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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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醋
河陽的冬日快過了，河水不再每日結冰，姑娘們開始在河邊浣紗。
白日很暖，夜晚依舊寒涼。
宋袆與夏侯湛回了河陽，河陽重新有了笛聲。
笛聲常與琴聲一起，宋袆吹笛，夏侯湛撫琴。
楊容姬記得夏侯湛的請求，若她為阿姊，當為小妹準備嫁衣，準備嫁妝。
她問潘安：“檀郎知道河陽可有有名的繡娘？”
“有，在河陽西邊，那裏有繡娘，染房，兼繅絲養蠶。聽聞繡娘的手藝很好。”
楊容姬收拾了片刻，打算去看一看。
潘安放下手裏的筆，跟著她一同出了門。
既有潘安跟隨，漪兒便折身回來，跟管家一起核對賬簿。
潘安對河陽大小阡陌都熟記於心，他帶著楊容姬走向西邊的繡娘住所。
就在竹林邊上，位於溪水下游。
溪邊曬著布匹，周邊還有人在繼續晾曬。
他們鉆過布匹，叩響了大門。
門內有工人，笑著迎過來，將兩人請進屋內。楊容姬說明來意，是想準備一件嫁衣。
於是他去請了坊內手藝最好的繡娘，沈娘子。
沈娘子是個妙齡女子，走起路來步履從容，目不斜視，行了禮，方才擡起頭，只是一擡頭，她便楞住，目光竟是不能移開，她就這般旁若無人的盯著潘安。
旁邊有人輕咳一聲，沈娘子才後知後覺低下頭，斂了眼中神色。
潘安便道：“我的妻子想為她的好友準備一件嫁衣，有勞繡娘了。定金多少，我先付下。”
妻子“二字”一出，沈娘子忽而擡了頭，又轉頭看了看她身旁楊容姬，楊容姬禮貌微笑。
方才驚艷的男子居然有了妻子，她有些郁懣，唇角耷拉下來，盡量平靜道：“好，我需要身材尺寸。”
楊容姬早有準備，從袖子裏拿出，遞過去。
沈娘子接過，看了片刻問道：“需要什麽布料，什麽樣的樣式呢？”
“嫁衣。”楊容姬不曾知道別樣的嫁衣，她只知自己出嫁時穿的那一件，便含糊的回答。
“我知道是嫁衣，嫁衣有多種，若是不說清楚，到時我費心費力了，姑娘要是不滿意，我又該重新來過。”
這話言重了，楊容姬一時無言，看了眼潘安，朝他挪了挪。
潘安接口道：“我的妻子不太了解，不妨帶我們去看一看。”
“夫人不會女紅？”
這個質問的語氣讓人有些不舒服，楊容姬皺了眉，誠實回答：“只略知一二。”
沈娘子看了她一眼，神色覆雜，內心暗處突然有些鄙夷，女子對女子最是苛刻。她點了點頭，帶著兩人去看布料，去看花紋式樣。
楊容姬認為，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故而她遇到不了解的問題，便停下來細問，沈娘子一開始便沒多大耐性，或許是為了維護端莊的模樣，還算有問必答，最後幹脆緊閉嘴巴，不屑回答。
她是附近最有名氣的繡娘，故而多少帶有一絲傲氣。
潘安抿著唇角，將楊容姬輕輕拉至身後。
沈娘子回過頭，微笑：“郎君可有別的疑問？”
潘安平直著唇角：“未有。”
沈娘子靠近，輕言細語：“郎君……”
話還未完，有人急匆匆走來，站在門口，喊道：“明府！”
沈娘子詫異，望向潘安，原來是明府，她居然不知。
來人十分驚喜，他是這裏的主人，姜綏。
姜綏走過來行了一禮：“明府怎麽有時間來我這兒？”
“今日休沐。”
“明府夫人也在？”
楊容姬頷首：“是呀，我來為友人定做嫁衣。”
“夫人博學多才，我家小兒常在家誇獎，早有耳聞。”
楊容姬笑：“那我便收下這份誇獎。”
“哈哈哈……”
沈娘子被冷落在一旁，突然出聲：“是我的錯誤，一開始不知夫人對女紅知之甚少，無意頂撞，還望夫人不要見怪。”
剛被人誇獎博學多才，便立刻被她當面拆臺，楊容姬皮笑肉不笑：“我確實是知之甚少。”
姜綏急忙道：“誰也不是聖人，自然有不知道的東西，不算個什麽事兒，走，我去備點茶水點心，明府與夫人好生坐下歇一歇。”
潘安拉了拉楊容姬衣袖，帶著她走出去。
沈娘子在身後問了周邊人一句話，話很輕，可楊容姬還是聽見。
她問的是：明府可有妾室？
走出屋外，姜綏抹了抹頭上汗水，對楊容姬道：“明府夫人不要生氣，那是我夫人的一個妹妹，繡工了得，最近才被請過來，有些恃才傲物。”
“無礙。”
桌上有豌豆糕，潘安拿起一塊，遞給楊容姬，楊容姬皺了皺鼻子，裝作看不見。
手停在半空，潘安等著她擡頭。
姜綏自是看到了楊容姬神情，一伸手拿過潘安手中的豌豆糕，塞進自己嘴裏：“這豌豆糕甜而不膩，甚好！”
