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一直未說話，只是靜靜聽著的姑太太洪黎氏咳了聲，“大嫂，依我看讓小六跟我們月霜住一個院子吧，她們兩人同齡，相差兩個月，較有話聊”</p>

坐在末位的麗姨娘生怕會搶輸人，酸了她一向看不順眼的洪黎氏一把“我說姊姊啊，真要說同年，我們蘭兒也跟小六同年，又是親姊妹，怎麽也比外姓親吧！”</p>

“你、你一個姨娘，這裏有你說話的分嗎？”洪黎氏的手用力一拍，一雙怒眼惡狠狠朝麗姨娘瞪去</p>

“沒我說話的分，那姑太太你一個外姓人憑什麽指手畫腳的？”</p>

曾幾何時，她變得這麽搶手了？李玥晴很無言地看了這一廳搶著她的人，麗姨娘現在竟然還因為她跟洪黎氏起沖突雖說麗姨娘平日就跟洪黎氏不合，可明目張膽地與姑太太叫板，也太出乎她意料之外了</p>

只怕是洪黎氏常借著黎老夫人對她的心疼，在黎老夫人耳邊生話，故意刁難幾個姨娘或庶女，才讓人對她懷怨在心，現在中饋之權落在江玉枝手中，她們根本無須再忌諱著姑太太，直接翻臉選邊站</p>

“大嫂，你看看你後院的，這什麽囂張德行！”洪黎氏將怒火轉向江玉枝，認為江玉枝還是可以隨她搓圓掐扁的</p>

但江玉枝只淺抿了口茶，冷冷提醒她，“姑太太，不是我說你，這麽多晚輩在這裏，你也做個榜樣啊，當著晚輩的面跟一個姨娘這樣叫罵，這不等於也失了你自己的身分，日後要是有人前來打探，對月霜可是很不利的”</p>

話裏擺明說，她雖然死了丈夫，但好歹也是堂堂正妻，跟一個姨娘在大廳叫罵，到時他人背後說的是她，可不是麗姨娘！</p>

雖說江玉枝不怎麽喜歡丈夫的這兩個姨娘，但好歹平日裏她們對她是挺尊敬的，可不像這個克死丈夫回娘家來的寡婦那般不安分</p>

“你……現在是樹倒眾人推是吧？”洪黎氏氣得咬牙，怒指著眾人</p>

她身後傳來一記雲姨娘的譏笑聲，“嗤，大家心知肚明，扯破了臉就都不好看了，怎麽還有人這麽笨，就是要故意捅破呢！”</p>

“你們一個一個好樣的，好，我就看看你們會怎麽好，以為攤上了穎王是吧？誰不知道他是個病秧子，我看你們能囂張多久！”洪黎氏當下拉扯著女兒離開大廳</p>

李玥晴滿頭黑線，這一屋子人想必都看上了龍澤這顆香脖脖了，以為從她這裏下手，可以攤上穎王府了是吧？真是多虧了自己有先見之明啊，早早跟龍澤說了，不許賣她的面子</p>

江玉枝掃了洪黎氏憤怒拂袖而去的身影一眼後，將話題又拉回來，“小六，你現在決定如何呢，還是堅持要住原來的院子嗎？”</p>

“是的，夫人，我習慣了那個小院子，還請夫人諒解”</p>

“既然你堅持，我也不勉強你，明日找人來擴建你那院子吧”這小六與穎王熟識，又同齊公子交情不淺，還是別太逼她的好，先依著她，其餘一切等她入了族譜後再說</p>

江玉枝這麽一宣布，眾人又傳來幾句不滿的聲音，這滿大廳的女人都有著自己的打算</p>

“那先謝謝夫人了”這擴建的事情她不能再拒絕了，再拒絕，在江玉枝眼裏就是拿喬，看來她明天得找個機會出門，把屋裏的銀票先存到錢莊去才成</p>

“那就先這樣吧，時間也晚了，各自散了吧”江玉枝一聲令下，整大廳的人即刻回自己院落去</p>

看著她們魚貫而出的身影，李玥晴有很深的感觸，相信以後她再也無法安安靜靜地過著安靜清幽的生活了</p>

翌日，李玥晴趁著黎府那些女眷還未出院門，趕緊背著包袱去了趟錢莊，把那些銀票存進去，又因銀票數量太多，她不敢全放一家錢莊，分了三家錢莊存後，又留下一些供平日裏花用</p>

等她處理好後，太陽已經高掛半空，市集更是人聲鼎沸，擁擠的人群中彌漫著各式各樣的食物香氣，聞得她饑腸轆轆的，這時才想起來還沒用早膳，又忙了一早，難怪肚子餓得慌</p>

