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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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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虎這人雖然是有點兒小壞, 道德底線也不算太高,因著這兇神惡煞的長相, 在村子裏面也沒有什麽人敢招惹他。

他這樣子貓憎狗厭的,也不是沒有人想趁著這次的大清洗收拾他, 然而他貧農的成分卻讓人家找不出由頭來收拾他。

總不能因為一個人的長相而拉去批/鬥了吧?

他先前被阿龍哄的,覺得偷了秘方也沒啥,可是後面被自己的婆娘一說,他就覺得自己幹的這事情實在不路道,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跑來一趟, 讓葛磊有個準備,註意一點兒,別讓他們把秘方給偷了去。

阿虎自己心裏面糾結別扭,一路上過來也幾次三番想回頭, 覺得自己怎麽著都不該跟錢過不去, 然而他最終還是走到了這裏,敲響了葛磊家的門。

當見著了葛磊, 將自己想說的話全都說出來之後,他便感覺到渾身一陣輕松。

這人是小壞能做,大壞要不得, 否則的話會遭到報應的,雖然現在不讓宣揚什麽封建迷信了, 可是這老祖宗留來的東西還是有那麽幾分道理的。

把自己想說的話一股腦地倒出來以後, 阿虎就像是卸下來一個重擔子似的, 原本佝僂著的腰也直了起來,哈哈笑了兩聲之後,便準備轉身走人了。

葛磊剛剛還在想著東西,然而見他要走了,便直接開口說了一句:“阿虎哥,你等一下。”

已經轉了身邁了步的阿虎回頭看向葛磊,那滿是橫肉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解之色。

“怎麽,你還有啥子事兒要說?我該說的都說完了,可沒有什麽好告訴你的了。”

這人長得挺兇,可是這麽一看,倒是有幾分憨傻氣兒了,葛磊指了指不遠處的小樹林,開口說道:“阿虎哥,有些話我想問問你,咱們去到那邊兒說去,你說咋樣?”

阿虎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腳步一轉,跟著葛磊朝著不遠處的那片兒小樹林走了過去。

現在的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樹林裏面那些掉了不少葉子的樹木枝幹變得奇形怪狀起來,在黑夜之中看去,就好像是一只只黑色的鬼手一般,夜風吹過,那些樹枝搖擺了起來,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來,在這樣的黑夜之中,只讓聽著的人覺得毛骨悚然。

阿虎的膽子不小,不過現在聽著了這聲音以後,卻覺得有些頭皮發麻,眼見著葛磊還在朝著林子裏面走過去,他急忙開口說道:“那個啥,葛磊啊,咱們在外面站著說就是了,兩個大老爺們鉆什麽小樹林啊,這大晚上的,怪滲人的。”

葛磊:“……”真看不出來長得五大三粗這麽漢子的人膽子竟然這樣小。

他不想進去,葛磊也就沒有在勉強,兩人就在樹林旁邊站定了。

現在已經進入了秋天,夜裏面的風有點兒涼,葛磊身上穿著的衣服不多,那陣陣冷風吹得他骨頭縫裏面都滲著涼氣,他擡起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然後才擡頭看向了阿虎,開口問道:“阿虎,你能告訴我是誰想要我的秘方麽?”

他這話說出來的時候,對面的阿虎沈默了下去,他的臉隱藏在黑暗之中,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

今晚的夜色不好,天空之中無星無月,加之阿虎站的地方跟葛磊之間相隔著兩三米遠,葛磊就只能看到他那塊頭極大的身體像是小山一樣杵在不遠處,根本就看不清他的模樣。

“阿虎哥?”

葛磊又喊了一聲,對面的阿虎恍然回神,他臉上的神情變得有些不太自然,語氣也比先前變得僵硬了幾分。

“那啥,你怎麽會這麽問呢,沒誰想要你的秘方,就是我跟阿龍兩個見你的秘方管勁兒,所以才想從你這兒得到手的。”

阿虎並不是那種睜著眼睛就能瞎扯的人,他這句謊話說的是錯漏百出,就連小孩子都不會相信的,更何況是葛磊。

風似乎比剛剛變得更大了一些,吹得葛磊的臉又冷又疼,他吐出了一口濁氣,開口說道:“阿虎哥,你剛剛能來提醒我要註意,就證明你是個好人,那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也給我透個底兒,好讓我自己心裏面也明白一下,究竟是誰想要對我不利?”

