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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他想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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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他想留下

“大夫,快再給他看看,他好像不太對勁。”

宋雲書其實更想問,不會是狗血的失憶情節被自己碰上了吧?

司曦很虛弱,唇瓣動了動,但說不出話來,只那雙漂亮的鳳眸怔楞地望著房梁,一眨不眨地盯了許久,才稍微落回到宋雲書的身上。

大夫也沒把這話當真,搖頭笑道:“女郎說笑了,這位郎君眼神清明,神志也清醒,只是病體孱弱需得好好將養才是。”

宋雲書便再側過頭,與床榻上的青年對視。

她還是覺得司曦的狀態不大對。

司曦眨眼的頻率極平緩,單薄的眼皮掩不去那雙眼眸的麗色,病弱讓他不自覺卸去了通身的懾人威勢,看人時有種紈絝子歷盡歡場後的意興闌珊,靡麗而頹艷。

一眼望進去,心神宛如墜入了流沙之中。

宋雲書微微晃神,倉促地錯開視線,心下卻惦念著方才窺見的幾分空空落落。

他的眼裏什麽東西也沒有。

這讓他像一只懸在風裏、沒有系線的紙鳶。

“勞煩大夫了。”宋雲書從那股泥沼中掙脫,輕輕對大夫頷首,又取了貼身的荷包給大夫拿銀錢,“可還有什麽要註意的?”

倒也沒什麽。

高燒退下,司曦身上最要緊的就是外傷,一日三次的清理傷口換敷料即可,再輔以湯藥補品溫養,忌食辛辣油膩之類的也是常情。

大夫上了年紀,說起這些一興起就停不下來,直到口幹舌燥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啰嗦,當即就對宋雲書拱手告辭。

宋雲書要送,大夫也未再三推辭,由著她送出了客棧。

安排仆役去熬的藥也好了,匆匆忙忙地要送上樓,宋雲書剛好撞見,幾番猶豫後還是揮退了仆役,左手端著藥碗進了廂房,再緊閉房門。

司曦的目光靜靜地落在虛空中。

繡墩隔的有些遠,宋雲書看了看左手裏晃蕩的藥碗,右手裹得僵直地垂落身側,索性便直接在床榻邊上坐了下來,垂著眸子沒去看他。

“喝藥吧。”

語氣輕輕柔柔,聽起來有點像哄小孩。

司曦終於看向了她,眼角眉梢都帶著病弱的怏怏:“我的手可是你親自踩斷的。”

青年許久沒說話,中途還發了兩次高燒,聲音喑啞得很。

宋雲書:“……”

她別過頭,輕咳一聲:“我手也差點斷了。”

所以指望她也沒用。

“那就不喝了。”他慢慢閉上眼睛,不像是耍賴,倒真有幾分解脫般的釋然。

“不行。”長時間這麽端著碗也很累,宋雲書索性先將碗放下,換了個方向,方便用左手去攬他的脖頸,迫他順勢起身,“你小心點,別把傷口再弄裂開了。”

大夫給他清理傷口時,好幾盆血水都是宋雲書送出去的,看得她也心慌。

他的傷勢之嚴重簡直超乎想象。

司曦卻無所謂地扯了扯嘴角:“正好。”

正好什麽?

宋雲書無暇去顧及他的繁覆心思,成年男性的重量壓在腿上,她有些承受不住,艱難地探手去夠櫃子上的藥碗,好險沒弄灑出來。

“你再坐起來點,用你的右手喝藥。”

她的左手端著藥碗,白皙的手背上能看見輕輕凸起的青筋,像是在替主人訴說她的勞累無力,司曦微微擡眸,看見了她休息不足的青黑眼圈。

她到底要做什麽?又是為了什麽?

半晌沒等到他的反應,宋雲書蹙眉催促:“快點,我拿不住了。”

司曦總算伸出右手,拿起湯匙後用虎口挾起藥碗,很快便喝完了藥,再將藥碗放回她的手上,與她對視一眼。

宋雲書:“……你明明可以自己喝。”

這話聽起來有些怨念,但她還是盡可能輕柔地將司曦放下,給他掖好被子,才用被壓麻了的腿一瘸一拐地走去放碗。

司曦看著她的身影,問:“你想要什麽?”

“想要你快點好起來賠錢,”宋雲書不假思索地應,騰出手給自己倒茶,打算用熱茶紓解一下通身的疲憊,語重心長道,“你這身傷我可填了不少錢進去,不知道你惹了什麽麻煩還要替你遮掩身份,麻煩得緊,能都折現嗎?”

司曦:“……”

他是記得宋雲書的,可是前幾次見面,她好像不是這個樣子。

司曦沈默了好一會兒,右手勉力地揉了揉額角,徐徐道:“你也可以不救我。”

宋雲書的笑意溫柔又誠懇:“見死不救是不對的。”

才怪。

主要是看重你的身份。

司曦看不清她眼中的笑意,倒也不會真信了這種冠冕堂皇的說辭——至少,以他對宋雲書的了解,她是個好人,但也是個聰明人。

他不打算去深究緣由了。

可宋雲書眸光流轉,偏要問他:“我曾拜托長史大人的事,大人可還記得?”

