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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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人牙子在一片熙攘的人群中，一眼就望見了那個走丟的小公子。
看他不過三四歲的模樣，手上握一串糖葫蘆，虎頭虎腦、粉雕玉琢，一身華貴穿著，是富戶家中受寵的孩子。
人牙子走上前去，說要帶他去找家人。
他年歲雖小，心思卻是敏銳的，搖著頭不肯。
可到手的肥肉，人牙子怎麽肯放過，強抱起他，鐵一般的手將他地腦袋死死按在懷中。
他險些窒息，手上的糖葫蘆也掉在地上，晶瑩剔透的紅果子掉在地上，被來往的人踩碎了。
待到老管家發現金小公子走失，派人來尋，數百人舉著火把，幾乎將延陵變成白天。
可即便如此，還是沒能把走失的小公子找回來。
金老爺老來得子，最這孩子寵愛不已，如今孩子在鬧市失蹤，他震怒不已，明面上出高價懸賞孩子的下落，暗地裏也請官府的人出面，若抓到了人牙子，絕不姑息！
人牙子本欲勒索錢財，得了風聲，反而不敢把人送回去了，他又見金瘦棠生得好皮囊，也不忍把他采生折割了，便帶著他，四處尋找能出高價的主顧。
輾轉到江南一帶時，人牙子牽著金瘦棠，忽地被一名身材高大的老者攔下了。
老者捏了捏金瘦棠的面頰，又摸了摸他腕上的骨頭，便拿出了幾張銀票遞給人牙子。
人牙子何曾見過這麽多錢，知曉這老者買孩子回去必定不是要養的，但具體他也不敢多問，當即解開金瘦棠手上的鐵鏈，將他交給了老者。
那是金瘦棠第一次見到覃伯。
覃伯牽起他的手，把他帶進了一座高大的院落，覃伯把他洗得幹幹凈凈，換上新的衣服。
金瘦棠的手腕處因被鎖了鏈子，被磨得發紅，甚至破皮。
覃伯就一點一點，耐著性子，輕輕地給他上藥。
金瘦棠以為覃伯是個好人，當他被覃伯抱到棺材上的時候，他還笑著蕩著腳，懇求這位慈祥的老爺爺送他回家。
“老爺爺，你不打我，給我飯吃，是個好人。我叫金瘦棠，家在延陵，你能把我送回去嗎？我已經很久沒見到爹娘了，我很想他們，我也想家了，我還想吃糖葫蘆。”金瘦棠哪裏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麽人，一心依賴著覃伯。
“糖葫蘆給你，”覃伯俯下身，拍了拍金瘦棠的腦袋，“不過，以後，不要再提回家這件事。魏府就是你的家了。”
金瘦棠握著糖葫蘆，坐在棺材上，他太小了，腳還是一蕩一蕩的，這個白胡子的老頭看上去這麽慈祥，總不會害人的。
不多時，又一群人走了進來，他們手捧果品、香燭，按著覃伯的吩咐，繞著金瘦棠走了幾圈，最終將這些東西放在棺材前。
覃伯一擡下巴，示意四五個仆從去按住了金瘦棠的手腳。
金瘦棠到手的糖葫蘆還沒吃上兩口，便又被踩碎了，連帶著嘴巴裏的甜果兒也沒了滋味。
他多傻，直到這時候，目光還在四處找著覃伯，人在陌生的環境裏總是不自覺把目光落在自己熟悉的人身上，那使他心安。
覃伯註意到這孩子在盯著自己，瞧見他兩側腮幫子鼓囊囊的，必是含著糖葫蘆的。
覃伯暗想：是個周正的孩子，可惜魏家小公子身死，急需奪去他的肉身為魏家小公子續命。此舉有違天道倫理，若上天非要責罰，那便降罪在我一人身上。
彼時覃伯並未想到，上天的責罰雖遲但到，他拼命護著的魏夜山，終究還是落了個灰飛煙滅的下場。