說到這裏,葛磊的語氣又變得低沈了下去,他的頭低垂了下去,從阿虎的角度就只能看到他腦袋頂上的發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覺得現在的葛磊整個人都像是沒了水分的莊稼一樣蔫吧了下去,看起來讓人覺得怪可憐的。

“我其實就只是個普通的平頭老百姓,靠著自己的手藝也只能勉勉強強糊口罷了,這些日子阿虎哥你也看著了,我采藥制藥的時候工序有多繁瑣,有時候都要在那小竈房裏面待上很長時間,還有你們也看過我屋子裏面的那些醫書,我得全都背下來,熟悉每一種藥物的藥性,要學會分辨那些相同的藥材,要區分他們是否有毒,還要把握用量什麽的,這是藥三分毒,一旦用錯了藥就跟用了□□也差不多了,搞不好是會要死人的……”

“我才十六歲,其實我家裏人都不同意我這麽早給人治病看病的,雖然我有醫師證,是能給人看病的,可是我這年紀太小了,而當醫生索要擔負的責任太大了,我家裏人不想我這麽早把這些不屬於我的責任背負在身上,是我自己個兒覺得我有這門手藝,能幫人治治病瞧瞧傷也是好的,可是我沒想到,看個病也能惹來禍端,惹來旁人的覬覦……”

“那藥是我祖傳下來的方子,經過一代又一代人的改良,才有現如今的效果的,毫不誇張的說,那方子也傳承了有快兩百來年了,這珍貴之處想必我不說你也懂的,那人怎麽能生出想要奪了我秘方的心思?”

說這些話的時候,葛磊的語調並沒有天大的起伏,好像只是在說著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似的,只是現在這種時候,他用這種平平淡淡的語調來說話,倒是讓人覺得哪兒哪兒都不舒服了。

阿虎越聽,這心裏面便越發覺得愧疚了起來,自己一時鬼迷心竅,結果卻給人招來這麽大的麻煩,若不是葛磊自己個兒說,他都忘了葛磊才十六歲,他還只是個孩子而已,他這麽個大老爺們被人加給救了,重新過上正常人的日子,他用人家小娃子給的藥賺了一筆還不夠,竟然想把人的後路都絕了,這實在是有些喪盡天良了。

越想自己幹的越不是人事兒,阿虎心裏憋悶的厲害,擡起手來給了自己兩巴掌。

看到他的動作,葛磊楞了一下,目光微微閃動,不過卻仍舊沒有說什麽,他知道到這個時候阿虎的嘴巴已經被他撬開了一半兒,只要在等一會兒,阿虎就會把他想要知道的事情告訴他了。

若是真正的壞人,良心已經徹底被狗吞了,對著受侵害的人就不會有一丁點兒的同情之意,而像是阿虎這樣子半吊子的壞人,良心未泯,幡然醒悟,反倒會對那受害人抱有更多的愧疚之意,只要稍稍利用他的那些愧疚之意,他就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現在葛磊就在等著阿虎對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果不其然,沒過一會兒的功夫,阿虎就有些熬不住了,左右他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在多說些別的,似乎也沒有太大的區別了。

“葛磊啊,其實事情是這個樣子的。”

其實所有的一切還是要從上一次阿虎求藥開始說起,那會兒他已經看了好幾個醫生,基本上那些醫生都拿他的褥瘡束手無策,撐死了也就只能稍稍緩解一下他的問題,讓他不那麽痛苦,然而沒過兩天,就不頂用了,他那褥瘡又開始犯了。

他被這褥瘡折磨地不輕,脾氣一日日地暴躁起來,就在他快認了命的時候,葛磊能起死回生的神醫名聲傳了出去。

他其實是抱著死馬當成活馬醫的心思來到葛磊這裏的,可是讓他沒有想到的,偏偏是這個他沒有抱多大希望的醫生,卻帶給了他希望。

雖然葛磊給他開的藥價格極高,可是那效果也是杠杠的,他屁股上的褥瘡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日日好了起來。

