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種
關燈
小
中
大
芒種
這是一個涼爽的傍晚，長亭給林山卿送來一枚團扇。
扇面絲織，繡著紫色的豌豆花。她還不曾見過扇子上繡著豌豆花，拿在手裏看了許久。
“我也是第一次見到扇子上繡著豌豆花，故而拿來給五娘。”
“多謝長亭。”
長亭搬了把椅子坐下，仰頭看天色。
“這幾日雲彩多，後天若是陰天便再好不過了。”
“後天是什麽日子嗎？”
“芒種，王室子弟俱要去田郊處，躬身農忙。”
這是大越的傳統，林山卿不曾聽過，一時十分驚奇。
她坐在長亭身邊問他：“阿旸也要去嗎？”
“王室子弟都要去，陛下也得去。”
她樂了：“要去做些什麽？”
“該收的作物收了，該種的作物種下，這個時節……該種稻谷。”
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們齊齊下農田，挽著袖子褲腿忙的熱火朝天，這場面想一想就很有意思。
更何況，還可以看到太子殿下栽秧。
長亭看她笑的開心，也忍不住跟她一起笑，也還記得給養尊處優的公子們辯解一二：“五娘可別小看了他們，每年都需親下農田，他們已經很熟練。”
她點頭，又問道：“我們可以跟去麽？”
“五娘也要去的，並且——”
他咳了咳，接著道：“女眷要采桑葉，織布帛。”
林山卿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長亭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人來告知林山卿關於芒種之事。
她認真的聽完道謝，宮人也好心的提醒她：“芒種之日與農戶同吃，農活偏累，中途若是餓了只能硬抗，太子妃記得備足幹糧。”
“好。”
宮人走遠，林山卿彎唇一笑，此情此景，多像在陽谷兒時之景。
她看著姑娘們織布浣衣，看著農戶們牧羊犁地，路過時總要打一聲招呼：
“五娘哪去？”
“去找阿爹。”
“將軍不在練兵場！”
“那在哪裏呀？”
“稻田旁，跟山南水北一起在捉魚！我送你去，別在水邊走！”
“哦好。”
她開始期待後天。
江風旸回到紫雲閣沒多久，便看到五娘探了個頭。
“我可以進來麽？”
“當然。”
林山卿跨進殿內，手裏拿著竹筐。竹筐放在桌面上，有撲鼻的肉香。
“張大廚做的牛肉幹！”
江風旸嘗了一下，點點頭。
問道：“怎麽做這麽多的牛肉幹？”
“後日芒種，帶著防餓。”
他笑：“你已經知道啦？”
“對，已經開始準備幹糧了。”她拍拍小竹筐。
“阿旸可以吃一點點，我再去準備別的。”
她轉身欲走，江風旸拉住她衣袖，轉回頭，他擦去她額上汗水。
而後才道：“去吧。”
腳步聲遠去，他低頭展開書冊，拿出筆勾畫，林山卿如同春日的蜜蜂，來來去去許多回。
桌上漸漸多了一盤桂花糕，一盆酸辣雞爪，一盤薄餅，一碗酸梅湯。
又聽到腳步聲，他從書頁之中擡頭，嘴裏被塞了一塊火腿肉。
林山卿坐在他面前，低頭掃視一番，滿意的點頭。
她將酸梅湯留給江風旸，其餘的都裝進木盒或布包裏。累了許久，她沒有在這裏久留，略坐了片刻便告辭離去。
江風旸送她出門，回屋時看見桌上滿滿當當的吃食，無聲的微笑。
往年他最懼怕這一日，可如今他卻生出許多期待。
芒種那日，林山卿見到了葉初，他正率領樂官歌舞，送走花神，禮畢後，馬車啟辰，此時天還未明。
林山卿與江風旸同乘一輛馬車，林山卿從布包裏拿出牛肉幹給他，又拿出水囊。
“阿旸，來吃。”
他道：“我想吃雞爪。”
“好，等下。”
他看著她笑。
