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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以下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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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以下番外。

眾人暗潮湧動,一時間又行成一種壓抑的平靜。這種壓著不發作,胤礽倒是平平,後期經歷多了,如今各有顧忌,尚未撕破臉皮,在他看來竟然有種可愛的感覺。

經歷過血雨腥風,現在這點子,根本不夠他看。而後期深沈的胤禛,這會兒看著也分外的天真可愛。

胤礽心情很好。

只有他。

就連康熙看他笑吟吟的樣子,都想拿鞭子抽他。弘暉都被那詭異的氣息給弄的有些不知所措。

甲胄的事,就這樣被壓下。

沒有任何風波。

一路平靜的回京,弘暉走進四貝勒府的時候,還有些久久不能平靜。走的時候,尚且寒風料峭,那風吹的跟刀割般,如今回來,竟然百花盛開。

在江南看過一輪的景致,回京後又看了一圈,甚至覺得還挺好。他突然就明白什麽叫月是故鄉明。

真的好看極了。

弘暉癱在軟榻上,歪著小腦袋喝奶,一邊惆悵嘆道:“嗨呀,這天氣真舒服。”

陽光正暖,微風不燥。

能看到阿瑪忙碌的身影,能瞧見額娘哄時和的樣子,真真令人喜歡極了。

然而——

“萬歲爺召見。”

看著小太監一臉凝重的表情,弘暉利索的起身換衣,匆匆往宮中趕去。

剛走進乾清宮,就見康熙衣衫上滿是血跡,弘暉嚇了一跳,他猛然間沖上前去,一臉憤怒道:“誰傷你了!”

他抽出腰間匕首,戒備的望著眾人。

能夠傷到康熙還活著的人不多。

他呲著小米牙,兇的不得了:“請禦醫!”

這一番連環掌打的康熙險些接不住,他摸摸鼻子,無奈道:“旁人的血,朕無事。”他確實沒什麽事,就是心裏難過更多些。

很快,金鑾殿中便擠滿了人。

看著康熙滿身血跡,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有些驚恐。帝王見血,傳召眾臣,這是有大事發生。

弘暉心裏猜測紛紛。

眾人跪著,一時間大殿中鴉雀無聲。

看著胤禛也在下面跪著,弘暉眸色閃了閃,心想這次真的出大問題了。

他皺著眉頭。

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很快,殿外被壓過來幾個漂亮的男女,清一色的少年少女,小臉慘白,穿著精致的衣袍,但是臉上那暧昧春情一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

而太子一襲白衣,唇角掛著懶洋洋的痞笑,溫柔道:“兒臣給汗阿瑪請安。”

這種態度,讓康熙心頭火氣。

他怒聲斥責:“朕承太祖太宗世祖弘業,至今四十餘載,晨兢夕厲軫恤朝臣惠養百姓,惟以治安天下為第一等要務。今觀胤礽不法祖德,不遵朕訓,惟肆惡虐眾,暴戾淫亂,難出諸口,朕包容十餘年矣。”

弘暉猛然擡眸,這段話,和一廢太子的詔書差不多,想不到這時,父子二人間竟如此水火不容。

康熙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顫著手去拔身邊侍衛腰間的劍,對上胤礽那雙飽含熱淚痛楚的眼睛,卻又殺不下去。

爺倆隔著禦案,隔著少年少女,痛哭不已。

然而康熙誇了一通自己,罵了一通胤礽,想要廢太子的心卻怎麽也壓不住。

他先前連甲胄的事情都給壓下,想著太子位置艱難,可他完全不顧自己一片慈父之心。

屬實叫人心裏難受。

康熙冷聲說太子不孝,竟想要分他的權柄,又說要廢太子,並且讓臣工推薦下任太子的人選。

胤礽昂著頭,靜靜地看著康熙。

他以為自己重生回來,是要走上人生巔峰的,誰知竟然比以前還要提前被廢,他笑了笑,朗聲道:“兒臣提議,冊封皇孫弘暉為太孫!”

他的提議不僅僅為他的提議。

還有整個太子集團的勢力。

康熙靜靜地看他片刻,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他知道太子的意思,弘暉如今年歲尚小,縱然被封為太孫,這距離他成年還有十餘年,這中間能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他揮手讓眾人散了,自己氣的吃不下飯。

太子臨走前,哈哈大笑。

若是他失去太子之位,那麽冊封弘暉為太孫不過權宜之計,這整體還捏在他手裏。

他還知道胤禩會上位。

果然——

第二日,太子黨一致推舉皇孫弘暉為太孫。

而更多朝臣推舉八貝勒胤禩。

一時間折子跟雪花一樣往乾清宮飄。

弘暉來回翻著折子歸類,他覺得好累,看著沈浸在悲傷中無法自拔的康熙又無話可說。

“皇瑪法,這朝中豈不是更亂了?”他鼓著臉頰。

好不容易理順了,這又亂起來。

康熙縱然生氣,這該忙的事,那是一件都不落下。他甚至沒有心情玩,辦事的效率還更高了。

弘暉:……

這就是自律到可怕的男人。

康熙挑眉,看似隨意問:“你覺得誰應該當太子?”

