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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擊鼓鳴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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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擊鼓鳴冤

宋雲書不知該作何反應。

她倒是寧願相信王永年是解除婚約帶來的同仇敵愾友情值。

小乙看重任務進度,並不強求她去承認什麽,說完事情就默默地消失了。

如果不是下午突然發現這件事,它也不會輕易讓宿主離開會稽——雖然說,作為一個遵紀守法的正經系統,它也沒啥辦法攔住宋雲書。

但就算是只能罵死她,它也不會輕易放過的。

可是它家的宿主體質好像奇妙如斯,從不正經攻略,人家都能愛情值滿格。

它大概真沒資格置喙宿主的決定。

小乙默默對天發誓,它以後要抱緊宿主的大腿,宿主她說一不二!

“愛情值滿格”這幾個字讓宋雲書的心裏有些沈重,尤其是王永年的愛,對他們雙方都無裨益,況且她之前對他只有各種不滿。

……日後能不見面就不見面吧,不管愛是不是真,總不好糟踐這滿格的感情值。

宋雲書逼迫自己放空。

還算有用,意識逐漸模糊,她很快就要再次墜入夢鄉。

初夏巨大的晝夜溫差讓她不自覺地抱緊了胳膊,下意識往車廂裏縮了縮。

有些冷。

須臾,有人替她放下了車窗簾子,又給她披上尚帶餘溫的外裳。

宋雲書做了一場好夢。

*

從會稽回廬江又是幾天幾夜的行程,馬不停蹄之下,緊趕慢趕好歹趕走了廬江郡閉門前進了城,再悠悠駛向竹下齋所在的桐花巷子。

司曦扶著宋雲書下馬車,接過了沈叔手中的包袱。

“這一路真是麻煩您,您快回沈府覆命去,還能趕得上家中的晚飯。”宋雲書咳得頭昏眼花,還不忘向奔波操勞的沈叔致謝。

沈叔連聲道:“不礙事,您快回去喝完姜湯!好好養著!”

宋雲書也知自己久站不住,一邊咳嗽一邊點頭,歉意地看沈叔一眼,才由著司曦將她慢慢從後門扶進竹下齋。

本來司曦才是病弱那個,結果他沒兩日就又是個沒事兒人了。

就算是路程中途偶爾停下來休憩,司曦都要下車去練上一套拳法,沈叔看著眼熱,他就帶著沈叔一同練,也會向沈叔討教些野外覓食的法子。

這讓她對於司曦行伍出身的猜想又落了幾分實,幾次因好奇想出言想問,又顧及著她救下司曦後他便對過往諱莫如深,不好開口。

有的沒的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憂心他沒痊愈的傷占了上風。

宋雲書還想勸他休養,結果沒兩日自己先著了涼,染上了風寒。

小乙也不遮掩了,坦坦蕩蕩地幸災樂禍。

【您還是多擔心自己個兒吧,能成攻略人物的,哪兒那麽容易出事?】

宋雲書:“……”

【謝謝你的關心,下次嘴還不會用就捐了吧。】

【……說點實話怎麽還不高興了呢。】

放飛自我的小乙一邊碎碎念一邊自覺地跑路。

宋雲書當然高興不起來。

這個道理就像在說,人家那都是小說裏有頭有臉的角色,天道不讓死,他就算進一趟鬼門關也死不掉。

而她不是,她就是個平平無奇的穿越者。

如果穿越是場盛大的游戲,別人都是有劇本的NPC,那她大概是唯一的玩家。

——會掉血、會死,但估計不能覆活。

俗話說得好,病來如山倒。

可馬車的條件也就那樣,沒有養病的條件。

沈叔建議先找個落腳地養病,過幾日再繼續上路,還想拉著司曦一起勸她,可惜被司曦直言拒絕了。

司曦的原話是:“我做不了她的主。”

宋雲書的反應是:“說得好。”

宋雲書選擇帶病趕路,司曦也不勸阻,只是途中趕去買了藥丸,盡力照顧著。

沈叔對此表示恨鐵不成鋼,可惜沒人聽他的,只能加速、再加速,力求早日將病患送回廬江,全了這趟旅途。

生病的感覺不好受,也難為宋雲書記著不從前門入,免得擾了生意。

只是司曦下馬車時遠遠望了一眼,看見竹下齋是閉門謝客的。

院子裏景色如故,卻沒聽見熟悉的聲音,安靜得過分。

後院裏沒見人,宋雲書便讓司曦又扶她去正廳,一路從抄手游廊穿行而過,近了正廳才能聽見嗚嗚咽咽的哭泣聲。

是月娘。

宋雲書心中一急,腦袋跟著一暈。

好在有司曦手臂支撐著,她步子只亂了一瞬,就急匆匆地走進了正廳裏。

粉衫子的小姑娘果然正縮在椅子裏哭。

她年紀小,性子皮,少有這麽安安靜靜掉眼淚的時候,淚珠子一串串地往下掉,早就打濕了大片的衣襟。

宋雲書一手捂著昏沈的腦袋,一邊朝她伸手。

“月娘,阿姐回來了。”

聽見熟悉的聲音,埋著腦袋哭得認真的小姑娘終於擡起頭,直直地撲了過來。

“阿姐!”

