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坦之跟焦旭兩個要走, 葛磊客氣了一下：“你們兩個不多坐會兒麽？”

“不用了。”

焦旭想說什麽，卻被張坦之一路拉著出來，他一步三回頭地往回看, 想要再看看葛晶, 哪知道出來送的人就只有葛磊一個, 葛晶並沒有跟著一起出來。

張坦之一路把焦旭拖到了大門外面，葛磊也跟著一起出來了。

“時間不早了, 那你們回去吧, 路上小心點兒, 咱們回頭再見。”

張坦之點點頭：“那成, 這事兒咱們就這麽定了, 其他的事情等到了學校再說。”

葛磊點頭, 目光落在焦旭身上, 見他垂頭喪氣地站在那裏,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東西, 葛磊想了想, 沒有開口跟他說什麽。

張坦之伸出手拉了焦旭一把，沒好氣地說道：“老三，你還在這兒楞啥神？走吧, 咱們該回去了。”

他這麽一扯，陷入進沈思之中的焦旭身體抖了一下, 瞬間回過神來。

“老二, 你等會兒, 我還有話要跟老四說。”

焦旭掙脫開張坦之抓著他的手, 飛一般地躥到了葛磊跟前。

“老四啊，哥啊，我未來的幸福全靠你了。”

葛磊：“？？？？”

論自己真實年紀，焦旭喊自己爺爺都綽綽有餘，論自己現在的實際年紀，卻要比焦旭要小，這人突的然喊自己哥算怎麽回事？

焦旭的蠢樣讓張坦之忍不住扶額，他實在是不忍直視這一幕，轉身朝著遠處走了幾步，他怕自己繼續待下去，會忍不住糊焦旭一臉，這家夥原本就蠢得厲害，現在更是蠢出了新高度了。

張坦之離開了之後，焦旭湊到了葛磊跟前，他的神情有些忐忑，糾糾結結了半天之後，方才從嘴裏面擠出來幾個字來。

“老四，你看我這個人怎麽樣？”

葛磊面無表情地看著焦旭，毫不留情地說道：“我覺得不怎麽樣。”

這人覬覦自己的小妹妹，葛磊覺得自己現在沒有一巴掌把人給拍得遠遠的，就已經是涵養足夠好的證明了。

葛磊毫不留情的話讓焦旭的臉垮了下來，哭喪著臉說道：“老四，你別這樣子，好歹咱們也認識這麽長時間了，我是啥樣子的人你也知道，我覺得我長得不差，又是大學生，家庭條件也還可以，這方方面面都挺不錯的。”

見葛磊還是不為所動，焦旭有些急了，又朝著葛磊跟前湊了湊，整個身體都快黏在了葛磊的身上了。

“老四，葛磊，你別這麽冷漠行不行？既然你妹妹還沒有說人家，那你看看我行不行？”

他的臉皮倒是挺厚的，就這麽大喇喇地將他的目的說了出來，葛磊嘆息一聲，覺得額頭上的青筋控制不住地跳了起來。

“你這才第一次見著我妹妹，我覺得你們不合適……”

焦旭急忙開口說道：“合適合適，誰說不合適呢？我覺得我們倆挺合適的，你就幫幫忙，行不行？老四，好老四……”

焦旭最後那近乎撒嬌的好老四三個字成功的讓葛磊冒出了一身雞皮疙瘩來，他伸出手推了焦旭一把，無奈至極地開口說道：“行了，你也別在這兒纏著我了，這件事兒我去幫你問問我妹子，看看她是什麽樣子的想法。”

見焦旭高興的嘴角都翹了起來，葛磊又說了一句。

“不過我不能保證我妹子能相中你，畢竟你今天表現的也實在是太差勁了。”

焦旭自動屏蔽了葛磊後半句話，只聽了前半句，他立馬便笑了起來，神情激動地說道：“有你這句話就成，你好好在她跟前幫我美言幾句，我覺得我還是個挺不錯的小夥子。”

