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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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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房之中,時間仿佛停止了一瞬。

顧青昀定定地看著蘇玉音,她妙麗的雙目中,投射出了自己的倒影。

蘇玉音凝視著他,忽然沖他眨了眨眼,然後,一點一點,湊近了他。

顧青昀坐著沒動。

他的目光微垂,落到她逐漸靠近的唇上。

這唇嬌艷欲滴,豐盈潤澤,散發著誘人的香甜氣息。

蘇玉音湊到離他一息的距離,就在顧青昀晃神之際,她突然奮力一掙,拜脫了顧青昀的鉗制!

顧青昀一楞,然後,只見蘇玉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光著腳丫奔向了床榻。

她跳上床,用被子緊緊裹住了自己,得意洋洋道:“想困住我?沒那麽容易!”

顧青昀眼皮微抽:“……”

這一晚,蘇玉音一沾枕頭就睡著了,但顧青昀卻有些失眠。

他想起茗香樓那“才學出眾,面容清秀”的說書先生,又想起茗香樓斜對面,葛家鏢局的當家公子,便忍不住翻了個身。

這一動,他的鼻尖,恰好對上蘇玉音的後腦勺。

面前的人兒睡得十分香甜。

顧青昀賭氣似的攬住她,蘇玉音無意識哼哼兩聲,縮成了一團,後腰一動,抵上了顧青昀的下腹。

顧青昀渾身一僵。

懷裏的人仍然在睡夢中,毫無知覺。

顧青昀不敢動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蘇玉音轉了個身,改成面對他。

兩人離得遠了些,顧青昀暗暗松了口氣。

蘇玉音似是覺得熱,自顧自地掀了被子,顧青昀見狀,正要為她蓋上,卻忽然發現她衣襟微亂,領口松散。

溫香軟玉,春光半掩。

顧青昀怔了一瞬,喉結微滾。

他指尖緊了緊,又強迫自己閉上眼。

罷了,再等等罷。

翌日,蘇玉音醒來之時,顧青昀已經不見了。

蘇玉音喚來翠珍,問道:“姑爺呢?”

自從蘇玉音回來,顧青昀幾乎每日都陪著她用了早膳才走。

一聲招呼都不大就離開,今日還是頭一遭。

翠珍答道:“回小姐,姑爺天一亮便去縣衙了。”

蘇玉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這麽早就去了?我夫君可真是勤政愛民。”

說罷,她便翻身下床,道:“吩咐廚房,備上幾道菜,我中午要去一趟縣衙。”

翠珍有些好奇,忍不住問道:“小姐是去為姑爺送飯麽?”

蘇玉音一笑:“偶爾也要做一回賢妻嘛!”

她昨夜逗弄了他,結果那人一晚上都沒怎麽說話了。

蘇玉音雖然有點作,但哄起人來,也是不含糊的。

翠珍問道:“小姐,您想備些什麽菜呢?”

蘇玉音微微一楞,她好像還真的不知道,顧青昀喜歡吃什麽。

如今顧宅的廚子,是蘇玉音以前在江州用慣了的,很知道她的口味。

於是,平日裏做的都是她愛吃的。

至於顧青昀……似乎她吃什麽,對方就跟著吃什麽,從來沒有提過任何要求。

他既不挑食,也不偏食,所以旁人也摸不準他的喜好。

蘇玉音想了想,道:“辣子雞丁,剁椒魚頭,紅燒牛肉……”

蘇玉音憑著感覺點了五六個菜,翠珍認真地記了下來,便道:“小姐,您就要這些麽?”

蘇玉音點頭:“不錯。”

翠珍似乎猶豫了一瞬,但終究沒有說什麽,領命去了。

這一上午,蘇玉音便哪兒都沒去,只留在家中核對賬本。

如今不但要看錦繡閣的賬本,茗香樓那邊也有了開支,日後若是蘇氏酒樓開到孟縣,她要管的生意便更多了。

蘇玉音不知不覺忙了一上午,直到翠珍將午膳送來,她才放下了賬簿。

“菜做得如何?”蘇玉音問道。

翠珍便打開了食籃,推到她面前,道:“小姐請看,您安排的菜肴都準備好了,只不過……好像都是辣的?”

