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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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遲疑
第20章
突然，不知是誰又推了一把，夏萱本就沒站穩的身子再次朝下撲去。
這次的力道比方才大，沖擊力也大，連帶著陸司州也趔趄了一下，好在男生腿長，後退兩步後，一個旋轉穩住了身子，夏萱被他護在懷裏，後腰抵上樓梯扶手。
畫面在這一刻靜止，四周的嘈雜聲似乎都不見了，來來往往看熱鬧的同學像是被虛幻了般。
夏萱眼前只有少年清雋的臉，冗長細密的睫毛，漆黑的眸，有光綴在他眼底深處。
她在光影裏迷失了方向，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心狂跳不能已。
這種狂跳持續到了進家門，洗澡的時候，夏萱想起晚自習那幕，心跳依然很快，胸腔裏像是揣著只小兔子，不斷撞擊。
驀地，她又想起了張雪調侃的話，“欸，知道方才有多少女生看你嗎？”
“為什麽要看我？”夏萱問。
“嫉妒唄。”張雪嘿笑著說，“你可是咱校草第一個抱在懷裏的女生。”
“沒有抱，只是扶了一下。”夏萱怕洩露自己的小心思，低著頭反駁。
“那還不是抱啊。”張雪伸出胳膊比劃了一下，動作誇張到引起身側同學的註意，“他胳膊都搭你腰上了，我不管，這在我眼裏就是抱了。”
夏萱：“……”
“嘶——”有痛感傳來，夏萱收回游離的思緒，低頭去看，這才發現，右腳踝腫了起來，她試著動了動，痛感加劇，好像站著都不太行了。
她忍著疼，快速洗完澡，出了衛生間。
主臥室裏傳來談話聲，“……要是真回老家，萱萱也得回，高中這個時候轉學會不會不太好？”這是夏力的聲音。
張娟沒等夏力說完，打斷他，“不轉可以啊，那你去給小川找學上，公立學校去不了，那就去私立的，不過就你掙得那點錢，連學費都不夠，你自己想想吧。”
夏力被懟的啞口無言，吸著煙不說話。
夏萱剛走到客廳，夏力也從臥室裏走出，先是征楞一下，隨後吸了口煙，“洗完了？”
“嗯。”夏萱見他神色不太好，試探問，“爸出什麽事了？”
“哦，沒事。”夏力道，“晚上早點睡。”
夏萱點了下頭，繼續朝前走，夏力喚住她，“夏萱，那個……”
夏萱停住，轉身問：“有事？”
“沒，沒事。”夏力最終也沒問出來，今天下午夏力和老家的哥哥通了電話，那邊學校是不少，但高中學校怎麽也比不得北城，夏萱要是轉學回去，對她高考還是會有影響的。
本來夏力和張娟一個意思，不管怎麽樣都要轉，為了夏小川也要轉，但他哥因為這事念叨了他幾句，說現在女孩子和男孩子一樣，可不興重男輕女這套了。
女孩子出息了，照樣能光宗耀祖。
不知哪句話觸動了夏力，他回來後，態度發生了變化，關於夏萱轉學的事有些遲疑。
夏萱沒聽清他們談什麽，抿了下唇，沒多問什麽，回了自己臥室，關門的時候，她回看了一眼，隱隱看到了夏力頭上的白發，心莫名沈了下。
她慢慢關上門，踮著腳坐到書桌前，從抽屜裏找出跌打水，對著腳踝塗抹起來。
手機響起，有人在群裏發了微信，她打開一看，是孫彬發的，提醒大家明天運動會，都早點到，收到的回覆。
一排回覆：收到。
後面出現了一道不太和諧的聲音，是蘇洋的，“我代陸司州請假，他不舒服，運動會沒法參加了。”
孫彬：“他不來那接力怎麽辦？”
蘇洋：“我代他。”
有了接替的人，孫彬也沒過多說什麽，然後又是一串回覆：收到。
最後所有人都回覆了，只有夏萱沒回覆，她看著自己的腳踝犯難，又腫又紅，別說跑步了，走路都困難。
張雪見她一直沒回覆，給她發了私信。
可愛美少女：“寶貝你幹啥呢？沒看到體委在群裏艾特你嗎？”
夏萱順手給她發了張照片發過去。
可愛美少女：“我去，你腳怎麽腫成這樣了？”
小乖乖：“崴腳了。”
可愛美少女：“那你接力怎麽辦？”
小乖乖：“要不我試試。”
可愛美少女：“都腫成這樣了，你還怎麽跑，想殘嗎？”
小乖乖：“……”
小乖乖：“那怎麽辦？”
可愛美少女：“我替你吧。”
小乖乖：“嗚嗚，小雪你對我太好了。”
可愛美少女：“記得請我喝奶茶。”
小乖乖：“沒問題。”
夏萱和張雪剛聊完，又有微信進來，是孫彬。
體委：“夏萱你腳受傷了？”
小乖乖：“崴腳了，抱歉啊，張雪說替我參加。”
體委：“沒事，你好好休養，那，明天能來學校上課嗎？”
小乖乖：“能。”
體委：“你怎麽來，用不用我……”
小乖乖：“我坐公交車去。”
體委：“那行，有事記得聯系我。”
小乖乖：“好。”
聊天結束，群裏依然很熱鬧，夏萱沒在群裏多聊，退出後，點開了陸司州的朋友圈，依然是空白的，她只能翻看他以前的朋友圈看，沒想到發生了讓自己猝心的一幕。
他朋友圈設置成“僅三天可見”模式，也就是說，她連窺視他朋友圈的機會都沒有了。
夏萱臉上難掩失落，不經意間在卷子上寫了很多字，等反應過來時，發現都是寫的陸司州的名字，心漏跳了一拍，急忙從筆袋裏掏出改正帶一個字一個字的抹去。
放回筆袋的時候，有東西從書包裏掉出來，她彎腰撿起，定睛一看，是那包心相印的紙巾。
她眼前浮現出他拿著紙巾追問的情景，心也跟著忽上忽下起伏起來，不知不覺走神了十分鐘。
直到張雪問她英語題，她才回過神，告訴自己，要想追上他的腳步，只能成為最棒的那個。
夏萱，努力。
摒除一切雜念後，夏萱很快投入到學習中，作為最後一張卷子，時間到了晚上十二點。
她又溫習了半個小時才睡的。
由於晚自習經歷的那幕，她再次做了夢，是那幕的延續，他松開手，正要說什麽時，劉夢突然出現了，她被擠到一旁。
後來班裏便傳出，關於那晚救陸司州的人，是劉夢。
然後。
夏萱眼睜睜看著陸司州和劉夢同進同出，關系好的不得了。
劉夢還把她堵在衛生間，抱胸睨著她，提醒她不要亂說話，不然有她好看的。
不知是夢太真實，還是預示性太強，第二天夏萱趕到學校後，還真被劉夢堵在了衛生間。
