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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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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的過著,直到沈丹熠能口齒清晰地喊出“姐姐”兩個字的時候,日子才有了一絲絲波瀾。

“姐姐。”沈丹熠奶聲奶氣地說道。

沈丹瑜把沈丹熠抱起來,貼著他的小臉,驚喜地說道:“呀,熠哥兒,再喊一遍好不好?叫姐姐。”

沈丹熠很是聽話,嘟著嘴喊道:“姐姐。”隨後親了沈丹瑜一口。

“熠哥兒真聰明。”沈丹瑜聞著沈丹熠身上的奶香,心裏一陣軟和。

國公夫人從外面進來,看見沈丹瑜居然抱著沈丹熠,連忙抱過沈丹熠,責備道:“熠哥兒正是頑皮好動的時候,你現在已經八個月了,可不能胡鬧,萬一被熠哥兒撞到,可怎麽好?”

時值七月,江南不像上京天氣分明,七月份依舊還是有暑熱,沈丹瑜穿著薄薄的衣裳躺在榻上,看著沈丹熠朝她伸出兩條又短又粗的藕臂,她也只是無奈地說道:“熠哥兒,母親不讓我抱你,你就到地上自己玩吧。”

回答她的是沈丹熠的鬼哭狼嚎:“哇哇哇,要姐姐,嗚嗚嗚嗚嗚嗚。”

等國公夫人再進來的時候,沈丹熠已經不在她手上了,沈丹瑜隨口問道:“弟弟呢?”

“一看見外面的花兒就不哭了,完全忘了剛才還扯著嗓子要姐姐。”國公夫人揶揄道,她瞥見沈丹瑜一會兒不見又開始繡肚兜,問道:“不是說讓你別繡了嗎?仔細傷眼睛,再說你懷的是個男孩,你繡粉色是不是不太好?”在六個月的時候,大夫就診出沈丹瑜肚子裏面的是一個男孩。

沈丹瑜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不滿地說道:“我心心念念的嬌嬌變成了皮猴子,現在有的他穿已經很好了。”雖然滿口嫌棄兒子,不過她還是對即將出生的兒子的事情很是上心。

忽然,她覺得孩子又開始踢她,肚子有些疼,她摸了摸肚子,溫柔地說道:“乖孩子,好好呆著,不許折騰我。”

直到疼痛越來越清晰,並且逐漸難以忍受的時候,她才失聲喊道:“母親,我、我好像要生了。”

國公夫人匆匆忙忙把她扶起來,然後有條不紊地安排事情:“馮婆子把她扶去產房,紅豆讓廚房燒幾鍋熱水,順便讓穩婆來產房,快去請大夫。”

躺在被褥上面的沈丹瑜昏昏沈沈,什麽聲音都聽不見,她只覺得肚子上的疼要把她撕裂了。

“夫人,聽我的,深呼吸、慢慢呼吸,來,吃一些吃食,等到十指開的時候就能有力氣生了。”穩婆說道。

沈丹瑜聲音顫抖地問道:“開、開了幾指了?還要多久?”她生孩子不會要生幾個時辰吧?疼幾個時辰,那還不如殺了她!

“開了三指,快了快了,參湯準備好。”穩婆安慰道。同時在心裏松了一口氣,孕婦能聽話就好,她做穩婆這麽多年,最怕的就是孕婦不聽話大喊大叫,提前把力氣耗光了。

屋外,國公夫人雙手合十,嘴裏念念有詞,祈禱上天保佑她的女兒生產順利。

“嗚嗚嗚,母親,我要姐姐。”沈丹熠走到國公夫人身邊,扯著她的裙擺。

國公夫人把他抱起來,安撫道:“乖,熠哥兒乖乖的就能見到姐姐了,不哭不哭。”

遠在千裏之外的上京,勤政殿內。一個暗衛出現在勤政殿內,說道:“回稟陛下,宮中的其他地方都找遍了,還是找不到地道入口,請陛下責罰。”幾個月過去了,只找到了幾條不重要的地道,而最關鍵的還是沒有找到。