蘇玉音喜歡食辣,每頓飯都是無辣不歡。

蘇玉音略一點頭,道:“如今天氣熱,若是菜色清淡些,就更吃不下飯了。”

說罷,她喚來明珠,道:“明珠,你和翠珍一起陪我去縣衙罷。”

明珠乖巧應聲。

於是,明珠和翠珍一人拎著一個食籃,跟著蘇玉音往衙門走去。

門口的衙役們都認識蘇玉音,一見她來,都主動過來見禮。

蘇玉音今日心情不錯,沖眾人一一點頭。

她穿過中庭,徑直入了內院,來到了衙門書房門口。

此時,恰逢張乾和盧嚴,從裏面出來。

張乾一看見蘇玉音,便高興地迎了上來,道:“夫人這是……要給大人送飯?”

蘇玉音秀眉一挑:“不錯。”

張乾看了看翠珍手上的食籃,又瞧了瞧明珠手上的食籃,一臉羨慕:“顧夫人備的飯菜,想必一定豐盛至極!”

盧嚴輕咳了聲,道:“顧夫人,大人就在裏面,我們就先失陪了。”

說罷,他便拉著張乾要走。

但張乾的腳仿佛灌了鉛似的,依舊站著沒動。

蘇玉音笑道:“二位若不嫌棄,不如一起用吧?反正我備了很多菜,夫君一人也吃不完。”

盧嚴連忙搖頭,道:“夫人一片好意,我們就不在這……”

“夫人一片好意,怎能辜負?”張乾說著,推開了盧嚴,忙道:“這食籃看著便重得很,不如我來幫兩位姑娘罷!”

說完,他便伸手接過了翠珍的食籃,等去接明珠的,明珠卻退了一步,道:“奴婢自己來。”

張乾嘿嘿一笑,手收了回去。

“也好。”

而後,張乾便走在了前面。

蘇玉音帶著翠珍和明珠拾階而上。

盧嚴無奈地搖搖頭,卻也只能跟了上去。

顧青昀本來在埋頭批閱公文,聽到聲響,才擡頭看去——

只見張乾興高采烈地拎著一個食籃進來,蘇玉音的身影,緊接著出現在眼前。

蘇玉音今日著了一身白底藍花衣裙,薄如蟬翼,仙氣飄飄,看起來格外清爽。

顧青昀唇角微勾,輕聲:“你怎麽來了?”

蘇玉音嬌嬌俏俏地覷他一眼:“聽聞你沒有用早膳,我便特意過來給你送點吃食……沒有打攪你吧?”

蘇玉音這般客氣,倒是叫顧青昀有些不習慣了,他疑惑地看著她:“夫人……是不是有什麽事找我?”

蘇玉音“呀”了一聲,道:“夫君,我不過就是單純地關心你,你怎麽能這麽想我呢?”

顧青昀忍不住笑了。

就算她反駁也沒用,每次幾乎都被他猜中了。

但顧青昀嘴上沒說什麽,他知道,若是現在就揭穿她,她保不齊要生氣,還是乖乖配合,她才會高興。

顧青昀便放下手中的毛筆,站起身來,笑道:“有勞夫人了。”

蘇玉音見他展露笑顏,也高興起來,她親自打開了兩邊的食籃,道:“你看,都是你愛吃的!”

顧青昀一瞧,只見每個菜都是紅彤彤一片,看著仿佛幾盤大火,擺到了桌面上。

顧青昀失笑:“嗯,都是好菜。”

這些都是她愛吃的,也好。

顧青昀在桌案邊落座,片刻之後,只見張乾默默坐到了他的旁邊,滿臉堆笑。

顧青昀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張乾卻挺直了腰桿,道:“夫人邀我與盧嚴一同用膳,實在是盛情難卻啊……”

盧嚴輕咳了下,道:“顧大人,其實下官還有事,不如……”

顧青昀卻道:“吃完再去忙也無妨。”

話音落下,明珠便為盧嚴擺上了碗筷,盧嚴連忙道謝。

四人坐定了,蘇玉音笑道:“都是些家常菜,兩位大人別客氣。”

張乾自然不會客氣,他只等著顧青昀動筷,便要開動了!

蘇玉音夾起一塊辣子雞,放到顧青昀碗中,笑道:“夫君嘗嘗。”

顧青昀頷首,他將辣子雞徐徐送入口中,這辣子雞外皮焦脆,裏面幼嫩,吃起來十分辛香。

他笑著看向蘇玉音,只見對方一臉期盼地看著自己。

顧青昀道:“夫人送來的菜,果然好吃。”

這話叫蘇玉音很是受用,她笑逐顏開:“好吃就多吃點兒。”

然後,便開始不住地給顧青昀夾菜。

顧青昀的碗裏,堆滿了各式各樣的辣菜,紅紅火火一片,仿佛一座小小的火山。

顧青昀見她興致勃勃,實在不能拒絕,便只得一一接下,一口接著一口地吃了起來。

一旁的張乾,嘗過兩個菜之後,忍不住問道:“這菜……怎麽這麽辣!?大人,您什麽時候喜歡吃辣菜了?”

