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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與環(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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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與環(四)

花有花期,枯黃與落葉是秋天的。

芭蕉的周期呢?

臘月間的葉身層外是枯黃的,其他的部分是鮮綠的。

秋冬是上了霜的日子,植物是秋冬的外衫。

細聞芭蕉雨,不是泥巴帶腥味,是新味。

“快叫妹子進屋來,她這又是想到什麽新玩法了?”系著圍布的扈大娘路過正屋門口,不經意間瞥見披著鬥笠站在芭蕉樹下歪頭看著什麽的宋實唯。

遐觀笑著搖頭。

朝廚房邁步的扈大娘停下,狐疑地來回在門裏外兩人的身上打量。

芭蕉樹的雨是澀的,灰衫的遐觀是暖的。

“你看上我妹子啦?”

扈大娘意味深長地看著遐觀。

撕開白霧的遐觀是什麽樣的呢?

遐觀低頭打量自己衣衫齊整,面向扈大娘深深一揖。

眼簾微垂,如玉如松,像洗骨般虔誠。

扈大娘目光灼灼緊追於他。

“你想清楚了?”

“我會善待她也會善待自己的!”

遐觀保持作揖姿態,微擡頭,不卑不亢,沈聲應答。

扈大娘側頭瞥見正在用舌尖試探雨水味道的宋實唯,回頭沈思良久,上前擡手扶起遐觀。

“你跟我來。”

簾外淅淅瀝瀝,青石泥瓦上水積成流,枝葉水珠接連不斷,芭蕉樹下青衣女子轉過眼睛捕捉灰色片角,眼眸深邃。

雨下個不停,直到青色衣衫畫出水花,樹下的人伸展脖頸,從芭蕉葉上抽出眼神,垂頭避開地上的枯葉挪步走至廊下。

“大小姐賞完景了?”

扈大娘端著一盤冒白色熱氣的炕土豆,身後跟著遐觀。

“雨好苦。”宋實唯脫下外衫,撇嘴道。

“那葉子上多臟啊。”

宋實唯聳了聳肩,沖遐觀無奈地挑眉。

她就是好奇,好奇芭蕉葉是什麽味道,好奇落在芭蕉葉上的雨水是什麽味道。

是空中雨的寡淡還是眼淚的鹽度。

或許是枝葉原有的艱澀為雨水添加了調料,增加了它的厚度。

宋實唯一面接過遐觀遞來的外衫,一面意外地看著遐觀,“這像是你的!”

“是我的!”遐觀放下瓷碗回應,“昨日換下的衣裳已經漿洗了,我······我正好多帶了一套。”

遐觀見宋實唯一言不發,心中忐忑,覆又補充,“我······我去給你找大姐吧。”說罷,遐觀局促地抓著桌角。

“我說我不穿了嗎?”宋實唯小跑上前抓住遐觀的手腕嗔怒。

“那,那不我去了?”

“去什麽去?”宋實唯穿上外衫,展開雙臂,旋轉一圈,“好看嗎?”

遐觀失神,直楞楞地拉過宋實唯將她往懷中一帶。壓著喉中的異樣,低聲道,“好看的。”

說完,仍不滿意自己話中的寡然無味,又急切的重覆一遍,“好看!”

宋實唯眨著眼睛,擡頭淺笑不語。

笑中意味深長,在遐觀看來,他的心思已經毫無遮擋。

“你先松開我。”宋實唯指了指身上的繩結。

話罷,手腕上霎時松懈。

繩結很輕易的結成一個蝴蝶結,宋實唯調整好衣衫,趁遐觀一個不註意,悶頭栽進他的懷中。

遐觀摟住她的腰,後退兩步,堪堪穩住,“實······實唯。”

“遐觀,不要不好意思。”

“實唯啊。”遐觀忍不住喚出聲,“我怕你不喜啊。”

聞言,宋實唯輕拍遐觀的背脊,如竹園那晚,“我不會的。”

“我不會的。”宋實唯再一次覆述。

頓時,“這大白天的,哎喲餵。”門口傳來扈大娘戲謔的聲音。

只見她側身單手遮眼,仿佛眼前正在上演什麽要不得的場景。

“我還是老了啊。年輕人就是比我們年輕時要親近些。”說著,扈大娘側首用手肘碰了下身旁的陳師傅,意有所指地看向分別站立的兩人。

“你可是人人驚羨的扈大娘,我只是宋實唯而已。”

宋實唯瞥見與自己拉開一尺距離的遐觀,沒好氣地看著站在門口看好戲的扈大娘和一旁抿唇不語的陳師傅。

“杜小二呢?”