蘇笙卿摸著一個質地上乘的玉鐲,質問道:“有沒有漏了什麽地方?”那天在宮中突然出現的士兵,肯定不是憑空出現的。

暗衛猶豫再三,回答道:“有,鳳鳴宮還沒有探查。”鳳鳴宮自從那天燒毀之後,就沒有修繕,而且陛下也不讓別人進去,更多的時候是他自己進去呆一宿。

蘇笙卿擡起頭看著暗衛,沈默了許久,才緩緩說道:“查。”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如果密道真的在鳳鳴宮,那麽沈丹瑜會不會沒死。這麽一想,他呼吸不穩起來,不容置疑地命令道:“馬上去查,朕現在就要答案。”

天色逐漸暗沈,就在起風之際,一聲啼哭在莊子響了起來。

“恭喜夫人,少夫人生了一位小公子。”穩婆抱著一個小被子出來,看見國公夫人望過來,她還把遮住孩子的一個角角打開。

“醜、醜。”沈丹熠皺著小鼻子說道,同時還想去戳孩子。

“少夫人沒事吧?”國公夫人關心地問道。

穩婆道:“少夫人沒事,只是累極了,說話的力氣也沒有。”

“都賞,我去看看她。”國公夫人把沈丹熠交給馮婆子,隨後走進去,她生產過兩次,自然不怕血腥無比的產房。

“瑜娘,怎麽樣?我讓廚房給你燉了東阿阿膠,好好給你補補。”國公夫人拉著沈丹瑜的手,幫她擦著額頭上的汗。

“母親,我熱,讓她們放個冰盆子進來好不好?”沈丹瑜聲音小小地撒嬌道。

國公夫人板起臉,拒絕了她的請求:“不行,坐月子可是頭等大事,這冰冷的東西一律不許碰,你若是熱,我讓人給你多擦擦。”

沈丹瑜蒼白著臉,無力地點頭應允。

三天之後,沈丹瑜已經恢覆了一些血色,她身邊放著皺巴巴的小家夥。

“母親,你看他,比熠哥兒剛生出來的時候還醜。”沈丹瑜把手放在小家夥前面左右搖晃著,讓小家夥的雙眼跟著左右移動,可惜小家夥並沒有動多久就哭了。

“好了好了,他一定是餓了,讓奶娘抱下去喝奶吧。”國公夫人打斷了沈丹瑜的逗趣。

“好吧。”沈丹瑜不情不願地說道,她還沒玩夠呢!

國公夫人給沈丹瑜掖了掖被子,一本正經地說道:“你呀,還是想想他叫什麽名字,別把這事給忘了。”

沈丹瑜思索了半刻鐘,說道:“從昭字怎麽樣?昭舜,舜和順同音,讓他一輩子光明磊落、平安順利。”

“昭舜,真不錯,沈昭舜。”國公夫人很滿意這個名字。

懷嘉大長公主把她們改身份的時候並沒有改變姓,所以沈昭舜還是能跟著沈丹瑜姓沈。

一晃到了八月,沈丹瑜出了月子,抱著沈昭舜在院子裏曬太陽。

“呀呀呀。”沈昭舜想摸沈丹瑜頭上垂下來的珠花,卻發現怎麽也摸不到。

“才一個月就不安生了是不是?等三個月、一年之後,指不定像你舅舅一樣皮!”沈丹瑜雖然訓斥沈昭舜,但卻用手指溫溫柔柔地撫摸著他。

“姐姐,妹妹。”沈丹熠也挨在一旁,努力伸頭去看沈昭舜。

“這不是妹妹,這是弟弟。”沈丹瑜解釋了一句,同時有些愧疚。因為太想要一個女兒,她一直都跟沈丹熠說肚子裏面的是個妹妹,所以沈丹熠才一直叫妹妹。

“妹妹、妹妹。”沈丹熠卻固執地堅守自己的想法。

國公夫人也在一邊打趣道:“瞧瞧,不僅不是妹妹,這還是侄子呢。”

“侄子。”沈丹瑜糾正沈丹熠。

“妹妹。”沈丹熠咬著手指頭。

“侄子、侄子、侄子!”沈丹瑜和沈丹熠鬥上了。

“妹妹。”沈丹熠不明白為什麽說好的妹妹變成了侄子,他只覺得現在很難過,嘴一張就開始幹嚎:“嗚嗚嗚,我要妹妹,我要妹妹,不要侄子。”他用手捂著眼睛,一步一步走到國公夫人身邊,看上去可憐極了。

