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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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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說接受能力,四人中最強的還要屬沈嘉樂。

在經歷了整整三分鐘的下巴脫臼狀態後,沈嘉樂用手托住掉下來的下巴,用力咽了咽口水,將信將疑:“浮……浮浮?”

沈浮瞳孔中震驚更甚,清晰聽見大師用蘿莉音喊出了自己的小名。

他將視線從沈山海身上轉移到沈嘉樂身上,聲線同樣顫抖:“哥,哥哥?”

藍斯思後一步反應過來,猛地扭頭看向還在發楞的沈山海:“你不是說沒有招納浮浮做外包嗎?那現在是怎麽回事?!”

藍斯思語氣激動,連帶著身上的黑霧也不斷翻湧起來。

沈浮聽她叫自己浮浮,整個人完全麻了,機械喊道:“媽媽。”

“是我,浮浮你沒事吧?”藍斯思忙化作人形扶住沈浮探過來的手,同時又在那偽神怪談身上狠狠碾了一腳。

沈嘉樂也湊過來,他與藍斯思上上下下將沈浮身上檢查一番,確認他身上沒有任何傷口,這才放下心來,而後一致將目光投向沈山海。

“爸,你怎麽能讓浮浮當外包呢,這活危險工資又少!”沈嘉樂忿忿不平。

藍斯思對沈山海一向溫柔,這會兒也是老大的不樂意:“山海,你這次做的真是不對,浮浮身子弱,怎麽好做這種重活?”

沈嘉樂連忙點頭:“就是就是,爸你真是太過分了。”

沈山海看向站在老婆身邊的大兒子,心道你之前還說要把雨衣當成接盤俠呢,這會兒變得倒是快。

但考慮到確實是自己有錯,沈山海心下十分懊惱,小心翼翼叫:“浮浮,你怎麽會想到到局裏做外包的,是錢不夠花嗎?爸現在就給你打。”

就在四人說話間,偽神怪談決定抓住機會開溜,但因為體型巨大,剛爬了兩步就掀起無數灰塵。

藍斯思毫不客氣一腳踩在偽神怪談手掌上,便令它動彈不能。

“別找事,現在沒空搭理你。”藍斯思冰冷警告。

沈浮正想說些什麽,卻忽地感覺身體一滯,熟悉的灼燒感與疼痛感湧了上來,在這無比關鍵的時刻,他竟然出現了異能失控……

他臉色瞬間蒼白下來,單膝跪地右手捂住胸口,而後用疼痛到嘶啞的聲音焦急開口:“你們先走,我快要失控了,會傷到你們的。”

來到這世界後,從第一次使用異能後失控過一次外,沈浮便沒有再失控。

想來也是因為之前的怪談不難解決,不像這只偽神怪談讓他耗費了半數異能來對付。

見到自家寶貝浮浮這般痛苦,沈家三人怎麽可能就這樣走遠,三人當即同時上前,將沈浮從厚重的雨衣內剝出來,見他冷汗涔涔,疼痛到蜷縮起來,藍斯思與沈山海一左一右搭上沈浮的手腕,查探他體內是何情況。

沈浮掙紮,想要從家人懷裏逃脫,但被沈嘉樂用力地禁錮住。

“浮浮別怕,我們都在這裏,你不會有事的。”

沈浮哪裏是害怕自己有事,只是怕誤傷家人,但他此刻能調動的力量有限,無法逃脫家人的牽制。

查探沈浮體內情況後,藍斯思與沈山海對視一眼,異口同聲:“是怪談之力/異能失控了。”

二人對視一眼,又是同時道:“你說什麽?”

原來先前,因為兩股互相排斥的力量同時存在於沈浮體內,相互抵消,因此他二人誰都沒有察覺出沈浮並非普通人,而是同時擁有這兩種力量。

如今沈浮頻繁動用異能,身體中的異能比怪談之力強大,便開始攻擊他體內的怪談之力,想要徹底占據主動權。

“我先往浮浮身體裏輸一點怪談之力試試,看能不能讓二者重新達成平衡。”藍斯思道。

她白皙修長的指尖搭上沈浮溢出薄汗的手腕,凝眸灌輸自己的力量過去。

隨著怪談之力一點點湧入沈浮的身體,疼痛與灼燒感逐漸變小,但沈浮一顆心卻沈進深邃幽暗的潭底,面色也越發難看——他發現,這種被媽媽註入怪談之力的感覺竟是說不出的熟悉。