弘暉伸著懶腰打哈欠,眼角都沁出淚珠來,懶洋洋道:“除了我。”

“怎麽說?”康熙皺眉。

“你看二伯多聰慧,自小文武兼備,皇瑪法親手教導,這世間所有的好東西都堆著給他,結果是什麽?”

“這命運的齒輪屬實可怕。”

“哪有擺爛爽。”

弘暉小嘴叭叭的,對太子之位的嫌棄之意溢於言表。

康熙:……

“那胤禩呢。”他突兀問。

弘暉喝了口水,趴在書桌上裝死:“咱爺倆這關系,就不需要玩這麽花了吧。”

何必坑他。

康熙看著這一批全是說胤禩好,可當大任的折子,不由得有些無語。

弘暉閉著眼睛:“哎呀我看不見您表情。”

啥也別問他。

康熙強行的掰開他的眼睛,皺著眉頭給他看。

弘暉就擠的緊緊的。

看著他這調皮的樣子,康熙心裏那些翻湧的難受總算是好些了。

“行了,慣會插科打諢。”康熙捏捏他肉嘟嘟的小臉,淺笑著道:“真是調皮的緊。”

弘暉就嘿嘿的笑。

“皇瑪法,您要是舍不得,就且緩緩。”畢竟這廢太子的事兒,屬實重要,後悔再打臉,都沒必要。

康熙沈默了,胤礽一臉我受傷害最大,我要擺爛的樣子,他看著既心疼又難過。

卻又知道,兩人心裏都知道,發現甲胄以後,不管如何壓抑,兩人之間,便過不去了。

這個事情會永遠梗在兩人中間。

然而第二天上朝的時候,就聽見朝臣上奏,說是請封八貝勒胤禩為太子。

康熙一聽就煩。

然而胤禩卻滿臉期待,他心裏很是清楚,如今氣氛已經拉到這裏,勝敗在此一舉。

而今天早朝,罕見的沒有太子胤礽。

康熙坐在大殿上,居高臨下的看著眾人,因為大殿空曠,他說話甚至還帶著回音。

“胤禛,你覺得呢?”他突然問。

“兒臣謹遵汗阿瑪旨意。”胤禛平平回,並不因為備選人有弘暉而興奮。

康熙覺得沒意思,又看向人群中的胤禩,挑眉問:“老八,你覺得呢?”

胤禩壓抑著激動的心情,小小的客氣了一下,說自己年輕,難堪大任,會辜負朝臣的期盼。

他謙虛一番,覺得自己這番應對很是妥帖,不卑不亢,可堪大任。

然而——

就見康熙冷冷的看著他,點頭:“嗯。”

胤禩:?

您嗯啥。

然後在朝臣再次提出要推舉胤禩後,康熙用冷漠憤怒的聲音道:“辛者庫賤……”

聽他說辛者庫時,弘暉就猛然從屏風後竄出來撲進康熙懷裏,瘋狂搖頭。辛者庫賤婦之子這樣的話一出,良嬪必死無疑。

康熙被他撲的咽下剩下的話。

然而胤禩聽懂了。

他臉色煞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難以接受。

康熙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看著弘暉可憐兮兮的眼神,才沒有接著說。

“皇瑪法。”他壓低聲音喚:“皇瑪法。”

眸中的祈求之色讓康熙沒有多說什麽。“散了,回去再好好的合計後上折。”

弘暉昂著小腦袋,眼巴巴的看著他。

等眾人散了,胤禩還無力的跪在地上,他根本起不來,這麽深重的怒罵,他根本承受不了。

不僅僅是在罵他,是從根本上把他貶低到塵埃裏,直接否定他。

弘暉回眸,擔憂的看了他一眼,沖著一旁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趕緊去把八叔給攙扶起來。

等回乾清宮,康熙挑眉道:“你如今,竟然敢左右朕的決定了?”