“你別逗他。”國公夫人心疼地抱起沈丹熠,然後溫聲細語地哄道。

“我這是和他講道理,免得他一直想要妹妹,從哪裏變個妹妹出來?”沈丹瑜振振有詞。讓母親生嗎?讓她生嗎?都是不可能的事。

“行吧行吧,拗不過你,熠哥兒,聽見沒有,沒有妹妹,侄子也是一樣的,和你一樣。”國公夫人也覺得沈丹瑜說的有道理。

沈丹熠抽抽噎噎道:“為、為什麽和我一樣?姐姐不是說,妹妹是不一樣的嗎?嗚嗚嗚,我要妹妹,小妹妹。”

“乖,我們進去說,母親和你說……”沒有辦法,國公夫人只能把沈丹熠帶進屋內哄。

等沈丹瑜笑著收回視線,看向懷中的小人時,才發現沈昭舜已經呼呼大睡了。

已經長開了的沈昭舜再也不像剛剛出生時那麽紅彤彤皺巴巴,現在的他白白嫩嫩,眼睛幹凈澄澈,連頭發也濃密的不行,一看就讓人憐愛。

此時的勤政殿,暗衛單膝跪地,對著坐在上首的男人說道:“陛下,找到了,鳳鳴宮偏殿有一條通往郊外河道的密道。”

蘇笙卿大掌突然用力,把手中的酒杯捏碎了。

“擺駕鳳鳴宮。”他既驚喜又感到憤怒。如果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樣,沈丹瑜沒死,那他一定要把她抓回來,然後牢牢地鎖在身邊!

而還不知道即將有大事發生的沈丹瑜依舊舒舒服服地替沈昭舜辦著滿月宴。雖然低調,但是沈丹瑜讓紅豆她們帶了幾道菜回各自的家,並放了她們一天的假。

不過馮婆子沒有走,她孤身一人,得了兩位夫人照顧,讓她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所以她留在莊子裏面,哪也不去。

“舜哥兒,娘的好寶貝。”沈丹瑜親了親軟乎乎的沈昭舜。

“咿呀咿呀。”沈昭舜雙手緊緊抓住沈丹瑜脖子上佩戴的玉珠把玩起來。

“還不趁舜哥兒不會走路的時候多逗他玩,等他像熠哥兒那樣滿地跑的時候,你就知道小孩子有多頑皮了。”國公夫人抱著沈丹熠,兩舅侄瞪著大眼睛,你看我我看你,都在好奇對方。

“頑皮就打,慈母惡母我都要做。”沈丹瑜拍拍沈昭舜的小手,把玉珠拿回來。

“欸欸,哇哇哇哇哇哇。”手裏亮晶晶的東西不見了,沈昭舜發脾氣哭泣。

“給你給你,哭什麽?”沈丹瑜把玉珠重新放回沈昭舜手裏,哭哭啼啼的沈昭舜這才緩下來,咧開嘴笑,看不出剛剛傷心的樣子。

“這脾氣是隨了誰啊?”國公夫人瞧著沈昭舜這傲嬌的小模樣,驚奇地問道。

“隨他爹唄,難不成隨我?我可沒有這麽橫行霸道。”沈丹瑜不甚在意的回答道。

室內氣氛突然一靜,沈丹瑜對國公夫人投去一個安撫的眼神:“母親怕什麽,他爹在那麽遠的地方,難不成還能追到江南來?再說了,他恐怕一輩子也不會知道,我們沒死。”

國公夫人總覺得心裏有些不安,可她也覺得女兒說的有道理,故而也不再想這件事了。

而此時上京的公主府內,懷嘉大長公主正悠閑地用著晚膳,突然管家急匆匆地跑進來,一個踉蹌摔在地上。

懷嘉大長公主不悅地瞥了他一眼:“怎麽回事?也沒點禮數,再急的事情也要慢慢說。”

管家氣還沒順勻,外面就進來了帶著佩刀禁衛軍,禁衛軍首領說道:“懷嘉大長公主,陛下讓你進宮。”

管家這才在懷嘉大長公主耳邊悄悄說道:“公主,大事不好了,禁衛軍把整個公主府都給攔住了。”

懷嘉大長公主暗道難怪今天眼皮子一直跳,她看向禁衛軍首領,露出一個微笑:“這位大人,不知陛下找本宮所為何事?”

禁衛軍首領面無表情:“公主去了就知道了,陛下聖意不是卑職能夠揣測的。”

“好。”懷嘉大長公主想來想去,最有可能讓陛下大發雷霆的就是她幫沈丹瑜逃跑,可是沒道理這種事都能被查到啊?