“有酸梅湯麽？”
“阿旸手邊陶罐裏便是，旁邊有陶碗。”
“有些累了，我躺一躺。”
“布袋裏有軟枕，可以拿出來靠著。”
他驚訝，順著她的話語去找，不光看到了軟枕，還有小木錘。
笑著拿起來，靠在軟枕上，掀開車簾看窗外微光。
一下馬車便有人接應，他們要去換一套衣衫便於幹活，林山卿與安華走在一起，她們也要忙她們的。在桑樹下，她看到了劉夫人，鄉音不改的劉夫人。
她笑彎了眼睛，朝劉夫人揮手，劉夫人也看到了她，回之一笑，一別數月，她都沒有見到太子妃，起初她並不知道雲硯林家的往事，聽聞了之後驚訝不已。她想到第一次見到太子妃的場景，不曾想背後原來有這樣的血腥。
也在夜晚深深嘆息過，好幾次都希望偶遇太子妃，看看她過的好不好。如今看到她如同初見那般笑容溫暖，心之甚慰。
女子們每人頭上都帶著鬥笠，肩上挎著小竹簍，朝桑樹林走去。
林山卿跟安華走在一起，兩人不光摘了桑葉，還摘下來一些桑椹。
桑椹黑的發亮，安華嘗了一口，連聲道真甜，兩人便又采了許多。
安華笑：“跟著五娘真好，往常我與葉王妃走在一起，她怕桑葉汁汙了她的指甲，又怕樹上有毛蟲，更不要說桑椹了，每次我與她采的桑葉都最少，別人都開始織布了，我們還在采桑葉。”
“怎麽沒看到她？”
“她有孕在身，受不得勞累，沒有跟來。”
“噢。”
“還有十妹，她真的敷衍，每次都想撒嬌蒙混，奈何劉夫人鐵面無私。”
“哈哈那之後呢？”
“劉夫人盯著她直到她做完，有一次盯著她到了第二日天明。”
“今晚不回宮？”
“一般要到明日才回。”
說話間，兩人背簍已滿，便走回去了蠶室，將桑葉倒在一邊。
午飯罷，女眷們坐在織布機旁邊，劉夫人便來回巡視。
林山卿只看過陽谷的姑娘們織布，其實自己沒有織過，不過她學的很快，也很認真。
屋內一時安靜，機杼聲起起伏伏，看久了經緯之線，她轉頭看窗外。
窗外正對著荷塘，荷花開的正旺，有蜻蜓飛來飛去，她想起記憶裏的瑯瑯書聲。
風闖入室內，拂去大家臉上汗水，林山卿閉眼，可以聽見荷葉碰撞的聲音。又聽到牛叫聲，流水嘩嘩聲……猛然轉頭，窗外有屋舍田莊，不見有連綿青草。
是她的錯覺。
低頭微笑，繼續織布。
織的最快的是林山卿，劉夫人撫著布匹稱讚她：“太子妃織的布匹緊實嚴密。”
她放輕了聲音：“您已經織完了這些，可以出去走一走。”
她下意識寵溺林山卿，連她自己都莫名。
得到了劉夫人的準許，林山卿微笑走出去。
她想去看一看江風旸。
男子們面朝黃土背朝天犁地栽秧，這是個體力活，午飯下肚，不一會兒便已經饑腸轆轆。
周世子擦了擦汗，捶著自己的腰：“要了命了真是！我先歇會兒。”
平王仰頭看天：“我的王妃昨日跟我置了氣，沒有給我準備吃的，想來真後悔，不該與她吵架！”
“好在我帶了些饃，我先去吃吃。”
“分我一點！”
“阿旸呢？要不要來一塊。”
江風旸將背挺得筆直：“不用管我，我有準備。”
周世子狐疑的看著他：“往年你總帶那個什麽餅，硌牙的很，不會又是那個吧？”
“不是。”
他在溝渠處將手洗凈，走回田埂上打開布包，拿起一個木盒打開來，香味溢出。
“牛肉幹！”
鼻子靈的聞出來了。
“哎呀，我怎麽沒想到，還可以帶肉幹嘛！”
他們停下動作，一齊看太子殿下打開另一個木盒。
酸辣直沖鼻端，口水四溢。
又一個木盒打開——連江風旸也驚訝，這是鹵豬蹄。
有人咽口水，聲響特大，江風旸優雅的呡上一口酸梅湯。
這一畝田上的幾人紛紛走過來，臉上帶著討好的笑。
“阿旸……”
“太子殿下……”
江風旸看向他們，指著他們的手：“洗幹凈。”
“好嘞！”
他們皆聽話的去溝渠處，江風旸輕輕笑，此時他竟有一種自豪感，說不清道不明，卻心生暖意。