顧青昀額頭也滲出了些許汗意,嘴上卻道:“我一直都喜歡吃辣菜,你連這都不知道麽?”

盧嚴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又飛快地收回了目光。

也不知道是大人的口味變了,還是心思變了。

明珠適時為眾人上茶。

三人不約而同地端起了茶杯,一飲而盡。

張乾是個出了名的老饕,雖然這一桌菜有些辣,但也阻擋不了他進食的熱情,到了後半場,只見他一邊“斯哈”一邊吃,雙唇都辣得通紅。

盧嚴吃了些許辣菜,用了一碗米飯,便停了下來。

而顧青昀雖然已經被辣飽了,但蘇玉音夾的菜還在碗裏,於是,他便一口茶,一口菜,堅持著吃完了。

蘇玉音見他吃得認真,笑意盈盈道:“吃飽了麽?還要不要?”

顧青昀連忙放下了筷子,道:“吃得很飽,夫人辛苦了。”

蘇玉音看起來心情很是不錯,她開口問道:“既然夫君吃飽了,那我們便要聊聊正事了。”

顧青昀一笑:“你說。”

他就知道,她不會僅僅為了送飯而過來。

蘇玉音道:“聽聞那些山匪已經都安排好了,去了十幾人協助修橋,是不是?”

顧青昀用手帕擦了擦嘴角,道:“不錯。”

蘇玉音湊了過來,問道:“那同心橋,最快什麽時候能修好?”

顧青昀道:“你若是昨日問我,我還不能確定,但今日上午,我們三人剛剛測算過,應該在六月前後,便能竣工。”

蘇玉音瞪大了眼,道:“這麽說來,豈不是不到一個月了?”

剛開始排期之時,定的是年底,築橋隊加人之後,便成了七月。

顧青昀也沒有想到,山匪們自從良之後,個個幹勁十足,工期又縮短了半個月。

蘇玉音心中暗喜……若是早半個月通橋,那商戶街便能早半個月熱鬧起來,自己的錦繡閣、茶樓每日便能多進賬不少銀子,除此之外,還有些沒租售出去的商鋪,想必也能盡快出手,為她賺取大筆的租金。

一想到這兒,蘇玉音就高興得瞇起了眼睛。

顧青昀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她,眼看著她神情變幻,也跟著彎了唇。

蘇玉音道:“既然如此,我們要不要告知商會,同心橋竣工的具體時間?我見不少鋪子,還在修葺或裝潢,若是早些把日子定了,商戶們可以將開張的日子,與橋通的日子合並到一起,安排一場盛大的‘竣工儀式’。”

顧青昀笑道:“這倒是個好法子,除了將竣工和開張放到一起,還有一件事,若我們能爭取成功,想必孟縣的商戶街,能一炮而紅。”

蘇玉音一聽,頓時來了精神,問道:“什麽事?”

顧青昀站起身來,走到了桌案旁,他拿出一個信封,遞給了蘇玉音,道:“這是楊大人寄來的信件,並非公文,你可以看看。”

蘇玉音迫不及待地接了過來。

這信足足寫了兩張紙,信件的前面,對顧青昀剿匪未花一兵一卒,進行了充分的讚揚,溢美之詞洋洋灑灑,落滿了一整張紙。

蘇玉音一目十行地看到了第二張。

待她看完之後,眼神都興奮了起來,道:“楊大人想舉辦龍舟賽?”

顧青昀收回信紙,點頭:“不錯,下一次知縣的碰頭會,應該會與我們商量以哪一段為競賽河段。”

蘇玉音聽完,不假思索道:“不如就以同心橋為終點?正好同心橋的下游,水流湍急,恐不適宜再劃龍舟,遼河的上中段,剛剛好。”

顧青昀看著蘇玉音,面露欣賞:“我正有此意……楊大人如今年事已高,恐沒有太多精力安排賽事,應該會找一位縣令代勞……據我所知,好幾位知縣大人都躍躍欲試,在暗地裏準備了。”

顧青昀說罷,蘇玉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江州知府楊大人就快致仕了,他在致仕之前,是有下一任知府舉薦權的,因此,各地的知縣們,自然想好好表現。

張乾道:“遼河這一段,雖然適合舉辦龍舟賽,可別家的縣令們,若是爭到了舉辦權,肯定會想著把龍舟賽拉到自己家門口,所以,咱們得爭到這主辦權才行。”

盧嚴端坐著,面容更加嚴肅了,道:“咱們孟縣沒有別的縣城那麽豐厚的家底,就算出了方案,只怕楊大人也不見得會選我們。”

顧青昀卻道:“我看未必……你們想想看,楊大人此時辦江南龍舟賽的原因是什麽?”

