只用嗯嗯啊啊。

“夫人您怎麽坐在這兒呢!那邊兒可是有好位置,正好能看見新排的歌舞!”

“不才正是小女親自編排的……”

“早就聽聞夫人您喜歡乖巧女孩兒,您看我這大女兒如何……”

“夫人您今日怎沒帶大郎君過來?可惜……”

“……”

人人都端得禮儀周正,可又爭奪得差點控制不住表情。

鄭夫人不耐煩地揣手,不高興都寫在臉上,也避不開嘈雜的人群。

擁擠的人群中終於還是有個少女被擠了出來,“哎呦”一聲往後一倒,宋雲書雖迅速撐住了她的腰身,少女還是一腳踩在了雁娘的腳上。

雁娘疼得“哎呦”一聲叫喚出來,眼淚汪汪地忍著疼。

那少女卻忙著掙開宋雲書的手,明妍的面容上透著幾分說不出的戒備:“你們怎麽坐在這裏?是跟鄭夫人一塊兒來的?和鄭夫人什麽關系?”

宋雲書的手被她拍紅,微微蹙眉,道:“沒關系,碰巧同桌罷了。”

“既然如此,那你們就躲遠些。”少女皺眉,蔑視道,“差點害得本姑娘摔倒,還以為是什麽不得了的身份呢。”

話畢,她就轉過身,又要往人堆裏擠。

雁娘被她氣得掉眼淚,扯著宋雲書的袖子喊:“阿姐——”

明明是幫了她,卻好像是自己害了她。

“這位姑娘,”宋雲書心裏也不爽的很,面上一沈:“剛才踩了我妹妹的腳,不該道歉?”

那少女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憑什麽?!你當你是什麽人!讓我道歉!”

宋雲書忽而一笑:“那你覺得我是什麽人?”

少女一頓,氣焰也弱了幾分:“……你有本事倒是說出來!”

“我憑什麽要告訴你?”宋雲書站起身來,拖著她的手臂往外走,唇邊猶帶著溫柔的笑意,“你又當你是什麽人?也配知道我的身份?”

少女連聲喊:“阿爹!阿娘!”

可擠在鄭夫人面前的人群仍舊狂熱,半點沒註意到她們的動靜。

宋雲書也不攔著她,只是向旁邊經過的侍婢詢問了先生與山長的位置,便由少女不斷掙紮著將她拖去了一位女先生的面前。

少女淚眼朦朧地喚:“先生救我!”

“這位女郎,您這是什麽意思?”女先生看她們的情態,皺眉訓斥,“這是我雲臺女學的學生,哪裏由得你這樣對待!”

宋雲書莞爾一笑,全然看不出生氣,語氣卻透出森然之意:“沒什麽意思,就是想問問,這就是你們雲臺女學的教養?我好心相助卻來倒打一耙,傷了我妹妹卻死活不肯道歉。”

“這位先生,如果你們這兒只教的出這樣的學生,那我建議你們不要辦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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