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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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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南區11街 。

金初晚從車上下來的時候, 江臣正靠在後面的椅背上沈沈地睡著。幾分鐘前他還在問她最近的境況,這會他自己倒是熟睡過去。

金初晚歪頭看著江臣,那雙沈寂的漆黑的眸子此時正緊緊地閉著。

從前江臣總是慵懶又悠閑, 現在卻仿佛在一夜之間變成了忙碌的工作狂, 那鋒利的漆黑眉宇之間總帶著幾分緊繃, 連熟睡時也微微蹙著。她看到司機想要喊醒江臣, 連忙做了個不必的動作。

好在司機也沒有繼續,只是對金初晚點了點頭便驅車離開。

金初晚目送了會, 然後回頭看了眼身後。

銀灰色跑車停在不遠處,俊雅的少年從車窗裏探出頭來正笑瞇瞇地望著自己。

金初晚慢悠悠地踱步過去, 她面無表情的看著李星恩。都說了不用他陪,離開商場的時候明明也答應的好好的,但是這會他卻又跟來了。

李星恩似乎也察覺到金初晚的不滿,少年唇邊的笑意稍微收斂了些:“我只是順路, 然後……突然想到我好像也有點想買的東西。”

金初晚聽著李星恩的解釋,抱起雙臂微微嘆息。

“你現在都學會編謊話唬我了?”

被這麽直接拆穿,李星恩稍微緊張了下,不過他看道金初晚無奈的眼神, 隨即又笑了起來, 他車鑰匙隨手扔給後座的司機,然後打開了車門。

少年大步走來,然後突然背著雙手彎下腰身。

因為對方的靠近, 金初晚下意識避開了些,少年站在她身後, 腦袋卻湊在她的耳邊, 她敏銳的感覺到周圍人的側目,然後無端開始緊張。

“你……”

“我總覺得小姨最近, 有點神秘……”

少年的聲音幽幽地傳來,他微垂著腦袋,細碎的發絲遮擋在眼前,金初晚看不清對方的眼神,只是隱隱覺出一種壓迫來。

但是她很快又放松下來,畢竟是小說裏的主角,有點氣場十分正常。

“從小的時候我就覺得,小姨總是給人一種若即若離的感覺,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現在這樣的感覺好像更強烈了……”

金初晚有些忡怔,或許是李星恩的聲音裏帶著似有似無的傷感,她擡手揉了揉他蓬松柔軟的發頂,然後輕哄道。

“你想多了。”

其實在金初晚眼裏,比起江臣,李星恩才更像是陪她一起長大的人。雖然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沒有那麽多,但是她在他身邊的時候,會覺得輕松,覺得平靜。

她其實也是知道的,李星恩是多麽的敏銳敏感。小時候的他總是用那雙漂亮的淺灰的眸子警惕地註視所有,即便現在那種冰冷已經隱沒,那張陰翳的側臉也變得柔和,但或許他其實也沒有變過。

就像她自己,無論表面多麽溫和,其實內心永遠堡壘高駐。

這或許是人類的自保本能,一種修覆機制。表面上的改變只是為了適應社會生活,但後遺癥就是後遺癥,本質就是本質。

所以金初晚想了想還是握住了李星恩的手。

她擡起頭,沒有繼續避開他的靠近,反而輕笑著看著他低垂的眼眸。從前她覺得他很漂亮,但隨著他的長大,那樣的漂亮也在不知不覺中開始蛻變,但這種蛻變又不是蝴蝶振翅那麽脆弱動人,而是一種更加穩定且堅毅的感覺。

但現在,這還是一種正在進行時。所以他偶爾還是會展現一種屬於少年時期的單薄又柔和的美麗。

她嘆了口氣,為了避免李星恩多想,還是盡量解釋道。

“我沒什麽秘密,只是今天有朋友邀請我去看他母親的演唱會,我想包一束花送過去。”

這句話果然讓李星恩警覺了起來,他眼睫煽動了下。

“什麽朋友,男的?”

金初晚頓了下:“是普通的男性朋友。”

但是說完之後她自己又有點沈默,她為什麽要解釋這麽多?

“那我也要去。”

搞清楚之後,李星恩利落地收起刻意顯露的脆弱傷感,轉而變得蠻不講理,他反而握緊了金初晚牽著他手,然後開始打開手機搜索起來。

“今天的演唱會,S市南區……那就是,那個女歌星?”

