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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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父皇遇刺，本宮身為嫡女，自然可以拜見，瑞王何必針鋒相對，沒得在這麽多大臣女眷面前落了臉面。”懷嘉公主身為皇後的女兒，自然是不懼任何一個王爺的。瑞王還不是太子更不是皇帝，就擺上了？他也配？
如果不是母後沒有兒子，就憑瑞王一個庶子也配耀武揚威？
“你……”瑞王在這麽多大臣面前被羞辱了，有些氣急敗壞，不過懷嘉公主的話也點醒了他。
父皇還沒有駕崩，他就這般操之過急，實在是不應該。
瑞王環顧四周，果然在某些大臣臉上看見了失望還有猶豫的神色。
他臉色一僵，剛想開口，就見到懷嘉公主已經起身，越過他身邊，還低聲說了一句話：“這裏不是你的一言堂。”
沈丹瑜身為瑾王妃，不是皇帝的兒媳，就沒有跟懷嘉公主一起進去。她品著茶，反正皇帝也不喜歡她，她懶得裝出君臣一心的模樣。
不一會兒，康王也出來了，他是帶著皇帝的第二道命令來的：“奉父皇之命，因為刺客中有受傷的男刺客和女刺客，所以對大臣和女眷們進行探查。”
此話一出，大臣們和女眷們頓時沸沸揚揚，他們都是尊貴之人，怎麽能被探查？而且說是探查，其實就是搜身。傳出去，面子裏子都沒有了。
康王嘆了一口氣，他何嘗不明白父皇這個命令著實不明智，容易失去朝臣們的支持，可對於已經年邁而且中了毒命不久矣的父皇來說，找到刺客和幕後之人才是最要緊的。
思緒回轉，康王安撫道：“各位大臣，各位夫人，父皇之命不可違，況且早一些找到刺客，對於諸位來說，也是一件好事。畢竟刺客可不會講道理，萬一傷害到各位，那就不好了。”
這番話說的有道理，並且極為妥帖，是以反對的聲音逐漸小了。
沈丹瑜卻握緊了衣袖，她的袖子口上還染著血，被發現了可就麻煩了。
大臣們陸陸續續退出，留下女眷們。一些嬤嬤進來，架起屏風，準備替女眷們驗身。
夏雲不動聲色地扯了扯沈丹瑜，小聲地問道：“王妃，怎麽辦？您的衣袖……”
“淡定，實在不行，就實話實話。”沈丹瑜也憂愁。要是實話實說，等同於把她和蘇笙卿在圍獵時曾在一起過這件事昭告天下。到時候，這些女眷還不知道怎麽編排呢。
嬤嬤們的效率極高，很快便到了沈丹瑜。
沈丹瑜扶著夏雲的手，緩緩走到屏風後面。
一個嬤嬤笑道：“王妃脫下外衣即可，您的貼身丫鬟也要這樣做，容奴婢們不恭敬一次。”這些達官貴人可不是她們惹得起的，即便奉皇帝的口諭搜身，她們也不能不規矩。
“好。”沈丹瑜緩緩脫下外衣。
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仔仔細細查看的嬤嬤忽然擡頭，把染血的那截袖口遞在沈丹瑜面前，並且問道：“不知王妃這塊袖子的血跡是哪裏來的？”
嬤嬤說話音量極大，她話音剛落，偏殿中就倏然安靜，再聽不見一絲聲音。
沈丹瑜臉不紅心不跳地回答道：“本宮去圍獵的時候，不小心染上的血。”
“是嗎？臣婦記得，王妃沒有去圍獵，而且王妃穿的衣裳也不適合上馬。”屏風的另外一邊傳來一道聲音，是程渺雨母親在說話。
“本宮一個人無聊，就想尋些樂子，這也不行？況且當時本宮離開涼棚的時候，還有一些官眷在，這是不能抵賴的。”沈丹瑜把外衣穿上，諷刺道。
“這倒是，臣婦看見有位小太監來找王妃，王妃才出去的。”一個夫人老老實實地說道。
程渺雨母親不樂意了，回懟道：“即便王妃是出去了，可誰看見王妃了？您可得找個人證才行。”
圍獵的女眷們都是三三兩兩在一起，所以相互作證到也可以，偏偏沈丹瑜出去的時候，是獨自一人，除非她主動把蘇笙卿說出來，不然今天這一遭，怕是解釋不清了。
瑞王站在偏殿外，大聲地問道：“聽聞嬤嬤在瑾王妃身上查看到了血跡？瑾王妃，請出來吧，父皇目前不方便見你，你還是先去閣樓呆著。”
隨即，兩個大力嬤嬤走進來，虎視眈眈地看著她。
沈丹瑜苦笑，心知逃不了了，不過皇帝肯定不能單憑這一點點血跡就說她有罪，她倒是不怕去小閣樓。
小閣樓在某個小屋的二樓，哪怕是白日裏也覺得昏暗，更別說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被褥潮濕的味道。
夏雲也和沈丹瑜一起關進來了，她著急得都快要上火了，哽咽著說道：“王妃，這可怎麽辦呀？不知道懷嘉公主和王爺是否知道王妃被關起來了？”
沈丹瑜淡定坐好，安慰道：“起碼現在我們還好端端的，再說，恐怕把本宮關進來是皇帝的意思，不然瑞王怎麽敢？即是皇帝的意思，那麽懷嘉肯定知道，只是她如何能撼動正在氣頭上的皇帝？”
短短一個月內遇刺兩次，皇帝怎麽可能忍？她最怕的是，皇帝寧殺錯不放過，這就糟了。
從下午一直到晚上，沒有人來送膳食，甚至連水也沒有。
沈丹瑜有些眩暈，夏雲怒道：“這外邊的侍衛們油鹽不進，還說奉瑞王之命，不許任何人進出，太過分了！”
這時，外面人影閃動，接著守門的侍衛唯唯諾諾地說道：“祁王殿下，請進。”