又坐了片刻，將需求都告知姜綏，二人這才起身離開。
周邊草叢冒了青綠，楊容姬走的很快。
潘安在後面踩著她的影子，喚她：“容兒……”
楊容姬不聽，繼續往前走，潘安當然知道她為何生氣，自己也算是半個罪魁禍首。
無奈的拽她衣袖。
“容兒，你看水裏面有魚呢。”
“容兒，太陽落山了。”
“容兒，你看晚霞。”
容兒容兒容兒……
楊容姬終於受不了了，她轉身，抿著唇角。
潘安快步走上前，牽住她的手，拉著她轉身。
裙擺撫動腳下的塵土，潘安側過頭看她：“有什麽事告訴我，我就在你身邊。”
楊容姬踢著腳下石子，低聲道：“我缺一盤羊肉餛飩。”
楊容姬回望他，潘安笑了笑。
有醋缺餛飩。
他將楊容姬的手放在掌心，柔聲道：“那晚上便去讓廚娘包餛飩。”
楊容姬不答話，潘安也不在意，拉著她往前走。
農人剛忙完歸家，都向潘安打招呼。
潘安含笑應聲，手依舊握著楊容姬，到了榕樹下，潘安對她道：“容兒看，你的頭頂有鳥窩。”
楊容姬下意識擡頭，嘴唇觸到柔軟，入目皆是潘安的臉龐。
對方眼眸彎了彎，放開她，道：“親了我一口，消氣了嗎？”
楊容姬捏了一把他的臉，松手。
潘安摸了摸臉頰，其實有些痛。
他往前走，背後卻沒有腳步聲。
轉身，伸開手，輕聲：“容兒。”
楊容姬傲嬌的別過頭，隨即跑過去，撲進他懷裏。
潘安笑的肆意。
他道：“夫君也會女工，沈娘子沒什麽了不起的。”
“原來你一開始覺得她了不起？”
不該說這句話。
潘安思考片刻，道：“容兒還吃羊肉餛飩嗎？”
“吃。”
潘安輕笑：“好。”
走著走著，潘安認真道：“我不松開容兒的手，容兒亦不能松開我的手。”
楊容姬頷首，回握住他的手。
若是每一次叫她，身邊都有她的回答，每一次伸手，她都會回握自己的手，那便心滿意足了。
夕陽整個落了下去，晚霞尚在，暈開一片。
晚上好*^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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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容姬記得夏侯湛的請求，若她為阿姊，當為小妹準備嫁衣，準備嫁妝。
她問潘安：“檀郎知道河陽可有有名的繡娘？”
“有，在河陽西邊，那裏有繡娘，染房，兼繅絲養蠶。聽聞繡娘的手藝很好。”
楊容姬收拾了片刻，打算去看一看。
潘安放下手裏的筆，跟著她一同出了門。
既有潘安跟隨，漪兒便折身回來，跟管家一起核對賬簿。
潘安對河陽大小阡陌都熟記於心，他帶著楊容姬走向西邊的繡娘住所。
就在竹林邊上，位於溪水下游。
溪邊曬著布匹，周邊還有人在繼續晾曬。
他們鉆過布匹，叩響了大門。
門內有工人，笑著迎過來，將兩人請進屋內。楊容姬說明來意，是想準備一件嫁衣。
於是他去請了坊內手藝最好的繡娘，沈娘子。
沈娘子是個妙齡女子，走起路來步履從容，目不斜視，行了禮，方才擡起頭，只是一擡頭，她便楞住，目光竟是不能移開，她就這般旁若無人的盯著潘安。
旁邊有人輕咳一聲，沈娘子才後知後覺低下頭，斂了眼中神色。
潘安便道：“我的妻子想為她的好友準備一件嫁衣，有勞繡娘了。定金多少，我先付下。”
妻子“二字”一出，沈娘子忽而擡了頭，又轉頭看了看她身旁楊容姬，楊容姬禮貌微笑。
方才驚艷的男子居然有了妻子，她有些郁懣，唇角耷拉下來，盡量平靜道：“好，我需要身材尺寸。”
楊容姬早有準備，從袖子裏拿出，遞過去。
沈娘子接過，看了片刻問道：“需要什麽布料，什麽樣的樣式呢？”
“嫁衣。”楊容姬不曾知道別樣的嫁衣，她只知自己出嫁時穿的那一件，便含糊的回答。
“我知道是嫁衣，嫁衣有多種，若是不說清楚，到時我費心費力了，姑娘要是不滿意，我又該重新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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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娘子看了她一眼，神色覆雜，內心暗處突然有些鄙夷，女子對女子最是苛刻。她點了點頭，帶著兩人去看布料，去看花紋式樣。