情景和夢裏的有幾分雷同，劉夢確定了衛生間沒人後，抱胸睨著她，語氣不善道：“你不要以為陸司州昨晚抱了你，你們就會怎麽樣？他只是順手幫忙，你別自作多情。”
沒等夏萱說什麽，劉夢離開了衛生間。
夏萱剛回到教室，張雪拉住她，“你去哪了，找了你好久。”
“衛生間。”夏萱扶著桌沿坐下。
張雪扯著夏萱的胳膊，把她拉近了些，神秘道：“給你看樣東西。”
說著她拿出手機，戳開屏幕，是張照片，確切說，是昨晚陸司州扶住她，兩人對視時拍的照片。
“哪來的？”夏萱問。
“不知道誰拍的。”張雪含笑打趣，“誒，你倆看著真配。”
夏萱紅了臉，伸手去搶張雪的手機，課桌不經意間晃了兩下，筆袋從桌子上掉了下來。
她停下，彎腰去撿，有道影出現在眼前，在她即將碰觸上時，先一步拿起筆袋。
夏萱仰起頭，嘴角噙著笑，那句謝謝剛要吐出來，又生生咽了回去，視線裏出現了一張熟悉的臉。
是在她夢裏出現過很多次的人。
陸司州：“給。”
夏萱指尖猛縮了下，緊張地吞咽下口水，心臟跳動的頻率和手指顫抖的頻率一樣，她甚至不敢正眼看他，低頭接過筆袋，輕聲說了句：“謝謝。”
說完，她端正坐好，拿過英語英語課本看起來。
陸司州提了下肩上的書包帶子，朝前走去，走了兩步又退回來，輕輕叩擊桌面，提醒她，“同學，書拿反了。”
夏萱看了一眼，還真拿反了，她急忙調轉過來，一張囧紅的臉差點埋書裏。
四周聲音很嘈雜，可不知為何她還是第一時間聽到了他輕笑聲，很短促的笑聲。
落在夏萱耳畔，惹得她臉更紅了。
陳哲叫了聲：“州哥。”
陸司州大步走過去，伸腳勾過椅子，彎腰坐下，陳哲問：“怎麽樣？還疼嗎？”
“沒事了。”陸司州把書包塞桌肚裏，倚著墻和他聊起來。
夏萱身子後傾，背抵上後方的桌子，耳朵很輕的動了下，想聽聽他們說什麽。
陳哲聲音故意壓低了幾分，“警局那邊有消息了麽？”
陸司州把玩著筆，聲音很淡，“沒有。”
“那救你那人呢？有頭緒了沒？”
“沒。”
“對了，你不是有那人留下的紙巾嗎？我看啊，幹脆別悄悄打探了，拿出來，讓大家幫你一切找，準能找到。”
後門有人走了進來，說話聲很大，蓋過了陸司州的說話聲，夏萱沒有聽到他說什麽，心裏嘀咕，陳哲出的這是什麽餿主意。
之後，她沒敢再像平常那樣偷看，就怕一不小心暴露什麽。
孫彬拍手叫大家去排隊，她也沒順著人群的視線去捕捉什麽，安靜的像是不存在似的。
上午八點舉行的運動會開幕式，十點正式比賽，第一天比賽項目不是很多，後兩天最多，接力賽是第三天。
蘇洋那隊獲得了男子800米接力第三名。
張雪那隊獲得了女子800米接力第二名。
可把班主任老楊高興壞了，看著墻上的獎狀半天沒合上嘴。
夏萱這三天沒能總坐在教室裏，被張雪拉出來看了好幾場比賽，不只她，陸司州也被蘇洋他們拉了出來，坐在看臺上，遠遠觀望著。
夏萱刻意坐的很後面，在陸司州後側方，她終於可以明目張膽地打量他了。不過有一次還差點翻了車。
她從小喜歡畫畫，雖然沒報過興趣班，但是畫畫水平並不差。起初，她拿著本子畫比賽的場景，畫著畫著，註意力放到前方少年身上，唇角挑著，認真畫起他來。
都是背影，也有側影，只有一次是正面照，他倚著欄桿和蘇洋聊天，校服拉鏈開著，裏面穿了件黃色T恤，似乎，他什麽顏色的衣服都能駕馭。
這身黃色T恤穿他身上，襯得他皮膚更白更亮了。他應該是剛剪了頭發，露出冷白的額頭，沒了發絲的遮擋，那雙眸子晶亮的晃眼。
他邊和蘇洋說話，邊從口袋裏掏出了什麽，距離遠，夏萱聽不到他們談話的內容，但能看得出，蘇洋好像調侃陸司州一句。
陸司州給了他一腳。
蘇洋作勢去搶他手裏東西，陸司州動作很快的換到另一只手上。
夏萱原本正淺笑著凝視，待看清陸司州手裏是什麽時，臉上的笑意褪了下去，是那包她留下的紙巾。
他還在找她。
說不出此時的心情是什麽樣的。
她抿著唇，移開了視線。
沒多久，她又轉回來，冷不丁，他也偏頭看過來，隔著老遠兩人視線撞到一起。
其實，夏萱也不確定他有沒有看到她，嘩啦一聲，腿上的畫本掉到了地上，這個畫本用的時間太長了，釘子有些松動。
不湊巧，掉下去的瞬間徹底松開了，畫紙散了一地。
夏萱急忙蹲下去撿，這時正好有風吹來，把其中一張吹到了前方，她把其他撿起，起身去撿吹走的那張。
可腳踝的疼痛讓她不得不放緩了步子，就這樣，她眼睜睜看著畫紙飄飄落落，最後掉在距離陸司州一米遠的地方。
夏萱心一提，她不太確定那張畫紙上具體畫了什麽，萬一，萬一……
她翻看了一遍，陸司州的背影畫，側影畫都有，唯獨沒見那張未完工的正面照，難道那張就是？？
她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不顧疼痛，邁大步走過來。
陸司州口渴了，拍了下蘇洋的肩膀，“走，去買水。”
蘇洋跟上，“聽說警局那邊給你回信了，說人已經找到了。”
“嗯。”陸司州雙手抄兜，應了聲。
“你真不打算告訴陸叔他們？”蘇洋問。
“不告訴。”陸司州定定道，“事情都解決了，告訴他們做什麽，你記得保密。”
蘇洋連著跳了兩個臺階，“知道了。”
畫從他面前飛了過去，落在陸司州腳下，陸司州不明所以，垂眸去看，有人快一步撿起。
“這是我的。”夏萱撿起，把畫紙塞進了本子，動作快的讓人沒反應過來。
陸司州緩緩擡起眸，陽光有些晃眼，他眼睛微瞇了下。
“夏萱，你怎麽在這？”蘇洋問。
夏萱總不能說，在這是為了畫陸司州，她輕咳一聲，隨便找了個理由，“等張雪。”
張雪正在操場上進行小組賽，她強裝鎮定指了下。
蘇洋順著她眼神看過去，須臾，轉回來，想說什麽時，眼前的人已經走出兩步遠。
夏萱就著風聽到了他們的談話聲，只是有些紮心，她腳無意識踉蹌了一下。
蘇洋隨便扯了話題，“欸，州哥，我真的很好奇，咱們女生你到底記得幾個？”
“……”陸司州單手抄兜朝前走著，沒搭理他。
“就，剛那個女生記得嗎？”蘇洋努努嘴，“她叫夏萱，和張雪同桌，坐我後面。”
陽光裏，少年的步子好像頓了下，下頜微擡，眉梢挑起，凝視著前方似乎在沈思。