沈丹瑜扯了扯嘴角，說好的任何人不能進出呢？蘇笙卿不是人？
“吱呀。”門打開了。
身姿欣長的男人緩慢走進來，他在沈丹瑜對面坐下，對身後的潤生吩咐道：“擺膳。”
“是。”潤生把幾道菜還有一道湯擺好，在沈丹瑜和蘇笙卿兩人面前分別擺了一副碗筷。
“帶她下去吃飯吧。”蘇笙卿沒有指名道姓。
潤生對著夏雲禮貌道：“夏雲姑娘，請吧。”
夏雲猶豫，沈丹瑜示意她去：“去吧，餓著怎麽伺候本宮？”
說罷，她舀了一碗湯，小口小口喝起來。
“是本王拖累你了。”蘇笙卿語氣倒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溫和。
“算本宮倒黴。”沈丹瑜放下碗，只覺得通體舒暢了。
“用完膳，就跟本王走吧，回去好好歇息。”蘇笙卿給沈丹瑜夾了一塊珍珠繪雞，隨後夜給自己夾了一塊。他下午一直在為抓刺客奔波，著實是累了。
“本宮不是被關起來了嗎？陛下讓本宮出去的？”沈丹瑜意外地說道。按她的想法，她以為會在這裏再呆上幾天。
“本王私下和父皇說，你是和本王在一起的，他自然無可指摘。”
沈丹瑜聽見這話，才正眼看著蘇笙卿。她之所以遲遲不把蘇笙卿也說出去，就是怕其他人議論，可是由蘇笙卿和皇帝說，那麽這件事就不會傳出去。
可蘇笙卿為什麽幫她？
猶豫再三，沈丹瑜開口問道：“你想從本宮這裏得到什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就不信，蘇笙卿沒有要求？
“你。”蘇笙卿言簡意駭。他直直地盯著沈丹瑜，就像是草原上的狼王，不達目的不罷休。
“我是瑾王妃，祁王殿下請自重。”沈丹瑜冷冷地說道。蘇笙卿不想活了，可她還想。
“吃飯吧。”然而一反往常，蘇笙卿並沒有冷臉。他第一次不帶任何利用成分去幫一個人，卻被懷疑，不得不說是自食惡果。
不過，就憑著剛剛潤生調查出來的東西，如果沈丹瑜知道了，他就不信，沈丹瑜和蘇柏崢還能恩恩愛愛。
一直到兩個人吃完飯，安靜的氣氛都沒有變過，不過在蘇笙卿帶著沈丹瑜離開小閣樓的時候，他突然說話了：“今日你遇見的事，就不覺得蹊蹺？”
沈丹瑜腳步一頓，問道：“你查到什麽了？”
“蘇柏崢。”蘇笙卿說出了沈丹瑜最不可能想到的一個名字。
“你胡說。”沈丹瑜有些不可置信。怎麽會呢？蘇柏崢怎麽會害她？
“父皇明日就要回宮，你不信，明日回去瑾王府問他。”蘇笙卿冷酷的面容浮起一絲看好戲的神情。
沈丹瑜一路跌跌撞撞進了殿中，她忽然想到，今日一早景瑞和蘇柏崢像是有什麽事瞞著她。
“去把景瑞給本宮喊來。”沈丹瑜迫不及待地對夏雲吩咐道。
景瑞就候在殿外，不一會兒就進來了，他看著臉色極其蒼白難看的王妃，不由得擔心道：“王妃，您身子怎麽樣？不如奴才去請太醫？”
“你和王爺的事，本宮都知道了，你最好老老實實給本宮說清楚，不然，你知道後果的。”
景瑞頓時跪下，額頭上冒出冷汗，這…王妃怎麽會知道了？
“你不說，王爺也會說，本宮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今日本宮差點沒命，你擔得起嗎？”沈丹瑜一拍桌子，指著景瑞怒氣沖沖地說道。
“王妃，您消消氣。奴才是奉王爺的命，將王妃引到祁王殿下身邊，至於其他的，奴才就不清楚了。”
“那個小太監也是你們找的？”
“是。”
“為什麽要這麽做？”沈丹瑜想不出原因，是她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嗎？有一絲靈感一閃而過，卻沒有被她抓住。
景瑞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奴才也不知道原因，王妃得問王爺才清楚。”他其實知道的，不過如果告訴王妃，說王爺故意這麽做，激起祁王殿下對她的情誼，恐怕他今日就得挨上幾十棍了。
沈丹瑜沒有為難景瑞，讓他退下了。只是為著景瑞的話，她一晚都沒有休息好。
第二日，禦駕回宮，大臣女眷們也各自回府。
“王妃，到王府了。”夏雲說道。
秋霜和冬雪打開車帷，就看見瑾王殿下站在馬車旁邊，伸出手想接王妃下來。她們相互對視一眼，覺得甚是甜蜜。
豈料，她們的王妃理都不理瑾王殿下，而是扶著夏雲下了馬車，隨後頭也不回地走進了王府。
蘇柏崢的手就這麽懸在空中，他收回手，笑容裏帶了兩分落寂。
景瑞在他身邊說道：“王爺，王妃都知道了。”
“難怪。”蘇柏崢嘆道。她要是不發脾氣，那才怪了。
轉身，蘇柏崢也走進了王府。
“王妃，您這樣下王爺的面子，礙不礙事呀？”春雨擔憂地問道。她昨天沒有跟在沈丹瑜身邊，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能有什麽樣的事，王爺所作所為，都不知道多威風。”沈丹瑜冷哼兩聲。
左腳邁入了房中的蘇柏崢恰好聽見這句話，他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咳咳，這裏有本王就行。”
幾個丫鬟相互看了對方一眼，皆行禮道：“是，奴婢們告退。”
蘇柏崢在沈丹瑜旁邊坐下，哄道：“你別生氣。”
