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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收購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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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收購分店

……奇怪的有端聯想增加了。

淮山知道馮引闌的惡意從何而來,但不大在乎,只在察覺到她緊張時頓了頓,不露痕跡地後退了一點,給她留下足夠的安全感。

他語調平穩:“酒樓到了。”

哦,酒樓到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押人上刑場呢。

宋雲書再看僵直不動的馮引闌兩眼,心下輕嘆了口氣,任勞任怨地晃了晃她的手,擔任起和事佬的角色:“餓了餓了,吃飯去。”

馮引闌抿著唇瓣點頭,也不話嘮了。

這是離點墨軒最近的一家酒樓,裝修尋常,價格尋常,沒有差錯也沒有出彩之處,勝在上菜很快服務態度很好,用餐體驗還不錯。

會稽與廬江隔得近,飲食差異不大,但也有幾道自己的特色。

例如蒓羹鱸膾,只有春夏交際間才有,肉質鮮嫩肥美,切片薄如蟬翼,蒸上一會兒再用燙燙的熱油一滾,青白的蔥絲迅速卷曲,魚肉也激出香味來,吃的就是個“鮮”字。

再例如醋魚,酸香十足的濃郁芡汁包裹著軟彈魚肉,色澤誘人,香味撲鼻,簡直能勾得人口水直流三千尺。

雖說都說魚肉,但做飯不一,其味各異,很適合老饕品嘗。

不會做飯的宋雲書更是尤為珍視好吃的飯菜,勸說著相對而坐的馮引闌與淮山二人先好好用了午飯,才招呼這換茶和點心,討論事情。

宋雲書嘗了口芙蓉糕,不夠甜也不夠酥,不大喜歡,就著微微發澀的花茶飲入,才看向馮引闌,語氣鄭重:“先說好,你可不能生氣。”

“啊?”馮引闌茫然地眨了眨眼,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這下弄得宋雲書先洩氣,揉著眉心改了說法:“……算了,生不生氣是你的權利,我不能這麽為難你。”

馮引闌摸不著頭腦,但她話少時那身安安靜靜的書卷氣就出來了,說不上溫柔,是有點疏離感的、海納百川的包容感。

也或許是博覽群書後對萬事萬物特有的寬待。

她笑:“你直說就是,我沒那麽容易生氣的。”

宋雲書下意識看了淮山一眼,輕咳一聲,垂眸道:“是這樣,引闌,我想買下點墨軒做腳店,鋪面不變,你也依舊是掌櫃,只是裝潢和賣的東西會隨竹下齋變動。”

雖知道點墨軒的意義不同,但她也有自己的考量須得嘗試。

卻聽沈默良久的馮引闌遺憾地“哦”了一聲:“我還得做掌櫃啊……”

宋雲書:“……”

宋雲書:“等一下,你的意思是——同意賣給我了?”

“有什麽不同意的?”馮引闌奇怪地看她一眼,笑瞇瞇地塞過一塊糕點,“松風閣是我父親的對家,你又不是,再者,你總不會在價錢上占我便宜吧?”

宋雲書推拒不得,被糕點塞了滿嘴,顧不上答話,只好點頭。

茱萸糕是用茱萸酒和面蒸制而成,酒味不重,但與糕點融合得好,既有茱萸特有的草木味道,也有酒水的醇厚,口感倒是比平平無奇的芙蓉糕好很多。

見得宋雲書眼前一亮,馮引闌便將手邊的碟子推過去,繼續說道:“我與你投緣,鋪子我自己守下來困難,還不如交給你,你有這個能力。”

僅僅相識不過幾個時辰,她可想過自己的評判或許有失偏頗呢?

宋雲書覺得她的決定做得太輕率,定定地看著她好一會兒,轉過頭去問淮山:“那位松風閣的東家怕是來頭不小吧?”

被當作透明人的淮山緩緩點頭:“是,他是會稽太守外侄女的夫婿。”

會稽太守姓王,乃王氏旁支子嗣,也是王家家主的門生,在朝中從屬以王氏為首的清流一脈——名義上是清流,實則盡是些權貴士族罷了。

那孫東家雖與太守關系極遠,但當真遇見事,也能說上幾句話的。

從索要點墨軒一事中,身為官員的淮山全程幾乎沒有參與便可看出,他這個吉祥物,是孫東家求來捧著作威脅用的,不捧著了,甚至沒人會在乎他存在與否。

淮山不在乎孫東家的態度,但卻對派他過來的上司有口難言。

“今日是我為虎作倀,對不住了,馮女郎。”淮山再看向馮引闌時,語氣依舊平穩。

馮引闌一楞,飽含敵意的眼神略有和緩,卻終究只是搖頭:“大人言重了。”

她是民,他是官,當不起他的歉意。

淮山唇角動了又動,到底沒再說什麽了。

氣氛太古怪,宋雲書不動聲色地扯回話題,向馮引闌柔聲解釋:“點墨軒位置好,四通八達也有名聲口碑,我本也是有意買下的。

“不過提得這麽急,是因我很快要回廬江,與王家的關系也會派不上用場,孫東家會是個大麻煩。”