林山卿在田梗旁一看，她只看到彎腰勞作的男子們，並不知道江風旸究竟在何處，只好轉身離開。
這一處的風景很美，她走走停停，一會兒看看天上的雲，一會兒看看腳邊的麥穗，稻田蓄了水，她回過頭一看，白雲也浮在稻田之中。
輕快的往回走，背後是一片明媚風景。
晚飯罷，還餘幾人在織布，中間果然有安華的十妹。其餘人可以乘涼去，賞賞夜景。
安華將林山卿拉到一邊，悄悄道：“我猜阿旸哥哥現在還在稻田裏。”
“不可能吧？”
“阿旸哥哥不擅長農活，他動作很慢，秧苗也栽不成直線，從小到大都被勒令重來，總是會忙到深夜。可沒有人像劉夫人一樣盯著他，他總是一個人。”
於是林山卿來到了稻田處，遠遠便看到一人仍在忙碌。她走過去，江風旸直起身，他有些意外。
微笑：“五娘怎麽來了？”
“來看看阿旸。”
他眉目舒展，笑的有些無奈：“不知怎的，我總是弄不直秧苗，每次總要重新來弄。”
“沒關系，就像我當初怎麽也跳不好折腰舞。”
江風旸又笑：“每年我都會懼怕這一日，獨自一人在月光下勞作其實有些怕。”
林山卿蹲下來：“我陪著你。”
“好啊。”
田野裏蟲鳴交織一片，林山卿慢慢搖著團扇。
“阿旸，左邊一點，有些歪了。”
“好。”
郊外的星空沒有屋舍阻擋，甚於宮內。她對著江風旸搖一搖團扇，給他遞秧苗。
風吹動禾苗，她瞥見螢火蟲。
“螢火蟲！”
江風旸也擡頭望，看著周圍光點。他還站在稻田之中，滿身泥點，林山卿拿著團扇指向星空。
這是一個極其浪漫的夜晚，螢火星空與月亮，風吹禾苗野花香。
他若是再想起芒種，想起的總是一片詩意。
當然還有執著團扇的姑娘。
太子殿下吃石榴不吐籽，栽秧栽不好。史官快偷偷記下來，以後寫在本紀裏。
(~0~)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這是一個涼爽的傍晚，長亭給林山卿送來一枚團扇。
扇面絲織，繡著紫色的豌豆花。她還不曾見過扇子上繡著豌豆花，拿在手裏看了許久。
“我也是第一次見到扇子上繡著豌豆花，故而拿來給五娘。”
“多謝長亭。”
長亭搬了把椅子坐下，仰頭看天色。
“這幾日雲彩多，後天若是陰天便再好不過了。”
“後天是什麽日子嗎？”
“芒種，王室子弟俱要去田郊處，躬身農忙。”
這是大越的傳統，林山卿不曾聽過，一時十分驚奇。
她坐在長亭身邊問他：“阿旸也要去嗎？”
“王室子弟都要去，陛下也得去。”
她樂了：“要去做些什麽？”
“該收的作物收了，該種的作物種下，這個時節……該種稻谷。”
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們齊齊下農田，挽著袖子褲腿忙的熱火朝天，這場面想一想就很有意思。
更何況，還可以看到太子殿下栽秧。
長亭看她笑的開心，也忍不住跟她一起笑，也還記得給養尊處優的公子們辯解一二：“五娘可別小看了他們，每年都需親下農田，他們已經很熟練。”
她點頭，又問道：“我們可以跟去麽？”
“五娘也要去的，並且——”
他咳了咳，接著道：“女眷要采桑葉，織布帛。”
林山卿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長亭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人來告知林山卿關於芒種之事。
她認真的聽完道謝，宮人也好心的提醒她：“芒種之日與農戶同吃，農活偏累，中途若是餓了只能硬抗，太子妃記得備足幹糧。”
“好。”