“別碰我。”沈丹瑜心裏還是一肚子氣。
“沒有事先和你說，這是我的不對，可是我也是不得已。”蘇柏崢用指尖碰了碰沈丹瑜的衣袖。
“你有什麽不得已？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害死我？而且，我在那個陰冷的小閣樓呆了一個下午，沒吃的沒喝的，臉都丟盡了，你有什麽不得已，你說。”沈丹瑜紅著眼睛，平靜地說道。
“我保不住你，丹瑜，陛下遭受這次刺殺，他會懷疑我們，想必對閩州的兵權更加覬覦，他不會放過我們的，我只能給你找一個靠山，萬一以後我死了，你也不至於過的艱難。”蘇柏崢蒼白著臉解釋。
“可是我是你的妻子，你怎麽能把我推給別人？”沈丹瑜覺得蘇柏崢是瘋了。這種事怎麽能不和她商量？
“我做這件事，問心無愧。”蘇柏崢偏開頭。
“問心無愧？蘇柏崢，你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你是不是男人啊？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的？”沈丹瑜指著蘇柏崢，內心極為震撼。不過對她，好像百利無一害。
“蘇笙卿喜歡你，這就夠了。至於本王是不是男人，已經不重要了。”蘇柏崢語氣鄭重地說道，這是他第一次在沈丹瑜面前用上“本王”這個自稱。
“蘇柏崢！他喜歡我有怎樣？和我過一輩子的又不是他。”沈丹瑜氣的臉紅脖子粗，說話也開始哽咽了。
“可是你也不能和我過一輩子，咳咳，不然委屈你了。”他都不剩下幾個月的活頭了，何必綁著她呢？
瑾王妃這個名頭，為她帶來了多少不幸？
“你現在就很委屈我。”沈丹瑜賭氣地把頭扭到一邊。
蘇柏崢卻沒有哄她，而是實話實話道：“你不為自己想想，也得為你母親還有她肚子裏未出世的孩子想想。”
沈丹瑜身體一僵。
不得不說，蘇柏崢把沈丹瑜的軟肋拿捏的死死的。
“你說的話，都不是我愛聽的。”沈丹瑜把桌上的茶碗掃落在地，但是情緒卻慢慢平靜下來。
“你不愛聽，咳咳，本王也要說的了。我死了，你怎麽辦？你想過沒有？”
“一個擁有兵權的王妃，絕對不安全。”
“那一個擁有兵權的王爺，就很安全了嗎？為什麽你以前不上交兵權？而且，哪怕是交兵權，不管是哪個王爺登基，都能保我們安定的。”沈丹瑜問出了一個重要問題。
既然是燙手山芋，為什麽不丟了？
蘇柏崢心裏默嘆，丹瑜終究是女子，看不透一些事。
“陛下年事已高，哪怕交了兵權，也不一定入新帝的眼，但是如果是把兵權交給新帝，就不一樣了。起碼讓新帝知道，我們無二心。”
所以他在等，等一個王爺登上帝位，那麽兵權就是護身符。新帝總不能把主動上交兵權的臣子弄死吧？不僅不能弄死，還要好好對待。
“你看好蘇笙卿？”沈丹瑜肯定地說道。
“是，幾個王爺當中，瑞王輕浮狂妄，康王沒有勢力，寧王懦弱無能，英王有勇無謀。祁王，他有野心有能力，除了他，不做二想。這其中，瑞王、英王和祁王最有可能登基，不過以瑞王和英王的性子，哪怕有兵權，也保不住你，更保不住閩州的官員。”
“如果他沒成功呢？”沈丹瑜忽然笑了，笑的諷刺。
“本王會助他一臂之力。”蘇柏崢淺淺地笑著。
“丹瑜，帶上泰水，離開上京吧，閩州需要你。”
沈丹瑜倏然站起身：“既然王爺都把一切想好了，本宮無話可說。本宮現在就收拾衣物，帶母親去閩州。”
景瑞候在外頭，看見王妃氣勢洶洶地離開後，他才垂首走進去。
“王爺，您何必惹怒王妃呢？”景瑞只覺得兩個人明明能好好談的，非得走到這一步。
“不這樣，她怎麽願意去閩州？哪怕上一次和她談，她也還是想等我一起再回閩州。咳咳，可是，來不及了。陛下遇刺，身體垮了，最多兩個月，他只能活兩個月。”
在這兩個月裏，他必須安排好一切。閩州裏的勢力分成兩派，一派僅僅擁護他，支持他上交兵權，一派想自立為帝，不同意上交兵權。只有沈丹瑜去到閩州，以王妃的身份暫時壓制他們，才能讓閩州不亂起來。
“王爺，我們，回不去的。”景瑞突然有些難過。
“是，咳咳，陛下讓本王來上京成親，就沒想再讓本王回去。”
擒賊先擒王，他被扣在上京，閩州裏已經開始動亂了，所以他才設局，一是看清楚蘇笙卿對丹瑜有沒有情，二是激怒她，也好有個由頭，讓她去閩州鎮壓。
景瑞瞅著蘇柏崢，安慰的話也說不出口。他要怎麽說呢？王爺做出這種決定，也是身不由己。
“其實，本王應該感謝王妃，她出現的時光，剛剛好。”
原本他擔心活不到新帝登基，那樣閩州就會產生內亂，可有了王妃就不一樣了。她的身份，足以保證閩州百姓免受戰爭之苦。
“本王欺騙了她。”
十分真情，三分是真，七分是假。他其實最先考慮的，是閩州百姓，他不想閩州產生內亂，所以才會在她面前做戲。
不過，他的王妃之所以會這麽生氣，也不過是因為她是他的妻子，但卻被他推了出去，只不過是不甘心而已，如果論真情，想必王妃對他也沒有幾分情。
景瑞默默地收拾茶碗。
如果王爺和王妃面對的不是這種情況，可能真的有可能成為一對恩愛夫妻。
可惜了，王爺心系百姓，一心為了百姓，這才有了之前的事，而王妃家世只有一個空架子，一旦新帝登基，她家還有什麽榮耀可言呢？為了榮耀，為了家人康健，王妃是肯定會去閩州的。