“他晚會兒來。”陳師傅接下宋實唯的疑惑。

“這杜小二也真是,過節也不積極。”宋實唯沒話找話,想要避開扈大娘的揶揄。

“他說······”

“宋實唯!”

芭蕉園外驚呼響起,聲起厚沈聲落尖銳,很難分辨不出這是杜小二的聲音。

“宋實唯,我老遠就聽見你在說我晚到。”杜小二跨進院門,憤懣不平的瞪著宋實唯,“虧的我還特地去給你買桂花糕。”說罷,提起手中用油紙包好的一提桂花糕在眾人眼前晃了晃。

宋實唯挑眉看向陳師傅,見陳師傅點頭。一旁的扈大娘接過話茬,“你宋姐姐她······說笑的。”

話說到一半,宋實唯轉身進了東廂房,留下一頭霧水的眾人,扈大娘憑著做生意的本事硬是把話圓了回來。

杜小二則是瞪大了雙眼,頓在院中,邊說邊跺腳,“哼!師娘你別幫她。她就,她就只會欺負我。”

說完,仍是憤懣,目光轉向正在擺放菜碟的遐觀,“還有他!宋實唯也欺負他,前些時候我去竹園,宋實唯竟然讓他一個未學過木工的人給她打秋千。”

話頭一落,其餘兩人相互對視一眼,齊刷刷看向被指著的人。

遐觀餘光註意到眾人的視線,放下手中的活計,搖頭不讚同地道,“不是的,是我答應給她打秋千的。”

“臭小子,胡說什麽。人家那是······那是”那是夫妻間的樂趣,他一個半大的臭小子懂什麽。陳師傅佯怒地瞪了一眼神情不解的杜小二。

“那是什麽?師傅。”杜小二撓頭。

一旁看好戲的扈大娘不滿地睜大眼睛質問陳師傅,“胡說什麽呢?”

陳師傅一會兒抿唇一會兒賠笑:我這不是好心辦壞事嘛。

“哼!”扈大娘不滿陳師傅的答疑。

“師娘,你哼什麽,是我問的不對嗎?”

陳師傅閉眼正了正神色,不見扈大娘的窘然,“你師娘的意思是你長大了就懂了。”

“你們在說什麽?”

走出東廂房的宋實唯見眾人神色各異,不知發生了什麽。

“他們說······”杜小二皺眉回答,眨眼間被宋實唯手中一塊方形的木頭吸引了目光,“這是給我的嗎?”

杜小二手指著自己,興奮地快速撲扇睫毛。

“桂花糕!”宋實唯拿著刨子的右手背在身後,伸出左手,示意杜小二。

“啪”的一聲桂花糕被放在宋實唯手中,“該你了。”杜小二學著她的動作。

“叫我什麽?” 宋實唯暼他。

聞言,杜小二一楞,見宋實唯不懷好意地沖他笑。

轉瞬明白過來的杜小二瞪大眼睛兇神惡煞的看著宋實唯,作勢要搶,“你快給我!”

宋實唯搖頭,“該叫什麽?”

“噗嗤”聲從旁觀的扈大娘口中發出,“妹子,你就別逗他了。”

杜小二跟著附和點頭,表示同意。

“叫什麽?”

“姐······姐姐!”杜小二見狀掙紮不過,悶哼叫出聲。

眾人齊笑出聲,杜小二搶過刨子憤懣甩袖而去。

“妹子,你可悠著點。日後這杜小二要是見著姑娘就躲,那還咋娶媳婦啊。”

宋實唯聳了聳肩,裝作一副無辜的模樣,“這可不能算在我頭上啊!”

笑聲再次從院中傳出,不過一瞬,剛剛離去的杜小二抱著一個包袱走了進來。

四人含笑註視著他,等待他的解釋。卻不成想杜小二徑直走向宋實唯,一股腦的將包袱塞進她的懷中。

突如其來地動作使得宋實唯楞了一下,趕忙抱緊,“這是什麽?”

