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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女女主流落風塵後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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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女女主流落風塵後6

趁著他們見禮的空歇,蔓娘這回打量了一番馮公子。

上回闖進別人家,蔓娘只顧著逃命,沒來得及細看。

男子年約弱冠,劍眉星目,五官深邃俊美,薄唇微微抿起。

他神色自若,胸有丘壑,本高不可攀,化於外轉為柔和,寶劍露鋒芒而不輕易傷人。

旁人卻被他氣勢所迫,望而卻步。

真真容色絕佳,氣度非凡。

蔓娘開了眼界。

她沒感嘆完,就撞進一雙凜若寒潭的眼眸中。

馮公子不知何時發覺了她的窺視。

蔓娘一時間像是做壞事被抓包,心虛得很,第一反應便是低下頭,轉念又覺得自己沒做什麽出格的事情。

還不許別人看兩眼了?

也沒一直盯著他看。

於是不偏不倚迎上他的目光,無辜得很吶。

馮公子為何會光臨翠微樓,她不應該好奇?

“甄姬姑娘這兒何時添了個面生的小娘子?”

莊平章沒見過蔓娘。

“蔓娘是奴家新收的弟子,莊公子此前未見過。”

“恭喜姑娘新收高徒,某等又有耳福了,哈哈。”

莊平章說罷豪飲一杯。

甄姬沒敘話太久,闔上了香爐,青煙裊裊,她曼步輕移,正欲上座撫琴。

蔓娘和往常一般,自然的立侍在甄姬身後一側,哪知這回情況有變。

甄姬拉過蔓娘,順手撿起盤碟中的一顆霜糖,塞進她嘴裏:“蔓娘出去玩吧。”

“哦。”

蔓娘被餵了一嘴糖,甜入心裏,享受地瞇起了眼睛,乖乖聽話隨著畫音、繪曲兩位姐姐出去了,陶然居一室只留甄姬和兩位公子三個人。

離陶然居稍遠了一些,蔓娘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擠眉弄眼朝畫音、繪曲兩位姐姐打探:“好姐姐,那兩位公子是誰啊,瞧著是師父的熟人?”

必須得認識啊,師父破天荒把她趕了出來。

哪次彈琴時她不是站在一旁,怎麽就偏偏這回不許她跟著呢?

蔓娘可激動壞了。

畫音湊近她,在蔓娘耳邊低聲說道:“馮公子、莊公子對姑娘有救命之恩,姑娘對二位公子多有禮遇,不過這件事你可別出去亂說,瞞在肚子裏。”

說罷給了她一個自行領會的眼神。

畫音很是嫌棄蔓娘的八卦,不穩重。

相比之下,繪曲積極多了,她神秘兮兮對著蔓娘透露:“你不知道,姑娘時不時邀請二位公子來聽曲呢,這回好不容易來了,她鐵定高興。”

“這樣啊。”

蔓娘恍然大悟,又好像什麽沒有悟著。

她闖進馮公子的院落,當時師父也去了那裏,看著可不像認識那個馮公子。

他們為何裝作不認識,師父當時當真是追著她去的?

蔓娘若有所思抿著嘴裏的糖走開了。

這回的霜糖甜味可太純正了,她沈浸在吃糖的快樂中,幸福瞇起了眼,瞬間把有的沒的東西拋在腦後。

雖然二位公子不似尋常人,師父的態度也撲朔迷離,反正與她無關。

還是糖更吸引她。

淮揚城的煙花柳巷裏,她不喜歡的東西太多了,好好活著也是真的苦,相比之下,糖的甜太難得了。

蔓娘格外珍惜這唯一的甜味,嗜糖如命。

甄姬了解這一點後,生怕蔓娘壞了牙,將她的牙齒挨個兒檢查了一遍,見顆顆飽滿,瑩白如玉,才放下心。

不過從那以後,甄姬也限制了蔓娘的糖。

每日有定數,絕不許多吃,還讓畫音、繪曲幫忙盯梢。

不得隨意吃糖,蔓娘很是痛苦了一陣。

今天倒好了,師父額外獎勵她一顆糖,可不是意外之喜嘛。

格外甜。

**

“誒你知不知道,那兩位俊朗公子,一擲千金,誰去招待他們,不得賺翻了。”

“我親眼見他們去了陶然居。”

“又是甄姬姑娘。”

“甄姬高雅,客官老爺們追捧的就是冰清玉潔的姿態。”

“說什麽冰清玉潔,高不可攀,每每貴客來臨,甄姬比誰都諂媚,滿淮揚城的人怎麽不來看看她那副嘴臉。”

十幾個女人聚集在園子一角說小話。

甄姬是翠微樓當之無愧的頭牌名妓,也不是沒有對手。

翠微樓能名居淮揚第一樓數十年,靠的絕非甄姬一人名聲。

翠微紅名榜上,除了高居榜首的甄姬,其下還有雪姬、月姬、圓娘等出名紅牌。

個個兒有著一等的美貌,或詩詞書畫,或琴棋歌舞,各自有擅長之處。

每每她們登臺,也是擁躉無數。

所以,好些個同在翠微樓的妓子並不服氣,甄姬何德何能居於榜首?