覃伯取出兩枚大的鐵釘，生生地將它們釘入金瘦棠的掌心。
巨大的疼痛幾乎將金瘦棠撕裂開來。
他痛苦地扭動著身體，尖叫著，哭泣著，無力地懇求著，所有的一切都不能讓覃伯停下手上的動作。
“覃伯伯，覃伯伯！求您！求您了！”金瘦棠的眼中盡是淚水，他無助地向屋子裏他唯一信任的人懇求著。
可他的懇求換來的只是更加鉆心的疼。
釘子是一寸寸進去的。
第二根也釘好時，金瘦棠的嗓子也哭啞了，他只能哭出氣音，連一個完整的字都說不出來。
比祭祀用的豬狗還不如。
屠夫宰殺豬狗至少會一刀給個痛快。
可金瘦棠是個活生生的人，卻被鈍器來回地磨。
比肉體上的折磨更可怕的是，他那麽喜歡的老爺爺，為什麽要如此害他？
覃伯見金瘦棠哭得兩眼幾乎翻白，按著從前師父所教，一步步地用香燭，將魏小公子的靈識引入金瘦棠的身體。
魏小公子是被受驚的馬踏破了脾臟，肉身無法再用，要覆生他，本來新死去的孩童肉身是首選，可最近並無兒童夭折。
覃伯不得已，才買了個活生生的孩子。
不多時，金瘦棠徹底地不動了。
魏老爺憂心忡忡：“覃伯，此法真的有效？我看這孩子倒像是死了一般。”
仆人擡手探向金瘦棠的脖頸，沒摸到心脈的跳動。
覃伯卻吩咐人取一筐新鮮的雞蛋，再拿一個碗。
他喃喃幾句，隨後敲開一個雞蛋，奇怪的是，裏面流出的竟是黑色的液體，而不是常見的橙黃。
整整一筐都是如此。
覃伯擦了擦頭上的汗珠，對魏老爺說：“事兒成了。少爺會醒來的。”
覃伯將釘子重又取出，以酒清洗傷口，包紮好了，便耐心地等待他的蘇醒。
“動了！動了！”仆人驚呼一聲。
眾人望去，見金瘦棠的小手勾了勾手指，又見他的眼皮皺了皺，似乎在很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
魏老爺急切地上前，抱起這一具小小的身軀，輕喚道：“好孩子，睜開眼，看看爹爹。”
似乎是從魏老爺的話中汲取到了力量，魏夜山猛地睜開了眼，迷迷糊糊地問著：“爹，我這是在哪兒？你們在哭什麽？”
聽他說話口音、習慣，魏老爺喜出望外，這分明就是他已經過世的孩子又回來了！
“爹爹，爹爹，我的手怎麽了？我的手好痛！”魏夜山哭了起來。
覃伯見魏夜山回來，懸在嗓子眼的心也放回了肚子裏，從魏老爺手中將魏夜山接過，將他抱到懷中：“少爺莫急，你受傷了，聽覃伯的話，你的傷口才能好得快！”
孩子死而覆生，這對魏家人來說是天大的喜事，他們為了掩蓋這個秘密，不得不全家遷徙，疏遠所有親屬，只偶爾回去祭拜先祖。
金瘦棠只覺得自己被關進一座小屋子裏面，墻厚厚的，沒有門，但有窗，窗子會變幻各種各樣的風景，叫他看花了眼。
他害怕，所以一直縮起來，所在小小的椅子上，透過窗戶看世界。
又到一年元宵節。
望著滿街的燈籠和紅色的糖葫蘆，金瘦棠再也忍不住了，他就是去年這時候離家的，他終究是個孩子，他再也藏不住了。
元宵時，按著魏家的習俗，長輩給小輩包紅包。
覃伯才將一枚護身符交到魏夜山手中，忽然就察覺到了不對。
“覃伯伯！覃伯伯！”眾目睽睽之下，魏夜山的眼睛忽地轉成了全黑，說話的嗓音也變得沙啞，說話帶一口北方腔調，“覃伯伯，你為什麽要用釘子紮我？你紮得我好痛啊！我好想回家，我什麽時候能回家？”
魏夫人本就對這個死而覆生的孩子有些畏懼，如今見這般場景，嚇得倒地昏死了過去。
魏老爺見他的眼睛、聽他說話的聲音，後退一步：“覃伯，這是怎麽回事？”