從正院出來的沈丹瑜面色平靜，再也沒有了那種歇斯底裏的神態。她也不過是試探蘇柏崢罷了，如今他什麽都告訴她，也就夠了。
至於剩下的路，是唯一一條，也是兩個人都一定要那樣走的。
“王妃，您別難過。”夏雲說道。
難過？她和蘇柏崢才剛成親，沒什麽好難過的，她該開心才是，畢竟能保全家人，也是蘇柏崢給了一份助力。
他有所求，她也是。她並不相信蘇柏崢表現出來的深情，不過他想做戲，她就陪他。昨晚上，她什麽都想明白了。
“去收拾東西吧。趁著陛下受傷，我們早些趕去閩州。走水路，母親身體受不得顛簸。”
“那王爺呢？”春素猶猶豫豫地問道。
沈丹瑜低下頭，故意大聲地說道：“不管他，就讓他呆在這裏吧，哼。”希望陛下的探子聽見了，能及時上報，讓她安安穩穩地離開上京。
果不其然，翌日，她們一行人很順利地離開了上京。
倚靠在床榻上的皇帝臉色青黃，說話斷斷續續：“他們、他們真的吵架了”
探子道：“是的，而且昨天瑾王妃回府，在門口就不搭理瑾王爺，直接鬧上了。”
“罷、罷了，一個女人，翻不出大花樣，只要、只要瑾王在上京，一切都好說。”
搖搖晃晃的船裏面，沈丹瑜拿著一個黑色的方盒子，她把盒子打開，裏面有一個圓形的鐵塊，旁邊有一張紙，寫著：兵符。
號令閩州四萬兵馬的兵符，如今在她手上。要知道，哪怕是把其他幾個藩王的兵馬收走了，皇帝手中的士兵也不過才二十萬。
難怪，皇帝一直想要閩州的兵力。
沈丹瑜把兵符拿起來，下面還壓著一張紙。打開紙，最上面的三個字便是：和離書。
和離書，得兩個人簽名了才生效，而上面，已經寫著蘇柏崢的名字了。
這是出發前，蘇柏崢給她的，他們達成了交易：沈丹瑜用蘇柏崢給的便利，保護自己，也要保證閩州沒有動亂。一旦閩州失守，她就拿出這張和離書，跟他撇清關系。
他們最後一次見，就那麽一個對視，兩個人都明白了，對對方的感情關心，演的成分大於真心實意。
沈丹瑜把和離書放回盒子裏面，不禁感嘆：蘇柏崢可真是一個心懷天下的人，可惜活不久。
接下來的十幾日，都是暈暈乎乎的，別說懷著身孕的國公夫人，就連沈丹瑜，也狂吐不止。
到了閩州的時候，連腿都是軟的。
“王妃，按照您的吩咐，沒有驚動百姓，悄悄地入城。”春雨說道。
畢竟瑾王和瑾王妃就是閩州的土皇帝，若是提前被人知道瑾王妃回來了，恐怕會生出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直接去王府。”沈丹瑜勉強提起精神。
一到王府，就看見一個嬌嬌弱弱的穿著白衣的女子站在王府前。
“那是誰？”沈丹瑜問道。
春素答道：“是方如夢。”
沈丹瑜這下可就精神了，正瞧著無聊，讓她會會這個女人。
管家一聽見王妃來了，立即出來迎接，方如夢還以為是來接她的，剛整理好面容，不料管家直接越過她，大聲地喊道：“恭迎王妃。”
王妃？方如夢臉色變得僵硬，出現在閩州的王妃，那不就是……
她驀然轉身看去。
只見寬大奢華的馬車上款款走下來一位女子，她梳著飛天攬月髻，鑲嵌著珍貴紅寶石的流蘇長長的垂在她的肩頭，額頭前吊著一顆菱形的珍珠。耳朵上掛著一對光澤鮮艷的珍珠耳環，和額頭上的裝飾相輔相成。
丹鳳眼，柳葉眉，配上不抹胭脂卻自然紅潤的嘴唇，讓她看起來富貴又傲氣。
她身上穿大紅色的錦衣華服，繡著用金絲勾勒纏繞出來的牡丹花，稱的她美艷又霸氣。
這便是王妃該有的氣度嗎？
哪怕她是個探子，卻也不得不羨慕，如果她也能嫁給瑾王該有多好，面前這被人簇擁著的人就是她了。而不是只能做一個商人的庶女，被人瞧不起。
“這是誰？”沈丹瑜站在方如夢面前，揚了揚下顎問道。
方如夢一直呆楞楞地站著，把路給擋住了。
“我……”方如夢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回王妃，這是富商的女兒，方如夢。”管家回答道。其他人不清楚，可是作為瑾王府的管家，他明白，王爺對方如夢絕對沒有感情。
“哦～～，難怪如此不知禮數。”沈丹瑜意味深長地說道。
哪怕是官眷見到她，也要行禮，她什麽身份？
雖然沈丹瑜說的是實話，但是方如夢卻感覺被羞辱了一番。
她身形搖搖欲墜，白著臉說道：“王妃，王爺曾說過，在他面前，小女子不用行禮，這才無禮了，請王妃恕罪。”說罷，她緩慢地行了一個不規範的禮。
沈丹瑜一看她動作，就知道她想做什麽。在方如夢完完全全蹲下後，她才慢慢悠悠地說道：“王爺？哪個王爺？是咱們王爺嗎？本宮還從未聽過王爺提起你，你什麽身份啊？”
“能有什麽身份，左不過是想巴著王爺的狐媚子罷了。”春雨在一旁語笑嫣然。
“王妃，你……”方如夢泫然欲泣。
“王爺尚在上京，王府的一切暫由本宮處理，還不快把方小姐請出去，別隨隨便便讓阿貓阿狗進王府。”沈丹瑜徑直從方如夢身邊走過。
待沈丹瑜進王府後，方如夢的丫鬟才扶著她起來。