她以為是去勤政殿,沒想到直接來到了太後住的榮壽宮。榮壽宮裏裏外外都是禁衛軍,看起來瘆人極了。

一進去,就看見陛下坐在金色的寶座上,而她的母親太後娘娘正坐在他的下首,懷嘉大長公主趕忙上前行禮。

“參加陛下,參加太後,不知這是出了什麽事?”

蘇笙卿似笑非笑:“出了什麽事,你不是心知肚明?”

懷嘉大長公主不明顯地吞了吞口水,有些心虛,但還是沒有說出來:“陛下不明言,臣妹想不明白。”

蘇笙卿驀然站起來,身形如同邪祟,一晃就抽/出一旁禁衛軍的佩劍,並把它架到太後脖子上。

“噌。”蘇笙卿並不言語,只是瞇著眼睛,如同看一件物品一樣盯著懷嘉大長公主。

太後卻臉色“唰”的一下變得煞白,她小心翼翼地轉頭看向懷嘉大長公主,語氣激烈地問道:“你個逆女,鳳鳴宮有密道的事情你究竟知不知道?”

懷嘉大長公主神情微變,思來想去,在利劍和太後脖子緊緊貼著的時候,她終於下定決心:“我不知道。”

太後剛要開口罵她,鳳鳴宮起火那天晚上,她就問過她知不知道鳳鳴宮會失火,她當時信誓旦旦地說不知道,如今皇帝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她還不肯說?

“因為我之前以為有密道的是朝陽宮。”懷嘉大長公主用祈求的目光看著蘇笙卿。

“沈丹瑜是不是沒死?”蘇笙卿用肯定的語氣問出這句話。

“是。”懷嘉大長公主低聲說道。

太後一臉震驚的模樣,那豈不是說明,沈丹瑜逃跑了而且她的女兒是知情的?

“沈丹瑜逃去了哪裏?”蘇笙卿迫不及待地問道。

懷嘉大長公主搖搖頭:“我不知道。”看著蘇笙卿那吃人的眼神,她補充道:“我真的不知道,瑜娘去哪裏都沒和我說,我只是給她準備了馬車,她給了一副皇宮的地圖給我,我哪裏知道這是假的。”她把地圖拿出來,交給潤生,潤生再遞給蘇笙卿。

蘇笙卿看著這副真假參半的地圖,臉上掛起陰森森的笑容,只覺得沈丹瑜真是好手段,糊弄起人來毫不手軟,他還不顧形象地伏在別人的屍體上哭,沈丹瑜!

“把一切知道事情的人帶來,朕親自審問,你最好祈禱朕能把她找回來。”得知消息的蘇笙卿一刻也坐不住,把佩劍丟下就離開了榮壽宮。

太後自覺逃過一劫,懷嘉大長公主過來關心她,被她抓住手教導:“我上次問你知不知道鳳鳴宮為何會起火,你還敢騙我?你不僅知道,你還幫沈丹瑜逃出去?”

“母後,我是不想看著瑜娘大好年華就去世。”懷嘉大長公主也是一陣後怕,腿一軟,就癱在了椅背上。

“她刺殺皇帝,本來就罪無可恕,你還幫她說話?”太後捂著心口,心裏萬分後悔把懷嘉大長公主養成這副性子。

“陛下應該不會對我們怎麽樣了。”懷嘉大長公主轉移話題。

太後看著漆黑的天空,苦澀地說道:“但願吧。”可陛下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可以不顧禮法想保全動搖江山的女子,也可以罔顧宗法拿劍對著她這個太後。