“成成成，你趕緊走吧，老二還在那邊兒等著你呢，他都已經等得著急了，你要是再過去，他怕是要過來打人了。”

焦旭聞言，回頭一看，見張坦之面色不善地看著自己，他想起了被張坦之巴掌支配的恐懼感，身體哆嗦了一下子，立馬便朝著張坦之走了過去。

一邊走他一邊回頭朝著葛磊看去，大聲喊道：“我交代你的事兒可千萬別忘記了。”

葛磊：“……”

說話間他已經走到了張坦之的跟前，張坦之舉起手佯了一下，焦旭縮了縮脖子，卻也沒有躲開。

張坦之見狀，也不好再打下去，他有些無奈地開口說道：“你呀……”

焦旭討好地笑了笑：“那啥，老二啊，我這也不是故意的，咱們宿舍三個就只剩下我是個大老條了，我也著急啊，好不容易相中一個，我自然要緊緊抓住了。”

焦旭說的也對，不過張坦之對此並沒有發表什麽意見，只是開口說道：“成了，走吧，再晚點兒天就黑了。”

說完之後，便率先一步朝著學校的方向走了過去，焦旭楞了楞，急忙追了上去。

“老二，你等等我。”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兩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遠處，葛磊在門口站著，直到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了，這才轉身進了家門。

他在外面的這一會兒功夫，葛晶跟沈月兩個人已經將家裏面收拾幹凈了，葛磊穿過院子，跨過門檻，進入到了客廳之中。

客廳裏面的燈已經點亮了，鬧鬧抱著一本小人書在認真地看著，沙發的另一邊兒上，葛晶跟沈月兩個人並排坐在一起，葛晶手裏面拿著兩根長長的毛衣針，紅色的毛線團放在她身邊的簸籮裏面，一條細細的紅彎彎曲曲地繞在毛線針上面，隨著她的動作，紅毛線如同花蝴蝶一樣在她白皙的手指之中翻轉著。

“這裏是平針，這邊兒就是要花針了……”

她認真教導著沈月，眉目間一片溫柔之色。

自己的這個妹妹漂亮是真漂亮，性子也很好，焦旭看上她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其實焦旭這人哪兒也不差，年齡合適，學歷又高，長得也挺周正的，唯一一條不好的就是，他並不是本省人，而是蘇省的，他是知青，上山下鄉分配到這裏來的，雖然說考上了河市醫科大學，但是她在畢業之後遲早是要回蘇省去的。

焦旭哪兒哪兒都好，可要是說給葛晶的話，卻有些不太合適了，要是葛晶跟了他，以後怕是要跟著到外省去了。

平心而論，葛磊並不想她去外省，遠嫁並不是什麽好事兒，尤其在這個時候交通不便利，通信也不方便，若是就這麽嫁過去了，以後來往也不方便，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那邊兒生活著，所有的一切社交都要推翻了重來，只是想想就覺得可憐。

葛磊在門口處站著，想著想著便入了神。

那邊兒葛晶教了沈月一會兒，很快便將手中毛線針遞給了沈月，讓沈月自己來弄，結果擡頭一看，卻見到自家哥哥站在門口，神色覆雜地看著她。

葛晶微微一楞，臉上浮現出一絲不解之色。

“二蛋哥，你怎麽了？回來了也不過來坐，在門口發什麽呆呢？”

葛磊聞言，這才回過神來，他看了一眼鬧鬧的方向，覺得這樣子的事情也不好在小孩子的面前說，他便朝著葛晶招了招手，示意葛晶過來。

“小晶子，你出來一趟，二蛋哥有話跟你說。”

“好。”

葛晶答應了一聲，站起來朝著葛磊走了過來。

正在織毛衣的沈月則是想起來剛剛來的焦旭表現出來的那種種不對，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接著便擡頭看了過來，她的目光與葛磊的對上，兩人心有靈犀，她瞬間便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看來葛磊要說的話跟她所想的差不多，沈月略微思考了一下之後，沒有在多想什麽，低下頭繼續自己手中的活計。