覃伯眉頭一皺，半蹲下來，捏緊了這具身軀的肩膀，他察覺得到，這裏面有兩種力量在激烈地爭奪著身體的主權。
“壞了，當初那孩子靈識沒有祛盡，如今他要把身體奪回去！”覃伯跺了跺腳，沒料到生出這種事端來。
靈識已經易體一次了，絕無再易體的可能。
覃伯於是想盡了法子來壓制金瘦棠。
可無論是何等的折磨，一陣精疲力竭之後，覃伯總能看到他噩夢一般的宿命，看到全黑著眼的金瘦棠拉緊他的衣服問他為什麽要這樣對自己。
“因為沒有人要你！”覃伯惡狠狠地一把攥住了他的衣領，“因為你是個壞孩子，沒有人喜歡你，你原先的家不要你了，別的人也不要你。”
“為什麽？”金瘦棠全黑的眼珠裏，流出來的淚一樣是透明的珠子，小小的一顆順著面頰滾落。
“因為你不乖，你不聽話！我們都討厭你！”覃伯說。
金瘦棠瞪大了一雙無辜的眼，他不明白，他什麽也沒有做過，為什麽大家都不喜歡他了。
他原本不是刻薄危險的人，可他們說著說著，他就成為了這樣的人。
隨著失去對身體的控制，他也失去了糖葫蘆。
魏夜山不喜歡甜的，所以與他共一副身軀的金瘦棠再沒有嘗過甜的滋味。
金瘦棠不禁想起曾經他輕而易舉地得到的那兩串糖葫蘆，得到的時候不珍惜，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來。
在日覆一日的幽閉之中，金瘦棠縮在魏夜山腦海中小小的一角也長大了，他暗暗發誓，如果有一天，自己還輕而易舉地得到了什麽，那他就緊緊握住，再也不松開，也就不會失去了。
後來，金瘦棠遇到了一個讓他活過來的姑娘，她很好，金瘦棠便抓住了她，再也不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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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牙子在一片熙攘的人群中，一眼就望見了那個走丟的小公子。
看他不過三四歲的模樣，手上握一串糖葫蘆，虎頭虎腦、粉雕玉琢，一身華貴穿著，是富戶家中受寵的孩子。
人牙子走上前去，說要帶他去找家人。
他年歲雖小，心思卻是敏銳的，搖著頭不肯。
可到手的肥肉，人牙子怎麽肯放過，強抱起他，鐵一般的手將他地腦袋死死按在懷中。
他險些窒息，手上的糖葫蘆也掉在地上，晶瑩剔透的紅果子掉在地上，被來往的人踩碎了。
待到老管家發現金小公子走失，派人來尋，數百人舉著火把，幾乎將延陵變成白天。
可即便如此，還是沒能把走失的小公子找回來。
金老爺老來得子，最這孩子寵愛不已，如今孩子在鬧市失蹤，他震怒不已，明面上出高價懸賞孩子的下落，暗地裏也請官府的人出面，若抓到了人牙子，絕不姑息！
人牙子本欲勒索錢財，得了風聲，反而不敢把人送回去了，他又見金瘦棠生得好皮囊，也不忍把他采生折割了，便帶著他，四處尋找能出高價的主顧。
輾轉到江南一帶時，人牙子牽著金瘦棠，忽地被一名身材高大的老者攔下了。
老者捏了捏金瘦棠的面頰，又摸了摸他腕上的骨頭，便拿出了幾張銀票遞給人牙子。
人牙子何曾見過這麽多錢，知曉這老者買孩子回去必定不是要養的，但具體他也不敢多問，當即解開金瘦棠手上的鐵鏈，將他交給了老者。
那是金瘦棠第一次見到覃伯。
覃伯牽起他的手，把他帶進了一座高大的院落，覃伯把他洗得幹幹凈凈，換上新的衣服。