杜小二哼了一聲,側過身去,微微擡起下巴,洋洋得意地道,“好東西!你自己帶回竹園慢慢瞧罷。”說到這裏,再次哼了一聲,盯著宋實唯道,“你以後再逗我,我就不給你買好東西了!”

“啊?”宋實唯疑惑了一瞬,“啊!知道了!以後不逗就是了!”

“你說的啊!說話算話!”杜小二邊說邊往前湊,語氣說不上來的輕快。

“我說的!” 宋實唯點點頭肯定道。

兩人對視了然一笑,宋實唯這才發覺杜小二個子竄得也太快了些,年初不是還比她矮一頭嗎?

“你倆還再打什麽迷呢?還不過來搭把手,沒見我和遐觀忙的快轉不過身了?”

兩人齊回頭看向端著菜從廚房出來的扈大娘,只見她紫布麻袖幹練地卷起,露出白皙的手臂,與她略顯粗糙的手有些不匹配。盡管平日裏精心擦藥膏,也只堪堪恢覆到如今的模樣。

身前系著一塊廚子專用的白色圍布,腳下的步子聲穩如石,一面將手中的菜盤擱置在桌上一面朝兩人翻了個白眼,顯現出她此刻的不滿。

杜小二掃了一眼撇嘴的宋實唯,“師娘,我去幫遐觀哥。”

“你就先在椅子上坐會兒。”杜小二一面說著一面利落地卷起袖子,顯然是常做活的。

“我也去。”宋實唯放下手中的包袱。

話頭剛落,邁過門檻的杜小二身子一頓,回頭看著她揶揄,“大小姐還是等著上菜吧,這活咱們男人來就行。”

說罷,爽朗一笑,不理會留在堂屋內的兩人是做如何感想。

“這小子從哪兒學的啊?”宋實唯蹙眉看向扈大娘,希望能夠從她那裏得到回答。

“你還說!”扈大娘走至門前放置的架子旁,將手浸泡在黃褐色的水中。

宋實唯靠在木門上,扯下一塊較小的布塊遞給扈大娘。

“你忘了嗎?”

“什麽?”

“你不是叫他少爺來著嗎?”扈大娘換著擦拭手中的藥水,促狹地打量宋實唯。

宋實唯噎然不語,緊閉雙眼,仿佛想起什麽痛苦的事情般,無奈道,“種因得果啊,佛不欺我。”

“什麽跟什麽啊。”扈大娘抽出別再身側的扇子,拍在宋實唯的頭上,指責她的胡言亂語。

換她來說,這世上信佛的,信老天爺的。到最後,信的還是自己。

人活著,所求是止不住的。若是把自己的所求寄托於佛祖或是老天爺,這不是瞎扯嗎?

人靠著自己的努力,滿足自己的期許,要比跪地磕頭有用得多。

不過,話一出口,扈大娘又有些懊惱。

小妹初進庵堂的時候,她是想不通的,尋常人家的女兒只有犯了錯才會去庵堂清修改過,小妹好端端地跑去庵堂作甚。

那日,她收拾了吃穿用物前往水雲庵。馬車停在庵堂下,一名身著憎服的女子緩步而下,沖她盈盈一笑。

不等她出口相迎,那女子緩聲而出,“大姐,你來了。”

聲音清幽,仿若空中的風一掃而過。

“誒,來了。”她提著帶來的用物走至那女人的身前。

“大姐,一年後再來吧。”

那女子的聲音再次響起,她這才感覺出一絲不同與往日的認真。

“這怎麽能成?”她擡頭環視一圈才瞥見山頂處藏在林中的一角屋檐。

半晌不見應答,她輕嘆道,“你真的想好了?”