這事兒她還是不插手的好，這些事兒他們兄妹之間更好說。

葛磊帶著葛晶去了她的房間，進屋之後，他順手拉了拉燈繩，橘色的燈光亮了起來，驅散了屋子裏面的黑暗。

“二蛋哥，你找我來是有什麽事兒麽？”

葛晶覺得有些不安，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道。

看到她那緊張的模樣，葛磊朝著她擺了擺手，招呼著葛晶到書桌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小晶子，你別緊張，二蛋哥找你不是什麽大事。”

葛晶聞言，這才放松了下來，她眨著那雙大眼睛，看著葛磊，輕輕柔柔地開口說道：“二蛋哥，什麽事兒你就說，弄這麽神神秘秘的幹嘛？”

葛磊略微思考了一下之後，覺得這事兒也沒有什麽好遮遮掩掩的。

葛晶今年也二十歲了，到了談對象的年紀，他先前考慮那麽多是建立在兩人能成的基礎上，要是葛晶沒有看上焦旭，他剛剛想的那些事兒就算是多想了。

“小晶子，你覺得剛剛來的那兩個人怎麽樣？”

葛晶心中一動，想到剛剛沈月在廚房裏面問過她類似的話，姑娘家的心思都比較敏銳，自己的哥哥嫂子一前一後的問她這些，怕是有著些什麽目的。

電光火石之間，葛晶福至心靈，突然之間就回過味兒來了。

紅暈自她臉頰處開始蔓延，很快她的耳朵便都紅了，葛晶有些不太好意思地低下頭去，雙手無意識地絞在一起，囁喏了一會兒之後，方才小聲說道：“還可以吧。”

她不過是第一次見到那兩個人，對他們都不了解，那兩個人可以算是陌生人了，他們也就在剛見面的時候打過招呼，吃飯的時候葛晶一直都低垂著頭吃飯，也沒有跟他們搭過話，除了說還可以之外，她也說不出別的話。

還可以這三個字有些太籠統了，葛磊想了想，幹脆將已經結婚的張坦之給摒除去，直接問道：“那焦旭呢，就是那個臉方方的，長得有些傻氣的那家夥。”

要是焦旭在這裏，知道葛磊在葛晶面前這麽形容他，說不定直接就給葛磊哭出來了。

長得有些傻氣的家夥……葛晶想到先前焦旭傻乎乎看著自己的模樣，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容來。

葛磊的形容還真沒什麽錯，那家夥看起來可不就是傻裏傻氣的麽？也不知道這樣子傻乎乎的人怎麽考上醫科大學的。

自己哥哥問她對焦旭是什麽樣子的看法，葛晶腦子裏面像是塞滿了漿糊一樣，那張透著傻氣的臉不知怎麽又浮現了出來，在腦子裏面揮之不去，葛晶皺了皺眉頭，臉上顯出了意思為難之色，猶豫了一會兒之後，這才開口說道：“還行吧。”

在她說完這句話之後，房間裏面安靜了下來，葛磊沒有開口，她也不知道說些什麽，詭異的沈默延續了很長的時間，最後葛磊開口說道：“剛剛焦旭跟我說，他想跟你處對象。”

葛晶猛地擡起頭來，她楞楞地看著葛磊，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見葛磊臉上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意思，她結結巴巴地開口說道：“可是今天我們才是第一次見面。”哪有第一次見面就說要處對象的？這人也太心急了吧？

葛晶的臉更紅了，十指用力地絞在了一起，指節處因為太過用力而發白，葛晶實在是太緊張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葛磊的問題。

看到她這樣子，葛磊也不好再繼續問下去，他想了想，開口道：“這事兒你也不用著急，想想再說吧，你要是不願意，也不用顧及著哥哥，我直接回了他就是了，你不要有什麽心理負擔，明白嗎？”