萬一沈丹瑜出逃的時候出了意外,只怕陛下會把這氣撒在她們身上。現在她只能日夜誦經,祈求上天保佑沈丹瑜,不然她全家都不夠陛下出氣的。

出了榮壽宮的蘇笙卿吩咐了一大批人去查沈丹瑜的下落,同時還讓潤生去打造了一副東西。

九月的江南雖然天氣冷了下來,不過比起這會兒已經狂風肆虐的北邊,這裏依舊算得上暖和。

已經兩個月的沈昭舜精神頭十足,每天都要讓人逗他玩,不然他自己能哭上半個時辰。

“侄子侄子。”沈丹熠拿著撥浪鼓逗沈昭舜,經過沈丹瑜一個月的堅持不懈,沈丹熠終於肯把妹妹變成侄子。

“咿呀咿呀咿呀。”沈昭舜想要撥浪鼓,奈何沈丹熠一直不給他,他小嘴癟了癟,扯開嗓子:“哇嗚嗚嗚嗚嗚嗚嗚。”一邊哭還一邊努力伸手去夠在他上方的撥浪鼓。

“給你給你。”看見沈昭舜大哭的沈丹熠懵懵的,猶豫再三還是把心頭好放在了沈昭舜手邊。

摸到撥浪鼓的沈昭舜停止了幹嚎,反而對著沈丹熠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沈丹熠不知道他的小侄子是假哭,所以很是高興地摸摸沈昭舜的臉,說道:“姐姐,侄子他對我笑了。”

一旁看賬簿的沈丹瑜偏頭:“呀,熠哥兒都能說這麽多個字了,真棒。”

沈丹熠驕傲地擡起頭,奶乎乎地說道:“我以後教侄子學這些。”

國公夫人失笑道:“熠哥兒這麽實誠,只怕以後會被舜哥兒壓著欺負呢,舜哥兒一瞧就知道是個不能委屈了的性子。”

“可不是,天天都要和我睡才不哭,再大點,都能把我欺負哭了。”沈丹瑜也是頭疼沈昭舜,小小一個的人兒就知道用眼淚來達到目的,以後她可頂不住。

“孩子還小,以後多教導就好了,不然你現在就對他嚴厲,他以後可不會和你親近。”國公夫人安慰道。

沈丹瑜也知道國公夫人說的有道理,她就是怕沈昭舜以後和乳母親近而疏離她,這才把沈昭舜帶在身邊親自餵養。

晚霞徹底消失,濃重的黑幕鋪天蓋地,帶著讓人不安的魔力。

沈丹瑜把沈昭舜哄睡著後,就洗了一把臉,然後也躺在床上。

夜晚的時候,沈丹瑜向來只允許點一盞燈,因為太亮沈昭舜會睡不著,進而起來鬧騰,可今晚不知是怎的,整個屋內燈火通明,不僅把沈昭舜弄醒了,連沈丹瑜也迷迷糊糊醒來。

“紅豆,紅豆,把燈弄滅幾盞。”沈丹瑜側著身子,閉眼睛唱著小調哄沈昭舜。

“咿呀咿呀。”沈昭舜的眼睛落在床榻外。

“快睡吧,你娘我都困了。”沈丹瑜嘟嘟囔囔,眼皮子就像有千斤墜壓著一樣,張都張不開。

過了好一會兒,燈光還是很刺眼,沈丹瑜忍不住怒道:“紅豆!”

“呵。”床邊傳來一聲輕笑,讓沈丹瑜瞬間清醒。

她慢吞吞地轉身過去,就看見一個死也不想看見的男人站在床邊。

“幾個月不見,丹瑜的脾氣倒是變得更加大了。”蘇笙卿垂著眼睛看沈丹瑜。

沈丹瑜第一反應就是閉上眼睛,這一定是做夢,蘇笙卿怎麽可能找來了江南?

看著對他很抗拒的沈丹瑜,渾身風霜的蘇笙卿眼底越來越冷,他緩緩彎下腰,用冰冷的手指描繪著沈丹瑜的唇瓣。

“看看這張嘴,慣會討人喜歡,可現在,朕卻恨不得馬上把它縫起來。”

“嗚哇嗚哇嗚哇。”沈丹瑜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倒是沈昭舜感受到娘親不再拍自己,好聽的小調也沒有了,又開始了幹嚎行為。

“把他帶走。”蘇笙卿看向沈昭舜的眼神中一絲一毫的變化也沒有。即便他已經從暗衛口中得知這是他的親兒子。

紅豆等小丫鬟早就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連起身的力氣也沒有,而跟著皇帝來的全部都是男子和太監,所以一時之間倒沒人敢去抱沈昭舜。

“把朕的話當什麽了?”蘇笙卿語氣淡淡,但卻透露著一股威嚴。

馮婆子年紀大了,膽子反而大起來,她站起身過來抱走了沈昭舜,對著蘇笙卿行了一個不倫不類的禮後,便退出去了。

“嗚嗚嗚嗚哇嗚哇。”沈昭舜哭的撕心裂肺,他向來都要和沈丹瑜一起睡,乍然在晚上離了她,那是相當的不習慣!然而他發現,哭了許久娘親也沒有來哄他,他只能委委屈屈的獨自抽噎。

