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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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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墨瀾如約只身一人來到普陀寺,寺裏一片漆黑,不見半個人影,周遭唯一的光亮,是他手中提著的一盞紅紗燈籠</p>

黑魆魆的普陀寺裏,仿佛躲著一只不知何時便會撲出來擇人而噬的厲鬼</p>

等了片刻,還不見有動靜,墨瀾遂出聲喊道:“墨瀾依約獨自前來,閣下還不現身一見嗎?”</p>

須臾,有名胖婦人從一旁的梁柱後方走了出來,墨瀾乍見她,覺得有幾分眼熟,細想後終於認出對方的身份“你是當年照顧大哥的女乃娘?”</p>

當年墨昱的母親被陳氏送離王府後,秀大娘也一塊離開了王府,她胖敦敦的模樣仍與當年相似,沒改變多少</p>

“想不到世子還記得奴婢”秀大娘呵呵一笑</p>

“世子妃呢?”見只有她一人出來,墨瀾沈聲質問</p>

他心中飛快尋思,秀大娘擄走容知夏,想必是為了兄長遭他軟禁之事,也許她是想拿容知夏要脅他放了兄長</p>

秀大娘取出一條繩索“世子若想見世子妃,還請束手就縛,奴婢自會帶世子前去見世子妃”</p>

“你是為了墨昱才會擄走世子妃?我可答應你,只要你放了她,我也會放了大哥”墨瀾與她談條件</p>

秀大娘搖頭警告道:“世子若不束手就縛,今後將再也見不到世子妃不過若世子貪生怕死,不顧世子妃安危,大可掉頭離去”</p>

墨瀾神色凝沈,考慮著是否要直接將秀大娘擒下,逼問她容知夏的下落</p>

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思,秀大娘緊接著再道:“世子也可將奴婢抓住,但若您真這麽做,世子妃必將沒命,因為奴婢這條賤命委實抵不上世子妃一命,還望世子好自為之”</p>

“你還有其他同謀吧,為何不出來一見?”他相信這件事定然不是秀大娘一人所為,他想知道背後主使之人究竟是誰</p>

秀大娘沒回答,只是再一次重申道:“世子無需著急,只要世子依言照做,奴婢便會帶世子去見想見之人但若世子不肯,便請回,奴婢定不阻攔”</p>

為了順利救回容知夏,墨瀾不得不妥協“把繩索丟過來”</p>

待他將繩索往身上捆了幾圈後,秀大娘才走過來,將繩索捆緊,隨即冷不防拿了塊巾子捂住他的口鼻,迷昏了他</p>

“墨瀾、墨瀾……”</p>

隱約聽見似乎有人在呼喚自己的名字,墨瀾從昏迷中緩緩蘇醒過來</p>

“太好了,你終於醒來了”見他轉醒,容知夏輕吐了口氣</p>

他循著聲音望向左側,一見是她,神色一喜“知夏,你沒事吧?”</p>

“呃,算是暫時沒事吧”她苦笑道,“對了,你怎麽也被抓來了?”</p>

見她無恙,墨瀾稍稍安下心,聽到她的問題,想起先前的情況,擡眸一瞧,這才發覺他們兩人如今的處境委實不太妙,他們被關在一處石室裏,分別被綁在木樁上,動彈不得</p>

“秀大娘抓了你來脅迫我”他說道</p>

“秀大娘是誰?”容知夏不解的問</p>

“他是以前照顧大哥的女乃娘”</p>

“她拿我威脅你,而你就這樣束手就擒?”他難道看不出這是個陷阱嗎?</p>

“我若不束手就擒,他們便會殺了你”</p>

怔怔望著他,容知夏許久說不出話來,她沒有想到他會為了她全然不顧自身安危,親自涉險,心頭霎時湧起一股暖燙</p>

墨瀾接著溫聲安撫道:“你別擔心,我前來普陀寺前做了安排,暗中調派了一批手下守在二十裏外,若一個時辰後不見我回去,他們便會進普陀寺找我,相信不久定能找到線索將我們救出去”他私下培養了一批心月覆手下,只聽他一個人的調遣,並不隸屬於奉王府,因此不會驚動到王府裏的人</p>

