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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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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時(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這裏看過來。

方宏遠邊喊邊跑向洪武。景峰西月想要抓住他已經來不及了。

悟神色凝重;而沐翠翠則吃驚地張大了嘴,似乎不願相信她所崇拜的方老師竟是這樣一個卑鄙的小人!

洪武循聲已經看見了躲在屋檐下的西月,眼角的肌肉微微跳了一下。臉上的那道傷疤更顯得猙獰無比。這是西月留給他的。

冥羽心中一驚,腦子飛快地轉動著。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洪武帶走西月!

他對手下的一個將領耳語了幾句,將領點頭領命而去。

冥羽一催馬走向洪武朗聲道:“洪武大人,你剛才擅自斬殺了幾個地下城的百姓,這是頭等大事。至於抓人的事可以先放放,我要你當著在場這些百姓的面給個交代!”

跟在他身後的冥軍齊整整地往前邁步逼近洪武和他的黑袍禁衛軍,大有咄咄逼人的態勢。

在冥羽的地盤兒沒經過冥羽的允許就殺了人家的百姓當然要有個說法。否則你洪武把冥羽的權威放在哪兒了?地下城百姓是那麽好欺負的嗎?

這一點洪武來根本沒想過,他認為只要有爾巴的吩咐就可以為所欲為。地下城的百姓不過就是活在那法城下面的一群螻蟻,都是賤命。賤命值錢嗎?殺幾個又算得了什麽?

他騎在馬上傲慢地斜眼瞅了瞅冥羽,沒有想回話的意思。

冥軍繼續往前,整齊地踏步聲仿佛要把滿街的青磚都剁碎了。敢無視冥羽就是在打這些冥軍士兵的臉。

洪武繼續不可一世滿不在乎。若是他一個人還有點兒擔心,可他身後有一整支七星黑袍禁衛,都不是吃素的。

他揚了揚馬鞭指著景峰西月命令道:“給我拿下!”

黑袍禁衛應了一聲,立刻就要沖過去,卻見冥羽一揮手,冥軍如一堵墻一樣擋住了黑袍禁衛的路。

“冥羽!你要幹什麽?”洪武怒了。伸出左臂,那條三頭蛇直指冥羽。

他不知道,地下城歷來都有一條規矩,那就是決不能將刀劍等兵器或危險物品指向城主。那叫謀反!爾巴因為瞧不起冥羽,所以也沒向洪武交代這條規矩。但規矩就是規矩,踐踏了就要付出代價。

所有冥軍手中的武器“嘩啦”一聲都指向洪武,後排的幾百弓箭手更是張弓搭箭全部瞄準了洪武的咽喉。估計這些箭要是射出去足可以把洪武的脖子射斷。

氣氛立刻變得緊張起來,似乎只要誰輕聲咳嗽一聲都會引發兩軍之間的一場血戰。

冥羽笑笑,那張無可挑剔的絕美容顏在燈火的映照下顯得自信從容。

這裏是誰的地盤兒?

他開口了,所有人都在等著他對洪武的一番疾風暴雨般的訓斥和怒吼,但說出來的卻依舊是那句:

“你得有個交代。”

作為地下城的城主,自己的臉面和尊嚴可以暫時放在一邊。但百姓冤死的命卻要先討回個公道。這就是冥羽的行事作風。

洪武壓住怒氣,指著那些站在街上不敢動的百姓說:“誰讓這些賤民不聽我的號令?要是他們不亂跑能被殺了嗎?”

“笑話!”悟走出人群指著洪武道:“這是地下城的街道,就是讓百姓走的。你來抓人卻根本沒想過如何避免傷及無辜。不但不避免,你還故意殺人,試問那些死在你刀下的百姓何罪之有?你根本就是草菅人命!”

百姓們本就一肚子火兒,一看有人站出來指責洪武了,說得都是他們心裏的話,而且冥羽還出面為他們討公道。那還怕什麽?

一時間民怨沸騰,對洪武的責難聲四起。

冥羽大概是嫌百姓們聲討的力度不夠,傲然說道:“有誰想和這位洪武大人對話的就好好說說。都是窮苦百姓嘛,也沒讀過多少書,怎麽想的就怎麽說,不必措辭。我想洪武大人傾聽百姓心聲的肚量還是有的。不用擔心。”

這是典型的火上澆油,唯恐天下不亂。

百姓們頓時覺得腰桿兒硬了,他們也不安分地站在原地了,紛紛走向洪武群起指責,怎麽難聽怎麽罵,就差把手指戳到洪武的鼻子上了。

整條街此起彼伏地回蕩著不幹不凈的臟字兒,罵得粉樓裏群毆的蠅幫幫眾都停了手,紛紛出來圍觀。怎麽罵得那麽難聽呢?

冥羽微微昂頭悠哉悠哉地看著洪武,你敢怎的?要是敢動手就別想走出這條街。

面對著洶湧如潮的百姓,洪武有些怯了,勒著馬往後退了幾步。他還真不敢命令大開殺戒,對面就是虎視眈眈的冥軍,只要他一下命令估計最先喋血街頭的就是他了。

方宏遠艱難地擠過人群來到洪武身邊,諂媚地笑著。他之所以出賣景峰西月,就是為了能擺脫他們的掌控。現在安全了。

洪武看見方宏遠這才想起西月。立刻向剛才發現西月的地方看去,果然,景峰西月蹤影皆無!

他急得沖冥羽大喊:“西月逃啦!”