聽著周圍百姓對她的指指點點，方如夢攥緊拳頭。當小姐這麽久，她還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委屈，瑾王妃，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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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遇刺，本宮身為嫡女，自然可以拜見，瑞王何必針鋒相對，沒得在這麽多大臣女眷面前落了臉面。”懷嘉公主身為皇後的女兒，自然是不懼任何一個王爺的。瑞王還不是太子更不是皇帝，就擺上了？他也配？
如果不是母後沒有兒子，就憑瑞王一個庶子也配耀武揚威？
“你……”瑞王在這麽多大臣面前被羞辱了，有些氣急敗壞，不過懷嘉公主的話也點醒了他。
父皇還沒有駕崩，他就這般操之過急，實在是不應該。
瑞王環顧四周，果然在某些大臣臉上看見了失望還有猶豫的神色。
他臉色一僵，剛想開口，就見到懷嘉公主已經起身，越過他身邊，還低聲說了一句話：“這裏不是你的一言堂。”
沈丹瑜身為瑾王妃，不是皇帝的兒媳，就沒有跟懷嘉公主一起進去。她品著茶，反正皇帝也不喜歡她，她懶得裝出君臣一心的模樣。
不一會兒，康王也出來了，他是帶著皇帝的第二道命令來的：“奉父皇之命，因為刺客中有受傷的男刺客和女刺客，所以對大臣和女眷們進行探查。”
此話一出，大臣們和女眷們頓時沸沸揚揚，他們都是尊貴之人，怎麽能被探查？而且說是探查，其實就是搜身。傳出去，面子裏子都沒有了。
康王嘆了一口氣，他何嘗不明白父皇這個命令著實不明智，容易失去朝臣們的支持，可對於已經年邁而且中了毒命不久矣的父皇來說，找到刺客和幕後之人才是最要緊的。
思緒回轉，康王安撫道：“各位大臣，各位夫人，父皇之命不可違，況且早一些找到刺客，對於諸位來說，也是一件好事。畢竟刺客可不會講道理，萬一傷害到各位，那就不好了。”
這番話說的有道理，並且極為妥帖，是以反對的聲音逐漸小了。
沈丹瑜卻握緊了衣袖，她的袖子口上還染著血，被發現了可就麻煩了。
大臣們陸陸續續退出，留下女眷們。一些嬤嬤進來，架起屏風，準備替女眷們驗身。
夏雲不動聲色地扯了扯沈丹瑜，小聲地問道：“王妃，怎麽辦？您的衣袖……”
“淡定，實在不行，就實話實話。”沈丹瑜也憂愁。要是實話實說，等同於把她和蘇笙卿在圍獵時曾在一起過這件事昭告天下。到時候，這些女眷還不知道怎麽編排呢。
嬤嬤們的效率極高，很快便到了沈丹瑜。
沈丹瑜扶著夏雲的手，緩緩走到屏風後面。
一個嬤嬤笑道：“王妃脫下外衣即可，您的貼身丫鬟也要這樣做，容奴婢們不恭敬一次。”這些達官貴人可不是她們惹得起的，即便奉皇帝的口諭搜身，她們也不能不規矩。
“好。”沈丹瑜緩緩脫下外衣。
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仔仔細細查看的嬤嬤忽然擡頭，把染血的那截袖口遞在沈丹瑜面前，並且問道：“不知王妃這塊袖子的血跡是哪裏來的？”
嬤嬤說話音量極大，她話音剛落，偏殿中就倏然安靜，再聽不見一絲聲音。
沈丹瑜臉不紅心不跳地回答道：“本宮去圍獵的時候，不小心染上的血。”
“是嗎？臣婦記得，王妃沒有去圍獵，而且王妃穿的衣裳也不適合上馬。”屏風的另外一邊傳來一道聲音，是程渺雨母親在說話。
“本宮一個人無聊，就想尋些樂子，這也不行？況且當時本宮離開涼棚的時候，還有一些官眷在，這是不能抵賴的。”沈丹瑜把外衣穿上，諷刺道。
“這倒是，臣婦看見有位小太監來找王妃，王妃才出去的。”一個夫人老老實實地說道。
程渺雨母親不樂意了，回懟道：“即便王妃是出去了，可誰看見王妃了？您可得找個人證才行。”
圍獵的女眷們都是三三兩兩在一起，所以相互作證到也可以，偏偏沈丹瑜出去的時候，是獨自一人，除非她主動把蘇笙卿說出來，不然今天這一遭，怕是解釋不清了。
瑞王站在偏殿外，大聲地問道：“聽聞嬤嬤在瑾王妃身上查看到了血跡？瑾王妃，請出來吧，父皇目前不方便見你，你還是先去閣樓呆著。”
隨即，兩個大力嬤嬤走進來，虎視眈眈地看著她。
沈丹瑜苦笑，心知逃不了了，不過皇帝肯定不能單憑這一點點血跡就說她有罪，她倒是不怕去小閣樓。
小閣樓在某個小屋的二樓，哪怕是白日裏也覺得昏暗，更別說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被褥潮濕的味道。
夏雲也和沈丹瑜一起關進來了，她著急得都快要上火了，哽咽著說道：“王妃，這可怎麽辦呀？不知道懷嘉公主和王爺是否知道王妃被關起來了？”
沈丹瑜淡定坐好，安慰道：“起碼現在我們還好端端的，再說，恐怕把本宮關進來是皇帝的意思，不然瑞王怎麽敢？即是皇帝的意思，那麽懷嘉肯定知道，只是她如何能撼動正在氣頭上的皇帝？”
短短一個月內遇刺兩次，皇帝怎麽可能忍？她最怕的是，皇帝寧殺錯不放過，這就糟了。
從下午一直到晚上，沒有人來送膳食，甚至連水也沒有。
沈丹瑜有些眩暈，夏雲怒道：“這外邊的侍衛們油鹽不進，還說奉瑞王之命，不許任何人進出，太過分了！”
這時，外面人影閃動，接著守門的侍衛唯唯諾諾地說道：“祁王殿下，請進。”
沈丹瑜扯了扯嘴角，說好的任何人不能進出呢？蘇笙卿不是人？
“吱呀。”門打開了。