一如當年他被蒙著眼睛帶到補給室中,體內被輸入冰涼的營養液緩解失控的異能。

他終於知道,那些營養液來自哪裏了。

這個念頭湧上來的瞬間,被他遺忘的回憶如同碎片般開始翻湧。

仿佛泡沫般,最先湧上來的自然是他印象最為深刻的畫面。

那是一只巨大的玻璃箱,裏面盛滿了不知名的淡藍色液體,那些液體冒著氣泡,在液體之中,浸泡著兩具人類的遺骸,一男一女,他們早已經腐朽成白骨,但雙手仍舊緊緊相牽,空洞的眼眶骨與位於玻璃箱外的沈浮對視。

仿佛正在用這種方式看著自己身前沒能來得及見上一面的孩子。

骸骨自然就是藍斯思與沈山海。

另一幕是沈浮在自己的回憶裏見過一面的那身高兩米的魁梧雕塑,在他新得到的記憶中,他雙手緊緊環抱著那座冰冷的雕塑,眼角垂淚。

他在擁抱著曾經深愛自己的家人。

沈浮終於想起了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便被自己遺忘的一些東西。

他在原來的世界裏並不是沒有家人的,只是他的家人早已經離世,久遠在千年以前。

而他來到這裏,也並非穿越,而是重生回到了千年之前,自己本該生活的時代。

沈浮確實曾經在囚籠中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但後來,他是從囚籠中出來過的,也是擁有過自由時光的。

……

某一日,沈浮像往常般,被禁錮著帶到了某間審訊室內,裏面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破天荒地對他進行了一些奇怪的問題,在他將那些問題回答完畢後,醫生難得對他露出一個微笑,而後道:“恭喜你,沈浮先生。”

他笑著,朝沈浮遞過來一盤光碟。

光碟很老舊了,怪談局也是花了不少力氣才覆原了它,並且找到與之匹配的老舊播放器。

沈浮隱隱察覺到什麽,按下了播放鍵。

光碟內,是一個白發蒼蒼的女性,她胸前佩戴著屬於怪談局的榮譽勳章,衰老渾濁的眼眸盯著屏幕時,隱隱有淚花翻湧。

“沈浮你好,我是方紡。”那容貌蒼老的女人用盡量平靜的語氣說道。

“你的父親,也就是怪談局第二任局長沈山海,他是我的師父,你的母親藍斯思,則是我的師娘。我是怪談局的第三任局長,你的父親母親為了修補世界縫隙,因公殉職那天,托我代為照顧身為植物人,無法活動的你,但也就是那天,不知道你是不是察覺到父母親雙雙殞命,一向被認為是普通人的你,竟然迸發出了巨大的能量反應……按照你這樣的無法自控的情況,局裏本該為了安全起見,將你徹底銷毀,但我想,你是師父師娘的孩子,他們都是很好的人,如果你能醒來,肯定也不會是什麽壞事,所以我在會議中力保下你,開始研究如何能夠控制你的異能失控,既然你能看到這個視頻……想必自己也已經知道其中關鍵了。”

“總之,好好活下去,你的爸爸媽媽和哥哥都很愛你。”容貌蒼老的老人對著鏡頭揮了揮手,視頻畫面定格,閃了閃,而後徹底黑了下去。

良久,等到沈浮情緒終於平靜下來,醫生向沈浮說明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他本是千年之前的人,且他的家人都十分期待他的蘇醒,但他從出生開始便一直處於沈睡之中,一直到千年後才醒來。

醫生也十分坦然,說明之所以耗盡資源喚醒沈浮,是因為體內同時具有兩種力量的沈浮是修補世界縫隙的唯一方法。

先前將他安排在囚籠中,則是為了試探他的精神狀態與真實心理,是對他的一種考察。

他這麽說著,將一張破舊的銀聯卡遞給沈浮:“這裏面是你哥哥和家人為你留下的存款,雖然現在金錢在這個時代已經不管用了,但我看過記錄,他們給你留了不少東西,在他們的時代,這是一筆不小的數目,足夠你過上很好的生活。”

那時候的沈浮沒有問“家”怪談是否是收容局的人故意安排在他的囚籠邊上的。

已經無所謂了。

他知道自己曾有過家人,且家人真心愛他,就足夠了。

……

“浮浮,浮浮!”

