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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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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死

雨在下。連天的水霧彌漫在眼前。樹葉上流淌下來一串串的雨珠,就像止不住的眼淚。

景峰茫然地看著四周,這是一個他從未來過的地方,周遭都是參天大樹,像是一個公園,又像是一片叢林。

忽然,樹叢間閃過一個幽靈般的身影,眨眼間就不見了。雖是短暫的一瞥,但景峰看清楚了,那是一個穿著白色衣裙的女子,披散著黑黑的長發,是鬼嗎?

景峰有些緊張起來,雖然他一米八的個頭,而且從小練武,但對於傳說中的鬼魅還是心有忌憚。

未知的東西其實才是最恐怖的。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緩緩走向樹叢。

那個白衣女子又出現了,背對著他定定地站著,黑瀑似的長發上沒有雨水。

沒有雨水?!在這漫天的雨幕中?

景峰站住了,他能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

白衣女子慢慢地回過身來。雨霧中,景峰看見了她的臉。

那不是一張臉,而是一塊白森森的魚骨碎片。

景峰的心猛得一緊,他認得那塊魚骨碎片,是他妹妹臨死前死死握在手裏的!

“你是誰?”景峰吼道,不禁攥緊了雙拳。

白衣女子靜靜地站在那裏,就像一座雕像,只是缺了一張臉。

景峰沖過去揮拳便打,但那女子突然變成了一只面目猙獰的怪獸向他撲來。



景峰忽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昏暗寂靜的房間裏只有他從夢中驚醒的喘息聲。

他已經連續好幾天都在做著同一個夢了。夢中的怪獸長得醜陋無比,像是蜥蜴和犀牛的結合體,但身子更像是一條魚。也許叫魚獸更貼切。

景峰覺得喉嚨發幹,起身倒了一杯水仰頭喝了下去。他看見鏡子裏的自己面容憔悴,年近三十的他雖然長了一張帥氣的臉,但眉宇間卻顯露出疲憊的神情。

鏡子前的桌上擺著一幅相框,合影裏一個洋溢著青春時尚氣息的女孩正笑著靠在他的肩上。

那是他的妹妹景言。一周前剛剛跳樓自殺,等他趕過去時,只發現妹妹的手裏握著那塊魚骨碎片。警方查不出景言的死和碎片有什麽關系,作為遺物他留了下來。

但就在他拿到那塊魚骨碎片後,每天晚上都做著同樣的夢。夢裏的白衣女子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讓他憤怒地想要發瘋。好幾次他都在白天變得恍恍惚惚,整個人就像丟了魂一樣。

他有一種感覺,景言就是被這塊碎片逼瘋跳樓的。現在輪到他了。

景峰從抽屜裏拿出小小的碎片,那是一塊晶瑩剔透的魚骨,乍看之下好似價值連城的美玉。但上面刻著一串誰也看不懂的圖案,像是符咒,又像是一種古老的文字。

他沖到窗邊一揚手將魚骨碎片丟了出去。

解脫了!

但當他回過頭時,愕然發現那塊魚骨碎片竟然還躺在桌子上!

景峰又一次抓起它丟出了窗外,回頭時碎片還在。

深深的恐懼襲來,他禁不住奪門而逃。

從電梯一路狂奔到大門外,景峰喘著粗氣,他突然感覺自己的兜裏一沈,伸手進去掏出來的還是那塊碎片。

陰魂不散。

午夜的街道上冷冷清清,景峰的心卻比這寒涼的天氣更涼,確切地說是害怕。

周圍的店鋪早已關門,櫥窗的玻璃上映出景峰失魂落魄的樣子。就連街邊的路燈也壞了一個,一閃一閃的,似乎在嘲笑著這個孤零零的瘋子。

“咦?你竟然有那玩意兒!”一聲尖細的聲音傳來,顯得格外刺耳。

景峰四下裏瞅瞅,沒見到半個人影。他感覺全身的毛孔一下子都張開了,吸納進去的是恐懼的幽靈。

“誰?”他的聲音有些發抖。

“你能不能平等地對待一只不如你高的生物?往下看!”那個聲音帶著憤怒。

景峰低頭看去,只見腳邊有一只白色的老鼠。純白的毛色,兩只豆眼正在仰頭盯著他,而且像人類一樣站立著。

實驗室的小白鼠什麽時候進化成直立行走了?還能說人話?景峰詫異地想著,問道:“你。。。”

那只白鼠滿不在乎地說:“很驚訝是嗎?實話告訴你,我是另一個時空的,論智力你和我不是一個層次的。”

景峰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你想幹嘛?”

白鼠沒有回答,捋了捋嘴上的三根短須說:“我叫貓死(mouse),你呢?”

“景。。。景景。。。景峰。”

貓死一撇嘴,不屑地說:“嚇成這樣了?尿褲子沒?”

景峰被激得吼道:“關你毛事!”

“這樣就對了。”貓死淡定地說:“你手裏的那塊魚骨碎片是怎麽得到的?”

“關你毛事!”

貓死一張嘴,露出了兩排細細的尖牙。

“再說毛事信不信我讓你得鼠疫?還是你們這個時空無藥可救的那種?”

景峰老實了。看來無論哪個時空的生物都知道威脅別人。

“這是我妹妹的。”

“她人呢?”

“死了。”

貓死楞了一下,隨即用和緩的語氣說:“不好意思。不過你知道這魚骨碎片的來歷嗎?”

景峰搖搖頭,他只知道這是個噩夢一樣的存在。

突然,貓死驚恐地張大了嘴,像是看見了死神一樣。

“它它它。。。它來了!”

