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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門前對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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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門前對壘

這話一出,宋雲書頭也不回就能知道是誰。

“好煩啊……”宋雲書也抱著自己的茶盞嘆了口氣,扭頭看向屋內的另一位監工,揚聲喚道,“司曦,他又來了。”

馮引闌善於寫話本,但不只是女強覆仇類的話本。

比如男男女女才子佳人恩愛纏綿什麽的,一向很有市場,尤其是她同樣作為女子,心思細膩文筆華麗,寫起戀愛來也很拿手,忠實受眾還不少。

此情此景,她不由得想感慨一句:“這就是桃花多多的煩惱了吧!”

然後她就被戒尺敲了手背。

宋雲書巧笑倩兮地睨她一眼:“別瞎說。”

她用的力氣不大,但戒尺本身就是懲處用的,落在手背上還是有點疼。

馮引闌揉了揉手背,唉聲嘆氣的,看得宋雲書又氣又好笑,到底還是心軟,拉過她的手輕輕地吹了口氣,才替她溫柔小心的揉著手背。

她還不忘嗔道:“叫你不長記性,盡胡說!”

也是馮引闌記吃不記打,在繼知道她與淮山交好後,又見到了被她叫來幫忙的司曦和自個兒纏上來的王永年,一時間瞠目結舌,還不忘出言調笑她,早就挨了好幾次打。

當然,也很有可能是她心軟打得輕了,馮引闌才不長記性。

馮引闌悄悄看那笑容各異卻劍拔弩張的二人一眼,目光再轉向認真替自己揉手背的宋雲書身上,嘴角卻輕輕翹起,莫名有種得勝的志得意滿感。

她順著應:“行行行,不胡說了。”

可她本來也沒胡說嘛。

綠楊陰下,剛踏進點墨軒大門的王永年面對著聞訊趕來的司曦,臉上常年帶著的和煦笑意都繃不住,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眸色寒涼地盯著對面衣著尋常的青年。

王永年的個頭已經很高了,但司曦猶比他高上三分。

以宋雲書的評判標準看,王永年有一米八出頭,司曦還得往一米八五以上竄,但她見過最高的是年僅十八的趙枕流少年,目測得將近一米九。

他們還不知道,自己最大的敵人完全不是對方。

……等等,敵人?

司曦似乎體質特殊,傷勢好得奇快,還沒修養多少時日,已經能臉不紅氣不喘地在酒樓院子裏打拳,並堅持早晚各一套拳法加劍法,自律程度令人敬佩。

但宋雲書十分擔憂他什麽時候扯破了傷口,便借著幫自己監工的名頭將人帶來,至少也能降低他把自己弄傷的風險。

千算萬算沒算到,司曦來點墨軒幹的第一件事就是趕走王永年。

之後也就這樣延續下來了。

——王永年登門,關門,放司曦。

也不知道堂堂王府長史是在何等微妙的心理狀態下,擔任起如此重要的護衛之責的。

已經堅持上門三日的王永年對他很是不耐煩,但士族公子的架子又得端著,只能咬著後牙槽撐著笑,說道:“我是來點墨軒買東西的,請你讓開。”

不得不說,司曦是個很有職業操守的人。

自打他說過要留下來幫忙,就當真去準備了普通的粗布衣裳,除了把自己關在屋裏,就是聽從宋雲書的吩咐,指哪打哪,要他做什麽就做什麽。

不過他著仆役衣裳時,也不像個普通仆役。

……至少是個管事。

司曦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又看他手裏的食盒一眼,嗤笑道:“不信。”

語氣刻薄,姿態刻薄,那雙天然上挑的鳳眼更是帶出深入骨髓的刻薄。

王永年哽住,終於決定放棄溫和的假象:“讓開。”

司曦擡起下巴,居高臨下:“不讓。”

王永年重申:“我見雲娘到底關你什麽事?!”

司曦終於頓了頓,語氣真誠:“她不在。”

王永年:“……”

馮引闌:“噗。”

她們倆的位置也就在正廳門口、長廊下頭,稀疏的大樹壓根兒藏不住她們的身影,都不用特意去找,一擡眼就能看見她們坐在樹下乘涼。

這就顯得司曦的話尤為荒謬。

王永年額頭上的青筋突突地跳,溫潤君子沈著臉指著後頭,咬牙切齒:“那是誰?”

“點墨軒掌櫃馮娘子,還有她的閨中密友。”司曦坦然自若地與他對視。

樹後聽得清清楚楚的馮引闌:“哈哈哈哈哈!”

她倒也知道狀況,沒有大笑出聲,用手袖捂著嘴,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宋雲書無奈地給她順氣:“別笑了。”

要說事情走到這一步,宋雲書也沒想過會是這樣的,所以她一直堅定地覺得,暫時放棄回幽王府做官的司曦大人一定是因為憋得狠了,想找個地方放飛自我。

那廂王永年已經不想再忍下去,陰森森地威脅道:“不動你是看在雲娘的面子上,你再攔著我就讓人把你架出去了!”

