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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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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

近日潘安去走訪了附近居民,疫情逐漸控制,幸存的牲畜也再無其它異常反應,這段疫情,基本算是已經消失。

歐陽旭常籲一口氣,這段危機總算過去了。

他們隨後去山上查看了桃樹,長勢良好。

轉眼即將入夏,潘安站在山頭往下看,疫情一事給了他警醒,萬事都要有準備才能臨危不亂。

他道:“水利設施只是略加修繕,如今看來,需重新規劃,靠天吃飯,最怕幹旱洪澇。”

歐陽旭道:“水利確是不太完善,明府所言有理。只是不知有誰可以擔當重任?”

潘安轉過身,無意識轉著手邊樹枝,他道:“此事需要仔細斟酌。”

太陽快下山時,周邊居民留他們用飯,潘安謝絕了。

他答應了楊容姬,今天要陪她種植蔬果。

肉類依舊不敢上飯桌,蔬果采摘過於頻繁,有些還未生長出來,楊容姬見周邊有一空地,詢問周邊居民是否可以開墾種植。

居民欣然應允,並從自家菜地扯了瓜果菜秧,送與楊容姬。

潘安昨日晚上答應她,今日會早些回來,陪她一起種下。

潘安在路上耽誤了一些時間,那時已快傍晚,他將帽子遞給旁邊的歐陽旭,先行告辭。

他一路跑回了家,平穩了呼吸,進了家門。

楊容姬正坐在秋千上,見他來了,從旁邊端起一碗水,對他道:“方才見樹上結了一些小青梅,我便摘了一些,搗碎了加了一些蜂蜜,放在鍋裏煮了,將湯汁放在井裏,剛取出來,我知檀郎不愛食甜,故而只加了一點點蜂蜜。”

她拿手指比了比,指甲蓋大小。

潘安接過,就算是甜的,他也願意喝。

青梅清涼,潘安脫下外衣找出鋤頭等工具,拉著她去了旁邊空地,菜秧帶著土,整齊的碼在旁邊。

楊容姬已拔掉了荒草,潘安預備平整土地。

土地翻開有蚯蚓,瞬鉆進土壤消失不見。

夕陽懸在半空,玩耍的孩童回家吃飯,皂角樹下有婦人在喊自家孩童回家。

楊容姬幸災樂禍:“明日可就要來學堂啦,不知他們論語背會了麽?夏侯湛讓他們記錄的星辰位置完成的如何?以及宋袆教授的樂曲……”

潘安笑道:“晚上估計挑燈夜讀,連夜完成。”

楊容姬將菜秧放進潘安挖出的小坑內,埋上土,片刻後都已種好。

土地是饋贈,綠植在這裏生長,帶來勞作後的歡喜,夕陽已落,倦鳥歸巢。

楊容姬伸了懶腰,看著遠處天空。

潘安見她一派悠閑,狀似不經意,漫不經心問道:“容兒,前日有孩童過來問你許慎《說文》中一些字,你當時被問住了,如今可是會了?”

漪兒見楊容姬坐在書桌前,聚精會神,她想上前去看一看,楊容姬嘆了口氣,對她道:“漪兒先回去歇息吧。”

“那女郎早些睡。”

“盡量……”

潘安沐浴完,坐在她旁邊,不緊不慢的看著游記散文,頗為清閑。

楊容姬嫉妒的看他一眼,又轉回了頭,認命的鉆研這本書。

“倉頡造字,於是天雨粟,鬼夜哭,如今我果然快哭了。”

潘安笑道:“是哪裏不懂嗎?”

楊容姬回道:“父親教過我,不過這位學生問的問題角度新奇,我一時不能作答,如今鉆研半響,始終不得其法,這名孩童能問出這等問題,今後定有大作為。”

“你夫君我,兒時也被誇為神童。”

語氣有一絲隱隱的傲嬌。

楊容姬停下筆,看向他,欽佩道:“檀郎厲害,那你是否可以替我解答孩童所問的問題。”

潘安誠實回道:“後生可畏,我亦不知。”

楊容姬便將筆放下:“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既已思索良久,我仍然不知,明日我需誠實告訴他。”

“東邊住著一位老先生,明日我陪你一起去請教一二。”

楊容姬往後一攤,終於松了口氣:“再好不過了。”

潘安站起身,將她方才揉亂的頭發理了理,對她道:“還有更好的事情,待我換身衣服,帶你去看。”

楊容姬立刻有了精神,端端正正的坐好,目光閃閃。

潘安換好衣服,將頭發束好,牽起楊容姬的手,出了府門。

今夜是十五,月亮很圓。

月光很清澈,均勻的鋪灑下來,點亮了四野。

潘安提著燈籠,帶著楊容姬往前走,輕巧的腳步卷起石子,踢進旁邊的葦從裏,霎時螢火滿天起,明明滅滅夜空裏。

蟲鳴蛙聲猶在,四野疏而安靜,眼裏裝著月光,還有滿天螢火。

像是滿天星辰貪戀凡間。

潘安伸手觸碰,有螢火蟲落在手心裏,他笑了笑,吹口氣,螢火蟲飛開老遠。

兩人走至河邊,面前都是孩童,端端正正坐在草地上,擡頭望星空,目不轉睛。

明白了,是夏侯湛讓他們記錄星辰,估計玩瘋了,如今都慌慌忙忙準備補起來。

聽見響聲,他們都回了頭,見是楊容姬,吃驚不已,像做了錯事被人抓住,支支吾吾問候:“夫子……”