弘暉正抱著碗碗奶噸噸噸,聞言嘆了口氣:“漂亮嬸嬸來命護我,她珍愛的男人,弘暉如何能看著他受屈。”

“那朕呢?朕受屈呢?”康熙冷冷的看著他。

弘暉捧著小臉蛋,把臉上的嘟嘟肉擠成一團給他看,軟乎乎道:“給,隨便親。”

“我隨便親你也行。”他小手一揮,特別大方道。

康熙不由得笑了,他俯身親親弘暉,軟聲道:“那你就被朕隨便親。”

“親禿嚕皮。”

兩人說著話,弘暉往他懷裏拱了拱,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眼角沁出點水意來,慘兮兮道:“我睡會兒。”

實在太困了。

他這大清早被薅起來上朝,這會兒困的眼睛都睜不開。

“睡吧。”康熙無語。

卻還是把他抱在懷裏,輕輕的拍著他屁股哄睡。

弘暉一覺睡醒,發現胤礽正跪在殿中。

看著他唇角掛著無所謂的笑,那雙眸子卻帶著深沈的悲傷,他抿了抿嘴。

“二伯。”他揉著眼睛起來。

看向一旁,不見康熙的身影,正在打量,康熙大踏步從外頭走進來。

“弘暉醒了。”他越過胤礽,沒有跟他說話。

“嗯。”小奶音應了一聲:“餓。”

康熙擺擺手。

殿中一時間陷入沈靜,誰都沒說話。這宮中事務繁雜,三人卻兀自發呆。

胤礽安靜的跪著,在最初瞥弘暉一眼後,就垂眸斂神不語。

而康熙就盯著胤礽看,他很會控制自己的情緒,但是看見胤礽的神情,仍然忍不住氣血上湧。

弘暉看看康熙再看看胤礽。

三人正互相看著,就見梁九功提著食盒過來,打開一看,瑩潤的玉碗盛著晶瑩剔透的藕粉,上頭還淋著一層玫瑰鹵。

而邊上有炸的果子,有煮的小羊排,還有餑餑等。

看著就好吃的緊。

胤礽抿了抿嘴。

弘暉覷著二伯的神色,笑瞇瞇的邀請他:“皇瑪法,我想讓二伯陪我一道用。”

康熙明白他的意思,冷冷的瞥他一眼,這才點頭。

“嗯。”他應下。

弘暉這才推著小幾,笑的甜滋滋湊到胤礽跟前,笑瞇瞇道:“一起一起。”

胤礽抿著唇,定定的看著小孩。

傻子。

他在心裏罵,他都坑他坑成這樣,他整日裏在乾清宮這個權利中心晃悠,肯定是懂的。然而他還會因為他沒有用膳,而冒著惹怒帝王的風險,來讓他也跟著用一點。

胤礽垂眸。

被關押兩日,身上的白袍已經染上臟汙,不覆光潔,變得皺巴巴。

然而他姿態閑適,瞧著不像是階下囚,倒還像金尊玉貴的太子爺。

自有一番驕矜在。

弘暉看了艷羨不已,這就是傳說中的太子,實在是一身氣度不凡。

就一碗藕粉。

被漂亮的玉碗盛著。

胤礽故意逗他,將玉碗端起,慢條斯理道:“咦,就一碗,弘暉沒得吃了。”聽著他肚子咕咕叫,胤礽心情很是覆雜。

真是個小傻崽。

弘暉無所謂,他看著玉碗心裏有些不適,反正他就煩盛著甜湯的玉碗,拿起一旁的果子啃,一擡眸就見胤礽捏著玉碗的手指被那瑩潤的光澤襯得蒼白無力。

指尖還微微泛起一抹粉。

胤礽到底沒什麽心情用膳,他碰了碰唇,正打算放下,就見弘暉面色大變,啪的打掉他手中玉碗。

嫣紅的玫瑰鹵。

晶瑩濃稠的藕粉。

盡數都潑在胤礽身上。

那原就狼狽的白袍,顯得愈發難堪可笑。

胤礽攥起手指,因著過於用力,蒼白修長的指尖泛起白,邊緣卻又被壓的發紅。

他狠厲的望著弘暉。

心中的恨意肆意生長。

他作為太子,一生被眾人捧著,就算陷入二廢境地,上位者胤禛也得好生的敬著他。

何曾被人當面打掉碗。

簡直是奇恥大辱。

康熙也面色一變,他快步走上前來,在胤礽以為這是為他張目時,卻見汗阿瑪緊張的摳著弘暉的嘴,一邊厲聲問:“怎麽了!”

弘暉吐掉嘴裏的果子,又拿水瘋狂漱口,這才緩過神來,緊張的看向一旁的胤礽,輕聲問:“您喝了嗎?”

“快催吐。”他說。

胤礽僵在原地。

他看著焦急的汗阿瑪抱著弘暉,看著焦急的弘暉抓著他的衣領,一陣頭暈目眩。

“禦醫!”康熙目眥欲裂。

隨著弘暉軟軟倒下,是胤礽也跟著跪倒在地,單手撐著地,顯然已經難受至極。

“胤礽!弘暉!”康熙心中的憤怒幾乎要沖破天空。

禦醫來了,趕緊紮針施救,一臉慶幸道:“幸虧只沾了嘴,一口不曾咽下,要不然神仙難救。”

康熙黑著臉看向一旁的梁九功,這食盒是他提上來的。梁九功在事發的時候,就已經撲通跪在地上了。

“去查!”