金瘦棠的手腕處因被鎖了鏈子，被磨得發紅，甚至破皮。
覃伯就一點一點，耐著性子，輕輕地給他上藥。
金瘦棠以為覃伯是個好人，當他被覃伯抱到棺材上的時候，他還笑著蕩著腳，懇求這位慈祥的老爺爺送他回家。
“老爺爺，你不打我，給我飯吃，是個好人。我叫金瘦棠，家在延陵，你能把我送回去嗎？我已經很久沒見到爹娘了，我很想他們，我也想家了，我還想吃糖葫蘆。”金瘦棠哪裏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麽人，一心依賴著覃伯。
“糖葫蘆給你，”覃伯俯下身，拍了拍金瘦棠的腦袋，“不過，以後，不要再提回家這件事。魏府就是你的家了。”
金瘦棠握著糖葫蘆，坐在棺材上，他太小了，腳還是一蕩一蕩的，這個白胡子的老頭看上去這麽慈祥，總不會害人的。
不多時，又一群人走了進來，他們手捧果品、香燭，按著覃伯的吩咐，繞著金瘦棠走了幾圈，最終將這些東西放在棺材前。
覃伯一擡下巴，示意四五個仆從去按住了金瘦棠的手腳。
金瘦棠到手的糖葫蘆還沒吃上兩口，便又被踩碎了，連帶著嘴巴裏的甜果兒也沒了滋味。
他多傻，直到這時候，目光還在四處找著覃伯，人在陌生的環境裏總是不自覺把目光落在自己熟悉的人身上，那使他心安。
覃伯註意到這孩子在盯著自己，瞧見他兩側腮幫子鼓囊囊的，必是含著糖葫蘆的。
覃伯暗想：是個周正的孩子，可惜魏家小公子身死，急需奪去他的肉身為魏家小公子續命。此舉有違天道倫理，若上天非要責罰，那便降罪在我一人身上。
彼時覃伯並未想到，上天的責罰雖遲但到，他拼命護著的魏夜山，終究還是落了個灰飛煙滅的下場。
覃伯取出兩枚大的鐵釘，生生地將它們釘入金瘦棠的掌心。
巨大的疼痛幾乎將金瘦棠撕裂開來。
他痛苦地扭動著身體，尖叫著，哭泣著，無力地懇求著，所有的一切都不能讓覃伯停下手上的動作。
“覃伯伯，覃伯伯！求您！求您了！”金瘦棠的眼中盡是淚水，他無助地向屋子裏他唯一信任的人懇求著。
可他的懇求換來的只是更加鉆心的疼。
釘子是一寸寸進去的。
第二根也釘好時，金瘦棠的嗓子也哭啞了，他只能哭出氣音，連一個完整的字都說不出來。
比祭祀用的豬狗還不如。
屠夫宰殺豬狗至少會一刀給個痛快。
可金瘦棠是個活生生的人，卻被鈍器來回地磨。
比肉體上的折磨更可怕的是，他那麽喜歡的老爺爺，為什麽要如此害他？
覃伯見金瘦棠哭得兩眼幾乎翻白，按著從前師父所教，一步步地用香燭，將魏小公子的靈識引入金瘦棠的身體。
魏小公子是被受驚的馬踏破了脾臟，肉身無法再用，要覆生他，本來新死去的孩童肉身是首選，可最近並無兒童夭折。
覃伯不得已，才買了個活生生的孩子。
不多時，金瘦棠徹底地不動了。
魏老爺憂心忡忡：“覃伯，此法真的有效？我看這孩子倒像是死了一般。”
仆人擡手探向金瘦棠的脖頸，沒摸到心脈的跳動。
覃伯卻吩咐人取一筐新鮮的雞蛋，再拿一個碗。
他喃喃幾句，隨後敲開一個雞蛋，奇怪的是，裏面流出的竟是黑色的液體，而不是常見的橙黃。
整整一筐都是如此。
覃伯擦了擦頭上的汗珠，對魏老爺說：“事兒成了。少爺會醒來的。”
覃伯將釘子重又取出，以酒清洗傷口，包紮好了，便耐心地等待他的蘇醒。
“動了！動了！”仆人驚呼一聲。
眾人望去，見金瘦棠的小手勾了勾手指，又見他的眼皮皺了皺，似乎在很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