宮人走遠，林山卿彎唇一笑，此情此景，多像在陽谷兒時之景。
她看著姑娘們織布浣衣，看著農戶們牧羊犁地，路過時總要打一聲招呼：
“五娘哪去？”
“去找阿爹。”
“將軍不在練兵場！”
“那在哪裏呀？”
“稻田旁，跟山南水北一起在捉魚！我送你去，別在水邊走！”
“哦好。”
她開始期待後天。
江風旸回到紫雲閣沒多久，便看到五娘探了個頭。
“我可以進來麽？”
“當然。”
林山卿跨進殿內，手裏拿著竹筐。竹筐放在桌面上，有撲鼻的肉香。
“張大廚做的牛肉幹！”
江風旸嘗了一下，點點頭。
問道：“怎麽做這麽多的牛肉幹？”
“後日芒種，帶著防餓。”
他笑：“你已經知道啦？”
“對，已經開始準備幹糧了。”她拍拍小竹筐。
“阿旸可以吃一點點，我再去準備別的。”
她轉身欲走，江風旸拉住她衣袖，轉回頭，他擦去她額上汗水。
而後才道：“去吧。”
腳步聲遠去，他低頭展開書冊，拿出筆勾畫，林山卿如同春日的蜜蜂，來來去去許多回。
桌上漸漸多了一盤桂花糕，一盆酸辣雞爪，一盤薄餅，一碗酸梅湯。
又聽到腳步聲，他從書頁之中擡頭，嘴裏被塞了一塊火腿肉。
林山卿坐在他面前，低頭掃視一番，滿意的點頭。
她將酸梅湯留給江風旸，其餘的都裝進木盒或布包裏。累了許久，她沒有在這裏久留，略坐了片刻便告辭離去。
江風旸送她出門，回屋時看見桌上滿滿當當的吃食，無聲的微笑。
往年他最懼怕這一日，可如今他卻生出許多期待。
芒種那日，林山卿見到了葉初，他正率領樂官歌舞，送走花神，禮畢後，馬車啟辰，此時天還未明。
林山卿與江風旸同乘一輛馬車，林山卿從布包裏拿出牛肉幹給他，又拿出水囊。
“阿旸，來吃。”
他道：“我想吃雞爪。”
“好，等下。”
他看著她笑。
“有酸梅湯麽？”
“阿旸手邊陶罐裏便是，旁邊有陶碗。”
“有些累了，我躺一躺。”
“布袋裏有軟枕，可以拿出來靠著。”
他驚訝，順著她的話語去找，不光看到了軟枕，還有小木錘。
笑著拿起來，靠在軟枕上，掀開車簾看窗外微光。
一下馬車便有人接應，他們要去換一套衣衫便於幹活，林山卿與安華走在一起，她們也要忙她們的。在桑樹下，她看到了劉夫人，鄉音不改的劉夫人。
她笑彎了眼睛，朝劉夫人揮手，劉夫人也看到了她，回之一笑，一別數月，她都沒有見到太子妃，起初她並不知道雲硯林家的往事，聽聞了之後驚訝不已。她想到第一次見到太子妃的場景，不曾想背後原來有這樣的血腥。
也在夜晚深深嘆息過，好幾次都希望偶遇太子妃，看看她過的好不好。如今看到她如同初見那般笑容溫暖，心之甚慰。
女子們每人頭上都帶著鬥笠，肩上挎著小竹簍，朝桑樹林走去。
林山卿跟安華走在一起，兩人不光摘了桑葉，還摘下來一些桑椹。
桑椹黑的發亮，安華嘗了一口，連聲道真甜，兩人便又采了許多。
安華笑：“跟著五娘真好，往常我與葉王妃走在一起，她怕桑葉汁汙了她的指甲，又怕樹上有毛蟲，更不要說桑椹了，每次我與她采的桑葉都最少，別人都開始織布了，我們還在采桑葉。”
“怎麽沒看到她？”
“她有孕在身，受不得勞累，沒有跟來。”
“噢。”
“還有十妹，她真的敷衍，每次都想撒嬌蒙混，奈何劉夫人鐵面無私。”
“哈哈那之後呢？”
“劉夫人盯著她直到她做完，有一次盯著她到了第二日天明。”
“今晚不回宮？”
“一般要到明日才回。”
說話間，兩人背簍已滿，便走回去了蠶室，將桑葉倒在一邊。
午飯罷，女眷們坐在織布機旁邊，劉夫人便來回巡視。
林山卿只看過陽谷的姑娘們織布，其實自己沒有織過，不過她學的很快，也很認真。
屋內一時安靜，機杼聲起起伏伏，看久了經緯之線，她轉頭看窗外。