昨兒說了要奏請弘暉為太孫,今兒便有毒物進乾清宮,誓要弄死弘暉,讓他如何能壓住心頭火。

比看見胤礽私藏甲胄更加叫人憤怒,畢竟太子若毫無自保之力,任人宰割,又如何能夠治理大清。

而下毒這樣下作的手段,他真的想不出會是誰。

昨兒提名的大多乃胤禩和弘暉。

康熙眸色冰冷。

除掉對手是最快的晉升手段,然而他不覺得胤禩有此等魄力。

看著昏迷不醒的太子和弘暉,康熙心裏跟火燒一樣。

“弘暉如何?”他問。

禦醫摸著脈,沈聲道:“小兒身子弱,怕是要病一場。”

至於太子爺,他身子骨還算強盛,縱然先前大病一場,如今也養回來了,等醒了再養些時日便成。

康熙沈吟。

“散出消息,太子和弘暉病重。”

他眸色冷厲。

抿了一口杯中茶潤喉,這才猛然摜在地上,發出巨大聲響後,乾清宮中就響起康熙憤怒的咆哮。

“若你們醫治不好,便提頭來見!”

“滾!”

隨著他憤怒的聲音,源源不斷的禦醫被傳召進乾清宮。

胤礽一醒,就見殿中站了十來個禦醫,甚至殿外都有。

他心裏不禁一顫。

合著他辛辛苦苦重生一遭,為口藕粉就這麽命不久矣。

他圖什麽。

“汗阿瑪。”他心勁洩了。

康熙坐在床沿上,溫聲道:“醒了就好了,無事。”

胤礽心中一痛,無事怎麽會傳召這麽多禦醫,還對他如此溫柔,看來真的是命不久矣。

“汗阿瑪。”他又喚一聲。

無奈道:“如果……”說一半,他看向身邊躺著的小傻崽,原本粉嘟嘟的小臉現在一片慘白,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他伸手摸摸他微涼的小臉,有些說不下去了。

“是兒臣任性了。”他啞口無言。

康熙拍拍他的肩,自打太子清醒後,就愈加急躁了。整日裏緊趕慢趕做準備,好像晚一刻,儲君之位就不保的樣子。

“時也命也。”

他理解胤礽的做法,卻沒辦法接受他的做法。

人性之矛盾。

一旁的弘暉年歲小,到底身子弱些。

禦醫說他先前起高熱,燒的太厲害,有些神魂不穩,後來舟車勞頓,一直沒養回來,現在碰上這個,更是雪上加霜。

換句話說,胤礽醒了就好了,弘暉還真不好說。

康熙抿著唇,拿著金湯勺給弘暉潤嘴,看著他靜靜躺著,心裏難受的厲害。

劫數,劫數。

到底什麽是劫數。

他原先不信的。

可是碰上弘暉,他願意相信滿天神佛,只要能讓弘暉醒過來,什麽都好。

“四貝勒爺求見。”殿外傳來小太監的稟報聲。

康熙沈吟片刻,才低聲道:“進。”

胤禛大踏步走進來,看著龍床上靜靜躺著的弘暉,身子晃了晃,險些立不住。

“弘暉。”他壓低聲音喊。

先前說什麽劫數,他是有些不以為然的,世間若有神佛,為甚不睜開眼睛看看這窮苦人間。

救苦救難,這世間卻從來不斷。

可見都是假的。

他縱然為弘暉到處算卦,也說要請喇嘛,後來岔過去也就過去了,因著他打心眼裏不信這個。

可如今——

先是要命的高熱,後是這人禍。

都是尋常少有的。

他心裏慌的要命,蹲在床沿上,眼巴巴的看著康熙,壓低聲音問:“汗阿瑪,禦醫怎麽說。”

康熙心裏滋味也難受起來。

看著平日裏清冷的男人,這般驚慌,他拍拍胤禛的肩膀,壓低聲音道:“弘暉吉人自有天相,會好起來的。”

胤禛不信。

他視線在乾清宮巡弋,看著地上的玉碗時,心中一跳。

“弘暉不愛使玉碗。”胤禛聲音低沈。

在康熙皺著眉頭不解中,壓低聲音道:“他年歲小時做噩夢,整日裏不得難免,有時候會說別喝別喝。”

胤禛垂眸,輕輕的捏著弘暉的手指。

“後來福晉就慢慢的哄著他問,不喝什麽呀,他也不肯說。”

“一直換著碗,換著湯的試探,發現他就算是碗碗奶,也不肯用玉碗盛。”