魏老爺急切地上前，抱起這一具小小的身軀，輕喚道：“好孩子，睜開眼，看看爹爹。”
似乎是從魏老爺的話中汲取到了力量，魏夜山猛地睜開了眼，迷迷糊糊地問著：“爹，我這是在哪兒？你們在哭什麽？”
聽他說話口音、習慣，魏老爺喜出望外，這分明就是他已經過世的孩子又回來了！
“爹爹，爹爹，我的手怎麽了？我的手好痛！”魏夜山哭了起來。
覃伯見魏夜山回來，懸在嗓子眼的心也放回了肚子裏，從魏老爺手中將魏夜山接過，將他抱到懷中：“少爺莫急，你受傷了，聽覃伯的話，你的傷口才能好得快！”
孩子死而覆生，這對魏家人來說是天大的喜事，他們為了掩蓋這個秘密，不得不全家遷徙，疏遠所有親屬，只偶爾回去祭拜先祖。
金瘦棠只覺得自己被關進一座小屋子裏面，墻厚厚的，沒有門，但有窗，窗子會變幻各種各樣的風景，叫他看花了眼。
他害怕，所以一直縮起來，所在小小的椅子上，透過窗戶看世界。
又到一年元宵節。
望著滿街的燈籠和紅色的糖葫蘆，金瘦棠再也忍不住了，他就是去年這時候離家的，他終究是個孩子，他再也藏不住了。
元宵時，按著魏家的習俗，長輩給小輩包紅包。
覃伯才將一枚護身符交到魏夜山手中，忽然就察覺到了不對。
“覃伯伯！覃伯伯！”眾目睽睽之下，魏夜山的眼睛忽地轉成了全黑，說話的嗓音也變得沙啞，說話帶一口北方腔調，“覃伯伯，你為什麽要用釘子紮我？你紮得我好痛啊！我好想回家，我什麽時候能回家？”
魏夫人本就對這個死而覆生的孩子有些畏懼，如今見這般場景，嚇得倒地昏死了過去。
魏老爺見他的眼睛、聽他說話的聲音，後退一步：“覃伯，這是怎麽回事？”
覃伯眉頭一皺，半蹲下來，捏緊了這具身軀的肩膀，他察覺得到，這裏面有兩種力量在激烈地爭奪著身體的主權。
“壞了，當初那孩子靈識沒有祛盡，如今他要把身體奪回去！”覃伯跺了跺腳，沒料到生出這種事端來。
靈識已經易體一次了，絕無再易體的可能。
覃伯於是想盡了法子來壓制金瘦棠。
可無論是何等的折磨，一陣精疲力竭之後，覃伯總能看到他噩夢一般的宿命，看到全黑著眼的金瘦棠拉緊他的衣服問他為什麽要這樣對自己。
“因為沒有人要你！”覃伯惡狠狠地一把攥住了他的衣領，“因為你是個壞孩子，沒有人喜歡你，你原先的家不要你了，別的人也不要你。”
“為什麽？”金瘦棠全黑的眼珠裏，流出來的淚一樣是透明的珠子，小小的一顆順著面頰滾落。
“因為你不乖，你不聽話！我們都討厭你！”覃伯說。
金瘦棠瞪大了一雙無辜的眼，他不明白，他什麽也沒有做過，為什麽大家都不喜歡他了。
他原本不是刻薄危險的人，可他們說著說著，他就成為了這樣的人。
隨著失去對身體的控制，他也失去了糖葫蘆。
魏夜山不喜歡甜的，所以與他共一副身軀的金瘦棠再沒有嘗過甜的滋味。
金瘦棠不禁想起曾經他輕而易舉地得到的那兩串糖葫蘆，得到的時候不珍惜，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來。
在日覆一日的幽閉之中，金瘦棠縮在魏夜山腦海中小小的一角也長大了，他暗暗發誓，如果有一天，自己還輕而易舉地得到了什麽，那他就緊緊握住，再也不松開，也就不會失去了。
後來，金瘦棠遇到了一個讓他活過來的姑娘，她很好，金瘦棠便抓住了她，再也不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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