沈丹瑜聽見沈昭舜的哭,可是心疼壞了,連忙想要下地,卻被蘇笙卿擋住。

“陛下,舜哥兒離不開我的。”沈丹瑜眼中帶了些哀求,她雙手抓住蘇笙卿的手臂,微微搖晃著。

蘇笙卿掐住沈丹瑜的下巴,諷刺地問道:“他離了你不行,那朕呢?”沒了沈丹瑜的大半年裏,他不斷回想兩個人在一起時的場景,青梅竹馬的時候,宮中的十幾日,越想他的心就越疼。

這樣的話顯然不是奴才們能聽的,所以潤生悄無聲息地讓伺候的人全部出去。

沈丹瑜嘴角蠕動了幾下,試探性地說道:“陛下一統天下,坐擁江山美人,想來……”想來要什麽都不缺。

話還沒說完,她的唇就被堵住了,沈丹瑜瞪大眼睛,卻看見蘇笙卿已經開始寬衣解帶了。

她以為蘇笙卿又要對她怎麽樣,沒成想蘇笙卿只著裏衣坐上床,把她往裏面推了推,他自己躺在外側。

“睡吧。”蘇笙卿環著沈丹瑜,給她蓋好被子。

“陛下……”沈丹瑜很疑惑,蘇笙卿大張旗鼓地來,就這麽輕描淡寫地放過了她

“朕舟車勞頓,很累。”蘇笙卿已經閉上了眼睛。他知道了沈丹瑜確切的位置,急匆匆地就來了,一路上風雨兼程,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過覺。

他知道沈丹瑜生了孩子的時候,妒火幾乎要將他將他湮滅,他以為沈丹瑜找了另外一個男子,直到確認孩子是他的,他才勉強入睡了三個時辰。

而現在,心心念念的人就在他懷裏,他並沒有半分旖旎的心思。

沈丹瑜這才仔細地端詳起蘇笙卿,原本面容俊美的男人隱隱長出了胡子,眼底的青黑看上去像是整宿整宿睡不著覺。

困意襲來,沈丹瑜眼皮子在打架,不一會兒就睡著了。然而等她睡著之後,呼吸勻稱的男人卻睜開眼盯著她,眼裏情緒很是覆雜。

他該拿她怎麽辦?這是他第二次輕拿輕放了,他知道這不對,優柔寡斷也不是一個帝王該有的行為,可他就是舍不得沈丹瑜,很早之前,就舍不得了。只是她還是瑾王妃的時候,驕傲告訴他不能低頭。而這一次,低頭也許是對的。

思索了良久,天邊泛白的時候,蘇笙卿才在沈丹瑜額頭落下極為克制的一吻。他不想再丟失這唯一的溫暖,哪怕沈丹瑜要他的命,他無話可說、甘之如飴。

翌日正午,蘇笙卿和沈丹瑜才起來用午膳。

很久沒看見沈丹瑜的沈昭舜已經哭了許久,馮婆子沒有辦法,才提著膽子進來回稟。

“陛下。”沈丹瑜扯了扯蘇笙卿的衣袖,她不能和蘇笙卿硬碰硬,便只能裝作乖順。

“抱他進來吧。”蘇笙卿握住沈丹瑜的手,並在她手心不輕不重地劃了一下。

“嗚哇嗚哇。”沈昭舜紅著眼睛,扯著大嗓門哭聲震天。

“乖,乖哦,娘親在。”沈丹瑜低聲溫柔地輕聲道,眼裏盛滿了柔情。

蘇笙卿看著這樣的沈丹瑜,一時間有些恍然。同時心裏像被一只手抓住那麽疼,在宮中的時候,他曾問過沈丹瑜愛不愛他,那時候她滿口甜言蜜語,只是現在細細想來,才發現她的笑意不達眼底。

“朕抱抱。”蘇笙卿絲毫不覺得這個舉動有什麽不對。

沈丹瑜楞了楞,只能小心翼翼地把沈昭舜遞給他。因為是第一次抱孩子,所以沈丹瑜幫著蘇笙卿調整了動作。

“咿呀,嗚嗚嗚嗚嗚嗚。”看著面前冷臉的人,大眼睛有一瞬間的不解,隨後又開始哭起來,除了娘親,他誰都不要!