李星恩快速在腦海中搜索起關於這位女士的種種信息,一般情況下,他對明星軼事並不感興趣,但他有一個愛追星的親媽,和無條件幫她追星八卦的總裁老公。

所以聯系以前聽到的傳聞,得出結論並不需要太多時間。

他轉而看向有點呆怔的金初晚,正要直接說出答案,但是話到嘴邊,又停了下來。

“小姨什麽時候認識歌星的?這種好事,居然也不和我說?”

前一秒金初晚還在回味過去他們一起經歷的風風雨雨,但是現在李星恩已經通過簡單的信息知道她的目的地,這讓她一時有點回轉不過來。

她有些沈默,而此時李星恩已經開始打電話,用他那說不清上限在哪裏男女主之子的力量去搞演唱會門票。

如果說之前金初晚還說不清自己為什麽總是想拒絕李星恩和江臣,現在她隱隱約約的有點明白了。

那種下意識產生的拒絕,大概也是人類在進化時產生的某種避免被糾纏的本能。

金初晚嘗試甩開兩人握著的手,但是沒有效果,她有些無語的看著用無辜眼神看著她的李星恩。

這應該不是她的錯覺。

金初晚頗為無奈的想甩手走開,又怕傷到不知什麽又開始脆弱起來的李星恩。

這孩子什麽時候這麽黏人了?

他難道沒有自己的朋友嗎?

--

兩人站在吵嚷的街道上,氣氛卻隱隱有些對峙。

準備驅車離開的司機瞥了眼手牽手面對面站著的兩人,假裝被人流堵住,踩了踩油門卻沒有挪動的意思。

金初晚一向以大人自居,所以她一開是很哄勸居多,她想讓李星恩回去,但是對方顯然油鹽不進,並且十分擅長偽裝自己的輩分,一副要她帶著去見見世面的樣子。

但是他明顯就是沖著她那位‘男性朋友’去的,他以為她看不出來?

“李星恩——”

金初晚很少這樣連名帶姓喊他的名字,所以少年輕微又短暫的緊張了下,他低著頭,隨即又移開視線看向人來人往的人行道。

這模樣顯然是還在固執,金初晚有些無奈,她下意識開始回想從前的李星恩是否是也是這樣叛逆。

最終金初晚低下頭,但是她並沒有退讓的意思。印象裏他們關系最差的時候,還是互相拿彼此當空氣,而現在的她居然有點懷念那時候的相敬如冰。

“你不能因為對方是個男生,就這樣盯著我,我是個獨立的人,我有自己的分辨能力。還有……就算我……和人家有什麽發展也和你沒關系,我又不小了,我可以談戀愛,而且這是我的事,你不能這樣幹涉……”

金初晚的聲音還是平和的。不和世界的主角爭執,依舊是她的行事準則,但她已經這樣有理有據的溫和表達了,但是李星恩還是驟然陰沈起來。

她能感覺到對方的手突然握緊,那雙漂亮的眸子顯出幾分明顯的怒意,他的身形已經比她高出很多,肩膀也足夠寬厚,只是從前他總是那麽親和,所以她也從未感受到他作為一個男人的壓迫感。

但是現在,金初晚有點慶幸周圍沒有墻,她總有種荒誕的會被壁咚的錯覺。

好在這種壓迫感並沒有持續很久,金初晚看到李星恩閉著眼深吸了口氣,等她再看到他的眼眸,那瞳孔中的陰翳已經深藏不見,他扯了個不大平穩的微笑,卻好像是在認輸一樣。

“是,你……說得對。”

李星恩輕聲念著,不知道是對金初晚說還是對自己說。

理智上,他知道金初晚只是和他據理力爭,只是在說正確的闡述,並非真心有意,所以他現在還能說服自己恢覆理智勉力從容。

他可以低頭,可以認錯,可以退讓,前提是金初晚不會真的離開他。

李星恩呼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也只是……想陪著你而已。”

少年神情有些受傷,看起來仿佛是忍耐了許多。

“我發誓,我就是陪著你,我絕不做任何讓你為難的事,你讓我笑我就笑,你不讓我說話,我就閉嘴,我就當個安靜的擺件……”

他的嗓音依舊低柔,聽起來仿佛蠱惑。

“好不好?”