身姿欣長的男人緩慢走進來，他在沈丹瑜對面坐下，對身後的潤生吩咐道：“擺膳。”
“是。”潤生把幾道菜還有一道湯擺好，在沈丹瑜和蘇笙卿兩人面前分別擺了一副碗筷。
“帶她下去吃飯吧。”蘇笙卿沒有指名道姓。
潤生對著夏雲禮貌道：“夏雲姑娘，請吧。”
夏雲猶豫，沈丹瑜示意她去：“去吧，餓著怎麽伺候本宮？”
說罷，她舀了一碗湯，小口小口喝起來。
“是本王拖累你了。”蘇笙卿語氣倒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溫和。
“算本宮倒黴。”沈丹瑜放下碗，只覺得通體舒暢了。
“用完膳，就跟本王走吧，回去好好歇息。”蘇笙卿給沈丹瑜夾了一塊珍珠繪雞，隨後夜給自己夾了一塊。他下午一直在為抓刺客奔波，著實是累了。
“本宮不是被關起來了嗎？陛下讓本宮出去的？”沈丹瑜意外地說道。按她的想法，她以為會在這裏再呆上幾天。
“本王私下和父皇說，你是和本王在一起的，他自然無可指摘。”
沈丹瑜聽見這話，才正眼看著蘇笙卿。她之所以遲遲不把蘇笙卿也說出去，就是怕其他人議論，可是由蘇笙卿和皇帝說，那麽這件事就不會傳出去。
可蘇笙卿為什麽幫她？
猶豫再三，沈丹瑜開口問道：“你想從本宮這裏得到什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就不信，蘇笙卿沒有要求？
“你。”蘇笙卿言簡意駭。他直直地盯著沈丹瑜，就像是草原上的狼王，不達目的不罷休。
“我是瑾王妃，祁王殿下請自重。”沈丹瑜冷冷地說道。蘇笙卿不想活了，可她還想。
“吃飯吧。”然而一反往常，蘇笙卿並沒有冷臉。他第一次不帶任何利用成分去幫一個人，卻被懷疑，不得不說是自食惡果。
不過，就憑著剛剛潤生調查出來的東西，如果沈丹瑜知道了，他就不信，沈丹瑜和蘇柏崢還能恩恩愛愛。
一直到兩個人吃完飯，安靜的氣氛都沒有變過，不過在蘇笙卿帶著沈丹瑜離開小閣樓的時候，他突然說話了：“今日你遇見的事，就不覺得蹊蹺？”
沈丹瑜腳步一頓，問道：“你查到什麽了？”
“蘇柏崢。”蘇笙卿說出了沈丹瑜最不可能想到的一個名字。
“你胡說。”沈丹瑜有些不可置信。怎麽會呢？蘇柏崢怎麽會害她？
“父皇明日就要回宮，你不信，明日回去瑾王府問他。”蘇笙卿冷酷的面容浮起一絲看好戲的神情。
沈丹瑜一路跌跌撞撞進了殿中，她忽然想到，今日一早景瑞和蘇柏崢像是有什麽事瞞著她。
“去把景瑞給本宮喊來。”沈丹瑜迫不及待地對夏雲吩咐道。
景瑞就候在殿外，不一會兒就進來了，他看著臉色極其蒼白難看的王妃，不由得擔心道：“王妃，您身子怎麽樣？不如奴才去請太醫？”
“你和王爺的事，本宮都知道了，你最好老老實實給本宮說清楚，不然，你知道後果的。”
景瑞頓時跪下，額頭上冒出冷汗，這…王妃怎麽會知道了？
“你不說，王爺也會說，本宮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今日本宮差點沒命，你擔得起嗎？”沈丹瑜一拍桌子，指著景瑞怒氣沖沖地說道。
“王妃，您消消氣。奴才是奉王爺的命，將王妃引到祁王殿下身邊，至於其他的，奴才就不清楚了。”
“那個小太監也是你們找的？”
“是。”
“為什麽要這麽做？”沈丹瑜想不出原因，是她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嗎？有一絲靈感一閃而過，卻沒有被她抓住。
景瑞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奴才也不知道原因，王妃得問王爺才清楚。”他其實知道的，不過如果告訴王妃，說王爺故意這麽做，激起祁王殿下對她的情誼，恐怕他今日就得挨上幾十棍了。
沈丹瑜沒有為難景瑞，讓他退下了。只是為著景瑞的話，她一晚都沒有休息好。
第二日，禦駕回宮，大臣女眷們也各自回府。
“王妃，到王府了。”夏雲說道。
秋霜和冬雪打開車帷，就看見瑾王殿下站在馬車旁邊，伸出手想接王妃下來。她們相互對視一眼，覺得甚是甜蜜。
豈料，她們的王妃理都不理瑾王殿下，而是扶著夏雲下了馬車，隨後頭也不回地走進了王府。
蘇柏崢的手就這麽懸在空中，他收回手，笑容裏帶了兩分落寂。
景瑞在他身邊說道：“王爺，王妃都知道了。”
“難怪。”蘇柏崢嘆道。她要是不發脾氣，那才怪了。
轉身，蘇柏崢也走進了王府。
“王妃，您這樣下王爺的面子，礙不礙事呀？”春雨擔憂地問道。她昨天沒有跟在沈丹瑜身邊，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能有什麽樣的事，王爺所作所為，都不知道多威風。”沈丹瑜冷哼兩聲。
左腳邁入了房中的蘇柏崢恰好聽見這句話，他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咳咳，這裏有本王就行。”
幾個丫鬟相互看了對方一眼，皆行禮道：“是，奴婢們告退。”
蘇柏崢在沈丹瑜旁邊坐下，哄道：“你別生氣。”
“別碰我。”沈丹瑜心裏還是一肚子氣。
“沒有事先和你說，這是我的不對，可是我也是不得已。”蘇柏崢用指尖碰了碰沈丹瑜的衣袖。