等那褥瘡徹底愈合了,阿虎對葛磊也是徹底拜服了,經常性地吹噓葛磊的手藝,把他給誇得天上少有地上絕無的,因著他的例子擺在那塊兒,倒是給葛磊招攬了不少的生意。

和覬覦葛磊藥方的人扯上關系是個意外。

那人是省城的人,說起來還跟阿龍那邊兒沾著些親戚,他們回來祭祖的時候聽說了阿虎的事情,正巧他們家也有人得了褥瘡,在省城的醫院裏面看了很久,病情一直反反覆覆都沒有好,得知了阿虎病愈的事情之後,他們便托了阿龍和阿虎來買藥。

這藥的效果自然是極好的,用了幾次之後,對方痊愈了,然而也就是在見識了這種藥的強勁效果之後,他們動了歪心思。

“阿龍的那親戚是省城的人,有些家底子,我聽說他家好像也有人是醫生,研究不出來那藥都是啥做的,所以才想著把藥方弄到手,不過在具體的我就不知道了,跟那邊兒人聯系的是阿龍,我就只知道他們給了我們兩個不少錢,讓我們來你這裏來弄秘方。”

葛磊沈默了一會,似乎在思考著什麽,許久之後才開口說道:“所以這一段時間你們經常跑到我這兒來就是因為想要偷我的秘方,而不是想要跟我聯絡感情?”

聽到葛磊這麽說,阿虎有些尷尬地抓了抓頭發,他的眼神變得飄忽起來,不敢去看不遠處站著的葛磊。

說一千道一萬,都是他的不對,看著葛磊他會覺得虧心。

不過葛磊看起來似乎並沒有追究他的意思,阿虎心裏面越發覺得不安起來,若是葛磊跟他撕破臉,大罵他一頓,或者是打他一頓,他心裏面的愧疚之意都會少上一些,可是葛磊對他不打不罵,態度甚至和從前沒有多大區別,他心裏面就百般不是滋味了。

“葛磊,對不起了。”

葛磊搖了搖頭,說道:“沒關系,你能跟我坦白,我很高興,你這哥哥我沒有認錯。”

阿虎想做的那些事情都還在籌劃階段,並沒有實施,還沒有對他造成傷害,葛磊自然便大方地原諒了他,結一個善緣,總歸是件好事兒,不看別的,憑著上次他幫了鬧鬧的事兒,葛磊也不會怎麽著他的。

“阿虎哥,既然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那你能不能告訴我,那個想要我秘方的那家人叫什麽,他們家不是有個醫生麽?是哪個醫院的?”

雖然覺得葛磊問這些話有些怪怪的,不過阿虎並沒有多想什麽,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告訴了葛磊。

“我知道的不多,不過聽過阿龍提過一嘴,那個好像是二院的醫生,好想是叫陳俊來著。”

二院,陳俊。

葛磊默默地記下了這個名字,眼看著天色越來越晚,天空上似乎有烏雲聚集,風似乎也比剛剛大了一些,看這樣子似乎是想要下雨了。

該知道的事情他差不多已經知道了,葛磊就沒有在繼續問下去。

“阿虎哥,現在時候不早了,看這天像是要下雨的樣子,要不然你今晚別回去了,在我家裏面住上一晚,你看怎麽樣?”

阿虎搖了搖頭,拒絕了葛磊的提議。

“不用了,我家距離這裏並不算遠,我教程快,很快就到家了,再說明天我還要跟阿龍一起過來呢,要是他瞧見了我在你家,怕是會懷疑的。”

聽他這麽說,葛磊也就沒有強行留下他,而是一路將他送到了村口的地方,看著他的身影走遠了以後,葛磊方才轉身回家。

等到他到了家門口的時候,葛磊便瞧見葛青山正站在門口等著他。

葛磊微微一怔,隨即朝著葛青山走了過去。

“爹,你咋在外面等著呢?”

葛青山上下打量了葛磊一番,方才問道:“這是回事,你怎麽到現在才回來?”

葛磊想了想,簡單地將發生的事情說了一下,然而聽完葛磊所說的話之後,葛青山的眉頭卻皺了起來。

“治療褥瘡的藥?我怎麽不記得我們有這樣子的家傳秘方?”

葛磊一怔,倒是忘了這一茬子了。

這一副治療褥瘡的藥方確實不是他們的家傳方子,而是上輩子的葛磊自己研制出來的,只不過先前說的時候因為他年幼,怕人不信,便將這方子說成了家傳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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