她願以竹下齋未來十年的獲利上交五成給幽王府,換幽王府虛名庇護。

司曦是記得的,只是近來事多,又遇追殺,派人去給她回信的事就一拖再拖,再然後就到了現在。

知道她的確有所求,司曦心底的疑慮反而散去了。

“幽王同意了。”他語調慵懶,右手摸索著從衣衫裏取出一塊玉鳥形玦,示意宋雲書接過去,“這就是信物。”

玉色潤白,雕琢成振翅欲飛的鳥形,翠藍點睛,呈環狀,左側有一缺口。

其首以紅繩念珠作配,可懸於腰側做裝飾。

不過……玉玦並不是大雍時興的物件了,多流行於前朝皇室貴族之間,花鳥紋樣的工筆手法也未見寸進,全依古例。

宋雲書眸光微爍,卻不多問,只道:“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幽王府位於揚州城,不過這位長史似乎是常駐廬江郡的。

司曦仰臥著看那年久褪色的房梁,錦被下的手指觸上腹部包紮緊實的地方,稍一用力就能感覺到刺痛,是在離心口不遠的地方,連帶著肋骨都在發疼。

他不知在想些什麽,輕聲應:“不知道。”

宋雲書單手扶額,輕嘆一聲,繼續問,“那你可還有別的去處?”

司曦答:“沒有。”

宋雲書更加頭疼起來:“那你打算如何?”

這次司曦沈默得更久了。

他困倦地合上眼,肋骨的疼痛牽連著五臟六腑:“我能不能留下來?”

“留下來?”

“待我傷好了,給你做工還債。”

……堂堂幽王府的長史大人說要給她打工。

宋雲書也困得要命,但是不妨礙她依然感到了滿心疑惑,一邊打哈欠一邊問:“留下你是小事,可你這傷——看起來大有來頭啊。”

她才不想繼續摻和這些危險的事情。

分明也知道她是在委婉拒絕,司曦偏要當作沒聽懂:“不會給你惹麻煩的。”

宋雲書就不說話了。

司曦撩起眼皮去看她,只從女郎半垂著的臉龐上看出了沈思,她猶豫得很,或者說還是不太想留下他這個隱形的大麻煩。

其實她考慮得沒錯。

司曦又想起那群追殺他的人,衣著普通相貌平凡,但個頂個的訓練有素,專程埋伏在廬江到幽王府的必經之路上,守株待兔地等待著他的到來。

說是不會惹麻煩,但他其實也沒辦法給出十成十的承諾。

司曦忽而道:“還是算了吧。”

那邊宋雲書猶疑許久,卻只搖頭道:“總之……你先養傷吧,這事我得再想想。”

滿室寂靜。

宋雲書推門而出,轉身進了對門的廂房,打算先睡個好覺。

廂房的格局大同小異,宋雲書簡單洗漱了一下,躺在床榻上,轉個身的工夫就昏昏沈沈地睡了過去,全然騰不出一點神思去想事。

她自然而然地也錯過了小乙遲來的播報聲。

【滴,恭喜宿主獲得30點攻略值,攻略人物一信息面板更新。】

……

宋雲書這一覺睡得極好,連著兩天沒有睡的覺都給補了回來。

再醒來時,是一個細雨霏霏的清晨,有幾只鳥雀站在支摘窗邊梳理著打濕的羽毛,嘰嘰喳喳地盼著天晴,涼風夾雜著雨絲撲進窗戶,吹拂過女郎秀美的面容。

有點冷,還有點餓。

宋雲書睜開眼,側目便看見窗外小雨淅淅的景致。

“咚咚咚。”

有人在外頭敲門:“宋女郎,有自稱會稽王氏的人來找您,您快出來看看?”

是車夫沈叔特意壓低過的聲音。

宋雲書的意識回籠,總算意識到救司曦這事兒太緊急,都差點兒讓她忘了來會稽要辦的正事——去王家拜訪王永年的母親,商議解除婚約之事。

她不由得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穿衣打扮都不覆雜,大抵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宋雲書便在沈叔的跟隨下,緩步從二樓上走下,甫一擡頭就看見帶著大幫隨從的王永年坐在桌前,對她笑了笑。

會稽是王家的大本營,所以王永年的架勢也越發張揚。

雖然不至於清場,他四方的桌子都是不坐人的,其他客人只能坐在邊緣,安安靜靜地用著飯菜,連店小二上菜都是輕巧的。

他自己倒是恍若未覺,還帶著謙和溫潤的笑:“雲娘,許久不見。”

這熟悉的開場白。

宋雲書看見他桌上的餐食,精細美觀,色香味俱全,長隨手裏還拎著幾只漆木盒,想來連餐食都是他從家裏帶過來的。

她沒應,只語氣淡淡道:你查了我的行蹤。”

王永年手持一把比翼扇,聞言面露驚訝,轉而又包容地笑言:“雲娘言重了,這只是我作為東道主應對你的關懷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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