潘安在一旁輕笑,像是得了逞一般。

楊容姬輕輕擰了他一下,對孩童道:“偶然路過,你們繼續忙。”

“是……”

楊容姬拉著潘安走到他們身後,往旁邊走去。

月下的花朵都睡著了,河邊蘆葦迎風飄。

潘安走在前,楊容姬去踩他的影子,誰知被他發現了,猛地向旁邊一躲,楊容姬落了空。

她拉住他,終於踩到了影子上。

潘安看著她笑,眼中都是她的身影。

楊容姬突然站在他面前,對他道:“你上來,我背你試試。”

潘安看著她的神情,彎腰撲在她背上,楊容姬猝不及防,被壓的蹲在地上,根本起不來。

潘安耍了賴,不想動了,就這樣趴在她背上,楊容姬掙脫不開,又去擰他的腰。

這是潘安的弱點,一擰他就會笑,會沒有力氣。

果然他大笑,松開手。

這樣一鬧,楊容姬的發髻快散了,瞪了他一眼。

潘安抱著手看著她,彎了眼眸。

最後還是潘安將楊容姬背回了家,楊容姬起初不太願意,她覺得潘安也累了。

可是潘安道:“等我老了,便背不動容兒了,如今要多背一背。”

楊容姬趴在他背上道:“檀郎老了也是俊俏郎君,誰都比不上。”

“哈哈……”

夏侯湛訪友,在第二日歸來,他帶了滿車吃食,多是沿途搜集而來。

他先去了縣衙找潘安,遞給他一方硯臺。

他說著此次沿途見聞,風土人情,還有友人現狀。

他的友人方生了孩子,請他取名。

說到孩子,夏侯湛便問潘安:“你何時也能有一兒半女?”

潘安回道:“不急,容兒年齡還小,在等上幾年罷。”

夏侯湛道:“那名友人可是十六便有了第一個孩子,你如今也不小了。”

“女子生子苦,我卻不能分擔絲毫,這事,再拖一拖吧。”

“等你有了孩子,願他們成為什麽樣的人?”

“平安一生,開心足矣,平庸也無妨。”

潘安反問他:“你呢,何時成家?如今也不小了……”

夏侯湛一噎:“還早。”

“好了,你將這身衣服換下來吧,都是灰塵,去沐個浴,好生歇息歇息。”

“還是安仁對我好。”

他在午後去了私塾,那時宋袆在與楊容姬聊天,他突然頓住了腳步,想要聽一聽。

宋袆道,她的生辰快到了,就在後天。

楊容姬問她最喜歡什麽?

她道,她喜歡荷花。

荷葉初生,荷花未開。這個心願楊容姬不能滿足,便又問了其他,談話的聲音漸漸小了,夏侯湛只聽到了兩個字,荷花。

荷花與笛聲,會是他今後最深刻的記憶。

潘安著手開始挑選人才,誰有才能負責水利一事?

他將消息放了出去,自薦的人有許多,一展才能的機會誰都不願放過。

圖紙收集上來,各有各自想法。

歐陽旭挑不出人選,潘安便道,既各有才能,那便都參與進來吧。

先是讓人自薦,各人絞盡腦汁盡顯其能,聚集人才之後,疏而全部任用。

高明。

潘安又道,將圖紙各人名字抹去,派人謄抄下來,分給諸人,讓他們選擇,誰人更勝一籌。

此舉是為了防止內訌,亦是公正。

最後他們都選擇了同一份圖紙。

歐陽旭拿起圖紙,對照原來,道:“公孫弘。”

潘安未曾聽過此名,問道:“公孫弘是誰?為何之前從未聽聞。”

“貧寒之子,既非士族子弟,亦非富貴人家,窮困潦倒。既有士族子弟壓在他前面,自然不得重用,若非明府遮去了姓名,估計他依舊會被埋沒。”

“那我們便拿著圖紙,去拜訪一二。”

公孫弘果真窮困,住處漏風,偏僻荒涼,他兀自坐在桌前,看著書冊。

有人敲門,他詫異擡頭,應是沒想到,會有人找到此地。

歐陽旭立在門外,道:“公子可是公孫弘?”

“是。”

歐陽旭拿起圖紙,道:“我乃縣丞,特來詢問,公子如何規劃水利。”

公孫弘擡起了頭:“我不空口白談,而是走遍田間地頭,看了河道走向,記下了歷年降水量,隨後觀看山地走勢,詢問周邊居民,又曾游覽過各地,見過各方水利,便這般繪了圖紙,力求不壞農田,不破山地。”

“公子這般認真,倘若棄用,該當如何?”

“那便考慮考慮我這圖紙罷,它總歸有些用處。”

“公子豁達。”

公孫弘微笑:“除了豁達,別無他法。”

晚上好(^_^)

太緊張了,差一點點,就明天了啊啊,怪我下午睡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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