“你是廬江人氏?”馮引闌的關註點依然很偏。

宋雲書扶額,嚴肅地盯著她的眼睛:“你聽清楚我的話沒有?買賣點墨軒不是小事,利害關系你總是要弄清楚的。”

馮引闌弱弱地眨了眨眼,不敢再造次,小聲道:“我沒有問題了呀。”

她的臉上還帶著一種懵懵懂懂的委屈和不解。

不通商事不曉俗物,這讓馮引闌於商業討論上有種純然的稚拙,以及下意識的抗拒。

宋雲書哽了一下,低嘆道:“我總要跟你說清楚,不能占了你的便宜。點墨軒的價錢我會按照市面上高三成給你,不是友情價,是因為要算上你的原著。”

“此後你受我雇傭寫書,雇傭價也會按市面上高三成給你。”

前半段聽沒聽進去不知道,後半段是讓馮引闌聚精會神起來了,睜著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宋雲書,她有些不可思議地勾了勾肩上的發尾。

“我的書真能值這麽多?”

宋雲書斬釘截鐵道:“能,不但值,你還能成為名留青史的大家。”

這是她從《踏謠娘新撰》管中窺豹感受到的。

《踏謠娘》原文中講的是有個姓沈的郎中家暴妻子,妻子向街坊鄰居哭訴,那家暴男追過來責罵。

而在馮引闌的新編中,這位妻子化作厲鬼覆仇,不止文筆好,主旨也頗有女性意識覺醒的風采。

在宋雲書看來,這篇文的高度遠超才子佳人恩怨纏綿。

馮引闌似也被引入了她所描繪的藍圖,喃喃道:“當真?”

宋雲書答:“當真。”

現代的營銷手段能使世人將無數平庸者奉為圭臬,遑論馮引闌之作言之有物。

她有這個信心。

與馮引闌說清楚點墨軒的發展方向與契書細節,宋雲書才舉杯敬向淮山,笑著吐露邀請本意:“故而請淮大人前來,是為做個中人。”

“可他——”馮引闌顧盼之間,略顯為難,“他是官府……中人。”

其實“走狗”兩字已到嘴邊,只是不好將場面弄得太難堪,才借著飲茶的空隙咽回去。

宋雲書與淮山二人都能輕易聽懂她的意思,但淮山不欲多說,只好由宋雲書出面,握住她的手溫溫柔柔地笑看兩人,替他解釋。

“我與淮山是廬江相識的老友,他的人品你且放心,決不會顛倒黑白、為強權所用。”

馮引闌顯然是耿耿於懷:“可今日之事……”

但到底淮山已經向她道過歉了,她話到一半,還是沒有說下去,只是面上表情仍舊半信半疑,口下留情且是因看在宋雲書的面子上。

“為人做事,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不是?”宋雲書與淮山目光相接,從那沈沈的眸色中窺見幾分難以釋然的郁氣,微笑道,“總歸他剛才未曾偏幫,還替咱們說話了不是?”

她循循善誘下來,馮引闌倒也聽進去幾分。

這麽一想,他雖身在局中卻全程沈默,只是在孫東家咄咄逼人之時出言相佐,問其人證物證,還給她們的辯駁留了機會和氣口。

……好像他當真沒做什麽惡事。

馮引闌小心瞥他兩眼,略顯心虛地垂下了眸子,只嘴硬道:“我聽雲書的。”

於是便令店中夥計送上書帛筆墨,宋雲書落筆寫就契書,羅列清楚最基本的條例,再交給馮引闌與淮山兩人細看,等來提問再磋商修改,便草擬出第一版雙向滿意的契書。

宋雲書笑顏如花:“既無差錯,來日我就將契書送到點墨軒,咱們再同去衙門交接。”

大雍官府對商業的管束嚴格,大到郡縣間往來貿易都需府衙戶部,小到商鋪間的買賣與行當的改易,都是要由官府特批的,而如鹽鐵、書鋪這種特殊行業更是麻煩。

就是那契書的材質、行文的規範都要按照要求,才能在法律上生效。

馮引闌倒也沒其他問題,捏著草擬的契書,面露掙紮、欲言又止地試探:“這個掌櫃我能不能不——”

“不能。”宋雲書微笑駁回。

馮引闌心情不太美妙的皺起了柳眉。

宋雲書好聲好氣地勸:“換個人來管,點墨軒大抵就不成樣子了,你也不想你父親的心血被改得面目全非吧?它地處會稽,老樣子才是口碑呢。”

實際上是,她目前沒有好用的管理人才了。

她心中唏噓:這又未嘗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捉襟見肘呢?

“可我不會啊……”馮引闌雖意動,但現實很殘酷。

宋雲書想了想,忽而對她露出純良一笑:“不會,咱們就學嘛。”

馮引闌莫名其妙地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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