“要麽喝粥,要麽喝奶,這甜湯能不碰就不碰。”

“他多乖的孩子,鮮少有挑剔的時候。”

然後兩人就知道,玉碗盛的甜湯在弘暉這裏是忌諱,能不碰就不碰。兩人也一直很呵護,不曾讓玉碗出現在他面前。

“如今隱隱有兒臣懼妻戀妻的傳聞,兒臣早有耳聞,兒臣是喜歡福晉,覺得她性子好,是個賢惠持家的大婦,還有個原因是……”

胤禛垂眸,聲音平淡。

“弘暉先前那樣,兒臣總要把嫡長子放在頭一位的。”

“後宅女人有了寵愛就有了手段,兒臣怕噩夢映照現實。”

康熙沈默的拍拍他的肩膀。

若是沒有跟弘暉相處,自然不怕他這什麽亂七八糟的噩夢,可是他是有點預知在身上。

胤禛昂著頭,看著康熙,壓低聲音道:“弘暉會沒事的。”

康熙點頭。

殿中氣氛低迷。

胤禛看著弘暉,看著看著,面色凝重起來。就見他唇角掛著愜意的微笑,隱隱勾起,和上次高熱時的睡相一模一樣。

他趕緊跟康熙說了。

按道理來說,不管高熱還是中毒,都會特別難受,根本笑不出來。然而弘暉的表情卻有些愜意,屬實讓人心中震驚。

康熙皺起眉頭。

一旁的胤礽心情覆雜,真是個小傻崽。先前提議弘暉為太孫,更多的是惡意,想讓他父子二人因為儲君的事而反目成仇。

近日提議,更是因為,皇阿哥若被封為太子,他將很難翻身。但是一個不到五歲的崽,漫長的成年過程中,足夠他翻身了。

人都是為自己的。

可就算這樣,他還是會照顧自己有沒有餓肚子,在發現膳食有問題的時候,甚至來不及吐出自己口中的食物殘渣,而是一把打掉他的碗,省的他吃進去。

傻崽。

他垂眸,看著他靜靜地躺著。

弘暉不醒,康熙心中的憤怒無處可去,他險些失去自己最愛的兩個崽,一個太子一個弘暉,如果真的同時在他面前沒了,他怕不是得失心瘋。

禦膳房當值人員盡數沒入慎刑司,其餘人等過了一遍又一遍,確認沒問題才放出來。

隨著慎刑司的爆滿,宮中風聲鶴唳草木皆兵,關於太子和弘暉病重不治的流言蜚語甚囂塵上。

“弘暉,醒醒。”胤禛想著上一次喊他,便壓低聲音道:“夢裏都是假的,你醒醒。”

“阿瑪在這裏,不在夢裏,都是假的。”

康熙聽著他壓抑的聲音,心裏也跟著酸楚。

“要不,請喇嘛來。”胤礽試探著提議。

自打他重生後,對這神神鬼鬼的,也挺信的。

不信不行。

他自己都懷疑自己是個鬼。

還特意試探過,發現自己重生到自己身上,可能是一種意識清醒,並沒有被判定為鬼。

康熙看向胤禛:“請嗎?”

請喇嘛來做法事,那可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胤禛點頭:“請。”

“道士也請。”他說。

康熙:……

多少有點病急亂投醫了。

他也是這麽想的。

隨著喇嘛、高僧、道士的入場,一直在觀望的眾人這才確定,原來一切是真的。

只有在無可救藥的時候,才會請神佛幫忙。

烏拉那拉氏聽著消息,險些瘋了。而郭絡羅氏趕緊去四貝勒府陪她,可勁勸慰:“若真有事,必然會來傳召你。”

如果真的命不久矣,沒有道理不讓親額娘看一眼。

然而——

“福晉,萬歲爺傳召。”

烏拉那拉氏腿一軟,險些跪倒在地。

郭絡羅氏也是面色煞白,她打了自己一巴掌,壓低聲音道:“許是醒了。”

