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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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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六

她如今沒了內丹,也不曾再斬赤龍,是能像個尋常女子一樣有孕的。

金瘦棠又在心裏期待,希望她腹中懷著的是自己的孩子,可是上次與她有肌膚之親,也幾乎才一個月,這麽短的時間,即便有孕了也診不出來。

如此說來,她那日之前肚子裏已經有文升的孩子了?

金瘦棠不願相信這件事,又走進了綢緞鋪,問夥計:“我有個遠方親戚,叫文升,方才他在這裏訂了一匹綢緞,不知有沒有這回事?”

“有啊,他錢不夠,付了一半,剩下的那部分,他說十日後付清。”

金瘦棠心裏暗道:這便是她最後選的人嗎?一個小她五六歲,連一匹綢緞都買不起的小丈夫?

“另一半我來付,把綢緞給我吧。”

夥計立刻捧來了文升預先定好的綢子。

金瘦棠無須上手,眼一看就知道這是次品,他取出一錠金子:“把你們這裏最好的緞子拿出來。”

捧著一匹血紅的綢緞,金瘦棠往鐘寒夢的落腳處去了。

他去做什麽?去祝他們百年好合?祝他們早生貴子?還是去用這一匹紅綢去裹鐘寒夢的屍身?

金瘦棠也想不明白,只渾渾噩噩地就走到了屋子前。

此時,師父臨終前所說的莫要強求四個字,沈沈地砸在了他的心上。

試過了,都試過了,所有他知曉的,能讓女人動心的方法,在她的身上,一點用也沒有。

她已經死過一次了,難道還能讓她再死一次嗎?

金瘦棠抱著紅綢,不知該如何是好,當真敲開門,祝她跟別的人白頭偕老,那無異於拿鈍刀子殺他。

殺了她的小丈夫,再去脅迫她留在自己身邊如何?似乎也是個蠢透了的主意。

他在門外徘徊著,從沒有想過會有這麽一天。

做蠱師這麽多年,他手下的勢力足以將皇宮碾平,可現在,他卻被一道破舊的木板攔住了路。

屋內,似乎傳來哭聲。

金瘦棠沒料到過,有一天,他會鬼鬼祟祟地跳上別人的屋頂,去聽這螻蟻為何而哭。

聲音是從廚房裏傳出來的。

金瘦棠掀開廚房屋頂的瓦片,見文升一邊熬藥,一邊拿袖子擦眼淚,只是害怕哭聲傳出去,因此死死地咬住嘴唇,喉嚨裏發出嗚嗚的聲音。

金瘦棠立刻氣不打一處來,讓他娶鐘寒夢,倒像是委屈他了。

恨不得一巴掌拍死文升!可金瘦棠剛擡起手,又憤恨地收起來。當年殺死雲清,已經足以讓鐘寒夢永遠恨他,幸好那件事她如今不再記得,若今日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又殺了她的小丈夫,這事情恐怕抹不過去,要是再叫她想起以前的事,那便麻煩了。

金瘦棠又走到臥房頂上,把瓦片掀開看了。

臥房裏有兩個人,鐘寒夢和寶嫻。

寶嫻為何會出現在此?

金瘦棠後來派人去查過,寶嫻出了宮,原先與她指婚的人早死了,她被哥嫂賣進青樓,前不久被李知府買下來安置在郊外,又怎會出現在此?

他屏住了呼吸,聽著兩個女人之間的談話。

寶嫻把手放在腹部,而她的腹部也微微隆起了,看樣子,有孕的人應該是她,只是她並不高興,面容也盡是無精打采。

鐘寒夢為她倒了一杯水,寶嫻忙呼不必,卻還是被鐘寒夢強按住坐在床上。

“你是有身子的人,應該多註意,我給你把水端過去,你坐著別動。”

寶嫻不好意思:“娘娘,瞧您說的,我哪有那麽嬌氣?”

“這裏沒有什麽娘娘,只有你義結金蘭的好姐妹。”鐘寒夢笑著坐在床沿。

“都怪我,怪我不爭氣,給你,給小升都添了麻煩。”寶嫻說著便掉下眼淚來,還用手拼命地捶著肚子,“若不是因為它,我何至於要躲藏起來,不敢出門見人!”

“這怎麽能怪你?這不是你的錯。”鐘寒夢忙抱住寶嫻,制止了她的行為,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道,“要怪,便先怪你的哥嫂唯利是圖,再來,就是怪那李知府薄情寡性。”

寶嫻趴在鐘寒夢肩上嗚嗚地哭起來:“李夫人打我,是我是狐媚子,說我要嫁入李家門。可從來都不是我願意的,我沒有勾引過誰,是他李知府強買下我,我不願意,他強迫了我,我要喝避子湯,他也不肯,口口聲聲說了有了就生下來。如今有了,他卻汙蔑我偷人。我非是不肯打掉這孽種,只是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好妹妹,別怕,現如今,姓李的被流放到瓊州了,他管不著你,也管不著孩子,孩子生下來,便全憑你做主,”鐘寒夢說,“日後小升考了功名總是要離開家的,那你這不是又給自己生了個親人?我手上也攢了些錢,到時給你置辦些產業,你們母子二人相互依靠,總好過你一個人。”

寶嫻聞言,哭得更兇了,死死地抱住鐘寒夢不撒手:“娘娘,你真好,你若是個男子,我就嫁你。”

“我便不是男子,你也能嫁我。”鐘寒夢說,“我扮做男裝,與你做一對快活夫妻可好?”

