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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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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步

楊容姬去到私塾時,孩童們都已到齊,楊容姬拿出潘安所制的紙片,來到孩童跟前,讓他們自己抽取。

今日不授詩書,不寫文,只作詩。

作詩講究靈感,有人寫詩一筆呵成,有人一句苦吟兩三年。

有孩童開玩笑道:“真是七步成詩。”

楊容姬聽罷,發覺這是一個可行的游戲。

便讓學子都站起,冬季頗冷,他們都希望站起來跺跺腳,此時正中下懷,便依言站起,活動手腳。

楊容姬讓他們依次排好,每人走七步,她便站在對面,七步剛剛到她跟前。

七步成詩

第一個孩童是個活潑的性子,“蹭”的一下蹦蹦跳跳到楊容姬面前,深深的躬下腰。

行了一禮:“夫子,學生不會。”

後面哈哈大笑。

楊容姬也笑,剛想準備告訴他並無大礙,身後學子卻開始嚷嚷:“七步不成詩,該罰,夫子,罰他。”

都在歡歡喜喜的準備看熱鬧。

楊容姬也不拂了他們的興致,略微思索,方道:“作不出詩也無妨,你且說出前人關於此字的詩句,明日帶上美味佳肴來私塾便可。”

後面鼓掌稱好,怕是為了後面一句“美味佳肴”。

楊容姬問:“你抽取的是何字?”

孩童道:“是月。”

楊容姬微笑:“那便說出關於月的詩句。詩句不記得,典籍言語也可。”

孩童思考一二,便道:“月中則移,月滿則虧,物盛則衰。”

“好,你可以到後面去。”

“是,夫子。”

第二位孩童抽到的是“水”,便要以水為詩題。

他走一步,停住,似乎是在沈吟思考,背後孩童哄笑。

他走一步,思考良久,最後三步卻走的很快,大約是怕走的慢了,一下忘卻了。

他作的是四言詩,仿樂府詩。

楊容姬點頭,總算開了個好頭。

後面學子便有了躍躍欲試的念頭,紛紛探出頭。

有一名孩童七步走的很快,一步沒有停頓,他作的是七言詩,抽到的是“花”。

於是眾人撫掌驚嘆。

他太驚艷,以至於後面學子們縮回了頭。

楊容姬暗自好笑,鼓勵他們不可氣餒,凡事盡力便好。

每個孩童都盡力為詩,有的不會也便如實相告。

最終不會為詩者六人,已成詩十五首。

這樣的時光總是過的很快,方手上最後一個紙片,敲鐘聲響。

楊容姬趁空急忙寫下方才學子們所作的詩句,她怕時日一長,便忘的一幹二凈。

她想將這些集成冊子,發給每一位學子,七步成詩的回憶,全在冊子裏了。

下雪不冷化雪冷,雖是午後,氣溫也很低,授課之地窗子不能完全封閉,據說是為了醒神。

楊容姬覺得這個醒神放在夏季比較好,一眼望出去,景色盎然,且有微風進來,而這“醒神”二字放在冬季便有些嚇人,冷風呼呼吹,冷的使人走神。

上午還好,都沈迷於“七步成詩”,風也較小。

午後不知是怎麽了,忽而冷風直吹。楊容姬縮成一團,手都不敢伸出來,不由得嘆息讚嘆往日夫子的強大。這麽多年,窗子一直這樣,真是使人汗顏。

原本下午是夏侯湛的天文數學,奈何他前幾日凍出了病,正在修養,宋袆去照顧他,於是楊容姬便要呆上一天。

在她打了第三個噴嚏後,皺了眉,她都受不了,更遑論孩童?

剛想去找些紙暫時先將窗戶糊上,卻見歐陽旭走了進來,身後跟著衙從。

他走進房間,對楊容姬道:“夫……夫子,我們奉明府令,前來糊窗紗,鋪窗紙,還望夫子帶學生們去隔壁廂房,只需半個時辰便可。”

正中她的心意,楊容姬微笑頷首:“好,有勞了。”

“夫子客氣。”

隔壁廂房原來是給夫子們休息用,多放置書本紙張等物。如今裏面燃起了火盆,周邊圍起,防止火苗濺出。

屋內暖和,有面餅香。

學子們個個伸長腦袋往裏看,卻仍舊恭敬的等著楊容姬先進去。

楊容姬摸摸身邊孩童的頭,提步走了進去,身後學子依次跟上,仍是讓楊容先行坐下。

尊師重道,不因她是女子而有所輕慢。

有孩童拿起火盆旁的面餅,遞與楊容姬,楊容姬撕下一點,嘗了嘗,軟綿香甜,幾十雙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她,楊容姬便將面餅重新遞回給他,道:“分著吃吧。”

火盆旁還有面餅,楊容姬小心拿起,分給他們,看著他們吃的香甜,她也跟著開心。

半個時辰其實過的很快,他們都有些不想離開,慢吞吞挪回隔壁,窗紗窗紙兩層,風不再呼嘯。

還留了幾小扇窗用來透氣,前面有孩童驚呼,楊容姬走進,發現裏面仍然有火盆。

她眉眼彎彎,轉過身對歐陽旭道:“替我謝謝明府。”

歐陽旭亦笑,恭敬道:“一定帶到。”

一整天都呆在私塾,楊容姬著實有些累,拖著沈重的步伐走回家,漪兒已經候在門口,自從上次與潘安被困在雪地一夜,府中眾人便有些後怕,漪兒正是準備去私塾接她,可楊容姬已經走到了門口。

她發現楊容姬疲憊異常,連忙上前扶著她,擔憂道:“女郎可有不適?”