已經是第三天了!

明明他要找的人近在眼前,他就是過不去!

司曦還沒答話,宋雲書卻先輕笑道:“王家阿兄可務必小心,若是傷了我的人,我也會害怕的,那樣就只能去求伯母為我做主了。”

據說在她上一次見過蕭夫人後,王永年到底沒能躲過一頓家法伺候。

反正婚約一時半會解決不了,蕭夫人又當真疼愛雲娘,宋雲書“恃寵而驕”,看王永年就權當是在看樂子,至於為什麽不見——都攔著她回廬江了,還有什麽好見的?

又說王永年這幾次三番來找她,也不過是在順著蕭夫人的意罷了。

……不過她還挺想看看王家這個地頭蛇,和幽王府這個強龍,到底誰壓得過誰。

王永年就是被她這句話壓制整整三天,既不允許他帶著大批仆役上門,也不允許他擾了點墨軒的安寧,只好自己每日帶著不重樣的東西上門求見。

誠如宋雲書所想,王永年是受蕭夫人威逼。

向來手握大權的蕭夫人全不在意這倒黴兒子的想法,拎著他的耳朵勒令:“把雲娘給我哄回來,我不能對不住鶯鶯,你更不能欺負了她去,否則你的官也不用做了。”

鶯鶯是雲娘母親的閨名,蕭夫人念叨了多少年,她自己都記不清。

也正因如此,王永年幼時時常懷疑自己不是她的親生兒子。

蕭夫人從不是藏在深宅中的貴婦人,她是清河蕭氏背後的操縱者,也是會稽王家真正的掌舵者,王永年絲毫不懷疑她的行事之果斷,要去他的官身,也不過是一念之間。

“好歹也是青梅竹馬之誼,雲娘當真要如此無情?”

王永年語氣之哀婉,宛如他才是被無情書生辜負了的佳人,“那你且收下這糕點吧,是你幼年便喜歡的,我尋了多時才找到的老手藝……”

宋雲書還沒想好怎麽婉拒,司曦已替她接過了食盒,並直接擡手送客。

“禮已到了,王郎君請回吧。”

王永年眸色陰郁地盯著他,語氣依舊溫柔地向書鋪內朗聲道:“雲娘你一定要看看那糕點,可是你最喜歡的味道!”

比他高大的司曦步步逼近,那雙昳麗的鳳眸分明沒什麽情緒,但卻輕易能叫長在父母威勢下的王永年心下一顫,不自覺地後退。

“啪”地一聲,大門關上。

王永年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已退到了門外,怔怔看著門扉須臾,才狼狽地轉過身,恨恨地對著門外守著的仆役揮手:“走!”

出了點墨軒,他依舊是那個人人尊敬的貴公子。

門內宋雲書接過了食盒,笑眼看向束手而立的司曦,戲謔道:“你這護衛當真稱職。”

“在其位謀其政罷了,”女郎拍了拍手邊的木椅,他並不猶豫地坐下,眉眼間漾出若有若無的笑意,“也要多謝女郎出言維護。”

其實她真的很想看看如果她不說話,他要怎麽處理這件事。

……要不,改天試試?

宋雲書眸光閃爍,司曦卻像是看出她在笑什麽,眼底笑意更深,意味不明地沖她扯了扯嘴角——有點像在告訴她,後果自負。

馮引闌沒註意到他們的眼神官司,還在對司曦好奇不已:“你竟然還知道‘在其位謀其政’的道理,應該是個讀書人吧,怎麽決定改行做護衛的?”

桌上還特意給他留了一只茶盞。

司曦嘗了口,嘗出是宋雲書的手藝,神情更加舒展:“因為她需要護衛。”

明明是正經的、求職者出於雇傭者需求的表達,但落在同人寫手馮引闌耳中,這話它就仿佛是告白,還是那種跨越階級身份的、驚天地泣鬼神的禁忌之戀。

可惜想想也就得算了。

看看宋雲書平靜無波的臉色,馮引闌遺憾地看向司曦,送上一個飽含鼓勵的眼神:“你真的很不錯,很能幹。”

她很看好他,不過雲書對兒女之情什麽的好像不太感冒噢。

宋雲書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只是聽她這麽誇王府長史,忽而被戳中了笑點,掩袖間不可自抑地笑了起來,附和她:“他確實很能幹。”

馮引闌鼓勵的眼神頓時一變,這下子變成了更為熱情的慫恿。

——小夥子,我覺得你很有前途喲。

司曦明知道是她誤會了,但每個人都在做謎語人,他也不好解釋什麽,只是垂眸看著手裏的茶盞,由她們調侃。

可他手裏的茶又是宋雲書親自點的。

司曦只是看著茶水,茶水的表面卻好像映出了女郎溫柔的笑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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