“你有什麽不得已？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害死我？而且，我在那個陰冷的小閣樓呆了一個下午，沒吃的沒喝的，臉都丟盡了，你有什麽不得已，你說。”沈丹瑜紅著眼睛，平靜地說道。
“我保不住你，丹瑜，陛下遭受這次刺殺，他會懷疑我們，想必對閩州的兵權更加覬覦，他不會放過我們的，我只能給你找一個靠山，萬一以後我死了，你也不至於過的艱難。”蘇柏崢蒼白著臉解釋。
“可是我是你的妻子，你怎麽能把我推給別人？”沈丹瑜覺得蘇柏崢是瘋了。這種事怎麽能不和她商量？
“我做這件事，問心無愧。”蘇柏崢偏開頭。
“問心無愧？蘇柏崢，你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你是不是男人啊？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的？”沈丹瑜指著蘇柏崢，內心極為震撼。不過對她，好像百利無一害。
“蘇笙卿喜歡你，這就夠了。至於本王是不是男人，已經不重要了。”蘇柏崢語氣鄭重地說道，這是他第一次在沈丹瑜面前用上“本王”這個自稱。
“蘇柏崢！他喜歡我有怎樣？和我過一輩子的又不是他。”沈丹瑜氣的臉紅脖子粗，說話也開始哽咽了。
“可是你也不能和我過一輩子，咳咳，不然委屈你了。”他都不剩下幾個月的活頭了，何必綁著她呢？
瑾王妃這個名頭，為她帶來了多少不幸？
“你現在就很委屈我。”沈丹瑜賭氣地把頭扭到一邊。
蘇柏崢卻沒有哄她，而是實話實話道：“你不為自己想想，也得為你母親還有她肚子裏未出世的孩子想想。”
沈丹瑜身體一僵。
不得不說，蘇柏崢把沈丹瑜的軟肋拿捏的死死的。
“你說的話，都不是我愛聽的。”沈丹瑜把桌上的茶碗掃落在地，但是情緒卻慢慢平靜下來。
“你不愛聽，咳咳，本王也要說的了。我死了，你怎麽辦？你想過沒有？”
“一個擁有兵權的王妃，絕對不安全。”
“那一個擁有兵權的王爺，就很安全了嗎？為什麽你以前不上交兵權？而且，哪怕是交兵權，不管是哪個王爺登基，都能保我們安定的。”沈丹瑜問出了一個重要問題。
既然是燙手山芋，為什麽不丟了？
蘇柏崢心裏默嘆，丹瑜終究是女子，看不透一些事。
“陛下年事已高，哪怕交了兵權，也不一定入新帝的眼，但是如果是把兵權交給新帝，就不一樣了。起碼讓新帝知道，我們無二心。”
所以他在等，等一個王爺登上帝位，那麽兵權就是護身符。新帝總不能把主動上交兵權的臣子弄死吧？不僅不能弄死，還要好好對待。
“你看好蘇笙卿？”沈丹瑜肯定地說道。
“是，幾個王爺當中，瑞王輕浮狂妄，康王沒有勢力，寧王懦弱無能，英王有勇無謀。祁王，他有野心有能力，除了他，不做二想。這其中，瑞王、英王和祁王最有可能登基，不過以瑞王和英王的性子，哪怕有兵權，也保不住你，更保不住閩州的官員。”
“如果他沒成功呢？”沈丹瑜忽然笑了，笑的諷刺。
“本王會助他一臂之力。”蘇柏崢淺淺地笑著。
“丹瑜，帶上泰水，離開上京吧，閩州需要你。”
沈丹瑜倏然站起身：“既然王爺都把一切想好了，本宮無話可說。本宮現在就收拾衣物，帶母親去閩州。”
景瑞候在外頭，看見王妃氣勢洶洶地離開後，他才垂首走進去。
“王爺，您何必惹怒王妃呢？”景瑞只覺得兩個人明明能好好談的，非得走到這一步。
“不這樣，她怎麽願意去閩州？哪怕上一次和她談，她也還是想等我一起再回閩州。咳咳，可是，來不及了。陛下遇刺，身體垮了，最多兩個月，他只能活兩個月。”
在這兩個月裏，他必須安排好一切。閩州裏的勢力分成兩派，一派僅僅擁護他，支持他上交兵權，一派想自立為帝，不同意上交兵權。只有沈丹瑜去到閩州，以王妃的身份暫時壓制他們，才能讓閩州不亂起來。
“王爺，我們，回不去的。”景瑞突然有些難過。
“是，咳咳，陛下讓本王來上京成親，就沒想再讓本王回去。”
擒賊先擒王，他被扣在上京，閩州裏已經開始動亂了，所以他才設局，一是看清楚蘇笙卿對丹瑜有沒有情，二是激怒她，也好有個由頭，讓她去閩州鎮壓。
景瑞瞅著蘇柏崢，安慰的話也說不出口。他要怎麽說呢？王爺做出這種決定，也是身不由己。
“其實，本王應該感謝王妃，她出現的時光，剛剛好。”
原本他擔心活不到新帝登基，那樣閩州就會產生內亂，可有了王妃就不一樣了。她的身份，足以保證閩州百姓免受戰爭之苦。
“本王欺騙了她。”
十分真情，三分是真，七分是假。他其實最先考慮的，是閩州百姓，他不想閩州產生內亂，所以才會在她面前做戲。
不過，他的王妃之所以會這麽生氣，也不過是因為她是他的妻子，但卻被他推了出去，只不過是不甘心而已，如果論真情，想必王妃對他也沒有幾分情。
景瑞默默地收拾茶碗。
如果王爺和王妃面對的不是這種情況，可能真的有可能成為一對恩愛夫妻。
可惜了，王爺心系百姓，一心為了百姓，這才有了之前的事，而王妃家世只有一個空架子，一旦新帝登基，她家還有什麽榮耀可言呢？為了榮耀，為了家人康健，王妃是肯定會去閩州的。
從正院出來的沈丹瑜面色平靜，再也沒有了那種歇斯底裏的神態。她也不過是試探蘇柏崢罷了，如今他什麽都告訴她，也就夠了。