蘇洋以為他想起來了，“挺乖一女生，和其他女生一點都不一樣，性格好，從來不罵人，怎麽樣，有印象沒？”
陸司州唇角扯出一抹散漫的笑，回答的有些氣人，“沒。”
蘇洋：“……”
夏萱聽到這，心尖像是墜上了石頭，沈甸甸的，沒法呼吸。
果然，他一點都不記得她。
怕再聽下去會更難過，她眼瞼半垂著，吸吸鼻子離開了。
自從運動會結束後，她再也沒拉著張雪走後門，張雪一臉疑惑：“萱萱，你沒事吧？”
夏萱搖搖頭：“沒事。”
張雪詫異道：“你怎麽最近都不從後門走了？”
夏萱：“太擠了。”
張雪回頭去看，確實太擠了，每到課間，陸司州那總有好多人圍著，幾個大男生說個沒完，腿長的連路都給擋了。
哦，也不只男生在，劉夢也在，混雜在一群男生裏，格外顯眼。劉夢對陸司州可能是真的喜歡吧，不管陸司州理不理她，她都往上湊，之前蘇洋陳哲調侃她，說她上趕著，她還會生氣，現在不會了。
不管蘇洋和陳哲怎麽懟她，她都笑臉相迎，還給他們時不時帶些吃的。
今天帶的是進口的糖果，劉夢家境很好，姑姑定居在美國，聽說她以後也是要出國的。
不論是家境還是外表，她和陸司州都挺相配的，偶爾會有一些關於他們的流言傳出來。
最誇張的是，說他們已經見過家長了，陸司州爸媽很喜歡劉夢，還打算將來有機會讓他們一起出國。
夏萱是無意中從蘇馨嘴裏聽到這個消息的，難過了好久，那段時間，她甚至都不敢看一眼陸司州。
怕沈淪得更深。
別人如何解壓，夏萱不知，但她解壓的方法很簡單，就是沒命的學習，不管是課上還是課後，但凡看見她，不是做卷子就是溫習功課，她好像有做不完的題。
張雪眼見著她消瘦了很多，按住她手，“行了，都要學傻了，走，請你喝東西。”
夏萱剛要回，後側方靠門的位置傳來劉夢的聲音，“司州，這是我給你買的脈動。”
說著，她把脈動放下，“你記得喝啊。”
張雪見夏萱呆楞住，晃了下她的胳膊，“想什麽呢？”
夏萱回過神，“沒什麽，不是去便利店嗎，還去嗎？”
“去啊。”張雪拉起她，兩人邊走邊聊，張雪問，“你腳怎麽樣了？還疼嗎？”
“不疼了。”夏萱活動了下腳腕，“你看很好了。”
張雪點點頭，“下次小心啊。”
夏萱笑著回：“好。”
前方有同學走過，在說期中考試的事，張雪立馬蔫了，“我都還沒覆習呢，怎麽就要考試了啊。”
夏萱挽著她胳膊問：“你哪不會，我給你講講。”
張雪捏捏她的臉頰，“萱萱你太好了。”
為了感謝即將到來的講課，張雪請夏萱喝的，夏萱站在架子前看著脈動久久未動，白皙纖細的手指展開縮起，縮起展開，直到張雪催，她才拿了一瓶。
“又是脈動。”
“嗯。”
“你真是長情。”張雪隨口道。
夏萱抿緊唇沒說話，轉頭看向了外面，視線裏，男生一手拿脈動一手抱著籃球朝前走去，蘇洋陳哲張偉他們緊緊跟在身側。
像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一樣，走到哪裏都有很多女生駐足圍觀。
“這段時間都沒看到陸司州打球。”
“他好像是哪不舒服吧。”
“現在好了？”
“應該是。”
夏萱和張雪從便利店走出，正好聽到女生說的話，張雪擡肘碰了夏萱胳膊一下，“欸，你知道陸司州怎麽了嗎？”
夏萱不想騙張雪的，但有些事她也不想從自己口中說出去，搖頭，“不知道。”
張雪看著前方一行人的背影，嘖嘖說：“明天就期中考試了，他們還去打球，學霸的世界只有牛逼兩個字。”
其實蘇洋陳哲張偉學習都挺好的，實驗班沒有差生，包括張雪成績也不差，隨便誰拎到普通班都能占班級前幾名。
次日，周五，期中考試，盛陽高中考試題型一向偏難，好在夏萱準備充足，答起來也沒覺得吃力。
語文英語是她的強項，她是班裏第一個做完的，但還是中規中矩等到鈴聲響起，才交的卷子。
陸司州依然是第一個交卷的，他站在長廊裏等人的時候，還能聽到監考老師對他的叮嚀。
“下場考試不要提前交卷子了，你這樣會很吃虧的，多檢查一遍不好嗎，不要以為這只是小考就不重視，你要知道習慣的養成是一點一滴的……”
幾乎每次考試都會上演這一幕，大家也習慣了，低頭做著自己的卷子。
夏萱沒敢明目張膽的去看，眼角餘光打量了一眼，只能看到從門口流淌進來的倒影。
可這一眼，還是讓她心亂跳了一拍。
好在她知道什麽最重要，暗暗提醒自己，要好好考試，收回游走的思緒，繼續認真檢查卷子。
期中考試一共進行了兩天，周一那天出的分數，功夫不負有心人，夏萱成績又進步了。
英語數學滿分，這兩科成績和陸司州一樣。
其他科目加起來，比陸司州低了三十分，陸司州年級第一，她年級第三十。
上次月考夏萱成績年級六十六，這次到了年級三十，各科老師紛紛表揚。
張雪抱著她誇了好久，“萱萱，你太厲害了。”
夏萱臉皮薄，被張雪誇得不好意思，紅著臉說：“你也不差啊。”
張雪期中考試也比月考多了十幾分，名次進步了十名，“嘿嘿，我覺得也是。”
蘇洋就沒見過這麽自誇的，瞥了瞥嘴，指著張雪的成績條說：“你要是數學能再多考點，總分數會更好看。”
“你管我。”張雪奪過成績條，“起開，別碰我桌子。”
兩個冤家又吵了起來，夏萱已經習慣了，搖搖頭，孫彬喚了她一聲：“夏萱。”
夏萱回頭，“嗯？”
孫彬：“我能看下你數學卷子嗎？”
夏萱：“可以。”
她把卷子遞給孫彬，視線收回時，下意識地朝後側方看了眼，湊巧陸司州也朝前看過來。
兩人的視線冷不丁碰撞上，夏萱心一驚，不小心碰掉了孫彬桌子上的課本，她蹲下，急忙去撿。
江楓的聲音傳來，“欸，阿州，我發現夏萱每次看到你都挺緊張的。”
“你不會做了什麽壞事吧？”
“沒有。”陸司州把英語卷子拍江楓桌子上，“別亂說。”
他和她一共沒說過兩句話，能做什麽壞事，不過陸司州也發現，他每次遇到她，她確實都挺慌亂的。
那次晚自習課間扶住她，是那樣。
運動會那天也是，她抱著畫本逃也似的離開，不知情的還以為他怎麽著她了呢。
陸司州很少去註意一個女生，主要也是需要做的事太多，正事都忙不過來，哪有空看女生。
但奇跡的，他對她有了些許印象，安安靜靜，還很乖巧。
江楓看著被陸司州改過的英語卷子，拇指和中指湊一起打了個響指，“也對，你一天忙的要死，哪有空去搭理女生。”