此時金初晚卻覺得自己有些驚惶未定,但又捉摸不清自己剛才感受的壓力是不是過度解讀,畢竟那太短暫,而且在她看來李星恩也沒有憤怒的理由。

總歸現在李星恩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

金初晚茫然地點了下頭。

她下意識的去調查少年眼神是否真實可信,不過最後也只是無功而返。

算了算了。

只要他承諾聽話就行,總歸他一直以來也都是聽話的。

“你要說到做到。”

金初晚強調了下,此時的李星恩看起來似乎心滿意足,但是她卻覺得愈發的不滿。

“你剛剛有點嚇人,以後不許這樣亂發脾氣,你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金初晚的抱怨,讓少年緩緩勾起唇邊,他晃了晃兩人牽著的手,然後從善如流道。

“我哪有發脾氣,明明是小姨對我發脾氣……”

“我沒有。”

“你有,你一直在攆我走。”

“那是因為我和別人約好了,你非要……算了,你以後也要有自己的朋友圈,多交朋友,不要總跟著我,我有點輕微自閉,你又不是……”

金初晚喃喃自語,她不喜歡任何平和以外的情緒。

必要的時候她會以退讓換取和平,但是什麽時候呢,她是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

金初晚被李星恩拉著走向街口的花店,看著眼前充滿時尚風情的街道,卻仿佛走到上輩子裏那個伴隨幼年的狹窄巷子。

那是一種覆雜的情緒,既迫不及待充滿期望,又狼狽失措驚恐畏懼。

“你看這束花怎麽樣?”

少年輕柔的聲音讓金初晚猛然驚醒,她看著眼前藍玫瑰,每一朵都竭盡熱情的綻放著,花瓣上還染著亮晶晶的露水,看起來嬌嫩又濃烈。

難怪那麽多人喜歡。

金初晚點了點頭,她掏出錢包準備付賬,但是卻被李星恩攔住了。

“我今天惹你不高興,這個我來付,就當我賠罪好了。”

金初晚想了想覺得沒有問題,隨後又收起了自己的錢包。

本來打算在街上逛一逛,但沒想到十分鐘不到就解決禮物問題,金初晚看了眼腕上的手表。

現在還早,倒是可以找個地方坐一會。

“前面有個民宿酒吧,我們去看看?”

李星恩適時的提議著,金初晚也沒有拒絕,或許是因為剛剛想的事情太入神,她甚至忘了她和李星恩的手還握著。

眼前店面裝修很具西洋風,門外是歐式柵欄,以及纏繞在柵欄上不知是真是假的鮮花,刻著金屬紋樣的門牌釘在墻上,上面用斯賓塞體寫著歡迎光臨。

推開門的瞬間,金初晚聽到有人在用低柔的嗓音哼著民謠。

酒吧裏很安靜,這個時間似乎並沒有什麽人,加上她和李星恩好像也只有兩三桌客人。

李星恩點了兩杯長串英文的飲料和兩份甜點,然後看向對面的金初晚。

她好像被彈吉他的男人吸引了註意,發呆一樣看著吧臺上坐著的人。

李星恩正要說話,卻看到金初晚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

正在吧臺上試音的吉他手突然停止了動作,他看了眼手機隨即便從位置上站起來,然後走到角落裏接起電話。

李星恩聽到金初晚帶著無奈的嗓音。

“你怎麽在這裏,你不是應該陪著你媽媽在演唱會準備嗎?”

角落裏的吉他手頓了頓,他困惑地掃了眼酒吧,最後終於和金初晚的視線對上。幾乎瞬間,男人的眼中露出了雀躍的神情,但是又在瞥到李星恩時變成了掃興。

他截下了服務員餐盤,走到吧臺又要了一杯,才又端著飲料和甜點走到兩人的餐桌前。

那頭醒目的銀發讓人過目難忘,李星恩看著銀止華徑直走到金初晚身邊坐下,然後用挑剔的目光掃了向了他。

“好久不見?”