風中樹枝沙沙作響,她頭上的發釵叮當碰撞,如庵堂裏的那口正在脫落外殼的大鐘,餘音環繞。

“大姐,要多買些珠釵,好看的!”女子避而不答,低頭淺笑。

一時半會,她竟也不知該如何勸她。來時路上準備好的套話,連在喉間停留地機會都不曾有,便消失殆盡。

山谷空幽,鳥鳴傳叫,風中嘶吼。

兩人平靜地坐在石凳上。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她從幽州逃離到京畿的那段路。

她曾以為她會成為與娘親,舅母一樣的女子,為夫喜,為夫憂。

初來京畿的日子,白日裏在酒樓的廚房裏忙活,晚間躺在酒樓專門為廚娘搭建的住房裏。

星夜當空,穿透稀薄的窗紙,照在花團錦簇的棉褥上,她時而會想起那位面色蒼白,身形消瘦的男子。

如果他還活著,會讓她擁有一家自己的客棧嗎?

她想不會的。

這世間的男子多數都是相像的。

他們描繪在外行商的女子是如何的潑辣,爽快,語氣中頗為不屑,卻又會展露出只會出現在床笫上的神情。

同樣的,他們又要求自己的夫人出門遮面,說話細聲,卻又嫌她們過於孱弱,失了忄青趣。

“它救過我的命。”

它救過我的命?

誰?

她從記憶中抽身,納悶不解。

“佛曾救過我的命。”

女子指著上方似有青煙飄起的地方,一字一句補充道。

在上一輩子。

未盡之語在女子心中輕輕地響起。

她見女子神情肅然,明了她意已決,不再多言。

兩人靜默半晌,她轉身上了馬車。

馬車行駛在坑窪不平地路上,她掀開簾子,隱約可見女子臉上的笑顏。

她想,相比於娘親走過的路,她更喜歡如今行走在路上的扈慧。

宋實唯觀賞了會兒兩眼放空的扈大娘,終於忍不住出聲打斷,“想什麽呢?臉色變幻莫測的。”

話頭一轉,打趣道,“不會在想什麽要不得的吧。沒想到······”

“宋實唯!”

扈大娘忙出聲阻止,見她止口,下意識地看向廚房。

廚房內,杜小二坐在竈臺後的小凳上,用木棍胡亂戳著竈下正在燃燒的柴火。

“這小子!”扈大娘笑著搖頭。

兩人相視而笑,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廚房裏怦怦炸起的聲音絡繹不絕,扈大娘坐在廊下的木椅上,眉語目笑,“你們打算什麽時候接我們去吃席?”

“什麽?”搬椅子的宋實唯手一頓,“你在說什麽?”

“你別裝不懂!誰能有你鬼!”

宋實唯撇嘴,佯裝被識破的模樣,“再等等吧。”

“你不急?”扈大娘詫然。

“我急有什麽用?他還沒想好。”宋實唯掃了一眼正在竈前忙活的灰衫男子,嫣然一笑。

沒想好?

不對啊!

扈大娘茫然地看向宋實唯,見她神情不作假。

“他說的?”

“吃嗎?”宋實唯抓了一把花生詢問扈大娘。

扈大娘接下花生,又聞,“他說再等些日子。”

“不過······”停頓了一下,宋實唯喜笑顏開,湊到扈大娘耳邊,輕輕低喃了一句。

須臾,廊下的兩名女子,青衣含笑不語,紫衣撫掌大笑。

“開飯!”

杜小二嚷道。

宋實唯扶起扈大娘,小聲提醒道,“等我得了確信,我再跟你講。你可收斂點你臉上不懷好意地笑。別把人給我嚇跑了,不然我跟你急!”

語氣快又急,扈大娘好笑地推開宋實唯,“搭把手。”

五個人齊坐於堂屋,桌上五菜一湯,果子兩盤。

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堂屋內各色衣裳的男女歡笑一片,與落下的瓦檐雨滴聲合成節慶的序章。

待眾人捧腹而坐於桌前時,屋外閃過白色光影打進廊下的竹椅上。

眾人這才恍悟,雨停了。

“說起這個,我想起一個事!”扈大娘打著扇子開口道,“就是不知道成不成。”

“什麽事?”宋實唯捧道。

扈大娘乜斜一眼坐在對面的宋實唯,“跟你沒關系。”

“遐觀,你來客棧搭把手吧!”

“客棧後廚我就交給你,工錢我照付。”

“我這邊也好騰空出來專門去打理飯肆。”

“你意下如何?”