夏萱撿課本的動作很慢，直到身上那道視線移開，她才站起，坐好，對著孫彬說了好幾句對不起。
孫彬接過書，安撫道：“沒關系。”
夏萱轉過身，無人註意時，她低頭看了眼泛著潮濕的掌心，後背那裏，到現在都感覺到一片灼熱。
他剛才是在看她嗎？
應該是錯覺吧。
他怎麽可能註意到她。
他那樣的人，太優秀，眼裏也只會有更優秀的人，想到這裏，夏萱掌心裏的潮濕慢慢褪了下去，後背也不再灼熱。
看她，又亂想了。
夏萱不只一次提醒自己，不要亂想，可似乎，只要和他扯上關系，她總是忍不住去看他，卻關心他。
即便他什麽也不知道。
期中考試結束後，他們又連著考了兩次，都是小考，小考成績還沒出來，到先發生了一件讓所有人都驚訝的事。
周四那天，夏萱剛進教室，便被張雪拉著去了衛生間，“你聽說了嗎？”
“聽說什麽？”
“前段時間陸司州被小混混堵的事。”
“什麽？”夏萱心慌了一下。
張雪沒註意到，小聲說：“學校裏都傳開了，你知道是誰做的嗎？”
夏萱搖頭，問：“誰？”
張雪悄聲說：“溫渺。”
“啊？”夏萱顯然也很驚訝，“誰說的？”
“警察啊。”張雪說，“一早便到了學校，現在在校長辦公室呢，還有溫渺的家長，陣仗弄得挺大的。”
夏萱沒想到是溫渺做的，顫著眼睫問：“溫渺為什麽做這些？”
“還能為什麽，肯定是求愛不成唄。”張雪說，“都是同學，她也夠狠的。”
確實挺狠，如果那天她不出現，還不知道陸司州會傷到什麽樣，想起那日的情景，夏萱心猛縮了一下，不知不覺握緊了張雪的手。
“你確定真是溫渺？”
“是啊。”張雪第一次見夏萱這樣嚴肅的神情，眉梢蹙著，眼睛睜得很大，“哎呀，疼。”
“對不起。”夏萱松開手，“我想起來，我語文卷子沒做完，我先去做。”
張雪沒拉住她，夏萱回了教室。
這天上午夏萱都沒能看到陸司州，有同學向蘇洋打聽，蘇洋說了句：“別亂問。”把話題跳了過去。
問陳哲吧，陳哲也是什麽也不說，夏萱一顆心七上八下的，聽課都有些心不在焉。
好在下午第一節課上課前，陸司州回了教室，一群人圍著他八卦，問他怎麽回事，被大少爺一句：“沒事。”給擋了回去。
吃瓜沒吃成，有人去別班打聽了一下，把大概經過打聽出來。
人就是溫渺找的，說好的只是嚇唬嚇唬陸司州不動手，誰知道那個領頭的喜歡溫渺，來了勁，把嚇唬嚇唬改成了真動手。
陸司州胳膊上的傷就是他用刀子劃的。
溫渺被家長帶走了，至於後續怎麽樣，要看陸司州這邊了。
消息愈傳愈烈，後來還傳出，那天陸司州之所以能安然脫險，多虧有人救了他，說救他的是個女生。
八卦的方向一下子變了，大家都很好奇，救陸司州的女生到底是誰？
陸司州本人也很想知道，他時不時拿出那包紙巾看看，蘇洋鬧著要用紙巾擦桌子，他把人一腳踹出一米遠，淡淡說道。
“不給。”
最初，夏萱只是不想讓陸司州知道，她不想要他的感激，不想因為她的幫忙，讓他做出什麽。
現在她更不想的是讓其他人知道。
她很不喜歡成為別人口中的談資。
懷著忐忑的心情，她過了一天又一天，再好不容易放松下來時，又發生了一件讓她難過的事。
夏小川生病了，張娟責怪是她沒有看護好他，連給她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夏力雖然沒說什麽，但她從他的眼神裏也看出埋怨。
更讓她寒心的是，她聽到了奶奶打來的那通電話，你們就是太慣著萱萱了，一個女娃，上什麽學，還不如早點嫁人的好。
這句話徹底擊垮了她，夏萱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流淌下來，問他們：“爸媽，奶奶什麽意思？”
張娟所有心思都放在夏小川身上，斥責道：“你弟弟都病了，你不說關心關心，一直追問奶奶什麽意思，你到底有沒有心。”
“他病了，那我病的時候呢。”夏萱說，“我發燒四十度的時候，你們在哪？我胃疼的時候你們在哪，我——”
“啪。”張娟擡手給了她一巴掌，打完，兩人同時楞住。
夏萱淚眼婆娑睨著她，嘴角扯出一抹弧度，嗤笑說：“你們眼裏只有夏小川。”
話落，她轉身跑了出去。
初冬的風已經很涼了，吹在臉上像是刀子刮一樣，夏萱跑出來的時候沒穿外套，只穿了件衛衣，白色衛衣，寬寬大大，風湧進衣服裏，凍得她牙齒打顫。
她不停跑著，許久後，跑到了那天的小巷口，蹲在剛剛修好的路燈下哭了起來。
昏黃的燈光籠罩在她的身上，包裹著她纖細的身影，她哭得很傷心，眼淚浸濕了她的衣服，她在寒風中顯得無助又可憐。
忽然，細微的腳步聲傳來，有人試探喚了句：“欸。”
輕飄飄的聲音落在夏萱耳中像是激起千層巨浪，她立馬聽出了聲音的主人是誰。
熟悉到讓她連忘記都不能。
是刻在她心裏的聲音。
是她朝思暮想的聲音。
是陸司州。
他他怎麽會在這？
陸司州這幾天空閑的時候都會來這裏轉轉，他想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遇上那晚救他的小姑娘。
可惜的是，來了幾次後都沒能遇上。
趕巧，今天還真給碰上了，白色衛衣，淺粉色運動鞋，和那晚救他的人穿著一樣。
是她嗎？
“同學？”陸司州試探的問了句，“你還好吧？”
夏萱很不好，哭的眼睛又脹又疼，不用看也知道，她此時有多麽糟糕。她頭埋在膝蓋裏沒擡起，抽噎說：“我，沒事。”
說著沒事，眼淚又唰唰掉下來，似乎聽到他的聲音後，更覺得委屈了。
為什麽？
明明他們什麽關系也沒有，只是普通同學。
越委屈，哭得越厲害，聲音也越哽噎，但她怕陸司州認出來，用力克制著，餘光裏見他的身影還在，頭埋得更深了。
驀地，她肩被輕碰了一下，“給，擦擦。”
夏萱緩緩擡起頭，模糊的視線裏出現一包紙巾，牌子她很熟悉，是她經常用的那個心相印的。
紙巾是半包，露出了袋子上那個星星貼畫。
夏萱神情一頓，手指下意識攥緊，頭頂上方傳來他的聲音，“那晚是你救我的對嗎？”
會日萬到完結，也可能日九。