宋雲書還虛弱得很,被她撞得後仰,好在司曦從肩膀後頭按住她,才沒叫她摔下去,還能勉力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

“阿姐回來了,有什麽事告訴阿姐、咳咳。”

委屈一旦有了人訴說,就會成倍增加。

靜靜的落淚轉瞬就變成了嚎啕,她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喃喃叫著。

“阿姐、阿姐……”

小姑娘哭得又急又兇,宋雲書就耐心地抱著她,等她緩過勁來:“月娘乖,告訴阿姐你二姐去哪兒了?還有林娘子呢?怎都不見人?”

正庭後院裏都空蕩蕩的。

月娘終於擡起淚水漣漣的眼望她:“二姐、二姐被七叔帶走了……”

宋雲書頓感眼前一黑,本就無甚血色的面容雪上加霜:“什麽時候?”

“今晨便去了……”月娘抓著衣角,帶著哭腔說,“沈姐姐林娘子趙阿兄他們都攔著去了,叫我好好待在家裏,等大人回來……”

得知沈九也摻和了進來,宋雲書多少松了口氣。

沈九好歹是太守的掌上明珠,總不至於叫雁娘遭了不公、挨了欺負。

宋雲書摸摸她的腦袋,柔聲道:“月娘別急,阿姐這就去帶雁娘她們回家。”

月娘什麽也不問,只用力地點頭,看著她的眼睛裏滿是信任:“阿姐快去快回,月娘在家裏會乖乖的!”

眼淚還巴巴地墜在睫毛上,她都顧不上,努力地朝宋雲書綻放出個笑來。

宋雲書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小臉。

只是事情緊急,她也不好再多說什麽,帶著司曦就折身出了正廳。

司曦一直擡著小臂,好方便她用手扶住支撐借力,陪著她走了這麽段路,又看她面色實在不好,在出門前到底問了句。

“我在府衙有些朋友,可需要幫忙?”

宋雲書掩袖咳嗽,步履匆忙:“不麻煩了。”

司曦有意稍稍放慢腳步,讓她得以平緩呼吸:“你狀況不大好,不如先將人帶回來,病愈後再去處理這事?”

妹妹落在對家的手裏,宋雲書不可能不急。

若是換個人上來就阻攔她,她會生氣,但司曦只是建議,她就多了幾分耐心。

宋雲書身體虛弱,眼睛仍舊明亮:“不拖了,趁此機會,我得讓他們長長記性。”

免得老是仗著自己是地方士族,就想欺辱弱小。

“罷了,”司曦看出她的堅定,也不再勸什麽,只問,“那我們現在去哪裏?”

竹下齋外,街巷行人聊聊,已是薄暮冥冥、炊煙四起之時。

宋雲書遠遠看向高大的鐘鼓樓,其上有一隊衙役撞鐘,晨鐘暮鼓,以昭時辰。

撞鐘聲在如血夕陽下響徹廬江城。

她的聲音被轟鳴的鐘聲沖擊得失真。

“登聞鼓院。”

府衙外設登聞鼓院,於闕門高懸登聞鼓,許人鳴冤,使下位者得與高位者當堂對峙,成立訴訟並上達天聽,若上訴者其冤不實,杖一百。

這也就是後世所說的“擊鼓鳴冤”制度。

宋雲書學歷史,也曾有幸在前往歷史博物館時見到實物。

那面時隔千年的登聞鼓早已褪色,被歷史風化,受世人珍藏,卻再看不見本真用途。

直到自己走到登聞鼓前,宋雲書始自感受到胸腔中洶湧的浪潮。

漆面紅木的鼓架撐起一面牛皮拉出的鼓,鼓面隱隱發黑,垂下的紅絲絳隨風而動,像是沾染了無數人的鮮血。

這大概是封建王朝中,能求得“公正”的、以下對上的唯一途徑。

她放開司曦的手臂。

鼓槌入手,宋雲書走上前,仰頭,一下一下地砸向鼓面。

“咚!”

“咚!”

“咚!”

“……”

登聞鼓響,不多時,便有衙役魚貫而出。

為首的官員踱步行來,與衙役們皆面色嚴肅地看著站在高臺上的女郎。

“擊登聞鼓者,你是何人?有何冤屈?”

仰頭時間過長帶來頭暈目眩,宋雲書微微搖頭,拒了司曦默默伸過來的手臂,捋了捋褶皺的袖袍,緩步下了高臺。

她俯身跪拜,字句鏗鏘。

“廬江商女宋氏,上告揚州宋氏七子。”

“宋七為我族叔,卻不顧情誼,行不義不悌事,仗勢欺人強闖民居,更欲奪我家財、傷我性命,還請大人做主。”

官員問:“你可有人證物證?”

宋雲書答:“揚州宋氏依仗強權欺壓百姓,皆有所聞,證人證物遍地都是。”

官員再問:“上訴若不實,杖責一百,你可知曉?”

宋雲書答:“若有不實,我願受罰。”

“既如此,”官員稍一擡手,示意她起身,“本官應下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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