楊容姬搖頭:“並無,不過是有些累。”

“熱湯已備好,女郎先去沐個浴,隨後便歇息,等晚飯好了,漪兒叫你。”

“好。”

她真的太累了。

侍從自外邊回來,找到漪兒道:“漪兒姑娘,方才我去接郎君,他正在處理公事,讓我們不必等他,也讓女郎先行睡下。”

“好,我先去將女郎叫起用晚飯。”

漪兒去叫楊容姬,她睡得很沈,呼吸聲很重,真是累極了。

漪兒不忍心,卻還是搖了搖她:“女郎,起來用飯,吃完了再睡啊。”

“女郎……”

楊容姬迷迷糊糊醒來,雙眼很澀,漪兒去喚了其他婢子,將飯食端了進來。

楊容姬全程閉著眼睛吃完,好幾次差點餵進了鼻子裏,極為敷衍的吃完,漱了口,又倒回了床上。

漪兒輕輕巧巧的將碗盤收走,想了片刻,吹滅了燈燭。

歐陽旭回到縣衙時,便告訴潘安,窗紙窗紗都已鋪好,房間內不再寒天動地。

潘安擱下筆,笑著點頭。

他問:“容兒在做些什麽?”

“上午我先去看了看,準備在那時換上窗紗,站在在門外,卻發現他們都不在座位上,而是站在最前面,站成一排,後來我聽了片刻,發現夫人是在讓學子七步成詩。”

“七步成詩?”潘安挑眉笑。

歐陽旭也深感興致,只是去的太遲,並未聽完整,也似乎錯過了最驚艷的成詩。

他道:“是呀,並且興致都很高,於是我便沒有打擾,等下午才去,也如明府所說,燃起了火盆。”

潘安點頭:“辛苦了。”

“不辛苦,這一去,反而讓我想要重回私塾,那時我的夫子可沒有讓我們七步成詩。”

潘安輕笑,其實他也沒有如此的經歷。

處理完了公事,他匆匆往回趕。剛進來臥房便是一室黑暗,從前楊容姬總是會等他,顯少如此這般。

他快步走至床邊,發現楊容姬已經睡熟。松了口氣。

俯身替她拉了拉被角,輕手輕腳的前去梳洗,一切都在黑暗中進行。

片刻後他回到床上,輕輕抱住楊容姬,臉埋在她脖子裏。

楊容姬無意識推了推他。

潘安沒再捏她的鼻子,而是靠近她,吻在她唇角,輕輕柔柔,極盡溫存。

約是呼吸不暢,楊容姬張了張嘴,潘安趁虛而入,依舊溫柔。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將頭埋進楊容姬發間,手緊緊摟在她腰間,雙耳通紅。

楊容姬是被鬧醒的,她也不知睡了多久,醒來時潘安雙目明亮看著她。

楊容姬奇怪的看著他,潘安笑著親在她眉間,掀開被子下床,衣裳甚至已經穿戴整齊,在外面披上厚厚的披風。

什麽時辰了,是該起床了嗎?

楊容姬狐疑的下床,披上外衣,穿好鞋,推開門。

屋外有些冷,她緊了緊外衣,走下臺階,潘安便站在院內,最高的梅花樹上,系滿了紅繩。

有風,紅繩迎風飄,吹起潘安鬢角發。

他宛若月下謫仙人。

楊容姬走近他,方走了幾步,潘安便笑著出聲:“容兒,走七步,過來。”

她走七步,正好在潘安面前。

於是他伸手,低頭,將楊容姬裹進披風內。

他在耳邊道:“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陳述句,言語溫和。

七步吟詩。

楊容姬詫異擡頭,潘安便望進她的眼睛裏。

“子時過半,容兒,今日是你生辰。”

眼睫顫動,楊容姬垂眸,眼中有澀意。

潘安轉頭,紅繩飄飛。

他輕聲:“願容兒一生安康,俗世塵埃,於卿無礙。”

楊容姬笑,再擡頭時,眼中已有水色。

潘安拿指腹擦去她眼角濕潤。

楊容姬轉頭看梅花樹,梅花未開,烏色樹幹映著紅繩,庭院月色,樹影橫斜。

她的生辰在冬季,容安是,楊容姬亦是,她都不知潘安是如何得知。

潘安握緊她的手,帶她走回屋內。

月下紅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晚上好(^_^)看文愉快

楊容姬喜歡月亮,喜歡看月,那便月下紅繩吧~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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