謝謝炭烤土豆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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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突然，不知是誰又推了一把，夏萱本就沒站穩的身子再次朝下撲去。
這次的力道比方才大，沖擊力也大，連帶著陸司州也趔趄了一下，好在男生腿長，後退兩步後，一個旋轉穩住了身子，夏萱被他護在懷裏，後腰抵上樓梯扶手。
畫面在這一刻靜止，四周的嘈雜聲似乎都不見了，來來往往看熱鬧的同學像是被虛幻了般。
夏萱眼前只有少年清雋的臉，冗長細密的睫毛，漆黑的眸，有光綴在他眼底深處。
她在光影裏迷失了方向，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心狂跳不能已。
這種狂跳持續到了進家門，洗澡的時候，夏萱想起晚自習那幕，心跳依然很快，胸腔裏像是揣著只小兔子，不斷撞擊。
驀地，她又想起了張雪調侃的話，“欸，知道方才有多少女生看你嗎？”
“為什麽要看我？”夏萱問。
“嫉妒唄。”張雪嘿笑著說，“你可是咱校草第一個抱在懷裏的女生。”
“沒有抱，只是扶了一下。”夏萱怕洩露自己的小心思，低著頭反駁。
“那還不是抱啊。”張雪伸出胳膊比劃了一下，動作誇張到引起身側同學的註意，“他胳膊都搭你腰上了，我不管，這在我眼裏就是抱了。”
夏萱：“……”
“嘶——”有痛感傳來，夏萱收回游離的思緒，低頭去看，這才發現，右腳踝腫了起來，她試著動了動，痛感加劇，好像站著都不太行了。
她忍著疼，快速洗完澡，出了衛生間。
主臥室裏傳來談話聲，“……要是真回老家，萱萱也得回，高中這個時候轉學會不會不太好？”這是夏力的聲音。
張娟沒等夏力說完，打斷他，“不轉可以啊，那你去給小川找學上，公立學校去不了，那就去私立的，不過就你掙得那點錢，連學費都不夠，你自己想想吧。”
夏力被懟的啞口無言，吸著煙不說話。
夏萱剛走到客廳，夏力也從臥室裏走出，先是征楞一下，隨後吸了口煙，“洗完了？”
“嗯。”夏萱見他神色不太好，試探問，“爸出什麽事了？”
“哦，沒事。”夏力道，“晚上早點睡。”
夏萱點了下頭，繼續朝前走，夏力喚住她，“夏萱，那個……”
夏萱停住，轉身問：“有事？”
“沒，沒事。”夏力最終也沒問出來，今天下午夏力和老家的哥哥通了電話，那邊學校是不少，但高中學校怎麽也比不得北城，夏萱要是轉學回去，對她高考還是會有影響的。
本來夏力和張娟一個意思，不管怎麽樣都要轉，為了夏小川也要轉，但他哥因為這事念叨了他幾句，說現在女孩子和男孩子一樣，可不興重男輕女這套了。
女孩子出息了，照樣能光宗耀祖。
不知哪句話觸動了夏力，他回來後，態度發生了變化，關於夏萱轉學的事有些遲疑。
夏萱沒聽清他們談什麽，抿了下唇，沒多問什麽，回了自己臥室，關門的時候，她回看了一眼，隱隱看到了夏力頭上的白發，心莫名沈了下。
她慢慢關上門，踮著腳坐到書桌前，從抽屜裏找出跌打水，對著腳踝塗抹起來。
手機響起，有人在群裏發了微信，她打開一看，是孫彬發的，提醒大家明天運動會，都早點到，收到的回覆。
一排回覆：收到。
後面出現了一道不太和諧的聲音，是蘇洋的，“我代陸司州請假，他不舒服，運動會沒法參加了。”
孫彬：“他不來那接力怎麽辦？”
蘇洋：“我代他。”
有了接替的人，孫彬也沒過多說什麽，然後又是一串回覆：收到。
最後所有人都回覆了，只有夏萱沒回覆，她看著自己的腳踝犯難，又腫又紅，別說跑步了，走路都困難。
張雪見她一直沒回覆，給她發了私信。
可愛美少女：“寶貝你幹啥呢？沒看到體委在群裏艾特你嗎？”
夏萱順手給她發了張照片發過去。
可愛美少女：“我去，你腳怎麽腫成這樣了？”
小乖乖：“崴腳了。”
可愛美少女：“那你接力怎麽辦？”
小乖乖：“要不我試試。”
可愛美少女：“都腫成這樣了，你還怎麽跑，想殘嗎？”
小乖乖：“……”
小乖乖：“那怎麽辦？”
可愛美少女：“我替你吧。”
小乖乖：“嗚嗚，小雪你對我太好了。”
可愛美少女：“記得請我喝奶茶。”
小乖乖：“沒問題。”
夏萱和張雪剛聊完，又有微信進來，是孫彬。
體委：“夏萱你腳受傷了？”
小乖乖：“崴腳了，抱歉啊，張雪說替我參加。”
體委：“沒事，你好好休養，那，明天能來學校上課嗎？”
小乖乖：“能。”
體委：“你怎麽來，用不用我……”
小乖乖：“我坐公交車去。”
體委：“那行，有事記得聯系我。”
小乖乖：“好。”
聊天結束，群裏依然很熱鬧，夏萱沒在群裏多聊，退出後，點開了陸司州的朋友圈，依然是空白的，她只能翻看他以前的朋友圈看，沒想到發生了讓自己猝心的一幕。
他朋友圈設置成“僅三天可見”模式，也就是說，她連窺視他朋友圈的機會都沒有了。
夏萱臉上難掩失落，不經意間在卷子上寫了很多字，等反應過來時，發現都是寫的陸司州的名字，心漏跳了一拍，急忙從筆袋裏掏出改正帶一個字一個字的抹去。
放回筆袋的時候，有東西從書包裏掉出來，她彎腰撿起，定睛一看，是那包心相印的紙巾。
她眼前浮現出他拿著紙巾追問的情景，心也跟著忽上忽下起伏起來，不知不覺走神了十分鐘。
直到張雪問她英語題，她才回過神，告訴自己，要想追上他的腳步，只能成為最棒的那個。
夏萱，努力。
摒除一切雜念後，夏萱很快投入到學習中，作為最後一張卷子，時間到了晚上十二點。
她又溫習了半個小時才睡的。
由於晚自習經歷的那幕，她再次做了夢，是那幕的延續，他松開手，正要說什麽時，劉夢突然出現了，她被擠到一旁。
後來班裏便傳出，關於那晚救陸司州的人，是劉夢。
然後。
夏萱眼睜睜看著陸司州和劉夢同進同出，關系好的不得了。
劉夢還把她堵在衛生間，抱胸睨著她，提醒她不要亂說話，不然有她好看的。
不知是夢太真實，還是預示性太強，第二天夏萱趕到學校後，還真被劉夢堵在了衛生間。
情景和夢裏的有幾分雷同，劉夢確定了衛生間沒人後，抱胸睨著她，語氣不善道：“你不要以為陸司州昨晚抱了你，你們就會怎麽樣？他只是順手幫忙，你別自作多情。”