耳邊是一聲接著一聲的呼喚,沈浮仿佛溺水之人重新獲得氧氣般大口大口喘息著,得以從前世痛苦的回憶中醒神。

他用力睜開眼,眼前是爸爸媽媽哥哥關切的臉。

“太好了,浮浮終於醒了!”沈嘉樂一把將他抱進懷裏,臉上滿是慶幸的神色。

而另一邊,藍斯思和沈山海也連忙抱了上來,他們的身體顫抖著,抱得很輕,唯恐會讓沈浮疼上加疼。

沈浮慢慢伸出手,挨個拍了拍家人的後背,啞聲道:“沒事了,都已經沒事了,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方紡的錄像帶中並未提及沈嘉樂的死因,但沈浮後來還是通過醫生得到了具體的回答,知道他死於契約反噬。

沈浮慌忙從淩亂繁多的懷抱中掙脫出來,一把扯起沈嘉樂的衣袖查看情況。

沈嘉樂一楞,而後道:“浮浮你也知道了?”

“我現在還有三年壽命,要想再續命還得繼續找光明系的異能者幫忙。”沈嘉樂坦言。

“三年?!”沈浮聽著這個數字,震驚。

而後沈家三人便向沈浮解釋了一番這三年因何而來。

沈浮也將自己在前世得知的信息與家人們分享。

得知沈嘉樂死於一月月底時,自己和沈山海死於二月中旬的消息時,藍斯思先是發楞,但很快便聯系出上下文:“也就是說,在浮浮的前世,樂樂沒有與我坦言身份,因此在不久後死去,如果是我,在樂樂死後得知這件事情,必然難以平靜,恐怕會想要對造成這一切的世界縫隙下手……浮浮說體內同時擁有兩種異能的自己可以修補世界縫隙,那我與山海的殉職應當也就是為了修補世界縫隙了。”

藍斯思快速將前世發生的事情推理得七七八八。

沈山海則奇怪道:“不應該啊,現在縫隙並未崩壞到那種程度,如果只是現在這樣,我們應該不會選擇雙死結局才對……沒有了樂樂,我們還有浮浮要照顧。”

沈浮抓住他們話語中的重點,“爸爸,你們已經去過世界縫隙了?”

沈山海頷首:“縫隙並不很大,還沒有到那種程度。”

只是現在這種程度的話,他無論如何都不會選擇拋下浮浮獨自一人的。

沈浮蹙眉:“但醫生告訴我的是……當時的情況十分緊急,縫隙隨時都會崩塌,所以你們才……”

“難道是偽神怪談做的?”沈嘉樂怒目看藍斯思腳下。

剛才忙著關心沈浮,他們差點忘了這裏還有個偽神怪談了。

沈山海長刀一甩,刀鋒上的火焰燃得越發旺盛:“說,你為何要破壞世界縫隙?”

偽神怪談早已經透徹得感受到這一家人都不好惹,這會兒發著抖老老實實:“沒,絕對沒有,真的不是我做的!”

而這時,沈山海也終於反應過來,小聲道:“老婆,這只怪談好像不是我們在世界縫隙遇到的那個啊,它菜多了。”

眾人:“……”

總之,一陣慌忙的確認後,偽神怪談被帶回局裏拷打犯罪過程,等拷打完畢後,等待它的將會是來自藍斯思的吞噬。

沈家人自然而然將一月到二月之間的某一天內破壞了世界縫隙的罪名也加在了先前遇見過兩次的那只怪談身上。

連帶著沈浮也對那只怪談磨刀霍霍。

沈嘉樂則寬慰大家,“我已經讓水滴精靈盯緊了,只要那家夥一出現,咱們就一起弄死它。”

解決了大矛盾,接下來便是家庭裏的小矛盾——也就是浮浮外包事件。

沈山海被心愛的老婆好一通數落,自己也覺得懊悔非常,竟然將浮浮當作便宜外包隨意使喚了這麽久。

沈山海挨著老婆的罵,一邊還要琢磨著該怎麽補償浮浮。

唯有沈嘉樂發現了華點,看向沈浮:“所以浮浮你說了這麽多,還是沒有說為什麽要出來打工掙錢啊。”

沈浮垂頭:“這個嘛……”

他該怎麽解釋,自己是因為將身為黑暗主宰的哥哥當作了法外狂徒,所以才會出門兼職攢錢贖哥哥的呢。

他磨磨蹭蹭,小聲地將事情原委說出口。

沈嘉樂聽罷:“……”

沈默幾秒後,沈嘉樂從貼身口袋裏拿出銀行卡:“其實哥哥真的有錢,給你攢了一百多萬的。”

時隔千年,當初被醫生當作籌碼的那張銀行卡再次被沈嘉樂交到了沈浮手中。

以一種最好的方式。

沈浮收了卡,臉上露出笑容:“算上這次的這只怪談,我也攢了大概有一百多萬了,等收到錢我也給哥哥。”

坑了沈浮的沈山海心下又是一陣心虛,在藍斯思的註視中羞愧地垂下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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