她想了想,到底比烏拉那拉氏冷靜些,撐著她一路進宮去,等走到宮門口,碰見許多京城趕來的喇嘛,郭絡羅氏腿一軟,也有些起不來身了。

“我在馬車裏等你。”她心都碎了。

昨兒還好好的,還在跟她撒嬌聊天,說什麽漂亮嬸嬸做的糖燜筍好好吃,下次還想吃。

想想他軟嘟嘟的小臉蛋,郭絡羅氏就有些手軟腳軟立不起來。

而烏拉那拉氏更是斜倚在大宮女的身上,被半抱著拖進去。一進乾清宮,就見擠擠挨挨全是禦醫,上次見到這麽多禦醫,還是太皇太後病重的時候。

“弘暉。”她輕喚。

強忍著先給康熙請安,看見太子立著的時候,她心裏不由得燃起希望,覺得可能這不過是場騙局罷了。

然而對上弘暉那張昏迷的臉頰,她心就涼了一半。跟上次太像了,讓人心底發怵。

而隨著烏拉那拉氏入宮,觀望著的眾人心中愈加確定,這傳言太子和弘暉病重,看來這小的有些撐不過去,才會傳召親額娘去看最後一眼。

康熙一邊封鎖消息,一邊放出假消息,想要引蛇出洞。

這般一箭雙雕的陰損計謀,屬實可恨。

他在等人上門。

“直郡王求見。”門外小太監稟報。

康熙眸色幽深:“引去偏殿。”

“三貝勒求見。”

“偏殿。”

隨著人慢慢的來齊了,康熙就讓人奉茶,並不傳召。

直直晾了一個時辰,康熙這才緩緩的走進偏殿。

就見——

胤禔一臉老神在在,大馬金刀的坐在太師椅上。一旁的胤祉正捧著茶盞,滿臉神游天外。

胤祺和胤佑並排坐著,滿臉擔憂。

胤禩面色蒼白,眸中血絲密布,眼下青黑,胡茬刮的有些潦草,還餘幾根。他精神頭看著極差,看來那句辛者庫賤婦之子縱然沒有說完,但是以他的聰敏肯定是猜到了。

狐貍小九皺著眉頭,正不耐煩的看著老十。

看著他們幾兄弟,康熙捏了捏眉心,沈聲道:“你們……且回。”他張了張嘴,像是要說什麽一樣,最後沈痛的看了一眼胤禩,這才轉身離開。

隨著他離去,偏殿中沈靜了一瞬,緊接著又熱鬧起來,都在討論到底是怎麽回事。

“罷了,散了吧。”胤禔帶頭走了。

這一次太子的墜機,讓他心裏很不安,一個捧在手心裏那麽多年的嫡子,說放棄就能放棄。他一個在宮外大臣處養大的,怕是比之甚遠。

他一走,胤祺和胤佑也告退離去。

而胤禩正在想著臨走前康熙看他那沈痛的一眼,心裏揪著疼。他失魂落魄的帶著狐貍小九和老十離開了。

他甚至有些不敢面對良嬪,先前還說要給他掙一份榮耀,不曾想這羞辱哐哐的往頭上砸。

人都走了,偏殿中坐著一個面容模糊的男人。

他慢吞吞的往正殿去,稟報後被傳召,一臉凝重的和康熙告密。

“朕知道了。”

隨著話語的落下,宮中愈發安靜下來,他目送男人離開,心中的憤怒沈郁快要爆發,為了最後驗證,他故意顧左右而言他。

“回吧。”康熙垂眸,掩下眸中的冰雪。

男人撐著門框,猶豫片刻,這才轉身走了。

康熙回了正殿,看著喇嘛和道士各自施展神通,而弘暉依舊是那副唇角含笑的模樣,不由得心疼極了。

而烏拉那拉氏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見了康熙強撐著要起身請安,被他擺擺手說算了。

母親看到孩子這樣,哪裏還有力氣請安。

烏拉那拉氏卻強撐著給自己打氣,她心想,弘暉若是跟上次一樣,她早早的倒下了,這些男人可不夠細心。

隨著她的深呼吸,康熙看了她一眼,發現她性子確實很堅韌,碰見事情會想著去解決,而不是一味的癱軟。

不錯。

康熙瞥了一眼,瞬間又轉回視線。

他讓人把折子放到殿中批,拿著的一瞬間,他就開始喊弘暉,弘字出口,猛然間又反應過來。

弘暉還病著,根本不會起身給他拉磨。

他心底一酸。

“嗯。”奶裏奶氣的聲音響起。

康熙猛然擡眸,就見弘暉眸中水霧彌漫,睜開眼睛虛虛的看了他一眼,瞬間又閉上了。

“弘暉?”

“嗯。”

聽見他應和的聲音,康熙喜不自勝。

他趕緊上前摸摸弘暉蒼白的小臉,心想他這醒了可真是太好了。

“回上個夢裏了。”弘暉摸摸自己小臉,笑的很是不好意思:“讓皇瑪法、阿瑪、額娘、二伯擔心了。”

他甚至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康熙摸摸他的頭,溫柔道:“醒了就好。”這樣乖的孩子,真是讓人喜歡的緊。

“嗯,還困。”他說。

康熙知道他虛的厲害,叫他趕緊再睡,這才沈吟著看向眾人,壓低聲音道:“胤礽、胤禛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隨著殿中寂靜下來,胤礽的心怦怦跳起來。

“朕滿腔憤怒,然而你二人剛經歷生死大禍,幕後主使朕已經查明。”