沒等夏萱說什麽，劉夢離開了衛生間。
夏萱剛回到教室，張雪拉住她，“你去哪了，找了你好久。”
“衛生間。”夏萱扶著桌沿坐下。
張雪扯著夏萱的胳膊，把她拉近了些，神秘道：“給你看樣東西。”
說著她拿出手機，戳開屏幕，是張照片，確切說，是昨晚陸司州扶住她，兩人對視時拍的照片。
“哪來的？”夏萱問。
“不知道誰拍的。”張雪含笑打趣，“誒，你倆看著真配。”
夏萱紅了臉，伸手去搶張雪的手機，課桌不經意間晃了兩下，筆袋從桌子上掉了下來。
她停下，彎腰去撿，有道影出現在眼前，在她即將碰觸上時，先一步拿起筆袋。
夏萱仰起頭，嘴角噙著笑，那句謝謝剛要吐出來，又生生咽了回去，視線裏出現了一張熟悉的臉。
是在她夢裏出現過很多次的人。
陸司州：“給。”
夏萱指尖猛縮了下，緊張地吞咽下口水，心臟跳動的頻率和手指顫抖的頻率一樣，她甚至不敢正眼看他，低頭接過筆袋，輕聲說了句：“謝謝。”
說完，她端正坐好，拿過英語英語課本看起來。
陸司州提了下肩上的書包帶子，朝前走去，走了兩步又退回來，輕輕叩擊桌面，提醒她，“同學，書拿反了。”
夏萱看了一眼，還真拿反了，她急忙調轉過來，一張囧紅的臉差點埋書裏。
四周聲音很嘈雜，可不知為何她還是第一時間聽到了他輕笑聲，很短促的笑聲。
落在夏萱耳畔，惹得她臉更紅了。
陳哲叫了聲：“州哥。”
陸司州大步走過去，伸腳勾過椅子，彎腰坐下，陳哲問：“怎麽樣？還疼嗎？”
“沒事了。”陸司州把書包塞桌肚裏，倚著墻和他聊起來。
夏萱身子後傾，背抵上後方的桌子，耳朵很輕的動了下，想聽聽他們說什麽。
陳哲聲音故意壓低了幾分，“警局那邊有消息了麽？”
陸司州把玩著筆，聲音很淡，“沒有。”
“那救你那人呢？有頭緒了沒？”
“沒。”
“對了，你不是有那人留下的紙巾嗎？我看啊，幹脆別悄悄打探了，拿出來，讓大家幫你一切找，準能找到。”
後門有人走了進來，說話聲很大，蓋過了陸司州的說話聲，夏萱沒有聽到他說什麽，心裏嘀咕，陳哲出的這是什麽餿主意。
之後，她沒敢再像平常那樣偷看，就怕一不小心暴露什麽。
孫彬拍手叫大家去排隊，她也沒順著人群的視線去捕捉什麽，安靜的像是不存在似的。
上午八點舉行的運動會開幕式，十點正式比賽，第一天比賽項目不是很多，後兩天最多，接力賽是第三天。
蘇洋那隊獲得了男子800米接力第三名。
張雪那隊獲得了女子800米接力第二名。
可把班主任老楊高興壞了，看著墻上的獎狀半天沒合上嘴。
夏萱這三天沒能總坐在教室裏，被張雪拉出來看了好幾場比賽，不只她，陸司州也被蘇洋他們拉了出來，坐在看臺上，遠遠觀望著。
夏萱刻意坐的很後面，在陸司州後側方，她終於可以明目張膽地打量他了。不過有一次還差點翻了車。
她從小喜歡畫畫，雖然沒報過興趣班，但是畫畫水平並不差。起初，她拿著本子畫比賽的場景，畫著畫著，註意力放到前方少年身上，唇角挑著，認真畫起他來。
都是背影，也有側影，只有一次是正面照，他倚著欄桿和蘇洋聊天，校服拉鏈開著，裏面穿了件黃色T恤，似乎，他什麽顏色的衣服都能駕馭。
這身黃色T恤穿他身上，襯得他皮膚更白更亮了。他應該是剛剪了頭發，露出冷白的額頭，沒了發絲的遮擋，那雙眸子晶亮的晃眼。
他邊和蘇洋說話，邊從口袋裏掏出了什麽，距離遠，夏萱聽不到他們談話的內容，但能看得出，蘇洋好像調侃陸司州一句。
陸司州給了他一腳。
蘇洋作勢去搶他手裏東西，陸司州動作很快的換到另一只手上。
夏萱原本正淺笑著凝視，待看清陸司州手裏是什麽時，臉上的笑意褪了下去，是那包她留下的紙巾。
他還在找她。
說不出此時的心情是什麽樣的。
她抿著唇，移開了視線。
沒多久，她又轉回來，冷不丁，他也偏頭看過來，隔著老遠兩人視線撞到一起。
其實，夏萱也不確定他有沒有看到她，嘩啦一聲，腿上的畫本掉到了地上，這個畫本用的時間太長了，釘子有些松動。
不湊巧，掉下去的瞬間徹底松開了，畫紙散了一地。
夏萱急忙蹲下去撿，這時正好有風吹來，把其中一張吹到了前方，她把其他撿起，起身去撿吹走的那張。
可腳踝的疼痛讓她不得不放緩了步子，就這樣，她眼睜睜看著畫紙飄飄落落，最後掉在距離陸司州一米遠的地方。
夏萱心一提，她不太確定那張畫紙上具體畫了什麽，萬一，萬一……
她翻看了一遍，陸司州的背影畫，側影畫都有，唯獨沒見那張未完工的正面照，難道那張就是？？
她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不顧疼痛，邁大步走過來。
陸司州口渴了，拍了下蘇洋的肩膀，“走，去買水。”
蘇洋跟上，“聽說警局那邊給你回信了，說人已經找到了。”
“嗯。”陸司州雙手抄兜，應了聲。
“你真不打算告訴陸叔他們？”蘇洋問。
“不告訴。”陸司州定定道，“事情都解決了，告訴他們做什麽，你記得保密。”
蘇洋連著跳了兩個臺階，“知道了。”
畫從他面前飛了過去，落在陸司州腳下，陸司州不明所以，垂眸去看，有人快一步撿起。
“這是我的。”夏萱撿起，把畫紙塞進了本子，動作快的讓人沒反應過來。
陸司州緩緩擡起眸，陽光有些晃眼，他眼睛微瞇了下。
“夏萱，你怎麽在這？”蘇洋問。
夏萱總不能說，在這是為了畫陸司州，她輕咳一聲，隨便找了個理由，“等張雪。”
張雪正在操場上進行小組賽，她強裝鎮定指了下。
蘇洋順著她眼神看過去，須臾，轉回來，想說什麽時，眼前的人已經走出兩步遠。
夏萱就著風聽到了他們的談話聲，只是有些紮心，她腳無意識踉蹌了一下。
蘇洋隨便扯了話題，“欸，州哥，我真的很好奇，咱們女生你到底記得幾個？”
“……”陸司州單手抄兜朝前走著，沒搭理他。
“就，剛那個女生記得嗎？”蘇洋努努嘴，“她叫夏萱，和張雪同桌，坐我後面。”
陽光裏，少年的步子好像頓了下，下頜微擡，眉梢挑起，凝視著前方似乎在沈思。
蘇洋以為他想起來了，“挺乖一女生，和其他女生一點都不一樣，性格好，從來不罵人，怎麽樣，有印象沒？”
陸司州唇角扯出一抹散漫的笑，回答的有些氣人，“沒。”