也許是百姓們的叫罵聲太大冥羽聽不見,他坐在馬上不動聲色地看著洪武不理不睬。

根本就是裝聽不見。

這下洪武真是急出了一身冷汗,前有怒不可遏的百姓,對面有隨時準備拼命的冥軍,如銅墻鐵壁一樣擋住了他追擊的路。

洪武一撥馬頭掉頭就跑,他想離開這裏再說。鬼知道西月又藏到哪裏去了。

方宏遠見大事不妙,緊跟在洪武的馬屁股後面,幾次想拽住馬尾卻又怕被馬撂了蹶子,只得拼命地追著跑。心下不禁一陣酸楚,怎麽他到哪邊,哪邊就被人家追著跑啊?真夠慘的!

那一隊黑袍禁衛窩窩囊囊地跟著後撤,心裏極度的郁悶:這位洪武老大不行呀,就這麽被人家戳著脊梁骨跑了?簡直惶惶如喪家之犬。丟人!

冥羽冷笑著,洪武這點兒小心思還能瞞過他?

他高聲道:“各位鄉親,洪武不敢面對你們。咱們這就找他去。他到哪兒咱們到哪兒!”

被鼓動起來的百姓們轟然叫好。這才是為他們做主的城主吶。

“傳令!所有冥軍集結起來,只要見到洪武和黑袍禁衛就給我擋住!把這幾位被殺的百姓屍體擡著去追洪武。不討個說法誓不罷休!”冥羽這回是真要修理洪武了。

你不是爾巴的一條狗嗎?專門來看著我的,那本城主就先讓你焦頭爛額再說。

夜已深,但整座地下城都被吵醒了。冥羽帶著幾千百姓和冥軍追著洪武全城跑,更有越來越多的百姓和冥軍被動員起來加入其中。

地下城的城主是那麽好惹的麽?

*

景峰西月和柳夜李燃在一位冥軍將領的帶領下已經轉移到了安全的地方,貓死也先一步來了。

這裏還是蠅幫的管轄範圍,但卻已經遠離了粉樓。百姓們指責謾罵洪武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那位冥軍將領這才停住腳步長舒一口氣道:“好啦,你們可以走了。”

剛才冥羽帶領百姓向洪武發難,就是為他解救西月打掩護。冥羽耳語時特意叮囑他一定要把西月救出去,他這才趁亂悄悄找到西月說明情況帶他們從小路逃出來。

西月沖他抱拳微笑道:“多謝!”

那位將領回禮之後將一大袋錢交到西月手上,然後神秘的一笑,“這位姑娘,城主能這樣救一個人我還是頭回見吶。”言外之意你的待遇可真高啊。

景峰不知為何心裏煩亂得很,要不是自己的神力使不出來,還輪得到這個冥羽出風頭?不過想想畢竟人家是在危急關頭出手相救,也沒什麽好埋怨的。

送走了冥軍將領,貓死不鹹不淡地沖著景峰道:“你看人家冥羽多夠意思!既救人又送錢,好慷慨哦。”

景峰白了它一眼,沒好氣地說:“他那麽好你嫁給他啊。”

西月聽出景峰話裏有話,轉了轉眼珠捂著嘴笑道:“峰哥,你吃醋啦?”

“我沒有!”景峰梗著脖子死不承認。但滿臉漲紅的樣子簡直就是不打自招。

李燃訥訥地指著景峰的臉說:“臉。。。紅了。”

“我天生關公臉!你怎的?”景峰搓火了。

柳夜大方地走過來拍了拍景峰的肩膀說:“吃醋好啊,說明你心裏有西月妹子。不知道吃醋的男人護不住花兒。”

李燃除了連聲附和柳夜的話之外又補了一句“吃醋可以軟化血管,對。。。對身體好!尤其是心臟。”

景峰覺得自己此刻急需速效救心丸。這群人還有完沒完?

貓死笑嘻嘻地正要再調侃幾句,臉上的笑容卻忽然僵住了。

它看見一大群人影從周圍包抄過來,借著夜色的掩護詭異又恐怖。

景峰西月也看到了,兩人急忙將柳夜和李燃護在中間。

“呦,腿腳挺麻利呀。都逃到這裏來了。”童五邊說邊從人影中走了出來。手裏還拿著那把砍死童嘯海的斧子,上面浸滿了血跡。

剛才蠅幫停止內鬥出來看百姓圍攻洪武的時候,童五猛然瞧見西月景峰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跑遠了。他立刻召集了所有能打的幫眾從後面追了上來。

已經無路可走了,就只有背水一戰!

景峰西月拼盡全力和蠅幫幫眾混戰在一起,還得顧及柳夜和李燃。一會兒的功夫兩人已經汗透衣衫,身上也被劃了幾處傷痕。

就在一個蠅幫幫眾悄悄接近柳夜身後準備出手刺殺的時刻,西月怒斥一聲甩出銀鏈將他打倒。卻沒想到自己被另一個偷襲的幫眾一棍掃到了腿上。

她站立不穩摔倒在地,陡然看見一柄大錘砸下,急忙翻身滾到旁邊,沒料到一條鐵索狠狠地打在她的頭上。

西月最後一眼看見的是景峰還在苦苦拼鬥,接著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童五得意地去抓西月的胸脯,卻覺得頭頂有一只大鳥飛過,接著就聽他慘叫一聲倒了下去,

他的左耳被利刃切下掉在一旁,月光下滿臉是血猶如鬼魅。

這一幕嚇壞了所有蠅幫的幫眾,他們像見鬼了一樣掉頭就跑。轉眼間就跑了個幹凈。

幾個還算有良心的幫眾大著膽子扶起昏迷的童五倉皇而逃。

景峰總算可以喘口氣了,他一屁股坐下來,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連忙問“月,你沒事吧?”

沒有人回答。

他扭頭看去,除了一地打鬥的痕跡之外竟然空無一人。

西月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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