寶嫻被她逗笑了:“娘娘……鐘姐姐你真有意思。”

“我是說真的。你以為我在開玩笑嗎?”鐘寒夢認真地說,“如今我絕了求道的路,也只能做凡塵裏的人了。世人欺軟怕硬,你們孤兒寡母總是過得艱難,尤其你那哥嫂,我怕他們聽說了你的消息,再來霸占你的產業。若有個男子在你身邊,便全然不同了。”

這提議當然好,寶嫻最敬鐘寒夢,若能得她庇佑,此生當然能過得更好。

只是,寶嫻想到一件事,還是搖搖頭否決了鐘寒夢的提議。

“怎麽,你不信我?”鐘寒夢問。

寶嫻說:“鐘姐姐,我當然信你。只是,他又如何肯放手。”

“他?”鐘寒夢想了半天,才明白寶嫻說的是誰,她立即沒好氣道,“談他做什麽?我是我,他是他。”

“說的也是,他一個太監,也敢肖想鐘姐姐。”寶嫻說。

“他不是太監,說到這裏,你可害苦了我。”

“不是嗎?”寶嫻瞪大眼睛,吃驚地問,“那他是怎麽進宮的?”

“他跟你說的魏夜山也許只是長相相似,應不是同一個人。”

寶嫻忽地明白為何那一晚鐘寒夢身上披了條床幔便跑回來了,她可害慘了鐘寒夢。

想到這裏,寶嫻自責地哭起來。

鐘寒夢好不容易把人哄好了,卻見她又哭起來,忙心疼地問:“怎麽了?是身子不舒服?我現在去叫大夫來給你瞧瞧?”

寶嫻一把拉住鐘寒夢的手:“我是心疼姐姐。”

“就當被狗咬一口了,沒什麽好心疼的。”

在屋頂上偷聽小姐妹說話的金瘦棠臉上有些繃不住了,被狗咬一口?他這麽不堪的嗎?

“痛不痛?還疼嗎?”寶嫻拉住鐘寒夢的手一臉關切地問。

“痛?怎麽會痛?”鐘寒夢不解她為何會這麽問。

“我們說的,難道不是同一件事嗎?”寶嫻悄悄湊到鐘寒夢耳邊,“不是交/歡嗎?”

“是啊。”鐘寒夢也小聲地說。

寶嫻狐疑地上上下下掃鐘寒夢一眼,確認了她中的沒有說謊。

寶嫻覺得怪了,說著自己的情況:“以前,每次李知府提前知會我他要過來,我就好害怕,他又啃又咬明明不行還要強來,我都好痛。聽到他的腳步聲,我都怕得要命。”

鐘寒夢也奇怪,分明是同一件事,怎麽兩人說的不一樣?

“怎麽會痛?”有些話,不好當著其他人的面說,可小姐妹之間,卻可以講,“難道不是很愉悅?甚至還想有下一次嗎?”

屋頂上,郁悶了一整天的某人,忽地耳朵豎起來,像是得到了表揚的狗。

“難道不是先撫摸,再親吻,”鐘寒夢捏著自己的耳朵比劃著,手順著脖頸往下游走,有些畫面,她越想越覺得羞恥,只略過不提,只是越到後面,越不能提,漸漸地都不能說了,“身體準備好了,然後就……最後再抱緊一點,在耳朵邊上說話。”

“說什麽呢?”寶嫻已經忘記了哭這回事,滿耳朵都是鐘寒夢的話,“鐘姐姐,快和我說說看。”

“說些喜歡之類的蠢話。”

寶嫻聽得目瞪口呆,原來,喜歡一個人,這件事世間真的有嗎?

“為何你面色如此驚訝?”

寶嫻激動地握緊了鐘寒夢的手:“鐘姐姐,原先看你提起他就翻白眼,我只以為他是個畜生……”

屋外,某人抱緊了綢緞,從犬類變成了畜生。

“如今看來,他對你很好!”寶嫻激動地說道,“鐘姐姐,不是所有的人都會那樣做的,而做到他這種地步的,更不必說了。”

“這便是對我很好嗎?”鐘寒夢說,“哄得我高興了,他也快活,不過是為他自己,這哪裏有我的事?”

“可這種關頭,都能忍得住,先叫你開心。”寶嫻說,“若這不是在意,那什麽是在意?”

“他在意我?那又怎會羞辱我?”鐘寒夢冷笑一聲,“寶嫻妹妹,莫要被騙了。”

“這怎麽是騙?他若對你只有玩弄的心思,侍候得這麽周到做什麽?”

鐘寒夢側過頭去,不願讓寶嫻望見她臉上的表情:“他對我說話的神態,我不知怎麽描述,總歸是侮辱。他哪裏就喜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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