容知夏抑下心裏的感動,忖道:“秀大娘既是你大哥的女乃娘,難道她是想藉此要求你放了你大哥?”</p>

“原本我也以為如此,但她若真只想要我放人,就不會將我們兩人一起綁在這裏,顯然另有目的”</p>

“不愧是世子,果真聰明”突地,石室的門開啟,一名婦人走了進來</p>

“不過世子恐怕枉費心機了,你那些手下不會來救你了,因為他們查到的線索,會將他們帶離此處,引往陳蕓那裏”陳蕓即王妃陳氏的閨名</p>

一見到來人,墨瀾立刻軒眉微蹙“楓姨娘”心念電閃間,他霎時明白幕後的主使者想必就是她</p>

容知夏見到她,驚訝不比墨瀾少,昏迷前浮現在腦海裏的那些情景,頓時鮮明了起來</p>

“好久不見”楓姨娘望著他,矜持的含笑道</p>

她早已從玉荷那裏得知,墨瀾是個有恩必報之人,這陣子更是極為疼寵容知夏,她才會挾持容知夏來要脅他,而他果然如她所料親自來了</p>

“原來是你與大哥裏應外合,暗中籌謀了這一切”墨瀾心中暗驚,她竟想將此事禍水東引,嫁禍給陳氏,若真是如此,只怕他與容知夏性命難保</p>

楓姨娘搖首道:“不,你冤枉了昱兒,我所做的一切他全不知曉”</p>

“那你費盡心思安排玉荷接近我,想伺機除掉我,難道不是為了替墨昱謀奪我的一切嗎?”他質問</p>

“沒錯,我做這些全是為了我的昱兒,但是他並不知情,他從來不想同你爭奪什麽”說到這裏,楓姨娘臉色陡變,一臉怨慰,“天下間哪個做母親的不想把最好的都給兒子?可他卻因為是庶子,且自小體弱多病,便處處被人忽視,就連他父王都不看重他,你可知道我這個做娘的看了有多心疼?他是我的心肝兒,我不容許有人如此輕慢他,更可恨的是,陳蕓那個賤人被扶為王妃之後,竟將我趕出王府,送到寺院去,讓我迫不得已離開兒子”</p>

“既然如此,你該報仇的人是王妃不是我”她完全弄錯報仇的對象了</p>

“我恨她,也恨你,只因你是嫡子,就理所當然的成為世子,論才華,我的昱兒一點也不輸給你,他滿月覆經綸,卻只能被埋沒”</p>

至此,墨瀾已完全明了,前生他之所以有那樣的下場,全是她在幕後主導,他甚至想像得出,在他被玉荷殺死後,她定會將此事推到墨瑞母子頭上,讓墨瑞母子百口莫辯,最後父王心寒無奈之下,只能將王位傳給庶出的墨昱</p>

“你抓了我和世子妃,究竟想做什麽?”墨瀾不再與她廢話,直截了當的問道</p>

“我要你親筆寫一道手書,命那些看守昱兒的人全都撤走”</p>

“還有呢?”</p>

“暫時只有這些”其他的待兒子月兌困之後,她自會安排,之後奉王府將會為她和兒子所有</p>

尋思須臾,墨瀾決定先答應“好,你放開我,我寫”他看出她暫時還不會殺他,眼下只能先保住容知夏和他的命,才能伺機尋求月兌身之法</p>

秀大娘帶著兩名男仆將墨瀾放開,但仍捆綁著他,只露出他的右手,好讓他能夠提筆寫字</p>

他所寫的內容皆由楓姨娘所念,待寫好後,墨瀾再次被牢牢綁回木樁上</p>

楓姨娘拿起他親筆所寫的手書,確認一字不差,滿意的頷首,將其收進袖中</p>

在她準備離開前,墨瀾突地問道:“當年將我誘騙到冰窖,莫非也是你所為?”</p>

楓姨娘搖頭“不是,那是陳蕓暗中派人做的她為了讓她兒子成為世子,自然處心積慮想除掉你”</p>

那次陪墨瀾前往他外祖府上的人,正是她最信任的心月覆,她才能得知此事</p>

回答完,楓姨娘沒再多留,轉身離開,秀大娘也收起筆墨,和兩名男仆也一起走出石室,石門再次被關上</p>

待他們走後,容知夏才恍惚的從前生的回憶裏回過神來“我想起我前生是因何而死”</p>

墨瀾有些訝異她竟會在此時想起這事,連忙問道:“是誰殺了你?”</p>

“那時,我無意中撞見曉竹暗中在與秀大娘談話,秀大娘要曉竹伺機殺了我”</p>

那是在王府後園僻靜的桃花林中,秀大娘這般威脅曉竹——</p>

“當年你都有膽子暗中對她的馬動手腳,害她墜馬,這次還怕什麽?你把這些毒藥摻進她的飯菜裏,我保證她死前不會受多少罪”</p>

“不,我害了小姐一次,不能再害她第二次,且小姐已經變成這樣,求你饒她一命吧”</p>

“你若不下手,你當年的所作所為便會被揭露出來,你自個兒看著辦吧!”</p>

“不要,這件事不能讓小姐知道!”</p>

“那你做是不做?”秀大娘手裏拿著一包毒藥等著她抉擇</p>

掙紮片刻,曉竹抖著手接過那包毒藥</p>

“這才對嘛”秀大娘肥胖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p>

當時聽見她的所言,容知夏震驚得擔動了下腳步,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枯葉,發出窸窣聲,驚動了兩人</p>