楊容姬認為，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故而她遇到不了解的問題，便停下來細問，沈娘子一開始便沒多大耐性，或許是為了維護端莊的模樣，還算有問必答，最後幹脆緊閉嘴巴，不屑回答。
她是附近最有名氣的繡娘，故而多少帶有一絲傲氣。
潘安抿著唇角，將楊容姬輕輕拉至身後。
沈娘子回過頭，微笑：“郎君可有別的疑問？”
潘安平直著唇角：“未有。”
沈娘子靠近，輕言細語：“郎君……”
話還未完，有人急匆匆走來，站在門口，喊道：“明府！”
沈娘子詫異，望向潘安，原來是明府，她居然不知。
來人十分驚喜，他是這裏的主人，姜綏。
姜綏走過來行了一禮：“明府怎麽有時間來我這兒？”
“今日休沐。”
“明府夫人也在？”
楊容姬頷首：“是呀，我來為友人定做嫁衣。”
“夫人博學多才，我家小兒常在家誇獎，早有耳聞。”
楊容姬笑：“那我便收下這份誇獎。”
“哈哈哈……”
沈娘子被冷落在一旁，突然出聲：“是我的錯誤，一開始不知夫人對女紅知之甚少，無意頂撞，還望夫人不要見怪。”
剛被人誇獎博學多才，便立刻被她當面拆臺，楊容姬皮笑肉不笑：“我確實是知之甚少。”
姜綏急忙道：“誰也不是聖人，自然有不知道的東西，不算個什麽事兒，走，我去備點茶水點心，明府與夫人好生坐下歇一歇。”
潘安拉了拉楊容姬衣袖，帶著她走出去。
沈娘子在身後問了周邊人一句話，話很輕，可楊容姬還是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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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有豌豆糕，潘安拿起一塊，遞給楊容姬，楊容姬皺了皺鼻子，裝作看不見。
手停在半空，潘安等著她擡頭。
姜綏自是看到了楊容姬神情，一伸手拿過潘安手中的豌豆糕，塞進自己嘴裏：“這豌豆糕甜而不膩，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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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安在後面踩著她的影子，喚她：“容兒……”
楊容姬不聽，繼續往前走，潘安當然知道她為何生氣，自己也算是半個罪魁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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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兒，你看水裏面有魚呢。”
“容兒，太陽落山了。”
“容兒，你看晚霞。”
容兒容兒容兒……
楊容姬終於受不了了，她轉身，抿著唇角。
潘安快步走上前，牽住她的手，拉著她轉身。
裙擺撫動腳下的塵土，潘安側過頭看她：“有什麽事告訴我，我就在你身邊。”
楊容姬踢著腳下石子，低聲道：“我缺一盤羊肉餛飩。”
楊容姬回望他，潘安笑了笑。
有醋缺餛飩。
他將楊容姬的手放在掌心，柔聲道：“那晚上便去讓廚娘包餛飩。”
楊容姬不答話，潘安也不在意，拉著她往前走。
農人剛忙完歸家，都向潘安打招呼。
潘安含笑應聲，手依舊握著楊容姬，到了榕樹下，潘安對她道：“容兒看，你的頭頂有鳥窩。”
楊容姬下意識擡頭，嘴唇觸到柔軟，入目皆是潘安的臉龐。
對方眼眸彎了彎，放開她，道：“親了我一口，消氣了嗎？”
楊容姬捏了一把他的臉，松手。
潘安摸了摸臉頰，其實有些痛。
他往前走，背後卻沒有腳步聲。
轉身，伸開手，輕聲：“容兒。”
楊容姬傲嬌的別過頭，隨即跑過去，撲進他懷裏。
潘安笑的肆意。
他道：“夫君也會女工，沈娘子沒什麽了不起的。”
“原來你一開始覺得她了不起？”
不該說這句話。
潘安思考片刻，道：“容兒還吃羊肉餛飩嗎？”
“吃。”
潘安輕笑：“好。”
走著走著，潘安認真道：“我不松開容兒的手，容兒亦不能松開我的手。”
楊容姬頷首，回握住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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