沈丹瑜攪著手指,忍不住說道:“陛下,給我吧?”

蘇笙卿沒有答應,只是學著沈丹瑜的動作僵硬地抱著,突然說了一句:“你說,他會不會對他的母後也這般無視?”

沈丹瑜忽然頓了頓,等她明白蘇笙卿的意思時,臉色驟然變得蒼白,她惶恐不安地問道:“陛下這話,是什麽意思?”

蘇笙卿把沈昭舜還給沈丹瑜,解釋道:“他即是朕的兒子,自然是養在皇後膝下做嫡子最為尊貴,丹瑜,你說朕應該讓誰做這個皇後?”

沈丹瑜抱著沈昭舜的手止不住地顫抖,她不想要自己的兒子喊別人做母後,一想到那種場景,她的心肝就抽痛得厲害。

“陛下。”沈丹瑜對蘇笙卿還有怨,更別說現在他說出這樣的話。

“丹瑜,你怎麽就不明白呢?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就是你做皇後。”蘇笙卿慢條斯理地品著小米粥。

沈丹瑜心裏震驚,她做出的事,死十回都不夠,蘇笙卿居然敢讓她做皇後?在這須臾片刻,她想到了很多陰謀詭計。

一旁的潤生也是感嘆陛下做出這等決定,不僅不計較沈小姐以前做的一切,還給她潑天的榮華富貴。

“可我……”沈丹瑜欲言又止,她倒不是想要拒絕,畢竟是順從蘇笙卿的意思做皇後,還是和他作對到底失去一切,她還是能想的明白的。

況且,最重要的是,如果她做了皇後,那麽舜哥兒就是正兒八經的嫡長子,只要舜哥兒穩穩當當地長大成人,那麽這皇位、江山都會是她兒子的,她做不到的事,就讓兒子來做吧。

蘇笙卿不知道這會兒的沈丹瑜還在惦記著他的江山,他看著沈默不語的沈丹瑜,突然自嘲一笑,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般患得患失了?便是像之前那樣將她囚在鳳鳴宮,怕她也無可奈何,只是他終究不願意委屈了她,再深一層便是他見不得沈丹瑜和他生分。

“你的顧慮朕明白,你只管跟朕回到上京,等著封後大典,其餘的,交給朕。”蘇笙卿倒像是害怕沈丹瑜會拒絕的模樣,直接摘下腰帶上戴著的錦鯉玉佩,放在沈昭舜衣服裏面。

“之前的玉佩碎了,朕讓人重新打了一個。”

百種心思在心頭環繞,片刻後沈丹瑜起身行禮:“謹遵陛下聖意。”

蘇笙卿這才發自內心地笑了,與懾人淡漠的冷笑不同,這抹笑似是雪山消融春日拂臨,饒是沈丹瑜也不由得被晃了眼。

即便陛下是微服出巡,可依舊瞞不住上京那些人精們,所以一得知陛下帶回來了一個和忠勇國公府小姐長得一模一樣的寡婦回來,那寡婦甚至還有孩子,他們便什麽都明白了:這犯了滔天大罪的沈丹瑜沒死!

就是不知道,是她自己逃的,還是陛下幫她的。這還用說,一個女子,敢刺殺皇帝已經是天大的膽子了,難不成還敢私逃出宮?定是陛下偏心沈丹瑜,故意讓她假死避風頭,現在又接回來,偏沈丹瑜孩子都生下來了,難不成讓皇室血脈流落在外?

除非這個孩子不是陛下的,而陛下甘願做那綠頭王八!

是以,在沈丹瑜帶著幾車細小入宮後的第二日,早朝簡直就像是不入流的街坊四鄰吵架,朝臣們都面紅耳赤,一個個活像千年難遇的忠臣。

“陛下,此等女子怎可入宮並且封為國母?她不就是……”話還沒說完,就被蘇笙卿打斷了。

“忠勇國公府小姐、國公夫人以及小世子已經逝於鳳鳴宮大火之中,太後和懷嘉大長公主皆可作證,諸位愛卿切莫再說混話!”

方才說話的大臣並沒有偃息旗鼓,反而越挫越勇:“即便這個女子只是和罪臣長得相似,可她不是清白之身,如何配伺候陛下?”大臣們也是聰明,只抓住沈丹瑜有孩子不清白這一點,反正陛下不是說她不是忠勇國公府小姐嗎?那孩子定和陛下沒關系了!