“是誰?”秀大娘快步走過來,容知夏來不及逃走,便被她從樹後扯出去,“是你!”</p>

“小姐!”曉竹大驚失色,“您怎麽會在這裏?”</p>

“曉竹,我一向待你不薄,你為什麽要害我?!”容知夏憤怒的質問</p>

“她聽見我們方才所說的話,這下你再怎麽不願也得動手了”秀大娘朝曉竹使了個眼神,指示她殺了她</p>

“我、我……我下不了手!”曉竹痛苦的搖首</p>

就在這時,一道略帶粗啞的男嗓在容知夏背後響起——</p>

“別啰唆了,既然已被她發現,早點除掉她,省得惹出什麽麻煩”</p>

聽見這話,容知夏轉過頭,望見一名約莫四十多歲、卻仍風韻猶存的婦人,正是墨昱的母親楓姨娘</p>

墨昱長得與楓姨娘有五、六分相似,因此當她重生後初遇墨昱,才會下意識隱隱覺得自個兒似是遺忘了什麽重要的事</p>

出聲的那名男子,就站在楓姨娘身旁,楓姨娘剛好擋住了他的面容,她沒能瞧清他的臉孔,只覺後腦傳來一股劇痛,隨即便失去了意識</p>

此刻回想起來,動手殺害她的人應就是那名男子,不過容知夏隱約覺得那名男子的嗓音她似是曾聽過</p>

聽她說完事情的經過,墨瀾面露怒色“竟是曉竹出賣了你,這麽說你之所以被擄來此,也是她所為?做下這等事,她竟然還敢佯作無辜的回王府向我報訊!”</p>

想到她臉上的傷,再想到他們此刻的處境,全都是曉竹所害,他既為她心疼,更為她感到憤怒</p>

容知夏歉疚的道:“對不起,是我誤信了曉竹才連累了你”若非為了她,他也不會被綁來此</p>

他搖首不舍道:“不是你的錯,楓姨娘抓你,甚至當年買通曉竹想謀害你,說起來全是因為我,反倒是你被我拖累了”</p>

她苦笑道:“我們都別再自責了,先想辦法逃出去才要緊”</p>

“沒錯”若真如楓姨娘所說,他的手下被引往陳氏那裏,他們就得自己想辦法逃出去</p>

墨瀾掙紮了半晌,但他身上的繩索綁得很牢,他無法掙開,他擡眸打量了這處石室,除了角落裏方才他寫手書的幾案上點了盞油燈,再無其他多餘的物品突地,容知夏叫道:“我想起來了”</p>

“你想起什麽了?”他不解的看向她</p>

“那個男子的聲音,他是王府的張總管”</p>

“張松?他竟是楓姨娘的人?!”墨瀾乍聽難掩吃驚,想通後便也不覺得驚訝了,畢竟最熟悉王府大小事的人就是張松了,有他這個倚仗,怪不得楓姨娘敢如此膽大妄為</p>

而她之所以要他親筆所寫的手書,是因為看守墨昱的那些人全是他的手下,沒有他的命令,他們是不會讓墨昱離開院落一步</p>

屆時,她只要暗中找個人,拿著他親筆所寫的手書出示給他的手下看,他們便會依照手書上的命令撤離</p>

他軟禁墨昱這事尚未向父王提過,張松雖然沒有多問,但想必也知情,且他為了讓楓姨娘避嫌,定不會稟告父王,因此也不會有人查問,最後一切的線索都會被引到陳氏那裏,不會有人懷疑到楓姨娘身上</p>

他下落不明、墨瑞癱了,最後整個奉王府只剩下墨昱,他輕而易舉就能掌管王府</p>

雖然楓姨娘先前說墨昱從來無意與他爭什麽,可他母親處心積慮謀劃這一切卻全是為了他,事情至此,墨瀾也不知該不該怨怪這位兄長了</p>

思緒轉過一輪後,墨瀾神情凝重地道:“我們要盡快想辦法逃出去,否則只怕……”</p>

他雖然沒有把話說全,但容知夏也明白事情的嚴重性,若是他們不盡快逃走,怕真會一塊死在這裏</p>

但兩人努力試了很久,都沒能掙月兌捆綁在身上的繩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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