“誰?”景峰莫名奇妙地問。

貓死沖著景峰身後猛得吐了一大口氣,急急地說:“要是有什麽東西來抓我,你就說往你後面跑了!還有,趕緊收起那塊碎片!”

它靈巧地一躍,瞬間消失在旁邊的灌木叢裏。

景峰楞楞地站著,將魚骨碎片揣進兜裏。

半分鐘後,他的正前方走來一只黑貓,就像是將濃重的夜色披在身上一樣,黑暗的氛圍讓景峰感到壓抑和絕望。

黑貓一步步走向他,琥珀色的眼珠像兩只攝人的燈。

“餵!你看見一只老鼠了嗎?”它冷漠地問。

景峰咽了口口水,又一只會說人話的貓!這個世界是不是要完蛋了?還是自己已經到了陰間?

他咬了咬牙,沖著黑貓喊道:“你特麽先告訴我我是不是還活著?還在我生活的這個世界?”

“你還活著。”黑貓嘴裏噴出了一團寒氣,在昏暗的路燈下讓人不寒而栗。

“回答我的問題。”它咄咄逼人地走近了景峰。

“好吧,我告訴你。那只老鼠往我身後的方向去了。”

“是嗎?”黑貓帶著懷疑的口吻繼續逼近。

就在景峰剛要開口時,黑貓縱身一撲,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將他撲倒在地。

景峰感覺就像一座山壓在身上讓他喘不過氣來。黑貓毛茸茸的臉幾乎貼著他的臉,兩顆尖利的牙齒近在眼前。

“你騙人!”黑貓的聲音很冷。

“我。。。是騙過人,但從沒騙過貓!”景峰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在喊。他多麽希望有人聽到他的話趕來,往這滿嘴噴著臭氣的破貓頭上來一棒子。

但他失望了。此時的街道上除了被風刮過的落葉,就只剩下一只貓在欺負一個人。

“那只老鼠。。。白色的。。。還會說人話,它說要去動物園找蝙蝠俠蜘蛛俠超人美國隊長幫忙。真的!”景峰覺得自己胡言亂語的要崩潰了。

黑貓猶豫了一下,自言自語:“這種瘋話確實像那只蠢貨說的。”

景峰一臉無辜地拼命點著頭。蠢貨?你個破貓!罵誰呢?

黑貓慢慢地起身放開了景峰,它往景峰身後的方向使勁嗅嗅,展開身形跑進了夜色中。

景峰從地上爬起來,身上的衣服已經被黑貓的爪子蹂躪得慘不忍睹了。好在只是一件衣服而已。

“嘿嘿,謝啦!”貓死從灌木叢裏鉆了出來嬉皮笑臉地說。

景峰沒搭理它,今晚自己還能再倒黴些不?

貓死奔到他腳邊說:“夠仗義!既然你幫了我,那我也幫幫你。”

景峰默默地沖它一伸手,“給一個億吧,小目標。現金轉賬都行。”

“啥?”貓死瞪眼道:“真俗!連命都快沒了要錢有個鳥用?”

“你說什麽?”

貓死憐憫地看著景峰,一雙小小的豆眼滿是真誠。

“兄弟,你手裏的那塊魚骨碎片是個不祥之物。我勸你趕緊扔了。”

“你以為我不想?”景峰無奈地說。

“扔不掉?”貓死轉著眼珠道:“那只有另想辦法了。據我所知,有一個人也拿著一塊魚骨碎片。我帶你去看看能不能有什麽新發現?”

“在哪裏?”

“很近,就在不遠的一片樹林裏。”



這是一片幽靜的樹林。

遠山巍峨,矗立在夜色中。樹林邊一條小河緩緩流淌,月光浮在水面隨波蕩漾,銀白色的水花似夢似幻。

“這叫很近?走了一個小時!”景峰怒道。接著便是彎腰喘氣。

貓死滿不在乎地指著前面說:“就是這裏了。”

景峰環顧四周,高大的樹木多是松樹和楊樹,深秋季節落葉鋪滿了地面,走在上面發出陣陣松脆的響聲。林間隱約分布著幾座木頭房子,看上去很像度假村之類的地方。其中一間房子亮著燈。

“這是什麽地方?”景峰邊走邊問。

貓死一臉委屈地回道:“這是你的時空呀,你問我?”

“那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本鼠會嗅探,嗅探你懂嗎?估計以你的智商很難理解。”貓死得意地嘲諷著。

景峰瞥了它一眼,“就是好好的老鼠長了一只狗鼻子。”

“你!”貓死有些怒了。

“過去看看。”景峰指著那間亮燈的屋子說。

夜色如墨,諾大的樹林裏只有那盞昏黃的燈光帶給人些許的溫暖。

這是一間簡約的木屋,一扇門一扇窗,密實的木板上刷了一層松油,味兒還挺大。

景峰來到門前聽了聽,裏面沒有動靜。

他敲了敲門。

窗戶上一個女人的身影一閃而過,宛如幽靈。

“請問這裏是什麽地方?”景峰急忙問,有人就好辦了。

那個女人沒有回答,寂靜的夜裏就像從不曾有過之前的影子。

景峰又敲了敲門。

裏面還是沒有動靜。

貓死望著黑黢黢的四周有些膽怯地問:“那個。。。剛才裏面是有個女人對吧?”

是不是裏面的女人出什麽事了?景峰顧不得多想了,他使勁地拍著門。

“餵!裏面有人嗎?。。。開門!”

“再不開門我可要踹門了!”

他往後退了一步,擡起腳猛得踹向木門。

門被踹開了,景峰和貓死同時沖了進去。

突然,景峰只覺得眼前一花,接著便是慘叫一聲。同時傳來的還有貓死的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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