她們本人並不會當眾表露這種不服氣,翠微樓表面上一團和氣,其樂融融。

而事實上平日裏,這些娘子們身邊的侍女,爭執個不休。

這叫什麽,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有什麽可爭執嫉妒羨艷的。

蔓娘見一群女娘繞著陶然居,不過是路過的功夫,嘴上功夫不饒人說個不停,臟的很。

聽著他們越說越不成樣子,還開始汙蔑攻擊甄姬,蔓娘如何能忍?

她站在樓梯口,“哪兒來的酸味,打老遠都聞得見,你們沒聞見吧。”

蔓娘嫌棄揮了揮手,像是難以忍受那撲鼻的酸味。

“你就是甄姬姑娘的弟子啊,我告訴你,才來就別放肆。”

一個粉色衣裙的長臉女娘領頭反駁,蔓娘認得她,雪姬的丫鬟采月。

“聽不慣背後搬弄是非、流言蜚語就叫放肆?那翠微樓的舊人豈不聽不得一句實話。”

蔓娘不甘示弱。

“哎,不過夏蟲不可語冰,師父琴技高超,品性高潔,多少人慕名一見,求都求不來,有人酸也是常事。”

在被甄姬壓制得死死的紅牌娘子中,最出挑的就是雪姬,她風頭最盛。

若翠微樓沒有甄姬,有七成可能成為花魁的,會是雪姬了。

采月最是替自家娘子打抱不平,內心不忿,她柳眉倒豎。

“你這話什麽意思,甄姬還能更高貴了去?”

她甄姬能清高上天了不成,小姐身妓子命,沒那大家閨秀的身份,擺什麽譜。

蔓娘真覺得好笑,都是風月地的人,相互說什麽“高貴”?

此處人來人往,不宜過多爭執,事情鬧大了不好看,蔓娘兩眼一翻,正色說:“我從不把這些外人的酸話放在心上,畢竟事實就是事實,無需貶低了自個兒。更無需與外人比較,有些人,只會背後說道兩句罷了。難怪不是所有人都能如姑娘那般,表裏如一,是蔓娘想差了。”

“你,你!”

“誒,采月冷靜。”

蔓娘綿裏藏針,陰陽怪氣的,采月完全被蔓蔓給氣昏了頭,擡起手上前就給她一巴掌。

旁邊的姐妹們還是很給力,眼疾手快抓住采月的腕子。

“翠微樓不準私鬥,發現了是要打板子的。”

綠濃好言好語勸說起采月,沒人註意到背後的人影。

“一個二個圍在這裏做什麽,閑得慌?”

回頭一看,籮姑不知何時出現在那棵合歡樹背後,眼神掃視一圈,最終落在采月頭上。

籮姑臉上掛著一成不變的笑容,最是和藹可親不過,采月卻被盯得打顫。

“喲。倒是我忘了給采月兒搭個戲臺子,嘴皮子利索這麽會編排,不去唱戲可惜了。還動手,當真文武雙全吶。”

采月聽罷,撲通一聲跪下,“是我錯了。”

采月跪得快,她來翠微樓十餘年,別的不清楚,籮姑的性子她一定清楚。

在樓裏挑亂的刺頭,通通會被拉走教訓的。

采月盡管心裏不服氣,半點也不敢狡辯。

籮姑成天忙得很,小丫頭之間的嘴皮子官司,她並不想摻和,采月這丫頭脾氣暴躁,一張刀子嘴,是雪姬手裏一桿好槍,對主子忠心耿耿得很,指哪兒往哪兒吠。

她平時不管,可這回,采月敢公然動手,籮姑非得殺殺她的氣焰不可。

“樓裏哪個姑娘一張面皮不是精心養著的,寶貴得很,采月到好,直沖蔓娘臉上使力,不把規矩放眼裏啊。靜室思過去,領二十鞭。”

“籮姑,我不是故意的,是她,都是蔓娘。”

采月驚恐得眼如銅鈴,翠微樓的鞭子和普通鞭子不同,特制而成,打人不傷半點皮肉,看不出痕跡,旁人完全看不出遭過鞭打。實際上有多痛只有被打的人知道,蝕骨之痛也不過如此,痛到骨子裏,劇痛難忍,骨頭縫都裂開。

老鴇龜公們常用此招教訓不服管教的青樓女子,保證教訓得服服帖帖,又不傷一身細皮嫩肉,影響了生意。

反而,鞭打過後的皮膚不但看不出傷痕,反而透出微微的粉色,煞是好看動人。

蔓娘也聽說過鞭刑,不寒而栗,臉色霎時白了三分。

蔓娘曾親眼見過鞭刑有多殘酷。

采月出言不遜是真的,而翠微樓一派清雅之下的殘忍無情也是真的。

若不能出頭,無人在意你的死活。

“還有你們,煽風點火,也別以為自己逃得脫,一同罰了……”

籮姑完全不理會采月,轉頭挨個兒將一溜圈姑娘指了個遍,她們都和采月一起閑話甄姬。

蔓娘聽清籮姑的話語。

一同罰了?

這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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