蘇洋：“……”
夏萱聽到這，心尖像是墜上了石頭，沈甸甸的，沒法呼吸。
果然，他一點都不記得她。
怕再聽下去會更難過，她眼瞼半垂著，吸吸鼻子離開了。
自從運動會結束後，她再也沒拉著張雪走後門，張雪一臉疑惑：“萱萱，你沒事吧？”
夏萱搖搖頭：“沒事。”
張雪詫異道：“你怎麽最近都不從後門走了？”
夏萱：“太擠了。”
張雪回頭去看，確實太擠了，每到課間，陸司州那總有好多人圍著，幾個大男生說個沒完，腿長的連路都給擋了。
哦，也不只男生在，劉夢也在，混雜在一群男生裏，格外顯眼。劉夢對陸司州可能是真的喜歡吧，不管陸司州理不理她，她都往上湊，之前蘇洋陳哲調侃她，說她上趕著，她還會生氣，現在不會了。
不管蘇洋和陳哲怎麽懟她，她都笑臉相迎，還給他們時不時帶些吃的。
今天帶的是進口的糖果，劉夢家境很好，姑姑定居在美國，聽說她以後也是要出國的。
不論是家境還是外表，她和陸司州都挺相配的，偶爾會有一些關於他們的流言傳出來。
最誇張的是，說他們已經見過家長了，陸司州爸媽很喜歡劉夢，還打算將來有機會讓他們一起出國。
夏萱是無意中從蘇馨嘴裏聽到這個消息的，難過了好久，那段時間，她甚至都不敢看一眼陸司州。
怕沈淪得更深。
別人如何解壓，夏萱不知，但她解壓的方法很簡單，就是沒命的學習，不管是課上還是課後，但凡看見她，不是做卷子就是溫習功課，她好像有做不完的題。
張雪眼見著她消瘦了很多，按住她手，“行了，都要學傻了，走，請你喝東西。”
夏萱剛要回，後側方靠門的位置傳來劉夢的聲音，“司州，這是我給你買的脈動。”
說著，她把脈動放下，“你記得喝啊。”
張雪見夏萱呆楞住，晃了下她的胳膊，“想什麽呢？”
夏萱回過神，“沒什麽，不是去便利店嗎，還去嗎？”
“去啊。”張雪拉起她，兩人邊走邊聊，張雪問，“你腳怎麽樣了？還疼嗎？”
“不疼了。”夏萱活動了下腳腕，“你看很好了。”
張雪點點頭，“下次小心啊。”
夏萱笑著回：“好。”
前方有同學走過，在說期中考試的事，張雪立馬蔫了，“我都還沒覆習呢，怎麽就要考試了啊。”
夏萱挽著她胳膊問：“你哪不會，我給你講講。”
張雪捏捏她的臉頰，“萱萱你太好了。”
為了感謝即將到來的講課，張雪請夏萱喝的，夏萱站在架子前看著脈動久久未動，白皙纖細的手指展開縮起，縮起展開，直到張雪催，她才拿了一瓶。
“又是脈動。”
“嗯。”
“你真是長情。”張雪隨口道。
夏萱抿緊唇沒說話，轉頭看向了外面，視線裏，男生一手拿脈動一手抱著籃球朝前走去，蘇洋陳哲張偉他們緊緊跟在身側。
像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一樣，走到哪裏都有很多女生駐足圍觀。
“這段時間都沒看到陸司州打球。”
“他好像是哪不舒服吧。”
“現在好了？”
“應該是。”
夏萱和張雪從便利店走出，正好聽到女生說的話，張雪擡肘碰了夏萱胳膊一下，“欸，你知道陸司州怎麽了嗎？”
夏萱不想騙張雪的，但有些事她也不想從自己口中說出去，搖頭，“不知道。”
張雪看著前方一行人的背影，嘖嘖說：“明天就期中考試了，他們還去打球，學霸的世界只有牛逼兩個字。”
其實蘇洋陳哲張偉學習都挺好的，實驗班沒有差生，包括張雪成績也不差，隨便誰拎到普通班都能占班級前幾名。
次日，周五，期中考試，盛陽高中考試題型一向偏難，好在夏萱準備充足，答起來也沒覺得吃力。
語文英語是她的強項，她是班裏第一個做完的，但還是中規中矩等到鈴聲響起，才交的卷子。
陸司州依然是第一個交卷的，他站在長廊裏等人的時候，還能聽到監考老師對他的叮嚀。
“下場考試不要提前交卷子了，你這樣會很吃虧的，多檢查一遍不好嗎，不要以為這只是小考就不重視，你要知道習慣的養成是一點一滴的……”
幾乎每次考試都會上演這一幕，大家也習慣了，低頭做著自己的卷子。
夏萱沒敢明目張膽的去看，眼角餘光打量了一眼，只能看到從門口流淌進來的倒影。
可這一眼，還是讓她心亂跳了一拍。
好在她知道什麽最重要，暗暗提醒自己，要好好考試，收回游走的思緒，繼續認真檢查卷子。
期中考試一共進行了兩天，周一那天出的分數，功夫不負有心人，夏萱成績又進步了。
英語數學滿分，這兩科成績和陸司州一樣。
其他科目加起來，比陸司州低了三十分，陸司州年級第一，她年級第三十。
上次月考夏萱成績年級六十六，這次到了年級三十，各科老師紛紛表揚。
張雪抱著她誇了好久，“萱萱，你太厲害了。”
夏萱臉皮薄，被張雪誇得不好意思，紅著臉說：“你也不差啊。”
張雪期中考試也比月考多了十幾分，名次進步了十名，“嘿嘿，我覺得也是。”
蘇洋就沒見過這麽自誇的，瞥了瞥嘴，指著張雪的成績條說：“你要是數學能再多考點，總分數會更好看。”
“你管我。”張雪奪過成績條，“起開，別碰我桌子。”
兩個冤家又吵了起來，夏萱已經習慣了，搖搖頭，孫彬喚了她一聲：“夏萱。”
夏萱回頭，“嗯？”
孫彬：“我能看下你數學卷子嗎？”
夏萱：“可以。”
她把卷子遞給孫彬，視線收回時，下意識地朝後側方看了眼，湊巧陸司州也朝前看過來。
兩人的視線冷不丁碰撞上，夏萱心一驚，不小心碰掉了孫彬桌子上的課本，她蹲下，急忙去撿。
江楓的聲音傳來，“欸，阿州，我發現夏萱每次看到你都挺緊張的。”
“你不會做了什麽壞事吧？”
“沒有。”陸司州把英語卷子拍江楓桌子上，“別亂說。”
他和她一共沒說過兩句話，能做什麽壞事，不過陸司州也發現，他每次遇到她，她確實都挺慌亂的。
那次晚自習課間扶住她，是那樣。
運動會那天也是，她抱著畫本逃也似的離開，不知情的還以為他怎麽著她了呢。
陸司州很少去註意一個女生，主要也是需要做的事太多，正事都忙不過來，哪有空看女生。
但奇跡的，他對她有了些許印象，安安靜靜，還很乖巧。
江楓看著被陸司州改過的英語卷子，拇指和中指湊一起打了個響指，“也對，你一天忙的要死，哪有空去搭理女生。”
夏萱撿課本的動作很慢，直到身上那道視線移開，她才站起，坐好，對著孫彬說了好幾句對不起。
