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不遠處喊殺聲陣陣，華卿拉著我的手跑到死寂般的廣場中央。他從包裏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球，扔到地上，小球身上伸出了三條腿，牢牢地立在地上。接著一條冷藍色的光線從小球頭頂冒出，直穿蒼穹。

漸漸的，光線像被一只看不見的手從兩邊扯了開，露出了一個類似裂縫的門。

華卿抓過我往前面一推：“快，郭月，鉆進去，我去看看最後的戰役後就回來。”

我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將他往門裏一甩。

他的身體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吸住，飛了起來，雙腳被拖進了門裏，手還緊緊地揪著我不放。

“郭月，”他大聲喊，“歷史安西軍全部戰死，無一生還，你必須馬上離開，不然你會死的！”

手背上一片溫熱，是他掉的眼淚。

我知道他並不喜歡我，但他為我哭了，足夠了。

我沖他笑：“華卿，謝謝你，回到你的未來吧，我要留下來保護我的大唐，這是我身為安西軍的使命。”

說完，我掰開了他的手指。

他瞬間消失在門洞中，隨後門洞合攏，地上的小球和球頂的光線也瞬間消失。

他走了。

我笑笑，毅然轉身。

沖回戰場上的時候，城門已經被攻破，義父帶著爺爺叔伯們在城門口和黑壓壓的吐蕃軍殺成了一片。

我劈開擋路的兵丁，沖到義父面前：“義父，孩兒前來助陣！”

義父的臉上糊滿了鮮血，看不清表情：“不是讓你走嗎？”

我吐掉剛飛到嘴裏的碎肉，沖他笑：“安西軍，不退！”

他朝我露出一口血紅的牙齒：“我兒，殺敵！”

“是！”

……

殘陽如血，輕輕合上義父圓睜的雙眼，我用匕首劈斷插在身上箭簇，摸了摸藏在胸口的那張紅蓋頭，慢慢站起身。

四周，僅存的幾位叔伯渾身是血，靜靜地看著周圍將我們團團圍住的吐蕃大軍。

我朝叔伯們笑了笑：“各位叔伯，告訴你們一個秘密，我看過未來的地圖，一千三百年以後，我們腳下的土地還是我們的，我們的家疆土誰也奪不走。”

抽刀出鞘，用刀尖指著吐蕃軍的大旗，我用盡全力大喝：“就算我們今日戰死沙場，也會有後人把咱們腳下這片土地拿回來。安西鐵軍，大唐威武,沖！”

幾聲怒喝，我們舉起陌刀直沖向敵群……

耳畔，隱約傳來有人的哭喊：“郭月，老婆，老婆……”

可眼前全是刀光劍影，我根本沒功夫是誰在喊，只知道拼命揮舞著砍得缺了口的陌刀。

就這樣，直到最後一刻。

……

“安史之亂”後，唐朝進入了半割據的局面，在舉目皆敵的西域，鐵血郡王郭昕帶領安西軍直戍守邊疆長達四十九年。

萬裏一孤城，盡是白發兵。

公元808年冬，吐蕃占領龜茲，安西都護府全體守將無一投降，全數壯烈殉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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