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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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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

江風旸被鳥叫聲吵醒,身邊已無人影。

額頭的方巾已被撤下,他已褪了熱。

一夢而醒,輕快許多。

他對著屋外道:“五娘?”

推門來的是子貞。

“殿下醒了,太子妃方才替殿下熬了藥,方才回露華殿換衣服去了。”

他點頭。

子貞便問:“殿下餓了麽,我去給殿下端碗粥來。”

這碗粥當真是碗粥,沒有任何其他東西,他喝的很是艱難。

碗剛放下,又有宮人端來了藥,藥味沖鼻,心生抗拒。

他道:“下去吧,我等會兒便喝。”

“是。”

人都退去,晨光已明,門又被推開,他蹙眉,並不想擡頭看一看。

繡鞋走到跟前,白底紅紋,繡著牡丹花。

擡頭,坐直身子,這是他的太子妃。

林山卿從懷裏拿出麥芽糖,另一只手端起藥碗,沖他挑眉。

他彎起唇角,聽話的接過藥碗,豪氣一飲而盡,掌心被放入一粒糖,在懷裏捂久了,已有些融化。

林山卿將窗戶打開,太陽剛剛露了臉。

她坐在床邊道:“永巷的牡丹花開了,阿旸想不想去看一看?”

當然想,他頷首。

林山卿道:“那阿旸先去洗漱換衣。”

“好。”

江風旸起身下地,可畢竟病過一場,腳步有些搖晃,頭也發暈。林山卿便扶著他走進側間。

他還穿著中衣,出來時林山卿正在觀摩窗前那盆花,風鈴隨風飄。

他拉開衣櫥,轉頭輕聲問五娘。

“吾該著何衣?”

五娘回頭看,走近衣櫥邊。

“阿旸病初愈,不妨著紅衣。”

“紅衣未曾有。”

“青衣亦倜儻。”

他笑,拿青衣。

青衣穿上身,發絲束起,他們出門去,欲往永巷行。

他們在一處長廊處停下歇一歇,水邊生桃樹,花苞一朵朵。

春風拂面來,他們靠著廊柱,想要這樣一直坐下去。

最後是林山卿起來,拉著江風旸的衣袖往前走。

江風旸任由她拉著自己往前走,重心放在腳後。

林山卿有些想笑,她拉著江風旸的模樣,像極了她在陽谷拉著新出生的小羊羔去吃草。

他們走到永巷時,發現長亭已在,他正放下水壺轉過身,看見兩人在他面前,一時驚訝。

“我正準備去東宮看看阿旸,沒想到你們就來了,阿旸可是好些了?”

“已無大礙,躺久了便想出來走一走。”

他笑道:“正好啊……永巷的牡丹花開了,來,進來好好賞一賞。”

他變戲法一般拿出兩個軟墊,就放在臺階上,江風旸與林山卿走過去坐下,長亭也跟著坐在最下面的臺階上。

“阿旸可要當心身體啊,所幸是年輕好得快,若是我這般年紀,可要遭不少罪……”

“長亭說得是,以後一定會註意。”

“好了好了,也不說這些了,阿旸看這些牡丹,有一株有二十多個花苞。”

他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是一株白牡丹花。

長亭笑道:“太多了,到時候長出的花應該大不了,要去掉一些花苞。”

林山卿道:“可以交給張大廚,看他能不能沾面粉炸一炸。”

長亭哈哈笑:“我以為五娘要帶回去放在花瓶裏養著,沒想到是要吃了。”

江風旸也笑出了聲。

最美的一株牡丹花是紅牡丹,重瓣,枝葉茂碩。

周圍還有一叢叢粉牡丹白牡丹盛開,一對比,紅牡丹艷麗的驚人。

“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這句詩果然名不虛傳。”

這一整個街巷的牡丹花隨風搖曳,盡頭望過去,這一條牡丹花路直抵天空,天空如湖水,白雲輕輕飄。

“五娘從前見過牡丹麽?”江風旸問道。

“祖母種過,只是水土不服,開的牡丹花並不驚艷,單薄一朵,擔不起傾國傾城的名號。”

“雲硯什麽花開的最美?”

“月季罷,整墻整墻的月季爬過墻,麗的驚人。”

“宮中是不是只有長亭侍弄的牡丹長的最好。”

“那是自然!畢竟與我是同鄉,怎可不給我面子?”

“翁老種百花,似乎沒有種下牡丹花,這是為何?”

長亭笑:“長亭種牡丹花足矣,有誰侍弄的牡丹花能比永巷更美?”

“會有人專程來永巷看牡丹花麽?”

“五娘與阿旸啊。”

“除了我們倆呢?”

“還有宮人們,翁老與張大廚也常來看。”

“無人折牡丹?”

“無人。”

“真好。”

江風旸手拂向旁邊的花瓣,柔聲道:“我從前總將茶葉倒在這棵牡丹花旁,有一年它開的花都是褐色,葉采女先發現,嚇了一大跳,告訴我母親,母親不明所以,以為是新品種,最後才發現是我倒的茶水太多,於是一齊大笑。到如今,這株牡丹花又恢覆成了原樣。”

林山卿笑道:“阿旸兒時也如此調皮。”

他轉過頭,言語含笑問五娘。

“五娘呢?有做過什麽調皮事?”

“舉燈給二伯父照明,不小心燒了他的胡須,嚇了一跳移開手,打翻了硯臺,全澆在他的晚飯上。”

“哈哈哈……”

江風旸大笑,笑著笑著又咳嗽起來,長亭坐近點擋住風。

有宮人來尋長亭,他不得不離開,囑咐江風旸不要又著了涼,要快些回東宮。

江風旸應好,可卻舍不得回去,他繼續坐在這裏,仰頭看天空,偏頭看牡丹,側頭……望五娘。

他拍拍肩膀:“肩膀借給五娘靠。”

林山卿抿嘴笑:“扶風公子,還是不用了。”

“扶風公子?”

他茫然看著她,這是誰?

“阿旸如今的模樣,頗有弱柳扶風姿態,就是扶風公子。”

江風旸伸手彈她額頭,笑著道:“扛鼎姑娘,要不你的肩膀借我靠?”

“扛鼎?”

“五娘能背起太子殿下,可不是力能扛鼎,扛鼎姑娘。”

她坐遠了些:“多難聽啊!”

他笑著靠向五娘肩膀,差點將她撞倒。

林山卿推他:“真重!”

江風旸挑眉,並不挪開。林山卿一巴掌拍在他臉上:“起來點,太重啦!”

“扶風公子沒有力氣……”

林山卿氣笑了,伸手撓他腰,他笑不可抑,直起身子,下一刻,又倒向林山卿。

這一次,林山卿不再動了,江風旸輕輕靠在她肩膀上。

牡丹花就在旁邊開放,他們在春風裏相互倚靠。

天上的白雲還在輕輕飄。

我晚飯吃撐了(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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