至於剩下的路，是唯一一條，也是兩個人都一定要那樣走的。
“王妃，您別難過。”夏雲說道。
難過？她和蘇柏崢才剛成親，沒什麽好難過的，她該開心才是，畢竟能保全家人，也是蘇柏崢給了一份助力。
他有所求，她也是。她並不相信蘇柏崢表現出來的深情，不過他想做戲，她就陪他。昨晚上，她什麽都想明白了。
“去收拾東西吧。趁著陛下受傷，我們早些趕去閩州。走水路，母親身體受不得顛簸。”
“那王爺呢？”春素猶猶豫豫地問道。
沈丹瑜低下頭，故意大聲地說道：“不管他，就讓他呆在這裏吧，哼。”希望陛下的探子聽見了，能及時上報，讓她安安穩穩地離開上京。
果不其然，翌日，她們一行人很順利地離開了上京。
倚靠在床榻上的皇帝臉色青黃，說話斷斷續續：“他們、他們真的吵架了”
探子道：“是的，而且昨天瑾王妃回府，在門口就不搭理瑾王爺，直接鬧上了。”
“罷、罷了，一個女人，翻不出大花樣，只要、只要瑾王在上京，一切都好說。”
搖搖晃晃的船裏面，沈丹瑜拿著一個黑色的方盒子，她把盒子打開，裏面有一個圓形的鐵塊，旁邊有一張紙，寫著：兵符。
號令閩州四萬兵馬的兵符，如今在她手上。要知道，哪怕是把其他幾個藩王的兵馬收走了，皇帝手中的士兵也不過才二十萬。
難怪，皇帝一直想要閩州的兵力。
沈丹瑜把兵符拿起來，下面還壓著一張紙。打開紙，最上面的三個字便是：和離書。
和離書，得兩個人簽名了才生效，而上面，已經寫著蘇柏崢的名字了。
這是出發前，蘇柏崢給她的，他們達成了交易：沈丹瑜用蘇柏崢給的便利，保護自己，也要保證閩州沒有動亂。一旦閩州失守，她就拿出這張和離書，跟他撇清關系。
他們最後一次見，就那麽一個對視，兩個人都明白了，對對方的感情關心，演的成分大於真心實意。
沈丹瑜把和離書放回盒子裏面，不禁感嘆：蘇柏崢可真是一個心懷天下的人，可惜活不久。
接下來的十幾日，都是暈暈乎乎的，別說懷著身孕的國公夫人，就連沈丹瑜，也狂吐不止。
到了閩州的時候，連腿都是軟的。
“王妃，按照您的吩咐，沒有驚動百姓，悄悄地入城。”春雨說道。
畢竟瑾王和瑾王妃就是閩州的土皇帝，若是提前被人知道瑾王妃回來了，恐怕會生出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直接去王府。”沈丹瑜勉強提起精神。
一到王府，就看見一個嬌嬌弱弱的穿著白衣的女子站在王府前。
“那是誰？”沈丹瑜問道。
春素答道：“是方如夢。”
沈丹瑜這下可就精神了，正瞧著無聊，讓她會會這個女人。
管家一聽見王妃來了，立即出來迎接，方如夢還以為是來接她的，剛整理好面容，不料管家直接越過她，大聲地喊道：“恭迎王妃。”
王妃？方如夢臉色變得僵硬，出現在閩州的王妃，那不就是……
她驀然轉身看去。
只見寬大奢華的馬車上款款走下來一位女子，她梳著飛天攬月髻，鑲嵌著珍貴紅寶石的流蘇長長的垂在她的肩頭，額頭前吊著一顆菱形的珍珠。耳朵上掛著一對光澤鮮艷的珍珠耳環，和額頭上的裝飾相輔相成。
丹鳳眼，柳葉眉，配上不抹胭脂卻自然紅潤的嘴唇，讓她看起來富貴又傲氣。
她身上穿大紅色的錦衣華服，繡著用金絲勾勒纏繞出來的牡丹花，稱的她美艷又霸氣。
這便是王妃該有的氣度嗎？
哪怕她是個探子，卻也不得不羨慕，如果她也能嫁給瑾王該有多好，面前這被人簇擁著的人就是她了。而不是只能做一個商人的庶女，被人瞧不起。
“這是誰？”沈丹瑜站在方如夢面前，揚了揚下顎問道。
方如夢一直呆楞楞地站著，把路給擋住了。
“我……”方如夢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回王妃，這是富商的女兒，方如夢。”管家回答道。其他人不清楚，可是作為瑾王府的管家，他明白，王爺對方如夢絕對沒有感情。
“哦～～，難怪如此不知禮數。”沈丹瑜意味深長地說道。
哪怕是官眷見到她，也要行禮，她什麽身份？
雖然沈丹瑜說的是實話，但是方如夢卻感覺被羞辱了一番。
她身形搖搖欲墜，白著臉說道：“王妃，王爺曾說過，在他面前，小女子不用行禮，這才無禮了，請王妃恕罪。”說罷，她緩慢地行了一個不規範的禮。
沈丹瑜一看她動作，就知道她想做什麽。在方如夢完完全全蹲下後，她才慢慢悠悠地說道：“王爺？哪個王爺？是咱們王爺嗎？本宮還從未聽過王爺提起你，你什麽身份啊？”
“能有什麽身份，左不過是想巴著王爺的狐媚子罷了。”春雨在一旁語笑嫣然。
“王妃，你……”方如夢泫然欲泣。
“王爺尚在上京，王府的一切暫由本宮處理，還不快把方小姐請出去，別隨隨便便讓阿貓阿狗進王府。”沈丹瑜徑直從方如夢身邊走過。
待沈丹瑜進王府後，方如夢的丫鬟才扶著她起來。
聽著周圍百姓對她的指指點點，方如夢攥緊拳頭。當小姐這麽久，她還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委屈，瑾王妃，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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