她抹了抹肚皮，決定先找點東西墊墊肚子，這大熱天的，去吃碗豆花好了</p>

“老板，來碗豆花”她瞄了眼這豆花攤子，發現還有賣蒸肉包子，“再給我兩個肉包子”</p>

“好的，姑娘您稍坐一會兒，馬上來”老板大聲吆喝著</p>

李玥晴拿起手絹擦拭了下額頭上的汗，用手扇了扇風企圖讓自己涼快些，沒一下子，一碗滑女敕香甜的豆花和兩顆冒著熱煙的大肉包同時出現在她面前</p>

她先舀了口清涼的豆花吃著，身體裏那分燥熱感消退不少，接著她又拿起前面肉包，準備大快朵頤一番</p>

這時，她的面前突然出現了三個穿著破爛，全身沒有一處不是補丁，腳上鞋子甚至破得露出八根腳趾的小孩，直盯著她手裏的肉包猛吞口水</p>

豆花攤老板一看到這三個小孩，馬上向前驅趕，“去去去，這裏沒東西給你們，去別的地方乞討！”</p>

三個小孩眷戀不舍，三步一回頭地猛盯著李玥晴手中的肉包子，看得她良心不安，只好放下肉包子，朝他們招手，示意他們回來</p>

“你們想吃嗎？”</p>

見那三個小孩猛點頭，她轉頭對著豆花攤老板道：“老板再來三碗豆花、六個包子”</p>

豆花攤的老板很為難，“姑娘，他們這一身臟兮兮的小乞丐坐我這裏，哪還有其他客人敢上門？”</p>

其中一名較大的小孩馬上反駁，“我們不是乞丐！”</p>

李玥晴看了下周圍，拿了塊碎銀給豆花攤老板，指著巷子的陰暗角落，“老板，要不我們到那裏吃，勞煩你把豆花送過來，剩下的你看能買幾個肉包子，幫我包起來”</p>

豆花攤老板看了下銀兩，馬上點頭，“這好說，你們三個先過去那裏坐著等，我一會兒馬上給你們送豆花”</p>

李玥晴將桌上剩下的肉包子先給了年紀最小的小孩，見他們高興地猛點頭後，趕緊往角落跑去，這模樣讓她有些心酸，忍不住問道：“老板，你認識他們？”</p>

豆花攤老板搖頭，“不認識，不過既然他們不是乞丐，那就是西城下村那些貧困人家的孩子，聽說下村那裏的人最近沒得吃，鬧饑荒的”</p>

“啥，鬧饑荒？！”</p>

豆花攤老板一邊舀著豆花，一邊說著，“下村最近不知道是鬧什麽病，死了不少人，官府派人去查，發現是他們的吃食出了問題，就派官兵把所有人家裏的食物和作物都燒毀，全村沒吃的，官府也不處理，就這樣，很多下村的村民只得上街乞討”</p>

“原來如此，聽起來也是滿可憐的”她幫豆花攤老板拿著熱包子，一起端著豆花走向那群孩子</p>

食物來了，那三個小孩眼睛瞬間睜亮</p>

豆花攤老板說：“我多給了你們一些豆花，慢慢吃，吃完記得幫我把碗送回來”</p>

“謝謝老板、謝謝姊姊”三個小孩異口同聲地道謝，一邊捧著豆花，一邊咬著肉包子吃</p>

李玥晴順了順最小的小孩的頭發，“慢慢吃，不急，不夠這裏還有，別噎著了”</p>

“謝謝姊姊”最大的男孩年約八歲左右，禮貌地開口道謝</p>

“不要客氣，你們是從哪裏來的，像是餓了好些天？”瞧他們一個個狼吞虎咽的</p>

“大姊姊，我們住下村”年紀小點的是個年約六歲的小女孩，“我們村子都沒東西吃了，有好多人生病，我爹娘也病了，哥哥才帶我跟弟弟出來，想找看看有沒有東西吃”</p>

“生病？”</p>

“是的，我們村裏好多人都發燒、肚子痛，上吐下瀉的，有的身上還起了奇怪的紅疹子，死了不少人……”最大的男孩說著說著就哭了</p>

“全村的人都是相同的癥狀嗎？”聽他這麽說，感覺像是腸擗，不過怎麽還會有身上起紅疹呢？如果是腸擗也就是痢疾，怎麽大夫無法醫治，鬧到需要燒毀糧食的地步？</p>

看來還是得親自去查看一番才成</p>

“差不多了”最大的男孩眼眶含著淚點頭</p>

李玥晴拿起手絹為他擦眼淚，“別哭，還想再吃個包子嗎？”</p>

大男孩用衣袖抹去眼淚，期期艾艾問著，“大姊姊，我可以再跟你要兩顆包子拿回去給我爹娘吃嗎？我們已經好幾年沒吃過肉了，我想在爹娘……之前給他們吃點肉，我們想請大夫給我爹娘看病，可是我們沒有銀兩……大夫們也不願意到下村去……”</p>

兩個弟妹看見大哥哭了，也跟著哇哇大哭，李玥晴將大男孩垂落的頭發往後撩開，“別哭了，大姊姊是大夫，有大姊姊在，你們爹娘不會死的，大姊姊現在就去看看你們爹娘好嗎？”</p>

三兄妹像是看到菩薩一樣，連忙跪下，用力磕著頭，“大姊姊謝謝你、謝謝你……”</p>

“好了，快起來”她把三個孩子拉起，“你們叫什麽名字？”</p>

“我是阿旺，妹妹叫小梅，弟弟叫阿福”老大阿旺說著</p>

“好，阿旺，你們東西吃一吃，然後帶大姊姊去看你爹娘”她用力模了模三個孩子的頭</p>

不過在帶三人回去之前，她覺得有必要把他們洗幹凈，別說她實在受不了他們臟兮兮的模樣，這樣也不衛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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