張乾脫口而出:“自然是為了政績,在致仕之前,能博個好官聲,得個好考評。”

顧青昀淡淡一笑:“不錯。”

“其他縣城若主辦龍舟賽,辦好了那是應該的,算不得太大的政績;孟縣可是大金出了名的貧困縣,若是我們能將這場賽事接下來,辦得風風光光,對於楊大人來說,才能算得上是亮點。”

顧青昀這麽一說,盧嚴茅塞頓開。

張乾苦笑了一聲,道:“這麽說來,沒錢反倒成了我們的優勢了?”

顧青昀從容答道:“任何事都有兩面性,只要先將主辦權拿到手,銀子的事可以同步想辦法解決。”

盧嚴還是有些擔心,道:“顧大人,雖然楊大人前期只要看方案,但萬一選了我們,我們又沒有足夠的銀子舉辦比賽,那可如何是好?”

蘇玉音笑道:“怕什麽?就算孟縣縣衙家底不厚,不是還有商戶街的東家們麽?若是江南龍舟賽能放到孟縣舉辦,能帶來多少收益,那些生意人都心知肚明,誰也不會吝嗇這一點銀子。”

頓了頓,蘇玉音又補充道:“不過,如果要讓他們早些掏出銀子來,還需要商會出馬。”

盧嚴下意識看向蘇玉音,道:“夫人作何打算?”

蘇玉音輕輕笑起來:“還請盧大人先列將龍舟賽要用的銀子、物件,我們再一起去‘化緣’。”

待盧嚴和張乾出去之後,顧青昀便坐到了蘇玉音身邊,他低聲問道:“夫人,向商戶們征集辦龍舟賽的銀子,你有幾成把握?”

蘇玉音卻反問他:“夫君向楊大人爭取主辦權,有幾分把握?”

顧青昀沈吟片刻,道:“五成左右罷。”

蘇玉音一笑:“我也是五成。”

頓了頓,她又道:“你五成,我五成,加起來不就是十成了麽?”

顧青昀聽完,長眉微動。

“我聽夫人的。”

下午,盧嚴給所有參加商會的商戶們,都送了帖子。

一日過後,商會的所有商戶們,都來到了衙門裏。

由於孟縣商會成立不久,暫時還沒有據點,所以每一次碰頭,都只能來衙門的議事堂。

張乾站在門口,每一位商戶來了,都會同他打個招呼,他便會在名冊上做個記號,清點人數。

來得早的商戶們,便相互寒暄起來。

“胡老板,一段時日不見,您似乎富態了不少啊!”說這話的是杜家書肆的杜老板,他最近忙著修葺自家的書肆,有一段時日沒有見到原來如意茶樓的胡老板了。

胡老板自從在火中死裏逃生,如今變得格外惜命,傷養好之後,還一直不停地進補,如今整個人胖了一圈兒。

胡老板笑道:“杜老板過獎了!這才是‘家肥屋潤’嘛!哈哈哈……”

杜老板也跟著笑了起來,他隨口問道:“胡老板可知,今日盧大人找咱們過來,所為何事啊?”

胡老板搖搖頭,道:“我也不知,但應該與那同心橋有關吧?我聽聞同心橋加了不少匠人,會不會提前竣工?”

杜老板一聽,忙道:“若真如此,那可再好不過了!我的書肆很快就要開張了,若是能客滿盈門,那就太好啦!”

兩人正聊著天,只見林凇然和蘇文揚,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

四人交叉見禮。

蘇文揚看了林凇然一眼,不冷不熱道:“聽聞林公子最近的生意很有起色,莫不是托了錢小姐的福?”

林凇然氣定神閑地笑了笑,道:“自然不是……但若真的需要,我相信錢小姐也願意幫忙……說起來,有些同情蘇公子,若是易地而處,只怕就沒有人幫你了。”

這兩人一見面就要開杠,胡老板和杜老板只能在一旁打哈哈。

張乾見人來得差不多了,便拉來了盧嚴,道:“夫人來了麽?”

盧嚴身形一閃,蘇玉音便出現在他後面。

張乾壓低聲音問道:“夫人,商戶們都已經到了,您一會打算怎麽集資呢?”

蘇玉音笑了:“自然是,不給不許走啊。”

張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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