孫彬接過書，安撫道：“沒關系。”
夏萱轉過身，無人註意時，她低頭看了眼泛著潮濕的掌心，後背那裏，到現在都感覺到一片灼熱。
他剛才是在看她嗎？
應該是錯覺吧。
他怎麽可能註意到她。
他那樣的人，太優秀，眼裏也只會有更優秀的人，想到這裏，夏萱掌心裏的潮濕慢慢褪了下去，後背也不再灼熱。
看她，又亂想了。
夏萱不只一次提醒自己，不要亂想，可似乎，只要和他扯上關系，她總是忍不住去看他，卻關心他。
即便他什麽也不知道。
期中考試結束後，他們又連著考了兩次，都是小考，小考成績還沒出來，到先發生了一件讓所有人都驚訝的事。
周四那天，夏萱剛進教室，便被張雪拉著去了衛生間，“你聽說了嗎？”
“聽說什麽？”
“前段時間陸司州被小混混堵的事。”
“什麽？”夏萱心慌了一下。
張雪沒註意到，小聲說：“學校裏都傳開了，你知道是誰做的嗎？”
夏萱搖頭，問：“誰？”
張雪悄聲說：“溫渺。”
“啊？”夏萱顯然也很驚訝，“誰說的？”
“警察啊。”張雪說，“一早便到了學校，現在在校長辦公室呢，還有溫渺的家長，陣仗弄得挺大的。”
夏萱沒想到是溫渺做的，顫著眼睫問：“溫渺為什麽做這些？”
“還能為什麽，肯定是求愛不成唄。”張雪說，“都是同學，她也夠狠的。”
確實挺狠，如果那天她不出現，還不知道陸司州會傷到什麽樣，想起那日的情景，夏萱心猛縮了一下，不知不覺握緊了張雪的手。
“你確定真是溫渺？”
“是啊。”張雪第一次見夏萱這樣嚴肅的神情，眉梢蹙著，眼睛睜得很大，“哎呀，疼。”
“對不起。”夏萱松開手，“我想起來，我語文卷子沒做完，我先去做。”
張雪沒拉住她，夏萱回了教室。
這天上午夏萱都沒能看到陸司州，有同學向蘇洋打聽，蘇洋說了句：“別亂問。”把話題跳了過去。
問陳哲吧，陳哲也是什麽也不說，夏萱一顆心七上八下的，聽課都有些心不在焉。
好在下午第一節課上課前，陸司州回了教室，一群人圍著他八卦，問他怎麽回事，被大少爺一句：“沒事。”給擋了回去。
吃瓜沒吃成，有人去別班打聽了一下，把大概經過打聽出來。
人就是溫渺找的，說好的只是嚇唬嚇唬陸司州不動手，誰知道那個領頭的喜歡溫渺，來了勁，把嚇唬嚇唬改成了真動手。
陸司州胳膊上的傷就是他用刀子劃的。
溫渺被家長帶走了，至於後續怎麽樣，要看陸司州這邊了。
消息愈傳愈烈，後來還傳出，那天陸司州之所以能安然脫險，多虧有人救了他，說救他的是個女生。
八卦的方向一下子變了，大家都很好奇，救陸司州的女生到底是誰？
陸司州本人也很想知道，他時不時拿出那包紙巾看看，蘇洋鬧著要用紙巾擦桌子，他把人一腳踹出一米遠，淡淡說道。
“不給。”
最初，夏萱只是不想讓陸司州知道，她不想要他的感激，不想因為她的幫忙，讓他做出什麽。
現在她更不想的是讓其他人知道。
她很不喜歡成為別人口中的談資。
懷著忐忑的心情，她過了一天又一天，再好不容易放松下來時，又發生了一件讓她難過的事。
夏小川生病了，張娟責怪是她沒有看護好他，連給她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夏力雖然沒說什麽，但她從他的眼神裏也看出埋怨。
更讓她寒心的是，她聽到了奶奶打來的那通電話，你們就是太慣著萱萱了，一個女娃，上什麽學，還不如早點嫁人的好。
這句話徹底擊垮了她，夏萱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流淌下來，問他們：“爸媽，奶奶什麽意思？”
張娟所有心思都放在夏小川身上，斥責道：“你弟弟都病了，你不說關心關心，一直追問奶奶什麽意思，你到底有沒有心。”
“他病了，那我病的時候呢。”夏萱說，“我發燒四十度的時候，你們在哪？我胃疼的時候你們在哪，我——”
“啪。”張娟擡手給了她一巴掌，打完，兩人同時楞住。
夏萱淚眼婆娑睨著她，嘴角扯出一抹弧度，嗤笑說：“你們眼裏只有夏小川。”
話落，她轉身跑了出去。
初冬的風已經很涼了，吹在臉上像是刀子刮一樣，夏萱跑出來的時候沒穿外套，只穿了件衛衣，白色衛衣，寬寬大大，風湧進衣服裏，凍得她牙齒打顫。
她不停跑著，許久後，跑到了那天的小巷口，蹲在剛剛修好的路燈下哭了起來。
昏黃的燈光籠罩在她的身上，包裹著她纖細的身影，她哭得很傷心，眼淚浸濕了她的衣服，她在寒風中顯得無助又可憐。
忽然，細微的腳步聲傳來，有人試探喚了句：“欸。”
輕飄飄的聲音落在夏萱耳中像是激起千層巨浪，她立馬聽出了聲音的主人是誰。
熟悉到讓她連忘記都不能。
是刻在她心裏的聲音。
是她朝思暮想的聲音。
是陸司州。
他他怎麽會在這？
陸司州這幾天空閑的時候都會來這裏轉轉，他想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遇上那晚救他的小姑娘。
可惜的是，來了幾次後都沒能遇上。
趕巧，今天還真給碰上了，白色衛衣，淺粉色運動鞋，和那晚救他的人穿著一樣。
是她嗎？
“同學？”陸司州試探的問了句，“你還好吧？”
夏萱很不好，哭的眼睛又脹又疼，不用看也知道，她此時有多麽糟糕。她頭埋在膝蓋裏沒擡起，抽噎說：“我，沒事。”
說著沒事，眼淚又唰唰掉下來，似乎聽到他的聲音後，更覺得委屈了。
為什麽？
明明他們什麽關系也沒有，只是普通同學。
越委屈，哭得越厲害，聲音也越哽噎，但她怕陸司州認出來，用力克制著，餘光裏見他的身影還在，頭埋得更深了。
驀地，她肩被輕碰了一下，“給，擦擦。”
夏萱緩緩擡起頭，模糊的視線裏出現一包紙巾，牌子她很熟悉，是她經常用的那個心相印的。
紙巾是半包，露出了袋子上那個星星貼畫。
夏萱神情一頓，手指下意識攥緊，頭頂上方傳來他的聲音，“那晚是你救我的對嗎？”
會日萬到完結，也可能日九。
謝謝炭烤土豆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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