葛晶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

葛磊並沒有在這裏多待，他見葛晶正低垂著頭，似乎在思考著些什麽的東西，便沒有打擾他，起身離開了房間。

葛磊走之後，房間裏面就只剩下了葛晶一個人在，她低垂著頭，看著自己細長的手指，臉上的紅暈慢慢地退了下去，葛晶對焦旭並不了解，但是她卻很了解自己的哥哥，他們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葛磊一直對她都非常好，她可以說是在葛磊的愛護下長大的，葛磊雖然只大她兩歲，但是卻像是個長輩一樣照顧著她，愛護著她。

葛晶清楚一件事情，那個焦旭定然不錯，否則的話葛磊也不會開口跟她說焦旭要跟自己處對象。

她今年已經二十歲了，在農村裏面也算是個老姑娘了，相比較那些大部分都是十七八嫁人的姑娘來說，她的年紀有些大了，哪怕她長得漂亮，又有接生的這門手藝在，可是上門提親的人也越來越少。

村子裏面適齡的男青年大部分都已經結婚了，剩下的那些不是年紀小了，就是一些個歪瓜裂棗的，有些能力的又都不在村子裏面。

這便讓她的處境變得尷尬了起來，在婚戀市場上，有些不太好找了，拋開其他的一切不說，焦旭確實是她目前為止所能遇到的條件最好的一個。

年紀合適，又是大學生，畢業之後直接就能分配到醫院裏面去當醫生，以後的前途肯定不錯，在加上有葛磊的這一層關系在，他的人品什麽的都是有保障的，直接要是跟他處，其實也挺不錯的。

此時的葛晶根本沒有考慮到他們之間是不是有感情什麽的，她所考慮的就是對方的外在條件什麽的，吸引她的也是這方面的東西。

究竟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呢？

葛晶陷入進了迷茫之中，躊躇著不知道該如何去選擇。

她這邊在糾結著，葛磊已經去了客廳那邊兒，沈月剛剛織得毛線已經有半乍寬了，她的手法也由剛剛的生疏變得熟練了起來。

葛磊從門外面進來之後，沈月擡頭朝著他看了過來，笑著說道：“你回來了，跟小晶子聊得怎麽樣？”

葛磊走過去在沈月身邊坐了下去，順手拿起了一團紅色的毛線在手裏面骨碌了起來。

“已經說了，你在幹嘛呢？好好地怎麽織起毛線了？給我的麽？”

葛磊說著，看著手裏面鮮艷的毛線團，評價道：“不過有些太艷了，我這又不是本命年，而且上面的花樣也太多了吧？”

聽到葛磊這麽說之後，沈月白了葛磊一眼：“想什麽呢你？這是我自己給自己織的毛線開衫，跟鬧鬧身上的那是一樣的花，喏，你看，就是那樣子的，你要是想要，哪天我學了男士毛衣的織法，在給你織一件。”

聽見沈月提到了自己的名字，鬧鬧擡起頭來朝著他們看了過來。

葛磊將手中的毛線團放了下來，朝著鬧鬧招了招手：“鬧鬧，到舅舅這邊兒來。”

鬧鬧點點頭，乖乖巧巧地走到了葛磊的身邊。

“舅舅。”

鬧鬧乖乖巧巧地喊了一聲，撲閃著大眼睛看著葛磊，模樣說不出來的乖巧。

葛磊伸出手，拉住鬧鬧熱烘烘的小手，把她牽到了自己身邊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鬧鬧，在舅舅家你過得開不開心啊？”

鬧鬧點了點頭，她看著葛磊，遲疑了一會兒之後，方才小聲地開口問道：“舅舅，我在這裏很開心，可是我也想我的同學，我什麽時候才能回去呀？”

城裏面雖然哪兒都好，可是這裏畢竟不是自己的家，時間長了，新鮮感褪去，鬧鬧就有些想家了，只是她不知道家裏面那個想要帶走她的人走了沒有，她又害怕自己回去了之後，再被偷偷地抱走了。

葛磊摸了摸鬧鬧的頭發，輕聲開口說道：“鬧鬧跟小姨再多住兩天吧，等下個禮拜我在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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