原來以為扈大娘說來玩笑的話,沒成想是真的。

遐觀沈默不語。

“你想答應就答應,不想答應就不答應。你想做甚麽都可以,全憑你自己的心。”宋實唯見遐觀蹙眉,拍拍他的手道,“你不要為難自己。”

“我······”遐觀輕吐出一個字,“我答應要給你做飯的。”

“若是我應了······”

扈大娘冒然搶答,“你答應了?”

“啊?”遐觀搖頭,“大姐,您先聽我說完。”

“你說,你說。”扈大娘作勢拍了下頭,訕笑道,“你瞧我,年紀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

聞言,宋實唯捂嘴輕咳兩聲,避著遐觀的視線,瞪了扈大娘一眼。

隨即,扈大娘尷尬地笑了兩聲。

這次,遐觀正面對宋實唯,以顯鄭重,緩緩開口,“我答應過你,與你在一起的日子都要給你做飯的。若是我應了大姐,我不知道我有多少時間能留給你。”

“先等等。”宋實唯擡手阻止,“我問一個問題,可以嗎?”

“你問!”

宋實唯點點頭,表示了然,直逼遐觀的眼睛,輕喃“你想應嗎?”

遐觀遲疑了會兒,閉眼點頭。

“好!”宋實唯得到遐觀的回答,“你想應那我們就留在城裏,其他的事有我在。”

“那······”

“什麽?”

“我還能給你做飯嗎?”

“只要你能,我就等。”說罷,宋實唯握住緊抓衣衫的手,“松手!”

話音剛落,因過度用力充盈起來的血管立馬得到松懈,恢覆成原有的樣子。

遐觀擡眼看向宋實唯,見她蹙眉,顯然是不滿自己手掌裏留下的指印,不由躬身低頭小聲,“下次不會了。”

“你別生氣,好不好。”

“我沒生氣!”

“那你別皺眉,好不好?”

“不行!”

宋實唯突然的驚呼引得遐觀愕然,發出一聲“啊?”

“逗你的!”宋實唯仰頭大笑。

正對面的扈大娘朝陳師傅擠眉弄眼,“成了!成了!”新廚子成了,這下店裏的生意又能好上一番。

這時,杜小二停下剝花生的手,才發覺一絲異樣。

“你們這是在做什麽?這裏還有我這個大活人呢?”杜小二抱怨道。

同樣在剝花生的陳師傅擡手給了杜小二一下,“臭小子!”

“師傅~你打我作甚?”杜小二捂著腦袋,佯裝委屈。

陳師傅再次擡手,準備拍掉粘在手指上的花生皮,卻不成想,嚇得杜小二身子後仰,差點跌在地上,幸好一旁的遐觀手疾眼快,穩住杜小二所坐的椅背。

杜小二坐穩後,邊拍著前胸邊向遐觀道謝。回過神來,發現師傅只是在拍手,暗怒自己的呆笨。

“大姐,我有個不情之請。”

遐觀端起酒杯敬向扈大娘。

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向兩人,杜小二左看看右看看,瞧不出所以然來,只得耷拉著腦袋聽他們說話。

“你說!”

得到應聲,遐觀正才側首瞥了一眼正在咬柿餅的宋實唯,仿若那不是柿餅而是石頭。

見她臉皺成一團,頓覺好笑。

面上的笑意可以藏,眼睛是人類的第二張嘴,無聲傾訴遐觀的愉悅。

“大姐,每年中秋後我來客棧做活,可行嗎?”

“中秋後?”扈大娘上下打量遐觀一眼,見他神情認真,有些不解他提出的時間。

“是!”

“因為我嗎?”宋實唯適時插聲道。

遐觀點頭,他想錯開與宋實唯的時間。

聽到這話,宋實唯沈默地不在言語,一心與手中的柿餅對話。

兩人的互動自是沒有逃掉精明的扈大娘,沒頭沒尾的話一下子也有了數。

“那這樣!”扈大娘邊說著邊撣掉手上沾染的花生皮,“一年四季,你來兩季即可,無論哪兩季,你定。這樣安排,你意下如何?”

“成!”遐觀學著扈大娘的說話方式,爽朗出聲。

扈大娘隨即一楞,立馬大笑出聲,顯然遐觀的舉動愉悅了她。

眾人再次嬉鬧成一團。

宋實唯朝對面正在打扇的扈大娘投以感謝的目光。

扈大娘點頭無聲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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