這算是他們上次在南區偶遇後的第一次見面,其實說起來兩家在某些領域上是有些合作,但是兩人之間唯二次接觸卻都是因為金初晚。

並且兩人都覺得對方十分礙眼,只是礙於金初晚才選擇不表達出來。

金初晚本人如果知道他們實際上是這麽想到,大概會勸他們不要勉強,但是現在她不知道,所以她還在想法辦解釋和李星恩一起去演唱會的事。

“就是……正好他也要去,然後我們就一起了,沒想到你居然在這裏……”

很顯然的,那位歌星是銀止華母親的事,現在已經暴露出來,對此金初晚覺得有點內疚,所以她看向銀止華的時候還有點心虛。

“我在這打工。”

銀止華似乎也沒有過多在意,雖然金初晚不了解他們家的事,但那些舊事在名流之中早已成為不值一提的談資。

“上次不是說了,我現在要自力更生,不過我現在還有半小時結束,你要不要等我一會?”

金初晚當然沒有理由拒絕,她看著銀止華把自己的飲料和李星恩對調了下,然後直接一飲而盡。

但是臨走之前,他卻彎起眼眸對金初晚笑了笑。

李星恩瞥了眼面前名叫Hypocritical的雞尾酒,心中冷笑了下。

幼稚。

金初晚並不知道李星恩面前的是什麽,她只是拿過來聞了聞,確定是酒後,便直接放到了自己面前。

“你喝這個。”

金初晚把自己的飲料推到李星恩面前。

她實在不想再看到李星恩發酒瘋的樣子了。

對面的少年看到她這個動作,眼中閃過一絲意味深長,不過他也沒有拒絕,只是安靜地順從地微笑著。

此時酒吧裏音樂響起,金初晚的註意力被歌聲吸引。

這算是她第一次聽到銀止華唱歌,上次他只是演唱會伴奏就吸引了那麽多人為他吶喊尖叫,這次他只是隱沒在街角的小酒吧裏,四周既沒有鮮花也沒有掌聲,只是零星的幾桌客人,還有她和李星恩。

但是銀止華似乎也不在意這些,他低著頭一邊彈奏,一邊對著麥輕唱著,顯得自在又悠然。

有時候金初晚覺得銀止華有張欺騙性很強的臉,無論是那過於白皙的肌膚,又或是那好似花朵般的容顏,他的容貌姣好到甚至於陰柔秀麗,但是他本人卻總是展現出一種離經叛道的張揚不羈。

但好像又不全是。

金初晚看著銀止華,他目光游移著,好像在看自己,又好像在看別處。

但是她的視線卻是固定的,在看銀止華。

或許她這一會太過專註,所以也沒有發現身邊的李星恩漸漸晦暗的眼神。

但是他依舊保持沈默,因為他答應她要聽話,要順從,所以內心的一些波瀾他可以安耐下去。

急切,焦躁,爭奪,控制。

這些是沒有意義的,李星恩很清楚怎麽誘哄金初晚,所以他喝了口水,很快又讓自己安定下來。

半小時,其實也不過四五首歌的時間,等銀止華回來,其實也沒有過去很久,桌上的小甜點被金初晚消滅了不少,只是放在她面前的雞尾酒她一口也沒動。

現在是下午四點,銀止華回來的時候神色顯得有些著急。

因為那位女士已經打電話催他了。

三人站在酒吧外,一起盯著那輛載人數為1的單車,最後還是李星恩微笑道。

“我現在打電話叫司機過來。”

有時候關系建立就是很簡單的事情,原本對李星恩冷眼相待的銀止華在車抵達之後瞬間換了臉色,他瀟灑一笑,頗有幾分泯恩仇的味道。

“還好今天金初晚把你帶上了,不然我們倆要是踩著這個就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趕上了。”

這個我們指的當然是他和金初晚,李星恩微笑著把搭在肩上的手臂推開,然後打開車門讓金初晚先到後排坐下。

“其實你一個人的話,只要努力點,就算是騎車應該也能到。”

銀止華挑了下眉,決定收回剛剛才冉冉升起的好感。

“你這人怎麽這樣?”

銀止華說著擡手撩了撩額前的發絲,他原本有點生氣,但是轉眸看到金初晚後,突然又換了臉色,他悠哉地看了眼李星恩,突然放低聲音道。

“你說我要不要在金初晚耳邊吹吹風,讓她離你這種人遠一點?”

對方刻意壓低了聲音,似乎有兩分威脅,又夾雜了些許試探,但是這些對李星恩並沒有用。

銀止華笑著,李星恩也笑著。

兩人站在一處,乍一看俊美桀驁各有千秋。

“要不然,你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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