窗外正對著荷塘，荷花開的正旺，有蜻蜓飛來飛去，她想起記憶裏的瑯瑯書聲。
風闖入室內，拂去大家臉上汗水，林山卿閉眼，可以聽見荷葉碰撞的聲音。又聽到牛叫聲，流水嘩嘩聲……猛然轉頭，窗外有屋舍田莊，不見有連綿青草。
是她的錯覺。
低頭微笑，繼續織布。
織的最快的是林山卿，劉夫人撫著布匹稱讚她：“太子妃織的布匹緊實嚴密。”
她放輕了聲音：“您已經織完了這些，可以出去走一走。”
她下意識寵溺林山卿，連她自己都莫名。
得到了劉夫人的準許，林山卿微笑走出去。
她想去看一看江風旸。
男子們面朝黃土背朝天犁地栽秧，這是個體力活，午飯下肚，不一會兒便已經饑腸轆轆。
周世子擦了擦汗，捶著自己的腰：“要了命了真是！我先歇會兒。”
平王仰頭看天：“我的王妃昨日跟我置了氣，沒有給我準備吃的，想來真後悔，不該與她吵架！”
“好在我帶了些饃，我先去吃吃。”
“分我一點！”
“阿旸呢？要不要來一塊。”
江風旸將背挺得筆直：“不用管我，我有準備。”
周世子狐疑的看著他：“往年你總帶那個什麽餅，硌牙的很，不會又是那個吧？”
“不是。”
他在溝渠處將手洗凈，走回田埂上打開布包，拿起一個木盒打開來，香味溢出。
“牛肉幹！”
鼻子靈的聞出來了。
“哎呀，我怎麽沒想到，還可以帶肉幹嘛！”
他們停下動作，一齊看太子殿下打開另一個木盒。
酸辣直沖鼻端，口水四溢。
又一個木盒打開——連江風旸也驚訝，這是鹵豬蹄。
有人咽口水，聲響特大，江風旸優雅的呡上一口酸梅湯。
這一畝田上的幾人紛紛走過來，臉上帶著討好的笑。
“阿旸……”
“太子殿下……”
江風旸看向他們，指著他們的手：“洗幹凈。”
“好嘞！”
他們皆聽話的去溝渠處，江風旸輕輕笑，此時他竟有一種自豪感，說不清道不明，卻心生暖意。
林山卿在田梗旁一看，她只看到彎腰勞作的男子們，並不知道江風旸究竟在何處，只好轉身離開。
這一處的風景很美，她走走停停，一會兒看看天上的雲，一會兒看看腳邊的麥穗，稻田蓄了水，她回過頭一看，白雲也浮在稻田之中。
輕快的往回走，背後是一片明媚風景。
晚飯罷，還餘幾人在織布，中間果然有安華的十妹。其餘人可以乘涼去，賞賞夜景。
安華將林山卿拉到一邊，悄悄道：“我猜阿旸哥哥現在還在稻田裏。”
“不可能吧？”
“阿旸哥哥不擅長農活，他動作很慢，秧苗也栽不成直線，從小到大都被勒令重來，總是會忙到深夜。可沒有人像劉夫人一樣盯著他，他總是一個人。”
於是林山卿來到了稻田處，遠遠便看到一人仍在忙碌。她走過去，江風旸直起身，他有些意外。
微笑：“五娘怎麽來了？”
“來看看阿旸。”
他眉目舒展，笑的有些無奈：“不知怎的，我總是弄不直秧苗，每次總要重新來弄。”
“沒關系，就像我當初怎麽也跳不好折腰舞。”
江風旸又笑：“每年我都會懼怕這一日，獨自一人在月光下勞作其實有些怕。”
林山卿蹲下來：“我陪著你。”
“好啊。”
田野裏蟲鳴交織一片，林山卿慢慢搖著團扇。
“阿旸，左邊一點，有些歪了。”
“好。”
郊外的星空沒有屋舍阻擋，甚於宮內。她對著江風旸搖一搖團扇，給他遞秧苗。
風吹動禾苗，她瞥見螢火蟲。
“螢火蟲！”
江風旸也擡頭望，看著周圍光點。他還站在稻田之中，滿身泥點，林山卿拿著團扇指向星空。
這是一個極其浪漫的夜晚，螢火星空與月亮，風吹禾苗野花香。
他若是再想起芒種，想起的總是一片詩意。
當然還有執著團扇的姑娘。
太子殿下吃石榴不吐籽，栽秧栽不好。史官快偷偷記下來，以後寫在本紀裏。
(~0~)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