“胤礽,這太子之位……”

見康熙開口,胤礽輕聲道:“先前兒臣所言,也不全是激進之言。”

畢竟很多玩笑話,也許帶著真心。

康熙輕輕嗯了一聲:“如今儲君之位空懸,皇阿哥間虎視眈眈,然而這位置只有一個,你推舉弘暉,朕知道了,然他年歲太小,還得從長計議。”

說著他瞥了一眼胤禛,盯著他的眼睛,漫不經心道:“你覺得呢。”

胤禛眼神沒有絲毫變化:“弘暉時常告誡,說汗阿瑪乃千古明君,當時刻以您為準標。”

“換句話說,兒臣都聽您的。”

康熙:……

他是試探他,他叭叭的整一通這,還真有些弘暉的味道在。

這麽一說,他心裏又難受起來。

好在他醒了。

胤礽看著胤禛,一時間好奇他這時是真的心裏毫無想法,還是演技好到能把他和康熙給騙過去。

最後得出結論,不管如何,人家就是這麽牛。

當胤礽把自己摘出去,確認自己不能得到太子之位,再去看九龍奪嫡,就覺得很有意思。

時也命也。

有時候真的是天時地利人和,才能造就一個皇帝。

說起來實在太有意思了。

這樣想著,他不僅淺笑出聲,拍拍胤禛的肩膀。

康熙還記得他的荒唐,見他如此,就冷冷的橫了他一眼。

他如今是壞的明明白白。

“你可知自己有什麽罪名?”康熙問。

胤礽攤手,他瘋過了情緒反而穩定下來,痛快道:“從前些年妄圖在祭祀時把坐墊放到您後頭,毆打朝臣宗親,到縱容淩普勒索辦差,再到高高在上的儲君心理,還有病好後一心想著治理軍備。”

他的心,一直都是飄的,沒有落到實處。他就沒覺得自己是皇阿哥的一員。甚至自幼以來,汗阿瑪給的教育也是在說他和皇阿哥之間的區別。

他痛痛快快的說。當然還有沒有發生的那些事,比如小十八的死,比如窺伺帝蹤。他被罵多了,簡直如數家珍。

康熙:……

“你知道錯了,為什麽還要?”

他神色有些覆雜。

胤礽就笑:“汗阿瑪,只能說那時年少輕狂不知天高地厚。”

竟然以為,儲君便是君。

康熙沈默了。

他看著昏迷不醒的弘暉,輕輕的嘆了口氣。

“罷了。”他捏著眉心,內心深處還是屬意胤礽的,但是他如此猖狂,絲毫不知悔改的樣子,確實要挫挫他的銳氣。

“你好生的閉門思過。”他沒說圈禁。

但是胤礽經歷多了,反應過來,甚至很有經驗的想,該準備什麽東西了。再者還有個問題,那就是他想在宮外圈禁。

現在太早了,先前賞他的園子現在還沒賞。

“汗阿瑪。”

他眼巴巴的看著康熙,慘兮兮道:“能讓兒臣去宮外圈禁嗎?兒臣保證不跟屬下勾結。”

最起碼十年內,他肯定是躺平,什麽都不會做。在宮裏哪有在宮外痛快。

康熙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你覺得成嗎。”

胤礽惆悵一嘆,這毓慶宮真的即是榮耀也是枷鎖。

“兒臣都不是太子了,住在毓慶宮名不正言不順……”

“再說讓你住千秋亭去。”

聽著他這麽說,胤礽果斷的閉上嘴巴,住千秋亭和露天席地沒有區別。

正說著,就聽見小宮女喜悅的驚呼:“弘暉阿哥醒了!”

她聲音興奮的不得了。

這乾清宮中的小宮女小太監就沒有不喜歡弘暉的,大阿哥生的玉雪可愛惹人憐愛不說,嘴巴也甜的厲害。

想吃糖果的時候,會昂著小腦袋,甜滋滋的問你叫姐姐,眨巴著長長的睫毛,讓你恨不得把心掏給他。

病成這樣,大家都心裏難受。

如今醒了肯定高興的恨不得蹦起來。

康熙趕緊起身往龍床去,胤礽看著他急切到踉蹌,險些摔跤的身影,突然覺得,這太子之位,從汗阿瑪的心裏,可能已經給弘暉了。

他笑了笑,不給老大老八就行。

給老四、十四他心裏也梗的慌。

這個傻崽倒是正好。

胤礽隨著康熙的腳步,慢慢的往殿內走。

就聽奶裏奶氣的聲音急切問:“二伯呢,二伯沒事吧?”

胤礽心頭一軟。

小東西還挺絆人心。

康熙趕緊把他扶起來摟在懷裏,在他額頭親了親,這才壓低聲音道:“醒了?還難受嗎?”