“皇長子都已經落地,朕不能愧對列祖列宗,讓他們母女二人流落在外,所以冊封沈瑜之事事不宜遲。”蘇笙卿精致的眉目浮上一層明顯的不耐。

因為姓氏是宗族不可辱沒的象征之一,所以懷嘉大長公主為沈丹瑜尋找新的通牒身份時,她的名字改成沈瑜,把從的丹字去掉。

“陛下,這女子是在宮外把孩子產下,誰知道她會不會為了榮華富貴,混淆皇室血脈?”

“朕讓心腹照顧於她,此等事情自不會出錯,朕心意已決,退朝。”如今在朝堂之上,蘇笙卿已然是說一不二了,自恃身份貴重的或是自詡老臣的完全插不上話。他們今日這遭,不過是試探試探陛下,且表示自己忠君愛國而已。

因為沈瑜不是沈丹瑜,按道理忠勇國公府和她是沒什麽關系的,不過蘇笙卿發話,讓沈瑜住進忠勇國公府,反正忠勇國公府是先帝賞的,如今的陛下也可以收回來,叫誰住就誰住。是以除了沈丹瑜和沈昭舜住在宮裏頭,國公夫人和沈丹熠都住回了忠勇國公府。不過把忠勇國公府改成了恪毅國公府,對外就說恪毅國公府後繼無人,讓沈瑜和沈熠入了宗祠。

“朕惟宮廷之延慶、淮化之柔德。千百芳流於彤史、母儀用式於家邦。洵藉內庭之助,陰教成於宮闈。咨爾沈瑜、乃恪毅國公府嫡小姐,系出高閎,祥鐘戚裏,鐘祥世族,毓貞名門,性秉端莊,柔嘉表範。可堪中宮之位,茲仰乘皇太後慈諭、予以冊寶、立爾為皇後。爾其祗承景命,入敬宗祠,欽哉。”

這一道經過殿閣大學生親自書寫,由蘇笙卿用國璽蓋了章的聖旨徹底讓沈丹瑜一躍成為了母儀天下的皇後。而另外一道聖旨則是冊封沈昭舜為太子的,依沈丹瑜的意思,太子還和她姓,即便大臣頗有微詞,也只能隨之。

貞元二年,由欽天監算好了宜嫁娶的日子,蘇笙卿從恪毅國公府用盛大的儀式把沈丹瑜親迎進宮。

告天下、敬主牌,宣告了沈丹瑜正式成為名正言順的皇後。宣聖旨、感天下,一道大赦天下的旨意為今日增添光彩。

沈丹瑜穿著一身大紅色繡鳳凰點牡丹的金絲紋嫁衣,頭上挽著朝天髻,一頂鳳冠端端正正的戴著,正中間振翅欲飛的鳳凰口中銜著一顆紅寶石珠子,珠子垂下來,末端正好點著沈丹瑜白凈的額頭。

沈丹瑜走在紅色長道上,兩邊整齊地跪著大臣、誥命夫人,她手中拿著雙面繡鴛鴦戲水圓扇遮住自己半張臉,風姿綽約地往祭天高臺而去。

上面已經站立一個等候多時的男子,他也是一身紅色衣裳,衣袍上一條金龍欲飛天成神,讓他看起來高不可攀。烏發讓白色玉冠梳攏,再用金龍頭的簪子插/入固定,他背手而立,端的是帝王將相。

沈丹瑜和蘇笙卿遙遙相望,一人眼底潛入溫柔,一人溫和的同時包含幾分算計。她忽然展顏一笑,時至今日,她分不清還喜不喜歡蘇笙卿,不過,這不重要了,她終究會得到自己想要的。

貞元十年,陛下突發暈厥,由皇太子沈昭舜監國,皇後垂簾聽政。

這是我認為的he,兩人是結發夫妻、死後同葬,但是唯獨缺了醒悟後的蘇笙卿想要的愛。本文沒有人是純粹的好人,也許各位看官會認為火葬場不夠力度,但對於女主來說,她踩著男主真真正正完成了心願,我覺得圓滿了。~~謝謝一直陪伴我的寶子們呀~~隔壁《表哥他有讀心術》,喜歡的寶子請收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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