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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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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寒冬的厲風吹得檐廊上掛著的白色燈籠搖搖晃晃,超度亡魂的誦經聲聽的人腦袋發疼。

整個忠勇候府都掛上了白色的喪幡,來往吊唁的零星幾位客人臉上都帶著悲痛的神色。

“小姐,您守了三晚,合該去歇息了。”

一個長相清秀的丫鬟對著跪在地上披麻戴孝的女子說道。

女子神色淡淡,不置可否。她雖然一身白且不施粉黛,但鳳眼香腮,嫣紅的唇瓣讓她多了一抹艷麗,是個正當妙齡的少女。

眼下,她正替自己的父親,忠勇候沈祿豐守靈。

“母親如何了?”沈丹瑜輕啟朱唇,眼底閃過擔憂。母親與父親琴瑟和鳴,如今父親為國捐軀,她如何能不傷心?

沈丹瑜身邊的大丫鬟春雨跪在她身邊,盡心盡力地回話,話裏是止不住的喜悅,“方才小丫鬟來報,說夫人郁結於心、邪風侵體,這才昏了過去。府醫為夫人診脈的時候,發現夫人已經有了一個月的身孕,不過現下夫人還未醒來。”

沈丹瑜聞言猛地擡頭看向春雨,待春雨點了點頭後,她看了看放在堂中的沙漏,略帶幾分急迫地擡起手,對春雨吩咐道:“扶我起來,我要去看母親。”

沈丹瑜就著春雨遞過來的手站起來,走到門口的時候轉頭對候在一旁成熟穩重的老婦說道:“李嬤嬤,這裏先交由你看顧,若有貴客進府,你就差人去榕溪堂找我。”如今是第三天,已經很少有客人會上門吊唁了,是以,這裏暫時交給下人照看也並無不妥。

“是,小姐也要註意自己的身子。”李嬤嬤應道,她目送那道柔弱纖細的背影消失在轉角,恰巧一股冷風吹來,小雨夾著雪飄了下來,她瑟縮了一下。也不知怎的,今年的冬日格外地寒冷。

沈丹瑜剛坐上轎子,就聽見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管家的聲音從轎子外傳來。

“小姐,許昌連一家來了。”

許昌連?還帶上一家子?他們三個想做什麽?

思索片刻,沈丹瑜吩咐道:“我在花廳見他們,把他們帶去花廳。”

“是。”

轎子一路平穩地來到花廳外,剛停穩,某些不堪入耳的言論就鉆進了沈丹瑜的耳朵。她來到轉角,這裏的花朵能遮擋住她的身影又能讓她聽見花廳裏傳來的聲音。她擡起手,示意管家不要通報。

“哎呀哎呀,候府越來越氣派了。只可惜,沒有人承襲這個侯爵,浪費了。”

“如果候府能用沈祿豐的軍功換你一個爵位,我們做候爺候夫人,那就不浪費了。”

“父親,母親,別那麽大聲,隔墻有耳。”

“怕什麽,我是候府夫人的哥哥,候府小姐的舅舅。她們應該對我恭恭敬敬的。”

“就是,難不成還能把我們趕出去?”

剩下的話沈丹瑜不想再聽,就低聲說道:“通報。”

管家向前一步,高聲唱和道:“忠勇候府大小姐到。”

沈丹瑜被簇擁著坐上了首座,她斜著眼掃了笑容還沒來得及收回的三個人,漫不經心地說道:“春雨,上茶。”

待到茶水上來後,她輕輕拿起那瓷白的茶碗,提起小巧精致的茶蓋撇了撇浮沫,呷了兩口熱茶。

擁有著一張妖嬈嫵媚芙蓉面的少女低頭認真品茶,茶碗上栩栩如生的蓮花圖案把宛如蔥根般白皙細嫩的手指襯托出幾許旖旎。哪怕頭上只插著一根素色簪子和穿著孝服,也掩不下她艷麗的面容和通身的氣派。

可瞧著少女只是專心擺弄茶碗,下邊的三個人坐不住了。

長著一雙綠豆大小眼睛、矮塌鼻梁的中年男子臉一板,拿出長輩說教的態度,責備道:“瑜娘你也太沒有孝敬之心了,怎麽能來的這麽晚,還對我們不理不睬,你母親沒有教你禮儀嗎?虧你還是候府嫡女。”

倒三角眼,穿紅著綠的女人接上話茬,自詡有道理地說道:“不過也難怪,你父親才去了,應當是忙不過來的。我們不怪你,念著你和你母親,所以我和你舅舅著急忙慌地從寧州趕來,就是為了能幫襯一下。”

沈丹瑜慢條斯理地把茶碗放下,詰問道:“舅舅?我母親不是已經從許家族譜上除名了,我可沒有任何親戚。二位慎言,免得旁人說你們想攀附候府,沒得讓你們名譽受損。”她直視著夫妻二人,眼裏明晃晃的諷刺那是如何也藏不住的。

五年前,她父親被聖上問罪的時候,這許家怕遭受牽連,竟連夜把母親從許家族譜上除名,生怕被罰。後面無事了,又觍著臉巴巴兒地找上門攀親。

“哎!親人之間不必計較這種小事,不管怎麽樣,我和你母親是有著血緣關系的,這個是抵賴不得的。”對沈丹瑜提起的話避而不談,男人眼睛鼓溜溜地轉一圈,避重就輕地說道。

“可不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的,來,這是你表姐,你們熟絡一下。以後你多帶她到小姐們設的宴會上,帶她開開眼。”心虛地避開沈丹瑜的眼睛,老氣的女人拉起她女兒的手,眼裏的算計明晃晃的。

許晴萱倒是撿了夫婦兩人的優點來長,眉清目秀,柳葉眉彎彎,倒也稱得上小家碧玉。她挺直腰板,道:“還望表妹日後多帶我認識一些人,讓我開開眼。”

沈丹瑜為他們的無恥嗤笑一聲。想讓女兒攀龍附鳳,何必說的這麽光鮮。這家人就會裝聾作啞,自說自話。

“來者是客,我讓管家領你們到客棧安頓下來,你們游玩幾天便打道回府吧。”沈丹瑜很想把他們趕出去,但怕他們瞎嚷嚷,只能拿出待客之道。

聽見不是在候府住下,男人頓時不樂意了,語氣急沖沖地無賴道:“我是你舅舅,怎麽能住客棧?而且我已經變賣家產了,你若不讓我們住下,我就出去說你們候府欺負親戚。”

“是啊,我們的家產都在這裏了,你看著辦。”女人指了指他們腳下的幾個行李,一副吃定沈丹瑜的模樣。

他們拙劣的心思已然一清二楚,她瞥了一眼他們腳下那發黴的行李,耐心耗盡,對著三人露出一個蔑視的笑容,道:“說完了?管家,把他們從後門扔出去。”真以為她好欺負?

在看見管家帶著幾個粗壯的仆人向他們逼進的時候,男人有些害怕了,便急急忙忙大聲地說道:“我們此次來,是想在候府長住的,你得給我們安排房間。”

眼下候府沒了男主人,他妹妹又是個婦人,他不得留下來做主?

而故作端莊沒怎麽說話的許晴萱也急了,慌亂地觍著臉說道:“表妹,我父親母親說話是直接了一些,但他們的本意是好的。”她還想借著候府的權勢嫁個好人家呢,可不能就這樣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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