弘暉搖頭。

“不難受了。”他雙眸亮晶晶的,看著一旁的胤禛,嘿嘿的笑:“做美夢了,嘿嘿,不怕不怕。”

康熙摸摸他的小腦袋,叫奴才提食盒來。

看著樸素的白瓷餐具,這次都是一些小炒菜,為了防止弘暉看見不舒服,跟上次的菜品截然不同。

“真香。”他吃了一口清炒筍尖,喜歡的不得了。

“嗚嗚嗚嗚太好吃了叭。”他在夢裏,就念這個味兒。

是額娘炒噠。

康熙摸摸他小腦袋,就見胤礽坐在腳踏上,反手握住弘暉的小手,溫聲問:“你是怎麽吃出不對的,為什麽先打孤的碗而不是先吐出嘴裏的?”

他沾嘴了,完全沒發現任何問題。

弘暉昂著小腦袋,摸摸自己的胸口:“我看見玉碗甜湯就難受,還當是條件反射,後來果子進嘴,味道就不對,可二伯是大人,餓的時候,一碗甜湯三兩口就下肚了,而我知道有問題肯定不會咽下。”

但是口腔黏膜的傳導太快了,他是小孩,身子又弱,對方下的劑量是奔著一口致命去的。

就算你吐出來也沒用那種。

幸好胤礽心情不好,沾了沾嘴罷了。

幸好弘暉正在忙著看胤礽,只咬了一點點。畢竟當時的胤礽真的有種頹廢昳麗的帥。

胤礽:……

任他陰差陽錯也好,任他明月下西樓也罷。

“你放心,這太孫之位,你二伯給你助一臂之力。”

他又開始狂了。

康熙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淺聲道:“你又能做主了。”

胤礽一臉坦然,笑瞇瞇道:“是助一臂之力,又不是保崽上位,不叫狂。”

弘暉:……

“什麽太孫?”他吃著筍尖,一時有些懵。

說著看向康熙:“沒什麽,吃你的。”

弘暉想著九龍奪嫡,怎麽也輪不到自己頭上,就安心的吃用了。

康熙看了胤礽一眼,心裏有些可惜。他真是一個很好的太子,傾盡全力培養出來的太子。

可惜做這許多錯事。

“嘖,小太孫以後對孤好點,要不然孤揍你的小屁股蛋子。”

胤礽調侃。

弘暉捂著自己的小屁股,在康熙懷裏一臉警惕,壓低聲音道:“我不想做太孫,您不要聽二伯蠱惑。”

“嗯。”康熙捏捏他小臉蛋。

以目前來看,弘暉性子良善,作為太孫想必會極好。

等一切查清楚,康熙下令,三貝勒胤祉謀害皇嗣圈禁於養蜂夾道,遇赦不赦。再者廢太子胤礽於毓慶宮中禁足思過。

關於先前康熙說的推舉太子,隨著胤禩的落幕而落幕。

直郡王作為長子,又掌著兵部,優勢最大,故而他知道自己不能亂。胤禛沒辦法跟弘暉搶儲君之位,只得暗暗蟄伏。剩下的尚不成氣候,竟無人能起勢。

這不僅僅是跟阿哥搶儲君之位,更是和最為強橫的康熙別苗頭。

得半朝推舉的胤禩,不過被半句話就壓的無法自處。縱橫二十餘載的太子在揮手間被壓在毓慶宮,毫無反擊之力。

直郡王甚至還無法在康熙面前自如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更別提旁人。

故而當康熙默認弘暉為太孫,開始著重培養,太子不反駁,直郡王不露頭,其餘眾人無任何法子。

春日,風暖。

天還沒有亮,弘暉就被小宮女從被窩裏挖出來,溫熱的帕子敷在臉上。

“太孫,您醒醒。”弘暉迷迷糊糊的,被小宮女穿上杏黃的太孫服。

熊貓崽崽清醒過來的時候,扣子尚未系好,他噔噔噔的跑去找康熙,昂著白嫩嫩的小臉,指著身上的衣裳,急的險些說不出話。

“恭喜,朕的皇太孫。”

弘暉呆住。

他只想擺爛,怎麽就成了太孫。

“是不是有些許草率?”他看著自己杏黃的衣袖發呆。

康熙拍拍他的小屁股,輕笑:“準備好些時日,不草率。”

弘暉看向胤礽:“救。”

正文完,番外會慢慢寫很久很久很久……真的很舍不得暉暉崽啊,特別喜歡特別治愈的崽崽,寫他的時候真的滿懷柔情。

下一本到時候看著寫扶蘇還是寫七零那本,喜歡的可以先收收預收。

完結當然要發紅包雨呀,感謝大家陪伴暉暉崽這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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